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那个……我正准备要放水洗澡。”柠浓多此一举的解释。
关父扬扬眉,对于女儿急切的反应觉得有些许怪异,但想想或许是自己多心,“我想问问你最近课业还好吧?”
“还过得去。”柠浓边回答,眼角边偷瞄浴室。
就在这时,仿若是回应她的关切,浴室里传来脸盆落地的声音。
关父立即抬头望向浴室,柠浓的心受此惊吓,几乎快吓丢半条命,她拉住父亲,“爸……那是……是猫……”
“猫?我最讨厌猫了。”
“我看‘它’可爱,所以从外头捡回来……”
“别说了,你知道我对动物的毛会过敏。”关父掩鼻,也不打算去查看浴室里的“猫咪”了,“快把那家伙赶出去吧。”
“爸,我不能养它吗?”
“等你嫁给傲泉后,你再和傲泉商量能否饲养宠物吧。”
“嫁……嫁傲泉?”柠浓又吓了更大一跳。
“你别以为我不知你的心事,傲泉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希望你们能有好消息。”
“就怕他不中意我呀。”
“这你就得多努力了。”关父揉揉女儿的头发,转身欲走,又瞥见书桌上那片“战神”的光碟片,“这是……”
“朋友送的。”
“今天才上市的游戏,你朋友就买到了?”
“他很喜欢这套软体,听说各卖场都造成大抢购。”
“嗯,这倒是个好消息。”关父满意的点头,转身正想再跟女儿说些什么,却望见外头阳台上摆放一双男性的运动鞋。
“爸?”柠浓对父亲突然的静默颇觉奇怪。
“没什么。”关父状若无事,离去前只留给女儿一句,“交朋友要小心,爸相信你的判断力。”
***
柠浓关上房门,真澄同时纵浴室里步出。
柠檬马上赏他一顿好骂,“你这笨蛋,刚才竟然还在浴室制造声音,要不是我转得快,我们都会死得很惨。”
“我手长脚长,一个不注意就碰倒了,抱歉。”真澄说着,然后又问向柠浓,“你爸的工作是什么?”
“他开了一家资讯公司,专门出一些电脑软体。”
“电脑软体?哪一家?”
“赤杰。”
“赤杰?!不正是‘战神’的发行公司吗?”真澄眼睛一亮,“好样的,早知我就不用帮你买游戏软体啦,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向你爸讨不是?”刚才他在浴室偷听了这对父女的谈话,正好奇关家的背景。
柠浓将桌上的碟片扔给他,“没错,所以这片子你拿去送别人吧。”
“看在咱们朋友一场的份上,你再去讨个十来片让我转卖吧。”
柠浓给他一个“你别傻了”的白眼,倒是突然想到某个重点,“我爸刚叫我交朋友要小心,该不会他己知道你在这儿……”
真澄敛笑一肃,“会吗?我应该没有留下破绽。”
“不论如何,我可不能拿我爸的信任开玩笑,以后你少来了。”
真澄耸耸肩,不予置评。
柠浓漫说边将他推往阳台,“快走吧。”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
“你真啰唆。”
“你真的……很喜欢沈傲泉?”方才他听见关父称赞傲泉,心里滑过些许奇怪的感觉,这时便有此一问。
柠浓不防他会提到这个,两颊倏地飘上朵朵红云,“你问这干嘛?”
“我……”对呀,他问这干嘛?他不是已将柠浓定位在好朋友的位置,为何要去管她心仪于谁?
此刻,他望着柠浓,夜风轻轻扬起她的长发,衬上那白暂秀致的脸庞,又柔又美,他不禁失了神,伸手反握住她推在他胸膛上的小手。
“嗯?”她不解地抬首,望进他的眸子。
真澄凝视许久,然后,他轻轻执起她的手,在她手心轻吻一记,柔声道:“虽然茱丽叶变心爱上别的男人,但我总有关心你的权利吧?”语毕,他扬起温暖的笑容,不待她有任何反应,他便提了鞋跃下阳台离开。
第七章
什么关心,他根本是藉机轻薄她。
昨夜,柠浓气呼呼的瞪着真澄离开的背影,但心头却一直惆着他那温暖的笑容,她的手心残留着他亲吻时留下的刺麻感,即使洗了手也无法将那感觉洗去或淡化,她就如此辗转反侧,直至深夜才入梦。
结果今天一早,她悬着两轮黑眼圈来上学时,还被晓夜嘲笑了好一阵。
“怎么回事?昨晚在拚作业吗?”晓夜笑道。
“今天哪有要交什么作业?”柠浓顺着话题问。
“作文啊,老师说过今天是‘最后截稿日’,我昨天就用E-mail传给老师了,你呢?”
