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要我和尊重你母亲是两回事,如果你凡事顺从你母亲,你永远找不到梦中情人。」
黎芷若气得瞪眼,抬起湿漉漉的衣裳也不拧干就套上,跑上岸骑着马跑了。
* * *
骑马奔回穴居的黎芷若,一踏入洞穴,瞥见罗尼被一个陌生的中年中国男子架住,而阿卡纳提的母亲马汀娜则气势凌人地坐在大石块上。
「我正等着妳哩!」
马汀娜的话由那中国男子翻译,其实这句简单的话黎芷若听得懂。
「放开罗尼。」她用西班牙话命令。
马汀娜比个手势,中国男子放了罗尼,罗尼跑到黎芷若身旁受其保护。
「没想到妳有语言天分,一个多月不见,就能琅琅上口了」
其实黎芷若抓个大概,并未完全听得懂。
「说出妳今天的来意。」她故意用中文说道。
那男子翻译,马汀娜冷笑:
「妳是个聪明的女孩,打从第一次见面,妳就知道我反对妳和阿卡纳提,今天我特意在这等妳,妳应该更清楚我的意思。」
讲一连串,中国男子可忙了,他开始注意聆听翻译。
「马汀娜女士,妳的心态很不正常,厌恶妳儿子喜欢的女孩,而妳的年华一直老去,能守住妳儿子多久?」
那中国男子一听黎芷若骂马汀娜,愣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翻译。
「喂,一字不漏翻给她听。」黎芷若吆吼着。
马汀娜听了她气焰高张的话,铁青着脸,也不再保持优雅的风度,对吼起来。
「凡是和吉普赛男女有关的人,我都讨厌,包括妳这不识相的台湾女孩,妳滚回台湾去吧!」
黎芷若更恼火了:「告诉妳,我是半个吉普赛人,那个照片的女郎就是我妈,我是来寻母的。妳儿子已经爱上我,我也准备住进贵府。」她存心气马汀娜,有意与之为敌。
那男子传着译话,紧张的表情令一旁观战的罗尼频频窃笑。
马汀娜得知黎芷若的身分,火冒三丈,照片上的瓦达莉已经是她的仇人了,而仇人的女儿又和自己的儿子恋爱,这口气怎么能吞嚥?当年瓦达莉抢走了她的丈夫,遗下阿卡纳提,如今,瓦达莉的女儿又要来抢她的儿子,这种耻辱怎能再受?
她揪住黎芷若:「有其母就有其女,坏胚子永远生不出好子女,我警告妳,我不会再像当年一样坐以待毙,如果妳再纠缠我儿子,我会教妳嚐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马汀娜的丽颜几乎扭曲了,足见她的恨有多深。
那中国男子听马汀娜毒言咒语似的话,重话警告后偕同马汀娜拂袖离去。
「嘿,我偏要让阿卡纳提爱得你死我活的,气死妳这独裁的女人。」黎芷若根本不在乎马汀娜的威胁。
她骑着马奔驰而去,去找阿卡纳提。她猜测阿卡纳提必定还逗留在那片他认为美丽的土地上,等着欣赏晚霞。
果不出她所料,当她到达那片平原时,阿卡纳提正骑在马背上似一尊不动的雕像,静静地等待夕阳西下。
她的马儿慢踱至他的马匹旁,阿卡纳提彷彿预知她会折回头,微笑地伸手握住她的。
「我知道妳和我一样,舍不得这里。」
黎芷若笑笑,抚媚风情地:「我也舍不得你,在晚霞斜照时,我能留在你身旁,才会更像妳的梦中情人。」
他激动地捏了捏她手,有股想搂住她的慾望。
黎芷若善解人意地把缰绳交到他手上,然后跨坐到他的马匹背上,依靠在他胸前,两人彼此倾听规律的心跳,并感觉耳鬓厮磨的意境。
那抹夕阳开始下沉,豔红的光采正面呈现在他们眼前时,阿卡纳提突然发生怪异的叫声,随即他又产生如看见刺青的鲜红般一样的症状。
「Honey,快救我。」他使力迸出话来,旋即跌下马去。
黎芷若几乎和他同时,跳下马拉住他的身躯,但是他比较重,因此她被压得疼痛。
顾不得痛,她立刻扯掉他的十字架项鍊,放在他刺青的部位,然而这次却无效,她又摆放到他身上任一位置,仍见阿卡纳提即将崩溃的表情。
「没有用,是……太阳的红……」
「那怎么办?」她急了,不知如何救他?
