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岚儿勉力撑着不适的身子,推拒着他。
她不习惯有人近她的身;太过亲密的距离,让她不自在。
“放开你!”司将淳生平最不喜欢为难别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他立即松手。“好吧,如你所愿。”
他这一放手,晕眩感随即袭上了岚儿。一阵摇摇晃晃之后,虚弱的她再度往他胸前颓然一倒。
“姑娘,你可要看清楚,这回是你自个儿投怀送抱的。”司将淳再度搂着她,嘴上卖着乖,强调道:“我只是顺手接收而已,顺手的喔!”
他的调侃太明显,岚儿却没有力气反驳他。
不行了,她真的好累……这种无法支撑自己的疲倦感,让她别无选择地偎向司将淳;就像是落入网中的美丽蝴蝶,曾经试图振翅挣扎,最后却只能屈从。
一旦顺了他,岚儿便觉得好过多了。虽然晕眩感仍是不减,但耗去大量内力的身子,因为有着他魁梧有力的身量可以依靠,顿时轻松不少。
司将淳拥着她,抚着她的俏脸,露出了满意的愉悦轻笑。岚儿无言的顺从,正中了他的下怀,他闻着她的馨柔发香,几乎心醉神迷。
这漠然的女子太特别,牵动了他的心,不枉他再度造访相思林的美意。
她有气无力地问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你对救命恩人该说的话?”司将淳将她微微扯开,碧眸直直地探索她的眼底。“你知道女子都是以纯洁无暇的美丽胴体,报答救命恩人的吗?”
岚儿坦然地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所说的话,是她从未听说过的;单纯如她,也全然不懂他语中暗示的挑逗意味。
“无妨,现在记起来也不晚。”司将淳缓缓地说道。“这就叫做以身相许。”
“慢着,你什么时候救了我?”为什么忙不迭地想向她索取报偿?岚儿不解。
“什么时候?”司将淳落下大掌,抚着她的雪颊。“你以为刚才在相思林里,是谁打偏那些箭矢,让你逃过一劫?”他曾向出身暗器世家的青史贤学了两三手、管用得很。“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司将淳以一脸真假莫辨的期许表情,望着岚儿。
“是你?”岚儿低问,有一丝丝惊讶,想都没想过当时慷慨助力的人,竟会是他。
“当然是我,在下是专程赶来替你解危的。”司将淳认真地瞅着她的星眸。“专程的喔,不为别的,就为你而来。”他说着一般女人最爱听的甜言蜜语,期能让美丽而冷然的她有一点点反应。
为她而来?岚儿的心口悄悄一抨,神色却依然冷凝如常。
“既是如此,那你为什么躲躲藏藏、掩着行迹?”她无法理解行事为何不能光明正大。
“我这是真人不露相啊!”司将淳似假还真地说道。
其实,在探知司重华召集武夫上相思林、誓言不擒了这女子绝不罢手的消息之后,预知相思林将被搞得翻天覆地的他,唯恐美丽的她将受到伤害,故而随后赶来,谁知正巧撞进一团混战之中。然而,帮着她逃脱之事,当然是绝不能被人看出是他干的,否则什么戏都甭唱了!
岚儿侧首思索。“那么,方才在我耳边冷笑的人,也是你了?”怪不得有种淡淡的熟悉感,原来是见过的人。
司将淳不置可否,但对于司重华想得出用贿赂来诱引岚儿自愿走入王爷府的这一招,感到实在好笑。
一个冷情之人,原是无欲无求,收买的招术又怎么可能行得通?
除非是采取逐步诱惑的手段,用极其挑逗的手段,一点一滴地将喜怒哀惧爱恶欲等七情嵌入她的魂儿之中,教她识了情爱、有了欲求、懂了喜忧,就像他正打算诱她动情的邪恶点子一样……
“我?我又是谁?”他不答反问,将覆了厚茧的指腹抵住岚儿的细嫩唇瓣。
“司将淳。”她率直坦然地回答他。若不是毫不犹豫地喊出了他的名儿,岚儿还真不晓得自己将他记得那么牢。
而她微动的芳唇,让司将淳的手指像是承受了最甜美的细吻,那种欢愉如电的触感,令他坚如磐石的心微微一动,他满足而邪气地笑了。
岚儿的粉脸蓦然氲成淡淡腓红,红得连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唇上那热热麻麻的细微感觉,代表着什么?
尽管几不可察,但司将淳还是很敏锐发现了她细致的波动,感到十分满意。他箝着她小巧的下巴,霸气地道:“很好,你必须将我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到死都不能遗忘。”
“为什么?”她为什么该记着他的名儿?她必须刻意记着吗?
司将淳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题。他露出十分跋扈的笑容,危险地预告着。“岚儿,从今以后,我要定了你。”要定她为他动情!
要定她?为什么要她?他想怎么要她?是想带走她吗?