“我上个星期就交了这份作业。”柠浓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
晓夜见好友睡意浓烈,便转身回自己座位,不再打扰柠浓的好梦。
离上课还剩一分钟的休息时间,柠浓突然清醒并起身离座往外走。
“要上课了呢。”晓夜提醒她。
“我上一下洗手间,来得及的。”柠浓挥挥手离开教室。
因为休息时间将结束,洗手间只剩柠浓一人逗留,就在她净手完准备回教室时,一双男性的大手自后攫住了她,对方一手梧住她的唇,一手紧紧钳住她的腰往学校后院拖去。
感受到身后那人传来的恶意,柠浓慌乱的挣动,无奈力气不如人家,到了学校后门,瞥见另外三名男生也拖了两名女学生,她瞧清楚两名男生的容貌,对方身上虽穿着如风高中的校服,但柠浓已认出他们正是上回与真澄打架的邻校男生。
此时,身后的男学生出声问向同伴,“还有一个呢?”
“那一个没有落单,小李还在找机会。”
男生们这么说,便将女孩都拖进一辆停放在后门外的轿车,先行离开。
女孩们被载到郊区一间木屋并被推进角落,一名男生留下看顾,其他男生又离开行事。
三个女孩互不相识,照说这时候应该相互扶持,但明显可以感觉到她们之间有敌意流动。
柠浓无意理会另外两名女生,因为对方身上迸发显而易见的恶意,她才不要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女孩们全是真澄这一年来结交过的女朋友,甲女是因为乙女的介入而和真澄分手,而乙女也是因为“柠浓的介入”才和真澄分手,算起来,她们之间会互有敌意也是正常。
可怜的柠浓虽不曾和真澄在一起过,但流言早将她和他凑成一对,想必那些不良少年便是听信流言,准备抓她们这群女生来逼真澄就范了。
柠浓约略理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开始观察地形以求自救,她们如果能在真澄来到之前使自行逃开,这将是最好的结局,否则这群不良少年不知会对真澄下怎样的毒手……
基于朋友的道义,她可不愿真澄为她受伤。
小木屋没有隔间,仅前后两道门而已。方才男孩将她们从前门推进来,不知后门又是通到哪儿呢?
看顾她们的男孩闲闲没事,开始对女孩们评头论足。
“严真澄这家伙还真是艳福不浅,你们三个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除了第三个年纪大一点外,其余倒真是没什么好挑剔的。”
男孩蹲在甲女前,伸手欲碰甲女,女孩撇过头去避开他的触碰,身子微颤。
男孩也不为难她,又跟着近身细看乙女,最后来到柠浓面前。
“三年级了啊?皮肤却是最好最细致的,难怪严真澄会越级追你。”
此刻柠浓发型微乱,男孩伸手挑掉她马尾上的发带,如黑瀑般的直发便披泄而下,衬得柠浓更加柔美。
“啧,真是漂亮。”男孩紧紧盯着柠浓的脸蛋儿,隐隐产生些微心动的意念。
柠浓垂不眼睛不与他对视,反而显出一股怯弱的清艳。
男孩忍不住伸手想托起她的下颚,就在此时,木屋的前门被大力踢开,跟着一名少女又被推了进来。
男孩快速缩手,起身面向随之进门来的四位同伴,“这是最后一个了?”
“没错,听说也是严真澄新交的马子。”
女孩被推坐在柠浓身边,一脸怒容,“你们这样算什么?打不过真澄就捉我们来逼他就范,不要脸。”
“闭嘴。”男孩回头伸手欲赏她个巴掌,柠浓快一步倾身挡在她面前。
“不要打她。”
身后的女生却将柠浓推开,“谁要你多事了。”
这种不知好歹、不识时务的笨学妹也许真的不值得救护,柠浓心想。但人家好歹也是真澄的现任女友,若她受伤了,真澄一定很难过吧?
柠浓好脾气地对新来的少女说道:“你忍一忍,事情总会过去的。”
“要你多嘴。”
柠浓眉一皱,抿唇坐回原位,“我也不想多嘴,只怕你若受伤了,真澄一定会心疼。”
“所以你想保护我,藉此向真澄邀功,好让他感动的对你回心转意,对不对?我才不会傻的让你得逞。”
面对女孩的牙尖嘴利,柠浓头痛不已。说人家蠢,人家的脑子倒还转得出这种阴谋论,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柠浓叹息一声,转头瞥见方才欲打人的男孩,男孩早已收手,眸子定定的锁住她,里头的心动成分柠浓没有错认,却教她的头更痛了。
不过半个钟头,真澄便被“邀请”来木屋。
他一进门,瞥见四个女孩,心里约略有数。
真澄状若无事面向五个坏分子,对方三人在抽烟,另两人则分别手持尖刀和木棍。
真澄冷静的发问:“你们想如何?”
