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徐大伦才决定要让单蝶儿自动放弃管事,到时商行里的那些老家伙就无话可说了吧!
「这……」听到与预想中完全相反的话,单蝶儿一时哑口无言。
虽然她很高兴寻人的事没有受到阻挠,但二娘提出的条件未免有些奇怪。
「我和妳舅舅商量过了,小煜年幼,而妳又是女孩家,总不能叫你们负责商行吧?不如先让妳舅舅接管,等妳哥哥回来,再交还给他!」徐氏与兄长相视微笑。
有诈!其中必然有诈!
单蝶儿确信徐氏与徐大伦暗中计画了些什么,但眼下她却什么反对的话也说不出来,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单蝶儿的请求,此时,仆人拿了封盖有红漆封泥的信进来。
仆人犹豫了一下,最后决定将信交给徐大伦。
单蝶儿虽然没看清楚信封,却依稀瞥见上头的火封是属于皇室的。
皇室为什么会送信过来?单蝶儿觉得好奇怪,虽然单府贵为皇商,但是从未接过皇室的信。
正当单蝶儿还在思索那封信时,徐大伦已经铁青着一张脸,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似乎有什么不妙的事发生了。
「信上写些什么?」
「皇上、皇上他……」徐大伦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他要见单煦。」
此言一出,彷佛晴天霹雳,三人全都愣住了。
好端端地,为什么皇上会突然想见单煦?!
单蝶儿完全呆住了,就她记忆所及,哥哥只被皇上召见过几次而已,自从听闻哥哥身体虚弱后,就没再要求他进宫,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想见他?
「皇上听到流言,说单煦已经病逝,所以想亲自确认这件事,如果属实就要我们交出皇商一职,让其它商行接替……」徐大伦捏紧信纸,他好不容易弄死单煦,就是想霸占皇商这个招牌,结果现在却冒出个程咬金,他不甘心啊!
「什么?!」徐氏也忍不住惊叫出声。单煦已经被他们弄死了,现在要他们上哪儿去找人来面圣?
「恐怕是我们寻人的消息走露,让对手的商行发现了吧!」单蝶儿咬牙说道。难道是他们找人的行动不够低调?
「蝶儿,这全都是妳的错,妳说我们还能怎么办?!」徐氏一找到单蝶儿这个可以怪罪的替死鬼,立刻毫不犹豫地大声责骂。
单蝶儿沉默了。
对啊,她还能怎么办呢?
第二章
单府上下简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所有人都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皇上要见单煦,但单煦失踪了啊!他们要上哪儿生出一个单煦去面圣?!
等皇上发现单煦失踪了,单府的皇商头衔恐怕也会立刻被削除。
少了当家,又少了皇商的金字招牌,到时商行绝对会面临危机,这下子可真是糟糕透顶……
单蝶儿烦躁地看着四周混乱的一切,徐氏和徐大伦骂个没完没了,话题全绕在单蝶儿不该花太多人手寻找单煦。
四位嫂嫂不知何时也闻讯前来,她们在单蝶儿身旁哭成一团,瞧她们哭得如此凄惨,彷佛丢掉的不是皇商名号,而是她们的项上人头。
单煜也因为吵闹声被引了过来,他不安地抓住单蝶儿的裙襬,不懂为何才一会儿功夫,家里就乱成一团。
「安静!」单蝶儿突然大喝一声,满室的喧闹因而平静下来。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单蝶儿,想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们干嘛慌成这样?难道骂人和哭泣可以解决问题?冷静一点,总会想出办法的。」单蝶儿虽然也心慌意乱,但现在可不是紧张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面圣一事总得解决。
「妳说得倒好听,现在皇上要见单煦,妳说该怎么办?」徐氏冷笑着。
徐大伦的脸色更是难看,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接管单府的商行,如果此刻失去了皇商的名号,那他的辛苦岂不是白费了?
「难道妳想找人假扮单煦,还是妳要放弃皇商这个名号?别忘了,这名号在单府已经传了好几代,如果断在这一代,我看妳怎么向单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徐大伦讥诮道,浑然不觉事情会演变成今天的局面,全是他们兄妹所造成。
「这——」单蝶儿语结。
的确,皇商这名号倘若在这一代失去了,她实在对不起列祖列宗。
「大哥,你不用跟这丫头浪费时间,反正她也只会摆摆小姐派头,根本拿不出解决的办法。」徐氏也跟着冷言冷语。
单蝶儿一向禁不起激,她双眼冒火,说什么也不肯在徐氏兄妹面前认输。
「谁说我没有解决的办法?!」
此话一出,果然所有人都呆了。
「妳有什么办法,先说来听听。」徐氏冷冷一笑,她才不信这丫头片子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由我来假扮哥哥进宫面圣!」
此话一出,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大厅立刻又吵闹起来,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单蝶儿会提出这么荒谬的方法。
一团混乱中,单蝶儿只能倔强地瞪着徐氏兄妹,彷佛在说——难道你们还有更好的办法?
