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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吉普赛女郎  第10页    作者:九枫

  她逐一探询偷学,而罗尼仍不改明索暗窃的本色,加上她在酒吧裸露着背部的刺青,吸引顾客趋之若鹜地要求帮他们刺青所赚的钱,足够生活的开销。

  黎芷若的确很认真在学,从响板、钉鞋的各种动作与变化,她都抓着窍门。罗尼也不含糊,他从小就在观赏这种舞蹈,因此,颇有心得地纠正黎芷若偶有的错误。另外,他并没闲着,成为黎芷若专属的吉他伴奏,两人常常废寝忘食地练习与研讨,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冬去春来,半年后,黎芷若已学有专精地,开始斗胆初试蝶舞。

  他们用走唱方式在各酒吧营生,酒吧老板起初怕他们生手砸了名毁了生意,经黎芷若当场献艺,博得喝采,争取到立足点。

  她也给自己取了一个西班牙名字||欧贝丝,因为她活泼高亢的风格,时而深情款款,时而热情戏谑,随着音乐激发内在情感转折的心绪,在钩、撇、挑、捺、回、转不同的舞蹈动作中,藉长尾舞衣、手中响板,如涟漪般凝聚爱恨沧桑,抚气回旋,盪漾在观众的心田。

  此时的她,追求独立自主的人格,自由自在无羁的生活方式,伺机捉住舞台上的放荡心情,使自己的思维空间尺度的开放,回归人类情慾的纯真表现,她把对阿卡纳提的爱用舞蹈表现出来。

  因为她勇于开放,异于一般西班牙女子或道地的吉普赛女郎,无人能比也无人拥有的背部刺青活络络地展现,溶入舞蹈中,使观众独具慧眼般欣赏她的风情,热络地捧场,逐渐有口皆碑。

  各地一场接一场的演出,她的热情浪漫、她的娇俏傲睨在她冷艳的姿容中,衬托出一股无以言喻的鲜丽动人,观众们开始沉醉在她举手投足的热力四射中,往往在终场谢幕时,忘情热烈地喊「OL'E」,表示安可的欢呼声,于是又给她一种临场考验,即兴跳一段舞来酬谢观众的热情。

  很快地,她的名字响亮起来,响当当地在各酒吧中传闻不息。

  安达鲁西亚区的塞维亚城的「班市」酒吧附近就透过别的酒馆老板介绍,请欧贝丝去表演并参加四月底的「春会」表演舞蹈。

  春会是塞维亚城为期一周的欢庆节日,也可以说是专属女人的节日,在这节日里,人民吃喝玩乐享受春天,男男女女比俏比帅,尤其是女人,穿上波浪滚荷叶花边的礼服时,个个更是明媚动人,戴花紮髻,繁多又花俏,配上舞鞋喜悦欢愉,溢于情表。

  盛载难逢的春会,黎芷若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一口就答应了,并且专程打了国际电话及寄机票费给台湾的郝帅,建议他来欣赏她的舞蹈。

  *  *  *

  阿卡纳提这回寻不到黎芷若,不再像上次积极地投入斗牛的活动,他的斗牛精神被母亲悍威作风压得一蹶不振,竟日用酒麻醉自己。

  他就像以前的西班牙历史,被异族征服统御,想抵抗又无力,他的骑士精神被剷得一文不值。

  母亲不是异族,他不应该这样想,但母亲软硬兼施,使他失去选择爱情的权利,叱责自己一点魄力都没有,不能摆平这件事。

  马汀娜也了解儿子心里不平衡,便替他找来一个西班牙会跳舞的女郎,在他喝酒之际,想让他消遣作乐,附带盯梢他的行动。

  阿卡纳提不领情,他无法接受母亲在强硬的态度之后,转而用谄谀的方式来笼络他的心。他的心已全然奉献在爱情里,碍于对亲情的尊重,他不能执着追随爱情而去,成了他的痛苦。

  每当抚着小腹上黎芷若为他留下的刺青,他的情绪就像蚕在结茧吐丝般,把自己的肉体一层层包裹,把颓废的心一丝丝密封,他决意让自己窒息而死,也想令自己的生命随着爱情而逝。

