康钦仁俯身笑对正美说:“想要挡住我,最好再长高一点。”
正美看着他含着笑意离去。
他看到了!
正美急的把门锁上。猛然转身,几乎撞上迎过来的宽柔。
“刚才……你……唉,刚才公司里的总裁来看过了。”
“我听到声音了,要不是慈儿进来绊住我,我早就做好出来了。”
正美疲软地坐倒在地毯:“幸好,你没出来,要不然没戏唱了。你知道这是谁的公司吗?”
“谁的?”宽柔已经好久没有这种预感式的惧意。小说制作室*惜惜扫校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倚天集团!刚才那两人正是集团里的支柱,一位是康钦仁,另一位就是……他,邵奎。”
“他……刚才就在这里!”
“是呀。不过,刚才你走出来时,好像给康钦仁看到了
“怎么办?”
“给康钦仁看到了……”宽柔脸色凝肃,半晌,深长地吐一口气,“我应该没关系,最重要的是——”眼光不禁看向女儿。
“绝不能让他们知道慈儿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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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钦仁最后走进电梯。
在电梯下降中,他嘴巴几度张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他的样子惹得邵奎笑问:“什么时候染上了女人的特质,欲言又止。”
“不知该不该说。”
“你少婆婆妈妈了。不关我的事,就免开尊口。”
康钦仁认真地盯看邵奎。
邵奎失笑:“有这么困难吗?等你想说再说,我可没勉强你。”
康钦仁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这时电梯门打开,到了一楼。
两人开车回到总公司,路上康钦仁沉吟了许久,忽然开口:
“这次回来,你不想再见柯宽柔一面?”
邵奎平静的脸庞,微微一凝:“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你要是想见到她,轻而易举。”
“我答应过的事,会做得彻底。她现在在我的生命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不认为有必要‘叙叙旧’。为什么突然提到她?”
“也许刚刚看到那个女子,令我想起还有这个女子存在。”康钦仁这句话表露的半真不假又狡猾。
“你分明是在提醒我。”邵奎有点恼怒。
康钦仁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既然不在乎她了,何必生气?”
何必生气?
这句话,直到当晚邵奎入睡,仍索绕在他的脑中。
今晚是不是又要失眠了。他心想着。
这一年来,他何曾忘记过她一时一刻。
要见到她是轻而易举。
他知道她半年前即跟随父亲的升职而搬到现在的住处。但他不要看到她的任何一张照片及任何消息,他只想要知道,她还存在着,在某个地方即可,并不是消失得有如空气般不见。
他女友一个换一个。
直到这一个,才猛然发觉到外型跟宽柔同型。原来他下意识中,一直在找她的替代品。
也许他该狠下心来娶米娜,娶个与她截然不同的女人。
传宗接代用。
他不禁又想起已失去的孩子。要是孩子保得住,他可以有办法留下宽柔。孩子没了,他不能再用以前报复的藉口强留下她。
他再怎么在乎她,与她也不会有结果。不仅二姨不同意,自从游艇事件,他反悔的举动后,他知道,他的手下嘴里不说,心里对这件事的结果很不以为然。
所以放了她,势必所趋。
他是不得不放了她。不得不……
他好恨,可是又不知该恨谁。
他的包袱太重了。不能凡事皆为所欲为。要是能够、
何必这么痛苦。
他猛然坐起,决定了:找个女人来结婚。
明天他就向米娜提出结婚,她一定会答应。接着只要孩子一个一个出来,他只要专注在事业上。外面每个家庭不都是这么过的吗?为了下一代而活。
对!就是这样。
为了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心,拿起纸笔认真写下,提醒自己明天就得实行。
再次躺回床上,感到内心纾解许多,困扰了一年之久的烦恼,一时间解了开来,顿觉心情一松,终于渐渐睡去。
第九章
“什么?你要跟那个——长的美艳但却是个没大脑的女人结婚?”
康钦仁得知邵奎突然要结婚,而且米娜是结婚的对象后,激动的大叫,这是连邵奎也很少见到的情况。
邵奎坐在办公桌后,从文件中懒洋洋地抬头看他一眼。“我不准你批评我未婚妻。”
“呸!他妈的未婚妻!”
“你居然骂粗话!我还以为你的字典里,没有这些粗俗的字眼哩,哈哈。”邵奎开怀大笑不已。
康钦仁仍然一脸猪肝色,来到他的桌前,双手大力按在他桌子两旁,完全一副流氓本色地质问:“你向米娜求婚了?”