因此,假冒单煦一事就此拍板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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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单蝶儿几乎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但事情的发展由不得她反悔,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现在,她人已经在皇宫里,却仍觉得整件事好象一场梦般不真实。
这场梦会有醒来的一天吗?单蝶儿愁眉苦脸地想着。
领路的太监快步走着,等会儿还有不少杂役要忙,所以他只想赶快把单蝶儿扔进最近的院落。
许是因为急着想把单蝶儿甩开,这名太监将单蝶儿领进一间小院,完全没注意到院里还有其它人。
「单公子,你就先在这儿歇息一会,等候皇上召唤。」太监交代后转身就走,完全没给单蝶儿说话的机会。
单蝶儿见太监就像一阵风似的快步离去,不由得皱起眉,然后才看见坐在院落一隅的男子。
「打扰了。」单蝶儿不敢多开口,虽然不知道眼前的男子是谁,但看他一身华服美裳,就知道出身不凡。
男子没理会单蝶儿,仍继续翻看手中的书册,单蝶儿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坐下,最后只能站在原地,一双大眼骨碌碌地转啊转的,连要瞧哪儿都不知道。
此时天色尚早,连早朝都还未开始,但单蝶儿方才进宫时,就已经看到不少贵气十足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驱进皇宫。
她不由得猜想,这时间会出现在皇宫里的,说不准都是大官呢!
眼前这男子也是官吗?单蝶儿一双眼好奇地往男子的身上溜去。
男子正低头看书,所以单蝶儿无法看清他的样貌,但光瞧那侧颜已俊秀得紧。
太监胡乱把她扔进这间院落,被打扰的他却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纵使男子也没给她好脸色,但这种冷淡却是单蝶儿此刻最需要的。
即将要面圣了,单蝶儿紧张得难以自己,但她还是极力维持镇静,可光这么做似乎没什么用,最后,她干脆打量起四周。
不知为何,她的眼光最后总是溜到那个男子的身上。
他到底在看什么书呢?他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单蝶儿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绷出来,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意外地让她冷静下来,等她回过神时,男子正定定地瞧着她。
吓——
单蝶儿倒退一步,他什么时候转过头的?!
正面看着他,单蝶儿发现男子长得真是好看,斯文俊美的五官配上浓密笔直的眉,微微上扬的唇线彷佛永远都在微笑似的,光是这么看着,就让单蝶儿觉得他绝对是个好人。
男子看到单蝶儿惊呆了的反应,觉得有些兴味,连眼眉都笑弯了。
单蝶儿有些着迷地瞧着他,他笑得真是好看吶!
男子是如此温和亲切,有如邻家大哥般平易近人,此时单蝶儿终于瞧清楚男子身上的服饰,那绝对是出身显贵的象征。
「你是什么人?」男子问道。
「单蝶……」单蝶儿呆呆地开口响应。
忽地,她想起自己目前是在假扮哥哥单煦!
「在下单煦,皇商单煦。」单蝶儿刻意压低嗓子说话,生怕让人注意到她的嗓音太过尖细,不像男人的声调。
「单煦?」男子挑了挑眉,彷佛有些讶异。
男子目光如炬,瞧得单蝶儿坐立难安。
为什么他要这么瞧她?难道他发现了不对劲吗?
单蝶儿突然好害怕,她该不会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虽然府里的人见到她的男装扮相,都说她与哥哥很神似,可单蝶儿还是担心这不过是当局者迷。
瞧,现在不就有人起疑了?
正当单蝶儿紧张得冷汗直流之际,男子仍是噙着浅笑打量她。
眼前这自称单煦的人,穿了一身厚重的大礼服,虽然这可以解释为进宫面圣的慎重,但还是无法解释其中的怪异。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脸色开始发白的单蝶儿,一种令人怀念的熟悉感让他笑得更愉快了,没想到他有幸再见到另一位男装丽人。
一股突如其来的兴致,让男子决定好好玩弄一下眼前慌乱的人儿。
「单公子,好久不见。」
男子的话让单蝶儿顿时慌了手脚,她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碰上认识哥哥的人。
他到底是谁呢?可任凭单蝶儿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单煦出入宫中已是数年前的事,再加上单煦鲜少提及宫中的人事物,单蝶儿自然没有任何人选可想。
单蝶儿的迟疑男子全看在眼里,他只是笑了笑。「我们只在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单公子或许忘记了。」
有这么好的台阶下,单蝶儿自然是立刻顺梯而下,她深深作了个揖。「在下因为近年卧病在床,记性变得有些不好,还望见谅,请问您是……」
「九皇爷禄韶。」
男子介绍的语调虽然没有刻意强调,但单蝶儿却倏地一惊。
九皇爷禄韶?!