  因为饱受没有爱情的痛苦,阿卡纳提开始体会桑卡尼当年为了爱情和瓦达莉私奔的勇气。

  母亲的姿色不是不具吸引力,但爱情力量吸引桑卡尼去做违逆的事,在本质上讲,不是坏的,只是在道德上无法求得平衡的立足点罢了。

  而自己,为了维护亲情,放弃爱情,造成不快乐,痛苦至深,他在反思值不值得?

  相对的,阿卡纳提的父亲桑卡尼也在不停地反思,到底要不要依照瓦达莉的建议,为了青春不择手段,把灵魂奉献给撒旦?

  当他愈踌躇不决时,瓦达莉就愈让他迷恋在青春的胴体里无法自拔,可是,他又不愿抿灭人性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于是乎,他自残性、自杀性地发洩自己的体力,把能源消耗殆尽,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垂死。他的心智不能突破,在自我折磨下,只想早点结束自己行尸走肉的躯体让灵魂昇华。

  瓦达莉却不屑他的企图:「桑卡尼,你以为这样做,耶稣会称讚你的灵魂清高啊?别傻了,趁你还有一口气,赶快奉献给撒旦,我去帮你找个女孩……」

  「不要找,我只想把自己灵魂奉献给耶稣,以前我抿灭心性听妳的,现在,让我在死前忏悔吧!」桑卡尼心脏衰竭地。

  「唉,想不到你的理性还在做垂死挣扎,既然你要死,我就成全你,有什么遗言,你尽管说。」

  「在我死之前,希望能见到阿卡纳提一面,至于罗尼,我想无望了。在我死之后,希望妳能彻底想一想,得到青春的意义何在?」

  桑卡尼想以舍生取义的精神孤立并唤醒瓦达莉,然而,瓦达莉也有她的执着,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我可以把阿卡纳提找来,至于他认不认你这父亲,我可不敢讲。」瓦达莉又兴起一念之仁,唸起咒来。

  已经喝得接近醉醺醺、眼茫茫的阿卡纳提,耳际突然听到瓦达莉的召唤,不禁酒醒大半。

  「阿卡纳提,桑卡尼即将逝去,想见你一面,我已转告,你来或不来,随你意。」

  阿卡纳提震惊,桑卡尼发生事情了?刻不容缓,他用冰水清洗自己的脸后即驾马驰奔,薄暮时分的美景,他可无心欣赏。

  赶达目的地,他大喊告知瓦达莉。

  这次瓦墙分向两边移开,裂出一个通道,原来就是地窖的人口,阿卡纳提一走入,马上就看到第一次所见的室景,那张七彩的大床上正躺着气若游丝,眼皮快垂闭的桑卡尼,而瓦达莉却没有一丝悲伤的表情。

  阿卡纳提靠进床沿:「桑卡尼……」

  桑卡尼听到他的声音,张开眼,喜泣地抓住他: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无情……」

  「你曾经比我们更无情……现在又何必要见我?」

  「唉……爱情和亲情面临抉择,你会选什么?」

  这话问得阿卡纳提尴尬,良久才回答:

  「或许你的选择是对的,至少你和瓦达莉度过快乐的时光。」

  「我刚开始很快乐,自从瓦达莉为求青春,这几年我不怎么快乐,尤其差点害死你||我亲生的儿于,我就更不快乐了,我……」桑卡尼拚命的讲,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你生了什么病?」阿卡纳提有些急,带着同情的心。

  「他没有病,他想死,我就成全他。」瓦达莉淡淡的表情,好像桑卡尼死得很理所当然似地。

  阿卡纳提可激动了,抓住瓦达莉的手:「妳用咒语害他?」

  瓦达莉甩开他:「桑卡尼是我的爱人,我没有理由害他。」

  「是我……是我自己……想死,我是为……爱情……而死,死得心……甘情愿,你不要错怪……」

  桑卡尼「她」字未出口,气就岔住了。

  「父亲……」阿卡纳提叫道。

  桑卡尼在气断之际,听到儿子喊他父亲,欣慰地滴下最后的眼泪,闭眼安息了。

  阿卡纳提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知是为了父子相认而流,抑或是因父亲为爱情求死而流?为瓦达莉而死,是父亲心甘情愿的,他能说什么,怪什么?