“嘿,我的婚事我自己决定,你可无权干涉。”
康钦仁已经失去理智了,双手抓住邵奎的衣襟,凶狠着脸,“我不能眼见你坠落下去!你到底——”
“还没。准备中。”邵奎举双手作投降状。
康钦仁松开他,这才恢复了他一点点文质彬彬的形象。
激动过后,他冷静思敏的头脑,也很快地恢复正常。
邵奎等着他说话。康钦仁一时语塞,无意义挥了一下手。
“还有,还有一个女孩等着你。”小说制作室*惜惜扫校
“等我?她躲我都来不及了,还会等我?你要说个笑话,至少也要让我笑得出来。”这下换邵奎激动了。
“你弃权,好,我娶她。只要你去向米娜求婚,我就马上去把柯宽柔找出来,请她嫁给我。”
“你……你敢?”邵奎又惊又怒,霍然站起,指着康钦仁怒目以视。
“怎么,有人要抢,这才紧张了。不光是我,她还有其他机会,她仍有可能嫁给任何人!你以为她就终身不婚、一生只有你一个人的吗?”
这几句浅显的剖白分析,教邵奎听得刹那冷却。“
这些他都不曾想过。他一厢情愿地认为,她只有、只能是他的,不可能有其他的人介入。
他一想到这时要是她在某个男人的怀里……拳头不禁怒握收紧。“砰”一声,拳头捶在木桌上,他不能忍受。
康钦仁温言道:“既然还在乎,就面对自己,别胡乱找个女人来充数。”
邵奎深吸了口气,转过身面向窗外,良久才平复下来。
“所有人中,只有你同意。可我得要顾及到其他人的想法。我身负倚天集团的重大责任,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意孤行、为所欲为了。
“你缓一缓,我们来想办法。凡事不会是死胡同的,总有转圜的余地。而我们要找出的就是极小余地的所在。”
“哪方面的余地?是她?还是亲人这一方?”
“都有。都把它找出来。
邵奎望着康钦仁坚定的态度,不由自主激起内心死灰复烬的希望。
“好。我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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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幼室。
叩——叩叩。
宽柔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来人,微微一震,心中一叹:“该来的一定会来的。”
“请进。
宽柔引来人到小孩的小桌椅上坐,看上好似巨人来到一小人国般的滑稽。
“请用茶。”
康钦仁点头道谢。
他看了看在游戏器材里叫闹嬉戏的孩子们,笑问:
“小孩子好照顾吧?”
“他们都很可爱。”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的尴尬。
康钦仁清清喉咙,嗯哼几声才道:“邵奎……他要结婚了。”
“啊!……恭喜。”宽柔由惊诧中转而平复之快,连她惊讶。
“他还不知道你在这里。”
宽柔内心挣扎翻腾几回,还是开口求道:“那就请别给他知晓。这对大家都好,谁也不想提起过去,是不是?”
“要是你肯的话,他愿意以他的方式,再娶你一次。”
“不——不可能!”宽柔尽力止住颤抖,“不管如何,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这次绝对不一样!”康钦仁仍做最后的努力。
“做不到!”宽柔霍然站起。
小孩子们已经停止游戏,全静止盯着两个大人。
“没事,没事,继续玩。”宽柔过去安抚他们。
其中一个小女孩,更害怕的抱住宽柔鸣呜咽咽哭起.来。哭音中还夹杂叫着:“咩咩……妈妈……”
“乖乖,不哭,你看其他小朋友都没哭,就你有哭,去玩,乖,去。”
在宽柔柔声安慰小孩当中,康钦仁并没有忽略这情景。
康钦仁起身:“我这就告辞了。”
宽柔也不挽留,送到门口,连说一句再见的礼貌话都不知该不该说。
康钦仁走出门口,回转身说:“很抱歉,打扰你了。”
这句看似普通的客气点,宽柔哪里想到是康钦仁下的暗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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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康钦仁手中已拿到他所要的两张相片。
一张是个一岁小女孩的照片,另一张是宽柔的。
越是比对,心中的怀疑更甚,再找出邵奎的照片,再加以比对。
确实!那眉宇之间……真像!
一道电话铃声响,康钦仁很快地拿起。
电话那间兴奋叫道:“给我查到了,现在资料在我手中。”
“好,马上传真给我。……没有。马上送过来。”
过了十分钟,那位徽信社的人行动也真够快的了,出现在康钦仁的办公室。
“柯宽柔的户口资料。”
康钦仁二话不说,拿起准备好的信封袋给徽信社人员。
“这是你的酬劳。”
打发掉后,康钦仁立刻拆开来看。
果然!
