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姑爷已经算是对你不错了,像你这样公然的反抗夫婿啊!换成别人早把你吊起来打一顿了。”月秀锲而不舍的规劝。
“我还真幸运啊!”祉柔嘲讽的说。
“你现在才知道啊!能嫁给姑爷是你的命好,你该谢天谢地了,唉!在老爷夫人双双过世之时,幸亏是于老夫人的救助,才使得我们不至于流落街头,想不到你还不知珍惜生命,竟跑到河边想……”月秀突然打住不说,一方面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另一方面是因为看到浩威站在门边的缘故。“姑爷,你早啊!”
祉柔斜睨了他一眼,说道:“怎么?老爱在门口偷听别人说话。”
“你们两人说话这么大声,十里外都听见了。”浩威的嘴勾起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姑爷!小姐!小的先告退了。”月秀连忙曲身行了个礼,便想逃开了,却被祉柔叫住了。
“月秀,你刚才话还没说完呢。”
“奴才记性不好,给忘了,下次吧!下次记起一定告诉小姐,小的告退。”月秀匆匆地走了。
月秀走得实在是太匆忙了,令祉柔有些怀疑。
“这小妮子平日记性最好了,十年前发生的事都可以被她翻出来说半天,怎会才刚到口说的话,就给忘了呢,下次一定得从她口中套出来。”祉柔心里想道。
浩威一脚跨进房间,优闲地坐在桌边喝茶,喝了一口刚泡的香茗,沁人心脾,自喉头直渗入心扉,爽口极了。
“怎么?听说府里的丫环说你找我,有事吗?”浩威挑眉看着她说。
祉柔踱至窗边,看着窗外的一大片莲花,缓缓地开口说道:“关于昨晚我们所谈的内容,经过了昨夜一夜的思考,怎样?愿意接受吗?”
“我是不会改变我的立场的,你别白费唇舌了。”浩威一口回绝。
“我相信这是解决我们俩困境的最好的方法了,别再犹豫了,这样对彼此都好。”祉柔试图打动他的坚持。
“是吗?我拥有一位挂名的妻子,可是能拥有多久呢?一个月、三个月、一年,或是两年,再后来呢?你就和那穷小子双宿双栖,而我呢?你说这协议对彼此都好,这是对你自己好吧!”浩威忿忿不平的说着。
“我不走了,我不走总行了吧!我即使想离开也会先取得你的同意,你还可以把湘云搬到东厢,或者是主屋来,我是不会反对的。”
“想不到你连湘云的事也知道了。”浩威喃喃地说,接着他便反问道:“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只想改变一下彼此的关系,现在我们见面吵架,维持这种关系太累了,我只想彼此和平共存,反正我也回不去了。”
祉柔最后一句话是别有所指,可是浩威却不明白这句话的含意。
两个人的协议就在浩威的沉默中,无形的成立了。
这时节正值初夏,窗外的莲花池开满了莲花,风徐徐地吹来,莲花随风摇曳,形成了一幅很美的画面。
第四章
接下来的这几天,祉柔果真十分柔顺,十足像个温婉的妻子,可是浩威总觉得不对劲,但是却找不出哪里不对劲。
这天一早,老夫人就将祉柔和浩威叫到房中。
“祉柔啊!听说你们不再吵架了是吗?那可真是个好消息,为娘的希望我去杭州后你们也能像这样和平相处。”老夫人欣喜的说道。
“娘!您放心好了,以前是媳妇不对,不该和相公顶撞,要不是浩威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计前嫌地原谅我的愚行,我可能早被娘赶出门了。”祉柔甜甜的一笑。
“怎么这么说呢!你这么乖巧,娘疼你都来不及了,怎会赶你走呢!”老夫人拍拍祉柔的手说道。
“娘!这是您太夸我了,媳妇哪有您讲得那么好呢!媳妇只要学到娘十分之一的贤淑,这就让在天上的爹娘感到欣慰了。”祉柔谦虚的说着。
浩威看着笑得十分甜美的祉柔,竟感到头皮有些发麻。
“浩威啊!我走后可要好好地照顾祉柔,别让她受到一点委屈啊!”老夫人突然冒出一句叮咛的话。
“娘!您要到哪儿去啊?”浩威问道。
“你看,我刚说的,你没一句听进去。”老夫人轻责道。
“娘!您就别怪浩威了,他为了家里的生意,忙得不得了,这些妇道人家的事,他怎会注意呢!”祉柔装出一副贤妻的模样。
“你瞧瞧祉柔多为你设想啊!你可真的要好好疼爱她,别欺负她哦!对了!我刚收到你婕姑妈的邀请函,邀我到杭州去玩几个月,顺道参加你婕姑妈的七十大寿,所以我近几天就要启程。”老夫人睨了浩威一眼。
“娘!杭州离这儿可不近啊!您受得了这长途跋涉吗?”浩威担心的说道。
“没关系的,再怎么样也得去,我和你婕姑妈好久没见,这次说不定是最后一次见面了。”说完,老夫人的脸色便黯淡下来。
“娘!您还年轻,身子又硬朗,不会的!”浩威说道。
“娘!不然媳妇陪您去好了,这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祉柔说道。
“不用了,你这年轻姑娘怎么受得了我们这些老太婆的聚会,你就别去了。”老夫人婉转拒绝着。
“娘!那您得小心点,虽然现在是初夏,可是风却大的很,您可要好好小心自个儿的身体,可别着凉了。”祉柔交代的说。
“行了!下人们会打理的很好,倒是你们,希望我回来时,就可以看到我的小孙子了。”老夫人说完便笑了起来。
祉柔听完了之后,脸立刻像涂上胭脂似的,红不隆冬的!