  可是父亲为爱情而死却震撼他的心灵,难道自己就这样夜以继日的消沉下去,让酒精来麻痺感情神经?这样的堕落,到最后他也像父亲为爱情而死,只是消极的方式不同。

  不行,他还年轻,他不能让爱情像坟墓埋葬了他,他必须寻找失去的爱情,找回分离的黎芷若。

  「瓦达莉,再帮我一次,看看Honey现在人在何处?」阿卡纳提央求道。

  「咦,当初我指点了你,不是救出她了吗?怎么,她又跑了,还是又被抓?」

  「被我母亲气跑了,到现在半年了,未见她回来。」

  「哼,你母亲逼人太甚,我该找她算帐去。」

  「我求妳,不要再敌对了,我只想找回Honey。」

  瓦达莉看他一副真诚无奈的表情,放软了姿态:

  「我再帮你一次,你再不好好把握住她,我会教你难看。」

  阿卡纳提以为瓦达莉护着女儿:「妳承认她是妳女儿了?」

  「谁说我承认,桑卡尼死了,四月底前我必须再去找最后一个活祭的男人。」瓦达莉依然我行我素。

  「妳还要害人?」

  「我没害死你,反而帮你和Honey,你要是出去乱讲话,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

  阿卡纳提心知自己斗不过她,噤若寒蝉等待她唸咒搜寻黎芷若的下落。

  差不多经过半个时辰,瓦达莉雀跃却又嫉妒地:

  「这女孩真有办法,走上我以前的路,看来我要赶快再登上舞台,和她一较长短。」

  阿卡纳提不知她意味什么,急道:

  「她到底在哪儿?」

  「酒吧……跳舞。」

  「哦,Honey会跳佛朗明哥舞!」他话中感慨又喜悦。

  瓦达莉爽快地表示:「我和你一起去找她。」

  「妳……不是不承认……」

  「跳舞是我追求的,女儿不是我要的,以后不准你再提半个字。」瓦达莉声威并重。

  阿卡纳提暗忖瓦达莉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女人,还好黎芷若没有遗传这一点,否则会让他穷于应付。现在,他的心只寄念在黎芷若身上,没兴趣和瓦达莉抬槓斗嘴,事不宜迟,他要立即出发,而且必须避开母亲的盯梢。

  第七章

  塞维亚城的班布酒吧的舞台上,黎芷若眼波流转,倾泻着无限妩媚风情,她的头发长长了,被服贴地梳在脑后。原本看似冷傲的神情,已融化在活泼爽朗的曲子里,年轻的明眸深处,释放着红灩青春的火焰。

  舞台下观众如癡如醉地激赏着,坐在前排的一个中国男子温文儒雅,从平光的眼镜中透露着无限讚赏。

  这人不是谁,是黎芷若邀请而来的郝帅。

  郝帅一听她说小有知名度地在到处表演,最近更到了这西班牙有名的城市表演。他很惊奇黎芷若离开台湾只有八个月的短短时光,就可以名扬远播,可能是她幸运,得到上帝的眷恋。因此,他非来瞧瞧不可,也顺便给自己休个假,散散心。

  本来他是等着她回台湾继续当他的徒弟,甚至可能是未来的新娘,没想到她在异国发展得这么好,真是士隔数月,令人刮目相看。

  在台湾,与黎芷若相处的那一个多月,他已经悄悄喜欢上她,但碍于师徒关系,他不好启口表示,况且她一心想寻母,他也不想给她压力,乃至于出国前,欲言又止的情怀仍在理智下压抑着。