他愈来愈兴奋膨胀,心脏就愈来愈衰弱,而这种兴奋的膨胀不是他自愿的,身不由己地被控制,他想抗衡都没办法,他又看到瓦达莉的邪魅诡笑了。
那邪恶的瓦达莉非要置他于死地,他不能让她得逞,瓦达莉说他的心要献给撒旦,他的身却由她用,所以他的身与心都被下咒控制,即使他的心会衰竭而死,他的身也绝不给瓦达莉,他情愿把自己处男之身交给黎芷若。
「Honey,要了我!」
黎芷若搞不清楚他的话意:「什么,怎么救你?」
「和我做爱,取走我的第一次。」他用力迸出重点,就呈半昏迷状态了。
黎芷若愣了愣,用这种方法救他,但,迫在眉睫,她也无心瞎想,早上的自己不是在诱惑他吗,那现在还等什么?况且,被马汀娜一威逼,她折回头就是想用这种方法向马汀娜宣战?可是,说真的,突发状况反而令她措手不及。
哎,救人要紧,她卸了他的也卸了自己的衣服,闭着眼……
痛,她只感觉痛,虽然她未曾嚐试,但在杂志上她看过这方面的知识,然而,除了痛之外还是痛,这种痛不知能否救得了阿卡纳提?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痛慢慢地消失了,她含苞待放的身体和阿卡纳提整个结合了,也就在这时候,怪异的声音由阿卡纳提口中呼出,随后他逐渐恢复意识。
黎芷若叫道:「得救了,得救了。」
阿卡纳提心有余悸抱住她:「幸好妳折回来找我,不然我就白白死在这平野上。」
「以后还会不会有类似情形呀?」
「我不知道,至少这次又脱困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她意指自己还依贴着他呢!
这样的一刻应该是浪漫的,可是事发突然,阿卡纳提在没预料下请黎芷若如此做,当然也不愿草率结束,伤了黎芷若的心。
「现在不管我母亲是否反对,我娶定妳了。」
「即使你母亲变成仇人,你也不改变?」
「没那么严重吧!」
「我只问你,为了我,和你母亲反目成仇,你会如何?」
「我不希望如此,这件事等我们面对她时再说,现在,我只想以我的力量真正拥有妳,不是像刚才任妳摆佈。」他腼腆却又热力发散。
「没有我的摆佈,你已死于非命,所以,以后你还要听我摆佈哩!」
既然她要入主阿卡纳提的家,就不能让阿卡纳提再受其母马汀娜的摆佈,即使要摆佈,也属于她的权利。
第五章
入夜后,阿卡纳提光明磊落地将黎芷若带回家门,正等着他共进晚餐的马汀娜,一见下午才被警告的黎芷若居然大胆豪迈地走进她家,脸上纠结难看的表情可想而知是多么慑人的。
黎芷若视若无睹,等着阿卡纳提的启齿。
「阿卡纳提,你把她带进家门,是不是意味着要把我赶出家门?」
「马汀娜,我绝不敢这么做。」
「那你马上把她轰出去。」马汀娜气乎乎地。
「马汀娜,我也绝不这么做。」阿卡纳提现在可是个男子汉,一扫过往的懦弱,敢做敢当的说。
「你……存心让两个仇敌在同一屋簷下共同生活,互相斗争。」
「我绝无此意,马汀娜,妳是我爱的人,Honey也是我爱的人,我不要妳们为敌,我也不希望妳们离开我,马汀娜,我要娶Honey。」
「休想,我不答应。」
「我别无选择,马汀娜,我和HOney已私定终身,没有她,我无法活着回来。」
「说什么,我不懂。」
