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从骏武小王爷出现过后,云泽的神色便显得有些呆滞,回程的路没说上几句话,与之前兴奋出游的小麻雀模样判若两人。
她频频深呼吸,像要抗拒什么压力,却始终不得效果。
回到将军府,云泽几番看着君设阳,欲言又止。
心里暗忖着,该不该告诉他,她已经想起了闯人书楼者的特征?该不该告诉他,那个人和骏武小王爷给人的印象十分类似,几乎是同一个人?
只是,那名闯人者健步如飞,而骏武小王爷却连走在大平地上都要人搀扶,这令她无法那么肯定自己的判断力。
她不自觉地缩了回去。话还是不要乱讲吧,万一说错,弄拧了场面,可能将演变成王爷府与将军府之间的对决……
“想什么?”回到栖风阁,君设阳圈紧了她纤瘦的身子,让她坐在膝上。
她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猫咪,脸色差得可以,特别惹人怜。
“没,没事。”云泽忙不迭地否认,深怕自己不小心,泄漏了什么。
君设阳一语未发,定定地凝视着她。
之前,调查谁到将军府捣鬼的行动早已展开,虽然闯入者的轻功高明,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不多,但是分析动机与原委,每个迹象都指向惟一有嫌疑的骏武小王爷。
而今日他挑衅地来到跟前,只是让他更肯定了之前的揣测。
当他、云泽、青青与骏武小王爷齐聚在一堂,感觉像有一条无形的线,将四个人缠绕住。不只是他,君设阳甚至可以从云泽的反应,猜测到她与骏武小王爷有过交集。
而他要知道,那个交集是什么——
云泽摇着头,语气堪怜:“别问我,我一点都不愿再想起。”
他坚定地抬起她的下巴,温柔也霸道地说道:“但是我要知道,关于你的每一件事。”
“可不可以不说?”云泽苦苦地哀求着,“那件事已经过去良久,现在说它又有何益?”
“只要还让你害怕的,就不曾过去。”他毫不退让,“说出来,可以帮助我更周全地保护你。”
就是这句话,让云泽的心意软化。
他总是有办法把话敲进她心灵最脆弱的一角,用他自己,填补了她心里的空洞。
云泽叹了一口气,心知拗不过他,只好投降。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辈子都别再见到他。”她深吸一口气,闭目说道。
君设阳微微一诧。温柔如云泽,竟也说得出情绪如此强烈的话语。
“为什么?”他拧起眉,情知内情一定不单纯。
云泽顿了顿,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十年前,我们一干皇亲到颖城避暑山庄。那时,边疆仍然战火连绵,有个庄稼汉因为没有粮食喂饱妻儿,硬是闯进避暑山庄里行乞。”
“他一见着我和雪辉,就跪下来拼命磕头。这原本只是很单纯的求援,打点些粮食就能让他带走,但是骏武小王爷却闻风而来……”
君设阳抚着她的长发,也不催促,让她顺口气才说话。
“他一口咬定庄稼汉图谋不轨,甚至当场抽出带刀护卫的佩剑,不分青红皂白地解决了他。我当时吓傻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他一刀刀地刺着,嘴边有野蛮的笑容,将那尸首刺得面目全非,而他却放声大笑。”
也许真如君设阳所说,这件事还没有成为过去吧,否则在她心里,为什么还会把那一日的情景记得如此清楚,每一幕都逼她战栗不已?
“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看到人性最残忍的一面。骏武小王爷笑得好开心,他尽了兴之后,若无其事地到池边洗净长剑,连一点点不安都没有。”
君设阳恍然大悟:“所以从那天起,你对血、对带刀的武士,就有了恐惧?”
“嗯。”她点点头,好脆弱、好无助,“你知道长剑捅进人体,人所发出既绝望又痛楚的叫声是什么样子吗?”云泽害怕地颤抖,“最可怕的是,骏武小王爷居然以此为乐,他草菅人命,甚至当父王问起,还以护驾为由,推挡一切罪行。”
这就是皇上提起过、却不肯深谈的“那件事”?
心中有着隐隐的怒气,枉皇上声称多么疼爱云泽,却查都不查、治都不治让她如此惊惶的人!
“没事了。”君设阳拥她人怀,迭声安慰着,“有我保护你,我在这里。”
“那是我所见过最血淋淋的一幕。”云泽软软地偎近他颈侧,因为害怕,想要汲取温暖,因而将他抱得紧紧的,“我以为所有的武夫都像他那样,酷爱血腥,所以只要想到必须嫁给你,心里就好怕好怕。”
这一份恐惧,是个巨大的弱点,倒是可以成为有心人士借题发挥的材料——
一个念头闪过君设阳脑际,伴随着一双含怨带怒的女子瞳眸,还来不及抓牢,那瞬间的想法便已经消失。
君设阳全心全意在云泽身上,为她抹去泪珠,轻轻地在她发梢印下疼惜的一吻。
“不用怕。”他努力按捺着想将骏武小王爷碎尸万段的冲动。
女人是多么脆弱的小东西,值得好好保护与珍藏,杀戮与血腥不属于她们的生活。骏武小王爷的噬血,无疑将云泽逼上恐惧的顶端。
“你该相信我,我与他不同。”他淡淡地说着,知道她会了解他。
是啊,他们不同——
君设阳的身上有阳光的味道,他正义、公平、尊重人;但骏武小王爷却让人感觉像阴沟里的老鼠,阴气森森、杀气腾腾。
她的心雪亮无比,比意识更早分辨清楚,他是个出众非凡的男人,会保护她,永远永远不让她受到伤害。
这样就够了!