户长:柯宽柔。长女:柯天慈。
再看小孩的出生年月日,更是一点也没错。
接下来只有美国方面的问题了。
他打了通到美国长岛的电话,向姊姊康清月交代几句,笃定地等待消息,他几乎已经确定,只是他要的是有力的证据,同时展现在两个当事人的眼前——
——邵奎和柯宽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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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宽柔把女儿打扮整齐,带着她来到中正国际机场。
在海关门口,每当人潮涌出来,她迅速仔细盯过每个出关人的面孔,直到出现一位淡金发的高瘦女子,宽柔兴奋叫了声:
“阿利娜!”急急挥手。
“嗨!”阿利娜也看到她了。
两人就在大厅上,旁若无人互相拥抱、贴脸的西方式招呼。小说制作室*惜惜扫校
“喔!你的安琪儿长大了!给我抱抱。”阿利娜看见在宽柔脚旁的小女孩,伸手去抱起她。
“走吧,到我家去。”
阿利娜利用这一年的长假,来台湾找宽柔及游览风光景色。
“这是我的新书,特来送你一本。”
宽桑拿起一看,忽地抬起头来看向阿利娜:“真的出了……我的故事!”
阿利娜笑道:“你慢慢看吧,本来我还想来一个恶作剧,寄给邵家一本。”
宽柔被她的话吓一跳:“你没那么做吧?”
“没有,我又不是傻瓜。不过邵家的人会不会看到,我就不能保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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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有困难,那位接生的医师,他调走了,在中部的小乡镇,要找到他得费一些时间,至于那位护士,全医院里根本没有这个护士。”
“那个墓穴,派人暗中去挖开。”
“我知道。更有趣的是一位朋友向我介绍了一本书,我买来看了几页之后,哼,哼。”
“怎么了?”
“一定是柯宽柔搞的鬼!否则一位纽约记者怎会知道全盘的事情?有些连我都不知道的呢!”
“记者?书?你把书寄来给我。还有那个医师一定要找到问个清楚。”
“知道了,不过我想也不用查了,所有事情的真相,那本书皆有说明、你看了就知道了。”
康钦仁与康清月结束越洋电话后,心中越发迷惘。
告诉自己这件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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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烟硝弥漫,声音人群,更是热闹滚滚。
“嘿,到前面去看看如何?”阿利娜指向庙宇飞翘而起的屋角。
“前面是庙会,有道教民间的习俗节目。”
两人往人群中穿梭而去。
越到庙门口,人群靠拢得越密实。阿利娜反而拉着宽柔硬是挤到最前一排去。
原来是重头好戏开始了。跳乩童。
乩童这时从庙门内打着赤膊、头绑黄布,一脸严肃走出来。
场外的群众顿时隐隐起了一阵喧,继而开始一阵不大不小的窍窍私语。
不过这些窍窍私语,远不如两个女人惊呼的声音。
阿利娜和宽柔,两人同时“啊”了一声,目瞪口呆指着场中准备“表演”的乩童。
“惦惦啦,卖乩童了。阿多啊乩童有什么稀奇。”
一旁一位中年人面不改色、板着脸微叱宽柔两人。
宽柔和阿利娜,只好咽下几乎要喊出来的名字。
两人克制自己勉力将全程看完。
乩童背后已经被他自己“砍”出一条条血痕。
瞧他面目,只见严肃,没有痛苦。
直到他身边的人用符咒将他背后的血痕封住之后,乩童恢复正常,坐在一旁休息喝水。宽柔、阿利娜,终于忍不住喊出他的名字:
“保罗!”
“保罗先生!”
“嗨!嗨!”保罗惊喜地猛挥手。
当日在疗养院里,保罗曾说:“要是有一天出院,我一定要到你们国家来看真实情况。”现在他何止是来看看,更是亲身来体验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台湾做乩童……这个样子?”阿利娜惊呼。
“我知道。待会儿告诉你。”
宽柔笑问:“你现在觉得怎样?”
“很好!我觉得我是正常的。”保罗开心地说。“家人得知之后,虽觉得匪夷所思,但看到我开始过正常人的生活,也就欣慰了。”
“真是太好了!”
宽柔、阿利娜两人都经历过正常人待在精神病院的日子,深刻体会到那种格格不入与日子难挨的滋味。此时听他这么说,真心替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