“也不如何,只要你向咱们跪下磕三个响头,再议咱们割花你的脸便成。”
真澄眉一扬,“割花我的脸?那末免暴殄天物。”
“不割你的,割她们的也成。”持西瓜刀的男孩将刀尖指向四名少女,当中两个女孩爆出惊吓的哭声。
柠浓俏脸发白,那尖刀有着如人臂一般的长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真澄瞥向四名女孩,他不在乎两名被吓哭的少女,也不管新交的小学妹一脸怒容,他只看见柠浓苍白的容颜。
“怕了?”他问。
柠浓望向他,心想不怕才有鬼,对方都亮出刀子了,他有高强的柔道护身,她可没有。但这会儿不是斗嘴的时候,所以她望他一眼又继续低头不语。
真澄也不管她回应与否,又迳自回头与不良少年们交涉。
“把她们放了,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开玩笑,放了她们,光论身手,我们可打不过你。”
“就算你们拿她们来要挟我,倘若我一个狠心,也可以不顾她们的死活,陪你们打到底。”
五名少年眉心一皱,其中一名扔掉手中的烟,顺手揪起柠浓走到后门。
他打开后门,张狂的山风便卷吹进屋内,柠浓一瞧,眼前竟空无一物,木屋紧临着悬崖,后门一开就是空荡荡的深谷。
这木屋到底是哪个变态设计的?无聊到在后方开个门,哪个家伙若晚上没长眼睛,一个不注意开了门,跨出一步便可以直接向阎王报到。
柠浓恰好有惧高症,望着脚下深逾百尺的山谷,她眼一花,身子禁不住开始轻颤、冷汗直流。
男孩开口说着,“快教你的男人认输求饶,否则我把你扔下去。”
一旁的小学妹听了忍不住脱口争辩,“什么她的男人,真澄现在是我的。”
那男孩闻言,将柠浓往旁一甩,马上就“应小学妹的要求”,将她扯到悬崖边,“你说严真澄是你的,可见你在他心目中一定最重要,那么把你扔下去,威胁他的效果就更好了吧?”
“啊!”小学妹吓呆了,早知如此,方才她就不要蠢得强出头了。
柠浓被甩到地板,手臂擦伤些许,持木棍的男孩将她扶了起来,那是方才对她动心的同一人。
“没事吧。”他问。
柠浓轻点头,脱开他的帮助站到一角。
真澄瞪着小学妹,实在拿这丫头没办法。“放了她。”
“你也不用跪了,只要乖乖让老子在你脸上割几道,我二话不说就放人。”持刀的男子说着。
在真澄与对方谈判时,小学妹仍与捉住他的人挣动不休。
“妈的,像只毛毛虫一样动来动去,烦死人了。”少年将小学妹甩到一边,重新将柠浓捉回来。“还是这个比较乖。”
柠浓也想“不乖”,想模仿小学妹拼命挣扎好让男孩放开她。可这会儿她就站在悬崖边,再动的话,她可不一定有小学妹的好运气,届时摔下山谷成了亡魂一条,那可冤大了。
持刀的男孩邪笑道:“怎么样,快点决定,你乖乖让我割花你的脸,她们都可以没事走人。”
真澄犹不松动,钳住柠浓的男孩便假意将柠浓往悬崖推,让她上半身悬空于外,以此威胁真澄。
柠浓闭紧眼眸,感觉到山谷流动的风环绕在她周身,这种濒临死亡的感受她还是第一次尝到。
她苍白的容颜勾起真澄的不舍。
他双拳紧握,语气终于松动,“好──”
话未说完,整个房子突然剧烈震动。
“地震!地震啊──”小学妹惊喊。
所有人都慌了,原本钳住柠浓的男孩手劲不自觉一松,柠浓失此依持,整个人往后倾跌。
“柠浓──”真澄大吼一声,冲到后门推开挡路的男孩,他张大双手紧紧抱住柠浓的身子以防她坠入深崖。
持刀的男孩见机不可失,一刀就往真澄的背狠狠砍下。
***
柠浓永远记得那一幕,透过真澄的肩,她只见到那柄又长又利的尖刀往真澄的背砍来,鲜血迸洒而出,真澄却仍紧紧抱住她,不曾松动任何一分力气。
她发出尖叫,惊慌的害怕他会受到重创。
如果真澄不来救她,就不会受到如此严重的攻击;如果真澄在受伤的那一刻松手,她便会落入深深的山谷,挥别人世;如果……
回忆里的画面如此惊心动魄,教柠浓想忘却都难。
那已是十天前的事了。
此刻坐在自个儿房里,柠浓愣愣望着窗外的风景,遥想起好几次真澄都是踏着这样的夜色朝她走来,他灿亮的眸子、健康爽朗的器宇,有时会对她诉说上课时发生的糗事,有时会调皮的挤眉弄眼以逗笑她。
在不知不觉间,她已将他定位在最知心、最亲密的好朋友。
而这个好朋友如今正躺在医院休养。
值得庆幸是,他没死,也没有伤及脊椎,只要调养得当,很快就可以恢复往日那般生龙活虎的样貌。
不幸的是,他受伤的原由被学校查知,行政室将他记上两个大过,外带在家面壁思过一星期。现在整个学校的学生都对他议论纷纷,有人说真澄早和不良少年们混在一起,现在想脱帮才会受到“帮规”惩戒;有人说他根本就是坏分子,和他扯在一块儿,早晚会被他拖累;有人说他……
太多负面的谣言,致使往昔为真澄倾心的少女们,这会儿全都不敢再将心搁在他身上。
也有不少人是站在真澄身边,但承受不了其他学生指指点点的流言臆测,渐渐也和真澄疏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