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开玩笑,芷柔没有哥哥,别以为你装的一脸正经,我就会相信你。」如果她相信他,那芷柔现在不知有多少个儿子、男朋友、爹地和爷爷了;她又不是「肖耶」,随便一个人说说,她就信以为真。
宫夜晨干脆直截了当的问:「怎样你才肯相信我?」
他的坚持与执着使书缘稍稍动摇了原先的认知。
书缘正眼地注视着他,像要看穿他眼里所藏的,是谎言亦或……事实。
片刻后,书缘收回审视的目光,递给他一杯曼特宁。
「你等一下。」丢下这句话,书缘留下宫夜晨在吧枱,自己转身进烹饪室。
宫夜晨端起曼特宁找了个位置坐下,欣赏着这间格调温馨浪漫的咖啡馆。
柔色系的粉蓝墙壁,银光四射的水晶吊灯,圆形、方形、角形的小型餐桌随意却不杂乱的分布在左右两边,串有风铃的玻璃手推门,若有客人上门,只消一声轻脆的风铃乐音便可知道;通往吧枱的长廊两边,各镶上一排萤光灯管,即使在被漆黑笼罩的夜里,依旧可以很正确地找到吧枱,玻璃窗上有秩序的贝壳吊饰,更突显「双江」不同于其它咖啡馆的清丽风情。
一个移动的白色身影吸引了宫夜晨的注意。他朝那方向看去,随即露出兴奋的表情。
放下手里装着刚完成的「玫瑰红塔」的淡蓝色花纹磁盘,芷柔一脸平静地坐下,面对着宫夜晨。
「月……不,在你还没相信我之前,我叫你芷柔好了。」他不希望他们为此再有争执。
「你想解释些什么?」芷柔冷淡地问。
此刻,她的脑海里,不停地重复着那个一再出现的恶梦。
她承认自己有点相信宫夜晨的话,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圣母玛莉亚学院的孤儿?
宫夜晨沈下脸娓娓地道:「二十年前,我们的父母亲亡身于异国,飞机失事,碍于年仅三岁的你经不起飞机的震荡,我和叔叔赶到纽约处理善后事宜,留你在香港的祖屋给女佣和管家照顾。出国前一个晚上,我们一块儿睡在父母亲的大床上,我不停地在你耳畔叮咛着要你乖,不可以吵闹,不可以淘气,更不能乱跑。」说到这儿,他为落下两行眼泪的芷柔拭去泪水。
「好不容易,在我精疲力尽地回香港后,我最渴望见到的,就是我亲爱的妹妹宫月凌甜蜜的笑靥;但,我万万没想到,迎接我的是一床凌乱的被褥与被利刃划破而散落满地的枕头棉絮;空荡无人的房间令我惊愕不已,更令我生气的是,竟然没人发现你失踪了。」
他啜了口咖啡,意味深长地继续说:「没有父亲,没有母亲,也没有我最亲爱的妹妹,那么,留下一屋子与我不相干的佣人也无用,撤了他们,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摆动声。我盯着全家福的相片呆坐在客厅里,偶尔我会打开大门,期盼在门开启的刹那,会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向我飞奔而来,投进我的怀抱;不在乎夜里的寒风灌进屋里侵袭着我的身体,我只怕幼小的你,哪一天回了家,没有人为你开门。」
芷柔的泪落得愈凶,宫夜晨为她擦掉泪水的次数也愈频繁。
「我找你足足二十年了,月凌。」不求别的,他只希望能再听见她喊他一声「哥哥」。
泛滥的泪水模糊了芷柔的视线,因哭泣而些微抖动的身躯缓缓地偎向宫夜晨。
「哥哥……」芷柔……不,现在起她要称月凌;月凌轻唤了一声,带丝凄凉,不过更多的是无尽的喜悦。
宫夜晨轻柔地抚着月凌的黑亮长发。
「没事了,别哭了!别哭了!」
三千多个日子的追寻,终于在今日有了回应,爸妈在天之灵一定感到欣慰。宫夜晨感慨世事的难以预料,他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月凌了。
看怀里的人儿依旧泪眼扑簌,宫夜晨也慌了起来。
「你不会想在这儿一直哭下去吧!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酸了。」等会儿说不定会有一群人以为他欺负了她,而痛殴他一顿,因为他已发现一双双带有敌意的眼睛,陆陆续续地直向他射来。
离开他的怀里,月凌试着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
「试试我的手艺。」月凌把蛋糕推到宫夜晨桌前。
蛋糕!甜食!他宫夜晨这辈子,最讨厌这类东西了。
他面露难色地说:「大哥不喜欢吃甜食耶!」
「试试嘛!很好吃的,我用我的人格做担保。」芷柔一双清澈的丹凤眼里,全是期待与盼望。
不忍看见月凌失望的神情,宫夜晨强迫自己在月凌的注视下,把一口蛋糕放进嘴里……
出乎意料之外,蛋糕的口感让宫夜晨笑了开来。
不同于一般沾满奶油的蛋糕一样令人作呕,它爽口嫩滑,似入口即化。
第8章(2)
「好不好吃?」月凌迫不及待地问。
「媲美国宾!」也许,在往后的日子里,他不用佯装笑意勉强吃月凌所烹制的甜点了。
「谢谢!」月凌绽出一朵绚丽阳光下,最迷人的笑靥。
「有荣幸能请咱们的宫大美人,上街小游一番吗?」宫夜晨用着绅士般的口气, 泛着极为性感的笑容。
「让我考虑一下。」月凌假装一脸认真在思考的样子。
月儿洋洋洒洒的在室内落下一地的银白光圈,墙壁的角落边,立着一个盖了布幔的画架,微开的落地窗,吹来徐徐柔和的夜风,时而掀起布幔,时而覆上布幔;在布幔迎风飘起时,显而易见的,是一张绝美出尘的面貌,与散落肩头的乌丝。
月凌被震慑在眼前的这一幕,久久不能自己。
轻轻地踩着冰凉的大理石砖,信步地走向画架,她一伸手拉下布幔,任它飘落至地面。惊愕庞大画纸上,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这……是我!月凌瞪大了双眸,瞬也不瞬的盯着画纸上仅用铅笔描绘,却是栩栩如生的自己。
是莫言画的吗?但他不是只「略懂皮毛」?