岚儿迅速地联想到……“难道说,你和林子里的人是一伙的?”他们说,要她笑纳那些馈赠,然后跟他们回去见主子一面。难道他也是说客之一?
岚儿其实没有任何惧怕的感觉,只是怀疑着。
“不是。”司将淳的回答,让岚儿莫名地松了口气。“他们是来抓你的人,而我……”司将淳望着她的眼神,有着猎鹰般的犀利,笃定得像是预告着改变她一生的事儿即将发生。“我是来索你的心!”
“索我的心?”岚儿不解地覆诵着,感觉像是被狩猎的美丽猎物。
那声疑问,是岚儿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就在她极力思索的当儿,司将淖已准确无误地点中了她的昏睡穴,将她送入了无边无际的幽暗之中。
第三章
司将淳端坐案前,转头望了榻上晕厥的冷情女子一眼。一个时辰以前,他才将她从相思林带回了他的宅邱,安置在这座清风间里。
她持续地沈睡着,呼息均匀有致;被点中的穴位、足以让她沈睡上三个时辰。
司将淳加速在纸上绘着奇异的图形,写着神秘难辨的文字。这是沙郎国的咒术之一,相传每个人的额上都透着特殊无二的瑞气,而有心找寻的咒术师,可以根据这股瑞气的方位,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现在他所做的,就是将她的瑞气封住,让人找不着她落脚在他的府邸;要是让人知道她就在他的庇护之下,那么这场戏大概也不必唱了。
司将淳书写完毕,便到杨边执起岚儿的手,放出一滴鲜血在纸上,燃尽之后,将纸灰当空一洒,就算大功告成。
就在他刚处理好的时候,清风阁外传来了争执喧闹的声音。
“贤爷,你别硬闯啊!”
“让我进去!我听下人说,司将淳在这里。”有青史贤在的地方,似乎就与嘻杂与混乱脱离不了关系。“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同他说!”
“慢点再说吧。主子交代,谁都不可以进去打扰他……哎哟!”
那一声呼疼的声音,正是守门的人被青史贤的暗镖射中的声音。
又倒了一个!
司将淳在清风阁里暗叹了一声。自从青史贤来了之后,他的下人似乎常有轮流睡大觉的机会,次数之频繁,让鲜少怒形于色的司将淳都快发脾气了。
青史贤兴高采烈地拍拍手。“唉!我叨扰府上这么久,难道你们这帮人还不了解我不屈不挠的性格、出神入化的功夫吗?”真是的,害他每次都要露一手暗器世家的绝代功夫,搞得他好像很爱卖弄似的。
“将淳兄,你在这里吗?在就应我一声吧,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青史贤愉快地边扑向清风阁的大门,边大声喊。“听说司重华召了好多武夫上相思林,可是都无功而返……噢!”
就在他即将以掌击开大门时,扉板忽然应声而开,司将淳僵着脸,堵在门口。
青史贤小心翼翼地踏着脚尖,越过司将淳像山一样魁伟的朗躯,朝他的肩头后方看过去。
姑娘!榻上躺着一个水灵灵、俏生生的姑娘!
“嘿嘿,像这种严禁打扰的好事,你就早点说清楚嘛!撞见好兄弟正在于这档事儿,就算是我,也会很尴尬的!”他挤眉弄眼着。
司将淳莫测高深地看着他暧昧至极的表情。
“好好表现一下你的男性雄风,不过,可别把人家小姑娘给累垮了!”青史贤鼓舞地拍拍他的肩膊,一溜烟地跑了。
跑到了一半,他才想起那位姑娘的模样似乎十分眼熟。咦!她不就是相思林里,那个对他冷冷淡淡的女子吗?
“慢着,司将淳!”他又火速地冲回清风阁门口。
司将淳无言地看着他不定性的样子。青史贤的脾性就像小孩,总是闲不住、蹦蹦跳跳。从头到尾,他连半句话都还没说,青史贤便已经自顾自地唱掉了半出戏。
“她她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可能是因为她没有被司重华带走的缘故。”所以只好落人他手中。司将淳模棱两可地引述青史贤所带来的情报。
“这算什么答案?”不管,他要赖,赖到司将淳告诉他实情为止。“我——”
“到书房里再谈。”司将淳举手制止他。
拢紧了清风阁的门扉,他们来到了司将淳的书房——折梅轩。
还没等小厮奉上司将淳最爱的茶汤,青史贤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喂!为什么这个姑娘会在你这里?”之前瞧司将淳没一丁点儿危机意识,原来是已有主张。
“你说呢?”司将淳琢磨地反问着。
青史贤绞尽了脑汁。“你想让司重华找不到她?”
“算你对一半。不过,司重华如果没有杀了我,是永远都不会死心的;而我,恐怕很难藏住她一辈子哩。”事先用点穴的功夫,让她在昏迷中随他回府,是因为她内功耗损严重,而相思林又被一干武夫们给占了。
若不是有这等冠冕堂皇的借口,要说动一个姑娘家跨进他的门槛,让他伴着、随他挑逗,只怕连门儿都没有哩!