把话说出来,心里恐惧的黑洞已经被他填满,终于感觉自己不再动辄惊惶无助。
云泽靠在他颈侧,因为安心,小脸儿像猫咪摩挲着他,调皮地轻舔了他的颈项,却单纯地不知道此举会引发什么后果。
当软热温润的舌头溜过他的肌肤,反应是立即的,他身躯一僵。
“设阳。”扶握她腰肢的大掌,蓦然收紧了,“你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有一件当务之急未办。”他简短说着,双手轻易地搂抱起她。
脚步一转,他笔直地朝床榻迈进,云泽霍然红了脸。
“你所指的当务之急,该不会就是——”她羞得直想跳下他的怀抱,找个地洞钻下去。
气氛正融洽,他怎地就想到那件、那件事?
这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嗯。”他低哼一声,将她放在床上,俯下身,手指顺着衣襟滑下,划过柔软的丰盈。
炽热的体温在他的指尖凝聚成火点,燎得她心慌慌。
“你不想?”
“我……”
“告诉我,想或不想?”
该她怎么说呢?“哪、哪有什么想不想?你要的话,就、就照你的意思办啊。”她害羞地说着,美丽的眼眸不敢直视着他。
君设阳笑了,那笑容中,有一抹纯男性的满足。“意思是,你也想?”
他飞快地除去两人的衣服,将她压在身下。她柔嫩的肌肤毫无障碍地直抵着他坚硬的胸膛,两人都因为这舒服却无法彻底满足的触感而呼吸急促。
“告诉我,愿意成为我的。”君设阳热烫的大掌紧扣着她的小手,以唇舌品尝她的柔美,在玲珑纤躯印下一中又一串令她娇喘不已的热吻。
“我愿意……成为你的。”情欲热流中,云泽几乎灭顶,但是爱担心的小小脑袋却依然艰难地流转着,“但,你愿意接受我吗?”
以前,他开宗明义地说过,不要家累的牵绊,所以不愿娶她,只当彼此是知己。
后来,他推翻了知己的设定,其他却语焉不详。难道说,他已经决定要了她这个麻烦的包袱?
虽然从他近日的温柔中可以略窥端倪,但他也该说清楚啊,否则她会很不安、很不安的……
“告诉我,你知道我们将会是什么关系吗?”
“不知道……”
“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
第七章
月色盈盈、星光点点。夜已经深沉。
万籁俱寂中,一条阒黑的人影凌空荡进将军府,飞快的身姿可看不出有丝毫障碍,悬在腰间的佩刀在月光的映射下,闪过一线光芒。
来了!
另一抹矫健的剪影不动如山,坐在屋檐上,垂目凝神;当光芒闪过之际,陡然睁开虎目。
“小王爷出尔又反尔的功力,真令人不敢恭维。”君设阳沉稳出声,闲适的坐姿有着蓄势待发的力道,淡淡挖苦白日里才说过“绝不偷偷摸摸”的男子。
身着夜行劲装的骏武小王爷浑身一僵,没想到夜闯的形迹已被看破。
他随即冷冷一笑:“大半夜的,还要劳驾你倒履相迎,真是愧不敢当。”
“哪里。”君设阳礼尚往来地展开反击,意态从容,自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小王爷不也摒弃伪装的残疾,冒着被拆穿的危险,造访寒舍三次?”
第一次,捣乱了众多女眷的院落,目的在制造冲突与惊慌;第二次,伤害了云泽也半毁书楼,直接朝他的标的物挑战;第三次,自然是眼下不可避免的对决场面。
前两次突袭,线索留得少,但看得出是同一人所为。当肯定了是骏武小工爷之后,他便很清楚,沉不住气的他不可能再耐下性子,等候一时半刻。
君设阳心中明白,他之于骏武小王爷,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死对头。
骏武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原来你都知道。连我伤不至于跛足都一清二楚。”
他双腿稳立在平地,根本不需要人搀扶,瘸腿原来只是唬弄世人的幌子!
“对于发过的招式,我没有记不住的。”君设阳淡然告知。
“那你该记得,八年前的擂台比武。”骏武小王爷眸中恨火重燃。
“那场比武,只论胜败;胜败既分,早该结束。”
“不,没有结束!”骏武小王爷怒喝道,还沉浸在当年优胜劣败的气氛当中,“要不是你卑鄙无耻,刚出手就先伤了我的腿,我会落败吗?”