阿卡纳提不得不把自己被下咒的情事道与母亲听,期望得到她的谅解与认同。
孰知,马汀娜一听完,拿起桌上的刀子就往黎芷若射去,黎芷若身子一躲,阿卡纳提也想护她,刀子往他脸颊上划过,顿时,眼罩下溢出血来,他疼得捂住脸颊。
「阿卡纳提……」黎芷若花容失色。
马汀娜也吓坏了,忙奔过来想看儿子的伤势。
「滚开,妳不配当他的母亲。」黎芷若也不管马汀娜是否听得懂,用中文吼道推离她。
马汀娜踉跄地,咬牙切齿骂道:「妳这臭婊子,用这种下流无耻的手段骗我儿子,我要妳付出代价。」
黎芷若搞不清她骂什么,只着急阿卡纳提的伤势,阿卡纳提却无法忍受母亲难以入耳的辱骂。
「马汀娜,妳错怪Honey了,是我要她那么做,我爱她就要负起责任,妳不能伤害Honey,否则我将会恨妳。」
马汀娜没想到儿子会对她说出此等无情之语,她呆立,眼睁睁地瞪着黎芷若扶着儿子上楼。
黎芷若扶着阿卡纳提进了他的房间,从浴室里端出医药箱,并要为他除去眼罩。
「妳坐着,我自己来。」他仍避免让她看到不想曝光的脸。
「阿卡纳提,到现在你还在遮遮掩掩,不管眼罩下的你是什么样子,我一样爱你啊!」
她被他敢负责、勇于和他母亲作对所撼动,不爱他也难,本来他们都需要时间与胆量来克服,但因他母亲的极力阻挠及突发状况的机会造就他们彼此的确认。可是,相对地,也造成极大冲突,不是克服两个字可以解决的。
黎芷若不怕,她既然要爱就要爱到底,她既然要做就绝不退缩。
因此,她这句实质的鼓励与表白,阿卡纳提终于放松内心的警戒与外表的掩饰,让黎芷若取掉眼罩,眼罩下的阿卡纳提左眼睑下一道横的似深非浅的疤痕,如今因母亲的误伤,在右眼下又多了一道伤痕。
黎芷若并没有惊叫失色,她力求镇定地为他洗涤伤口及裹药贴上胶布。
她细腻体贴的动作深深感动他。
「妳不在乎我脸上有疤,妳也不问我为何有疤?」
「为什么要问?你是个斗牛士,我想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有疤的原因。我不认为丑呀!有疤就像刺青一样,把它当做美丽的伤痕欣赏嘛!」
「妳是在安慰我?」他认为女孩子会很注重男人外表的。
「我说真的,有疤痕使你看起来更性感。」
阿卡纳提闻言大笑,但颜面神经一牵扯即痛,令他不得不止住,换成是黎芷若笑了起来。
「妳欣赏男人的方法很特殊。」阿卡纳提有趣地盯着她。
黎芷若一点也不害臊地剖白:
「我爱的男人要有一双多肉、厚实的手,要有挺直的鼻梁、深邃迷人的眼睛,还有一张笑得吸引人的嘴……」
阿卡纳提忍俊不住:「天下美男子要被妳搜刮了。」他看着自己几乎符合的条件,很得意地。
「还有呢,另外要有结实的腰身、紧绷的屁股……」
这点,阿卡纳提更有自信,因他是斗牛士,这两项非一般人能比的。
「哇,妳太大胆了,从头到脚都要求了,自古以来,只有男人欣赏女人曲线,那有女人欣赏男人之理?」
「啐,不管男或女,只要是美的,人人皆可欣赏,为什么男人有权利,女人就不行,我才不信这一套,只要我敢欣赏,我就敢看。」
「哪,妳爱我就是因为我有这些条件?」
「那是外在的吸引,我还要看你有什么内涵吸引我,不然,久了也会腻的。」