就算单蝶儿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也听闻过九皇爷的大名。
她曾听兄长提及,说九皇爷是位相当特别的皇族,他不但坐拥权势,同时也非常难应付。
许多人都说,九皇爷若不是拥护太子的一派,那肯定会成为抢夺东宫之位的头号人选。
按理说,哥哥与九皇爷应该不相识,为何现在会纡尊降贵找「他」攀谈?
这么一想,单蝶儿立刻升起了警戒心。
因为她曾听过,敢与九皇爷为敌的人,若不是疯了,肯定是个傻子。
如今九皇爷莫名其妙地接近她,单蝶儿如何能不紧张?
她既不想当疯子,也不想做傻子,所以在搞清楚九皇爷的动机前,她除了警戒再警戒,就别无他法了。
「九皇爷找草民有什么事?」单蝶儿将头俯得更低,她可不希望让人看清她的样貌,进而怀疑单煦怎会变得如此女性化?
单蝶儿仗着自己与大哥有几分相似,才敢女扮男装入宫面圣,但谁也无法担保光凭这几分神似,就能一路过关斩将,因此她必须处处小心翼翼才行。
「我有件事想要拜托单公子。」禄韶的声调轻快。
单蝶儿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可以想象出他微笑的模样。
可奇怪的是,此刻的气氛应该非常轻松,但单蝶儿却觉得一阵恶寒迅速爬上背脊,简直就像酷暑之中忽然被人推进冰窖里。
先前她认为他该是「亲切和善、平易近人」,可这种错觉一下子就从单蝶儿的脑中飞走,取而代之的是「危险、立刻远离」的警告字眼。
稳住、稳住!他应该只是想跟她要什么奇珍异宝,所以才会找她攀谈,毕竟她现在的身分可是皇商单煦。
单蝶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希望她的紧张只是在自己吓自己罢了。
「九皇爷想要什么珍宝?草民自当努力寻找。」
禄韶好笑地看着眼前低垂着头的人儿,瞧了瞧左右,才故作神秘地说道:「附耳过来。」
单蝶儿乖乖地靠了过去,靠过去的瞬间也跟着松了口气。
她心想:自己果然猜对了,位高权重的皇爷这么突兀地叫住她,还不是为了得到某些宝物。
皇商的存在就是替这些皇族服务,就不知九皇爷是想要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还不能直接讲,非得要她这么偷偷摸摸的附耳过去?
单蝶儿忽地想起以前不知听谁说过,有些人有钱过了头,平常玩意儿不能满足他们,便需要一点「刺激」,可有时刺激过了头,难保不会出事。
这么一想,单蝶儿忍不住偷偷觑了禄韶一眼。
没想到这个人也有这种奇怪的嗜好。
不知为何,单蝶儿居然觉得有一些失望。
单蝶儿没有注意到,如果禄韶真是那种有奇怪嗜好的人,凭他恁是大胆,也不可能在皇宫这种地方,要求她去找那些奇怪的玩意儿。
更何况宫里的执事太监应该就在附近待命,如果禄韶是要脸的人,又怎么敢在这种随时会有人偷听的场合,提及自己的怪癖?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皇爷,大可把她叫到府中再行吩咐。
不过这些考量都是单蝶儿此刻想不到的,因为她已经把耳朵贴过去了。
「女扮男装闯进宫里,妳也够大胆的,难道不怕杀头之罪?」
闻言,单蝶儿倒抽了一口气。
她再也顾不得其它,立即抬头看着九皇爷,眼底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你——」单蝶儿掐细了嗓音,完全忘了男子不可能有那种尖锐的声音。
这一抬头,也让单蝶儿看清楚禄韶眼中带着戏谑的笑容,她瞬间发现了这个男人的恶劣本性。
他绝对不像表面上这般客气,而是完完全全以玩弄人为乐的生活态度,在他的笑容底下,隐藏的是让天上神佛都会动怒的恶鬼。
「嘘,妳想让其它人发现妳的秘密吗?」禄韶笑着摇了摇食指,彷佛她刚刚说了什么有趣的话。
被禄韶这么一说,单蝶儿倏地一惊。
居然有人一眼就瞧出她是女儿身,怎么会这样?!
「九皇爷,您真是爱开玩笑,怎么说我也是、我也是……」
「再说下去,我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在这里揭穿妳。」禄韶扬着威胁似的笑,轻轻在单蝶儿耳边低语:「妳以为在胸前缠两圈布条、穿几件厚重的衣裳,就没有人会发现妳的真实性别?妳还有得学呢!」
单蝶儿的脸色刷白,却还是勉强维持住笑容,他能清楚地指出她是女人的事实,简直让她难以置信。
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完美无缺,岂知这男人一句话就打碎了她的自信,尤其对方又是皇族,这下子,杀头之罪恐怕在所难免。
「顺便再告诉妳一件事,我对人的相貌一向过目不忘,我可清清楚楚记得单煦的长相,妳猜,如果我直接向皇上告状,他会怎么做呢?」禄韶笑得好开心,看单蝶儿的表情忽青忽白,他觉得自己好象是得到了一件有趣的小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