君设阳同情地看着他,就像看待一个不知道自己已经疯了的疯子。
“你不如扪心自问吧,我真的伤了你的腿?”他冷静地说道,“那个腿伤是我所为,抑或是你不愿承认失败,而平空捏造出来的谎言?”
下手的轻重,他向来拿捏得很准;比武点到为止,他没有废人武功的意思。
当年他只打落了骏武小王爷手中的剑,但他却一跛一跛地下擂台,君设阳早已清楚,这是个自尊心过度强烈的人。
他不肯承认技不如人,也不肯面对自己失败的真相,反而以微瘸的走姿无声地昭告着:之所以落败,只因为早已受伤!
不断地为失败找借口,不断宽容自己的失误,骏武小王爷根本不愿意睁开双眼,看清现实!
被戳破了谎言,他恼羞成怒。
“这些年来,我一直闭门练功,为的就是再胜你一场。”追求胜利的心,已经让他把君设阳当作惟一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除去他,他便心头大乐,“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望着那双几近疯狂的眼神,君设阳知道,多说无益。
既然他要雪耻,就痛痛快快地给他一个雪耻的机会:“你出招吧!”
长刀出鞘,骏武一跃而上,铿锵一声,兵器在静阒的夜里擦撞出火花。
他所发的每一招都是至阴至毒,无不以取君设阳性命为第一优先,利刃所卷起的长浪流连在他的颈侧、心口,誓言要他流光最后一滴血。
君设阳只是以些微的动作,便轻易避去危机,铁腕上抬下沉,喂了二十余招,骏武再度被迫甩出长刀。
铿!长刀划破空气,水平疾速地掠过眼前,没入参天古木中,尾端微微颤动。
胜负已分——
“这怎么可能?”骏武诧异不已,剧烈颤抖的模样,显示他不敢置信,“我另拜师父,学习必杀剑招,怎么可能敌不过你?你又在暗地里耍了什么手 君设阳同情地看着他,就像看待一个不知道自己已经疯了的疯子。
“你不如扪心自问吧,我真的伤了你的腿?”他冷静地说道,“那个腿伤是我所为,抑或是你不愿承认失败,而平空捏造出来的谎言?”
下手的轻重,他向来拿捏得很准;比武点到为止,他没有废人武功的意思。
当年他只打落了骏武小王爷手中的剑,但他却一跛一跛地下擂台,君设阳早已清楚,这是个自尊心过度强烈的人。
他不肯承认技不如人,也不肯面对自己失败的真相,反而以微瘸的走姿无声地昭告着:之所以落败,只因为早已受伤!
不断地为失败找借口,不断宽容自己的失误,骏武小王爷根本不愿意睁开双眼,看清现实!
被戳破了谎言,他恼羞成怒。
“这些年来,我一直闭门练功,为的就是再胜你一场。”追求胜利的心,已经让他把君设阳当作惟一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除去他,他便心头大乐,“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望着那双几近疯狂的眼神,君设阳知道,多说无益。
既然他要雪耻,就痛痛快快地给他一个雪耻的机会:“你出招吧!”
长刀出鞘,骏武一跃而上,铿锵一声,兵器在静阒的夜里擦撞出火花。
他所发的每一招都是至阴至毒,无不以取君设阳性命为第一优先,利刃所卷起的长浪流连在他的颈侧、心口,誓言要他流光最后一滴血。
君设阳只是以些微的动作,便轻易避去危机,铁腕上抬下沉,喂了二十余招,骏武再度被迫甩出长刀。
铿!长刀划破空气,水平疾速地掠过眼前,没入参天古木中,尾端微微颤动。
胜负已分——
“这怎么可能?”骏武诧异不已,剧烈颤抖的模样,显示他不敢置信,“我另拜师父,学习必杀剑招,怎么可能敌不过你?你又在暗地里耍了什么手段?”
失败横逼在眼前,他依然拒绝相信。
“什么手段也没耍。”君设阳轻描淡写地说着,把胜负看得淡然,“无巧不巧,功力胜过你一筹罢了。”
听到他这番话,骏武小王爷更恼火了,仰头长啸了一声,却让君设阳快指如风,点住了运功行劲的三大穴道。
“你做什么?”骏武小王爷一掌拍开他,却发现掌力不若从前。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绵软无力。
“只是让你偃旗息鼓、修身养性一阵子。”
“叫我修身养性?办不到!”骏武弹身到古木边,用尽全力拔出长刀,蛮力挥舞着,“我没输、我不会输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真正的胜利者是谁!”
说毕,怀着绝不善罢甘休的怨恨,他飞也似的跑离。
*/*/*/*
屋外扰扰攘攘,最后复归平静,一种寂寞的、独处的感觉,惊醒了云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