良久,月凌才从神游的宇宙中回过神;正打算举步往楼上走去时,冷不防一个转身,却被一团黑影吓了一跳。
「莫言!」月凌喊了一声。
「你吓到我了。」她按着胸口,想平顺一下加速的心跳。
「我不是告诉你,别和陌生人靠近。」邵莫言睁着一双不悦的眼神,用着像是指责的口吻。
而月凌却一时反应不过来,一脸的不解。
「陌生人?我没有!」
「没有!那今天下午你和谁在街上有说有笑,还挽着他的手,像一对情侣一样?」对于她的不承认,他感到非常愤怒,不过,倒不如说,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令他非常妒忌。
想到下午,他无意间在街上看见一对出色的男女,他们站在一起,是多么的相称,羡煞了无数逗留在街上的路人。
一个俊美若神只般的男子,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任身边清丽出尘的女子,挽着自己的手漫步在街头。
而那一男一女,就是宫夜晨与她——江芷柔。
一想到她那炫人心魂的巧笑倩兮,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其他男人,他心头就气愤得想杀掉那个男人。
「今天下午……」月凌想了一下。
「你是说他啊!」她恍然大悟地笑了出来。
这个笑,看在邵莫言的眼里非常的不是滋味。
「承认了!还说没有。」这让邵莫言再添了一把妒火。
「他不是陌生人,他是……」月凌想反驳,但话却被邵莫言抢走。
「他是你认识不到几天,却已被你当成情人的男人。」妒火淹没了他的理智,更使他口不择言地扭曲事实。
「你听我说,莫言,他…… 」再度被打断的话,令月凌有丝恼怒。
「在这个月里,我必须保护你,你难道不能听我的话,别靠近任何陌生人?就因为他的一张名片,所以你以为他没有心机,任由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你,或者你看上了他的钱……」说到了这里,邵莫言止了口,因为他看见芷柔眼中的水雾。
满心的委屈,在听见邵莫言不明是非,乱下定论的指责,变化成悲伤与气愤。
「原来,在你邵莫言的眼中,我是不折不扣的拜金女。」芷柔伤心地流下两串泪水。
察觉到自己过分的态度,邵莫言满脸的歉意。
「对不起,我……」未完的话,却被芷柔反截断了。
「我知道,我接受你的道歉。」哼!她知道什么?知道他又莫名其妙地对自己生气,所以她该一笑置之地接受他对自己的歉意!
「我……」他想解释,但是解释什么?说他是因为妒忌宫夜晨,说他是因为不想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才失去理智的指责她?
「我累了,晚安!」芷柔失望地留下这句话,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走回房间。
压抑着想追那娉婷的身影回来的冲动,邵莫言在心里头,忏悔了千万遍。
芷柔轻晃着头,极力地想甩去头上那股晕眩的不适感。我怎么了?
意识到身后有了动静,邵莫言摆下手中的画笔与调色盘,旋身往床铺走去。
「舒服点了吗?」邵莫言伸手探向芷柔的额头。
注意到他的举动。
「我发烧了吗?」他冰凉的手覆在她额头,让她舒服多了。
「为什么昨晚窗户没上锁?」莫言皱着一双剑眉。
她的身子骨竟单薄到仅一夜没关窗,就着了凉!?