“娘!人家不来了。”祉柔撒娇道。
“好!好!”老夫人笑得合不笼嘴,“出去玩吧!别待在这儿陪我这老太婆了,出去吧!”说着说着便把两人推出了房门。
※※※
送走了老夫人之后,两人见面的机会逐渐减少了,倒不是彼此故意地避开,而是有事忙着,浩威忙着秋季买卖货品的计划,而祉柔则是忙着自己的计划。
好不容易利用浩威出门办事的机会,祉柔偷偷跑了出来,到了毓钧的家中。
祉柔直接打开了房门,看见毓钧正在桌上画画。
“毓钧!我回来看你了。”祉柔开心的叫着。
本来正在专心画画的毓钧听见了开门声,抬头却因逆光而看不清楚来者,可是一听见是祉柔的声音,他就明白了。
“祉柔!真的是你!太好了!”惊喜之余差点没将她拥在怀中,“来!坐、坐、坐,你过的还好吧?”
“嗯!好极了!每天吃的是大鱼大肉,出门有轿子坐,还有人会帮我穿衣,像极了皇帝般的生活。”祉柔点头说着。
“是吗?那真的是太好了。”他的语气却不如话中的高兴。
“可是啊!”祉柔停顿了一下,转转眼珠子笑着说:“我还是比较喜欢去摘野菜,吃粗茶淡饭,而且还有人会嘲笑我的衣着。”
“噢!我真的是太喜欢你了。”毓钧感动的说。“好怀念有你的日子,现在晚上再也没有人会陪我秉烛夜谈,谈笑风生了。”毓钧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对了!你丈夫……对你好不好?”
“还好啦!我今天可不是来问话家常的,我可是偷溜出来的,不便久留,我是要来告诉你我的计划,这样子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祉柔眼睛闪着狡诈的光芒。
“什么计划?”毓钧兴致勃勃地说。
“我和浩威约定好了,所以他不会约束我的行为,你明天要以客人的身份来拜访我,他一定不会阻止你的。”祉柔兴奋的说着。
“这样好吧?”毓钧怀疑的问。
“好啦!我办事,你放心,明天要来哦!我先走了。”
祉柔胸有成竹的说完后便走了,留下毓钧一人在屋中思考着。
※※※
隔天,毓钧果然一早就来拜访了,巧的是那天早上,浩威因为昨晚回家迟了,直到日上三竿仍在床上熟睡,所以毓钧很容易地进入于府。
正在熟睡的浩威,被一阵阵细微的声音给吵了起来,他缓缓地起身走到了窗前,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却看到令他怒火中烧的情景。
平日吝啬给他一个微笑的祉柔,这时却传来一声又一声如银铃般的笑声。
而他最不愿意见的人,却是让他妻子开心的源头,两个人玩着一粒球,丢过来又丢过去的,玩得可开心了。
“这到底有什么好玩的?这明明是女孩子家的玩意,那小子怎么玩得那么开心?”浩威在心里嘀咕着。
祉柔和毓钧正玩着祉柔所改良的躲避球,没法子,这种球有个好处,就是怎么打都不会痛。
大概是玩得太投入、太忘我了,祉柔竟没注意到脚下的小石子,正巧又被毓钧的球打了一下,一时重心不稳便跌倒了,本来是没事,却听到浩威大叫之声。
“你对她做了什么?”浩威在房里气急败坏的吼着。
祉柔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毓钧关心地问:“你没事吧?”
“没事!这种小Case还弄不伤我!”祉柔笑笑,一抬头就看到浩威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暗暗地吐了吐舌头,祉柔低声对毓钧说道:“糟了!麻烦来了,你等一下别作声,由我来应付他就行了。”
浩威大步地跨了过来,一把便抓住了毓钧的衣领,大声吼道:“上次不是教你离开吗?你又来干什么?”