  当心底对她产生思慕时,他就取出为她刺青而留下的照片,以慰心田。

  八个月不见,她变得成熟艳丽,头发也变了,增添女性的妩媚,尤其是她跳舞的神情,引人万般遐思。像他这种沉稳的男人,居然在感受到佛朗明哥舞激盪的张力后,对她有一揽入怀的冲动,尤其在舞蹈中顺带欣赏她背上心心相印的鸳鸯图,才发觉到当初为她刺青时,有微妙情感作祟的心理,只是当时心情还没那样深刻而已。

  八个月不见,她的身边是否有了追求者呢?这是他观赏舞蹈之余,在观众热烈掌声之后所怀疑的问题。

  黎芷若在台上瞥见他的出现,高兴之下频频对他展现微笑,对他而言,却是一种魅惑,是以前未曾感受的经验。他心底升起一丝快慰,暗恋对于一般人,本是一种痛苦,但对他而言,却是一种快乐,为什么,他说不上来,想得到又尚未得到的感情让他脑海多了一层绮想空间。

  或许因为他是个创作艺术的人,比较有想像空间,也欢喜投入其中,自得其乐吧!

  观众一阵接一阵的掌声及「OL'E」声,郝帅才回神,原来节目结束了。观众平息了掌声,换上别的女郎上场表演。

  黎芷若偕同罗尼下台走到郝帅的席位边,向罗尼兴奋地介绍,旋又以国语向郝帅介绍罗尼。

  「想不到妳的西班牙话变得这么流利了。」郝帅对她真的是讚叹有如。

  「在这种环境里,天天耳濡目染下,不进步怎么行。」她说得流利,生活上的会话已经能应付自如,耳听能详了。

  「不准备回台湾啦?」

  「目前还不想。」她笑笑地坐下,示意罗尼陪坐。

  「噢,刺青艺术也不再学啦?」

  「在这里偶尔替人刺点小图案,宣扬自己的手艺,真要像老师你炉火纯青的技术,我是逊毙了,舞台下的掌声是我喜欢的,老师不是曾说,从变中可以发掘更多的自我。」

  「我看得出这回妳是变对了。」郝帅略微遗憾师徒关系的瓦解。

  「老师,很对不起,我辜负你的好意栽培,欠你的钱,等你回台湾时,我会汇回去给你。」

  「不用还,我也不缺那些钱。」郝帅倒也大方。

  「老师,你对我恩重如山,我永志难忘。」

  「既然不当我徒弟,也不要叫老师。这次来,好好款待我,算是回馈好了。」

  黎芷若当然义不容辞,接下来的三日,她特意休息,引领着郝帅到处遊玩,罗尼理所当然作陪。

  他们玩得可尽兴,却累煞了从格拉那达前来找她的阿卡纳提与瓦达莉。

  像捉迷藏似地,阿卡纳提由瓦达莉透视中知道黎芷若的去处,便赶过去,偏不逢时,赶至时,黎芷若他们又离开遊乐别处去了。

  这样的阴错阳差与疲乏倒也罢了,当阿卡纳提听瓦达莉说黎芷若身边有个中国男人陪伴,醋劲横生,真想勒死那个男人,后来两人商议,决定在班布酒吧等她归来,于是在偏远处租了间房子。

  等待的日子里,瓦达莉可没闲着,透过咒语,她积极找寻活祭的男人。另外,她看见黎芷若裸着后背耀眼的刺青跳舞的海报,浮起深深妒意,等不及地跑去毛遂自荐,在班布酒吧里谋得上台的机会。

  阿卡纳提很讶异她以半天时间便得到差事,瓦达莉只是神秘地诡笑,她用美人计引诱老板答应是不能随便张扬的。她本来就会跳佛朗明哥舞,故,是晚就递补黎芷若休息没上台的时间。

  黎芷若带郝帅回到酒吧,赫见舞台上表演的瓦达莉及在台下欣赏的阿卡纳提,反感之余暗示罗尼不可先洩露郝帅的身分,才过去拍打阿卡纳提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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