黎芷若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阿卡纳提张着嘴,担忧地说:「妳的意思是妳可能会甩掉我?」
黎芷若眨眨慧黠又冶艳的双眸,暧昧不明地:
「有可能哦!」
阿卡纳提紧张地抓住她:
「我不让妳离开我,我要娶妳的。」
「嘘……现在不能说娶,你母亲会气死的。」她特意提醒他。
「我会请母亲原谅的,不娶妳我会发狂。」
「为什么?」
「我怕妳离开我。」他的心底有一层莫名的恐惧,那是遥自很久很久的童年时代。
他的忧郁本质又出现了。
「难道你娶了我,就能肯定我绝不会离开你?」
黎芷若思及生母瓦达莉生了她之后又移情别恋,离开父亲。纵然他们之间没有婚约,但自从她知道身世后,就有一个问题盘旋在她心里||父母亲之间的爱情实质意义在哪里?若是纯粹外在肉体的吸引,那分手是必然的。
故此,她才会对阿卡纳提说出惊人之语。欣赏是一回事,能在欣赏之中去探究内涵才是重要的,这点也是她开始自我学习的课题。
另外,她内心深处也有一丝顾虑,顾虑自己有生母的天性,不喜欢爱缚单一环境,有流浪的气质,况且阿卡纳提的母亲深深排拒并恨着她,她并不想处于乌烟瘴气的家庭里,一如她在台湾的家,她想诱阿卡纳提出走,然而,阿卡纳提绝不会离开他的母亲,这点将是横在他们感情之间的绊脚石。
她要如何改变、突破,将是一大挑战,而是否接受这样的挑战,她还在考虑,因为爱而处在犹豫中。
当她思潮起伏不定时,阿卡纳提的忧郁和热情已溶并在她的身躯上。
「不要离开我,绝不要离开我……」他喃喃自语地,整个头都埋进她的胸前,像个撒娇的小男孩似地向母亲耍赖。
黎芷若讶疑他这种失落的恐惧感竟是那么深,不禁半哄半问:「我现在不会离开,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害怕?」
阿卡纳提未答,只一味地在她身体上探索不停,阵阵激起她敏感的反应,从他的需索中,她可以感觉他想藉情慾弥补他心中的恐惧。
纯情的阿卡纳提一经引爆,内心的炽热全化作一团火,熊熊燃烧黎芷若……,黎芷若更以自己所懂的浑身解数回应在他身上,让他的心、他的人紧紧依附着她……。
得到慰藉后的阿卡纳提,和黎芷若静静依偎,才缓缓倾吐曾有的苦痛记忆||
「小时候我有一个漂亮的玩伴,她是个活泼的吉普赛小女孩,不太爱说话的我因她而改变了,她会说故事给我听,跳舞给我看。因为母亲反对我结交吉普赛人,所以我们都偷偷的见面,跑得远远去玩。直到有一天,被母亲发现了,她当着我面,把那小女孩吊起来毒打,打得伤痕累累,把她打得腰肢都断了,任我怎么哀嚎母亲都无动于衷。」
黎芷若听及此,想到马汀娜所警告的||要她付出代价。照马汀娜以前曾有的狠毒举动,对她誓必不会善罢干休。
「我的祖父是个很有地位的公爵,加上他过去的骑士盛名,于是由他出面才摆平这件纠纷。而我就被母亲关在房里反省一星期不得外出,后来是祖父不忍,放我出来,我像久关的小鸟飞出笼去找那小女孩,可惜他们举家西迁了,我伤心颓丧了好一阵子。母亲也为了补偿我,带我到处旅行,借以忘掉伤痛。对母亲的恨因她付出的爱更多也就释怀了,但这遗憾长留在我心田始终挥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