祉柔微微地行了个礼,随即说道:“相公,毓钧可是自远地来探访我的客人呀!请你对我的朋友,客气点好吗?”
看着浩威和毓钧双双惊愕的表情,实在是一幅非常有趣的画面,可是祉柔可不能笑出声来,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她故作正经地说:“可否麻烦相公你放开我的朋友,这样挺难受的。”
浩威闻言连忙放开毓钧的衣领,还连连道歉。“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毓钧大方的笑着说,他抚平了衣服的皱褶,正想询问祉柔这是怎么回事,却被她的眼神给阻止了。
看到这一幕,浩威只觉得这两人是在眉目传情,又不禁怒火中烧。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谁允许你们在花园里……嬉戏的?”浩威困难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祉柔依旧不疾不缓地说道:“这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毓钧可是从远方特别来拜访的老朋友,而在花园的原因啊!是……”她故作神秘地说:“是为了避嫌啊!”
“避嫌?!”浩威疑问道。
“是啊!相公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早已为人妇,和一位未婚年轻男子单独在一起,会惹人闲话的,我可不想让相公蒙羞啊!”祉柔柔声的解释道。
“是吗?那月秀呢?”浩威左看右看地寻找不到月秀。
祉柔伸手抚平了被风吹散的鬓发,“我刚才叫她去整理房间了。”
“为什么?”浩威不解问。
“毓钧今晚要住在这儿!相公!你……不会不欢迎吧?”祉柔试探地问。
“不……当然不会,欢迎至极。”不知道为什么,浩威面对这个有礼的祉柔,总是无法和她大吵,面对着她只有种无力感。
※※※
这天晚上,果然如祉柔所预料的一般,吃过了晚膳之后,浩威就来到了祉柔的房中。
此时的祉柔和毓钧正在房中弈棋,看到浩威突然地闯进房中,不免惊愕了一会儿,不过两人立刻就恢复正常了,低头又继续下着棋。
“浩威兄,难得今晚有这雅致,来祉柔这,不知来下盘棋吧?”毓钧客气的邀请着。
不知何时,毓钧也学起祉柔说话那调调,这进展未免也太神速了,浩威在心里咒骂着。
“不!今晚我是来找祉柔说几句话的!”浩威冷冷地拒绝。
本打算在一旁看好戏的祉柔,不得已只好加入战场。“相公有话请直说无妨。”
“我想跟你单独……地说几句。”浩威特别加强了“单独”这两字,并直盯着毓钧。
祉柔伸手按住了正想起身的毓钧的手,示意他别理会浩威的话,毓钧亦乖乖地坐了下来。
这可能对他们彼此是一个微不足道,甚或无心的动作,可是看在浩威眼中可不是如此,他恨不得把毓钧的手砍了下来喂狗吃。
“毓钧不是外人,相公有话请直说。”祉柔就是偏不让毓钧走。
看到浩威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毓钧也知道祉柔在玩火,可是他可不想成为无辜的受害者,所以还是快点抽身离开火场比较安全。
抬头看着窗外繁星点点,毓钧说道:“今晚月色好美,我出去稍微散步一会儿,待会儿见。”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连留给祉柔叫唤的机会都没有。
“好吧!现在人走了,你可以说了吧!”祉柔心想没戏唱了,只好面对问题。
“我不许你和那穷小子再见面。”浩威命令的说道。
“我可以请问你为什么吗?”祉柔在压抑自己的怒气,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破坏了彼此所订的协定。
浩威实在不懂为什么以前的她是那么的易怒,而如今的她,即使是在盛怒之下,仍然那样地注重她的礼节。
“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会完全服从于我。”浩威搬出协议来压她。
“可是我也说了必须要尊重我,不能约束我的行为。”祉柔不服输地顶了回去。
“那和这件事没关系吧!”浩威冷冷地说。
“毓钧是我的朋友,今日他专程来拜访我,而你却不许我和他见面,这岂不是约束我的行为了吗?”祉柔理直气壮的说。
“这……似乎有点不对?”浩威实在找不出理由来驳回这论点。
“这没什么不对的,反正我和毓钧见面绝对不违反我们协定。”见浩威仍想开口反驳,她连忙又说道:“我想睡了,月秀!送客。相公请慢走。对了,月秀!记得提醒毓钧明早我找他有事,教他别睡太晚。”
等她交代好一切事物后,看到浩威仍站在原地,只好又开口说道:“相公,没别的事吧?晚安!”
等他退出房门外时,就看见祉柔当着他的面,把门阖上,接着灯也熄了,好像真的立刻就上床睡了似的,他没法子,只好慢慢地走回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