「我忘了。」芷柔低下头不敢看他那对关切的眼神。
其实,昨天她是气得忘了,一回房就立刻倒床轻泣,哭累了,自然就睡着了。
「我为昨天的事道歉。」他知道她还在生气,因为她不想正视自己。
唉!「如果你帮我一个忙,我就忘了昨天的事。」
邵莫言莞尔一笑。
「除了让你下床,其他的事我都答应。」他明白她是不想让自己心有疙瘩。
「不下床,我只是要你帮我拿药。」芷柔笑语着。
「我喂你吃过了。」莫言一脸的不自在,一双眸子不停地瞟向四边,就是不看芷柔。
我吃过了!?我怎么没印象!那不是药丸吗?我都没醒着,怎么说「他喂过我了」?芷柔思索着这句话,再看邵莫言一脸的不自然……
他如何喂……。瞬间,一抹红霞罩上月凌的娇颜。
「如果你介意,对……」他想道歉。
「出于无奈,情非得已,不用道歉。」芷柔阻止他道歉。
「谢谢!」
不,不是迫于无奈,更非情非得已。邵莫言在心里偷偷地反驳着。
「再睡会儿!」邵莫言按回她坐起的身子。
「不要,我要你陪我说话。」芷柔睁着一双央求的眼,不依地说道。
邵莫言轻笑着。明明累了,还想找人聊天。
「最近你的小说,写了些什么故事?」不忍破坏她的期盼,邵莫言随口找了个话题。
「我们的故事!」芷柔一脸玩笑地回答;另一方面,极力的睁着略显沉重的眼皮,注视着搁在落地窗前的画架。
邵莫言当她在开玩笑,也注意到她的疲累。
「你该休息了。」化不开的浓情蜜意,充塞在他的话里。
「不要,我还不想休息。」虽然芷柔依旧坚持着,但她的倦意,却已出现在她含糊不清的声音中。
芷柔半眯着双眼,吃力地想看清画纸上,不同于昨天的自己。
今天,画纸上的她有了颜色,更添增了许多的真实感,黑缎般油亮的发丝,宛若有生命似的;如雪的肤色,更衬托出清灵绝俗的五官。
「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可以不看我,就把我画得那么像?」像是在问人,又似在自语,芷柔的声音模糊不清。
「我会以为自己,是不小心从画里走出来的。」
「因为,我把你记在脑海里了。」看床上的人儿沉沉地陷入梦里,莫言无奈的呢喃:「想知道!但是,等我说了,你又睡着了。」
轻轻地抚着睡美人的娇颜,眷恋的在她额上印下一个深情无限的轻吻。
第9章(1)
「擎云,你究竟是查到了没?一个钟头了耶!真是有愧于你在电脑界被人称为「风神」。」宫夜晨不耐地叨念着今天才出现在他面前的宋擎云。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最近在搞什么?来台湾都好几天了,也不见个人影出现在他面前。今早,他发火地正要杀到这该死的宋擎云家里时,一打开房门,外面便站了个人,还满脸笑盈盈的;要不是为了月凌,他一定大切宋擎云九十九块,丢到太平洋喂鲨鱼。
「喂!你口渴不渴?我虽查了一个多钟头,好歹你也唠叨了一个多钟头了。」这时,宋擎云敲下最后一个键,萤幕上的资料定格一处。
「瞧,这不就出来了,我堂堂「风神」的名号可不是用钱买来的。」
听见宋擎云的话,宫夜晨立刻冲向电脑。
「他的来头不小哦!」看着刚查出来的资料,宋擎云也一派正经地蹙着眉道。
没错!就是他,一样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冽眼神,二道颇具领袖气息的剑眉。宫夜晨先是盯着左上角白色框里的面孔,再仔细地阅读着一行行复杂的资料。
姓名:邵非凡
出生日:不详
血型:A型
代号:阎王
惯用武器:枪、刺刀、镖……等
个人档案:
一九七四年接受组织密集训练;一九八四年正式加入国际级杀手组织集团。由于手法奇特,毫无一丝破绽可寻,亦从无失败纪录,故称「阎王」,意思是最终的杀手,没有人可以在被他盯上后,还留有生命苟活……
「夜晨,你上哪儿?」宋擎云朝着看完资料后,匆忙地朝往外走的宫夜晨喊;但宫夜晨却一晃眼便消失在门的另一端,没有回答宋擎云。
他再度转身看着电脑,「嘿!真不愧为最高机密档案,竟让我「风神」解十道密码关卡,花掉了一个多钟头。」
当下,宋擎云决定拷贝一份资料档案,不料原始的资料存档却被消除了。
「该死!被发现了。」他急忙地跳出档案库,修长的手指快速地在键盘间移动。
「太好了,尽量再创新密码吧!这样,我就又可以磨链我的技术了。」宋擎云的眼里闪着一丝期待。
「等着吧!我「风神」一定再次给你一个惊喜。」关机后,提起电脑,宋擎云步出房间,离开了酒店。
「爹地,不好了!」此时,杨映雪慌慌张张地步向杨振康。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书。」她抢走杨振康拿在手上的书,随手丢在一边。
「什么事让你这么紧张?就是天塌了,也还有你爹地为你撑着啊!」自从非凡走后,他没见过映雪这副模样。
「组织的杀手名单的档案库密码被人解了!」映雪皱着眉低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