“所以,你最终还是要杀了她?”青史贤却弄拧了他的语意。只见司将淳的态度沉着,但话里反覆,青史贤实在猜不透到底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你明明说过不会杀她,只要她动情。”
“对。”司将淳深峻的轮廓,闪耀着跃跃欲试的狩猎目光。“我就是要她动情。”
“但……她这冷情性格,不是天生的吗?”说本性也好、说命格也好,已然注定的事儿,要如何言改?
“就是天生才有趣!我很有兴趣玩玩看,到底是老天爷钦定天命厉害,还是我后天改造厉害。”司将淳邪气一笑,说出流转在他心中的想法。“我要留她在此,让她为我动情,只要撩动那么一下下,之后若是司重华抓她去当行咒道具,你想那会怎么样?”
“咒术会……反弹到司重华身上?”青史贤依稀记得他说过的行咒大忌。
“没错。”他嘉许地一笑。
“但是,如果她尚未动情,就被司重华远到了呢?”
“咒术会直接加诸在我身上,死的人就是我。”求生问死的机会很公平,每人一半,司将淳悠笑。
咒术的法则是:若非敌死,就是我亡,且行咒,必然见血。所以说,那名女子是个太重要的关键点,胜败赢输、生死存亡,都系在她身上。
“那岂不是很可怕?”青史贤骇叫道。“你简直把自己的命都押上了!”
“对。不过,就因为赌注够大,赌局才会惊险好玩。”难得有筹码如此惊人的赌局,不赌实在可惜。
青史贤从没见过如此狂妄的人,竟玩弄着自己的生命,还一副谈笑自若的模样。他骇然问道:“不能停止吗?有必要玩成这样吗?”
“这句话,你应该问司重华才对。”在真正落实这件事之前,他不是没给过异母兄长考虑的机会,可是他最后选择的作法,依然是派武夫上相思林;企图强行带走这名幽冷女子。
此番行动,代表他无论如何,都要将咒术付诸实行。咒术虽不是明刀明枪,但它比买凶杀人更可怕;稍有不慎,就会祸延己身。
既然司重华愿意担生死之忧,以除去他这个眼中钉,他又怎么有理由不奉陪到底?
司将淳偏着头,怡然自得地轻笑着。“所有的主动权,都操在司重华的手上,我只是站在被动的立场,唯一做过的改变,就是那名女子。若是司重华终究没有采行咒术,谁都不会有损伤,那就各安天命;万一他执意行咒,因而被咒术反弹,也只能说他咎由自取,与我无关。”他耸耸肩,全是一派从容自若的姿态。
青史贤低着头,想了一下。司将淳说得没错,与其小心翼翼地捏着命,倒不如由着眼前的局势,让司重华自己决定要领生,抑或受死。
“好,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那位姑娘动情是吧?!”青史贤卷起了衣袖。“那好,我也来帮忙。”
司将淳露出了少见的惊诧神情。“你要帮什么忙?”
青史贤挺了挺胸膛,抚了抚鬓角,作出顾盼自得、俊美无比的风流模样。
“喂喂,我好歹是个美男子吧?京城里的各府千金,为我倾倒的不知凡几,还不时有人递着写满相思情意的花草诗笺给我呢!”真烦!又要他卖弄优点。
“然后?”司将淳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眼中开始堆积可怕的风暴。
“我可以帮你分忧解劳呀!光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动摇天生的本性,实在太困难了,可是,若加上我这个美男子,一起使出浑身解数,诱惑那名女子,那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嗯哼。”瞧他自鸣得意的模样,司将淳莫名地想出手掐死他。
“你不必太感激我。我赖了你这么久,偶尔回报一次,也是应该的。放心吧,把你的命交给我,绝对不会有问题。这一次,换我让你靠!”青史贤拍着胸脯,多么慷慨激昂、多么大言不惭地宣告道。
忽然间,他胸前的衣襟像是被最凶猛的野兽箝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司将淳寒着脸、沉声地说道:“你给我离她远一点!如果让我发现你太靠近清风阁,那我将会非常愤怒。”他一字一句、强调地说道:“而惹我愤怒的下场会怎样,你本来就很清楚的,对不对?”
青史贤好没骨气地点点头,害怕地猛咽口水。
“很好。”司将淳得到满意的回答,随即便松开了他,走出折梅轩,只留青史贤一个人傻傻地站着,不解平时极好说话的司将淳,为什么会突然发起这么大的脾气来?
雪白的床帐,是岚儿睁开双眼后,所见的第一样东西。
这里是哪里?她习惯了相思林里的草香花调:习惯了相思木的叶片落下来,拂在脸上的感觉;也习惯了以天为帐、以地为席的生活,此时躺在屋舍里,反而觉得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