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姑娘芳名?可有亲人?我即刻派人送你回家去。”
映桥猛摇头,感到泄气不已。“如今我已没有任何亲人,我只认识你。”
她认识他?又来了!怎么她老是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我认识你吗?”
“你——”映桥提起一口气,冲动得想点醒他。算了!话锋一转:“当然不认识我 。”
心想——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呀!
“史映桥。我的名字叫史映桥,你好。”好吧,一切就从头开始,无论如何也要让 他爱上她。映桥大方的自暖被中伸出白玉藕臂,但她在李霆眼中看到和玉珂同样的疑惑 ,就在他蹙眉之际,她已嫣然笑着拉起他的右手握晃着。
“姑娘可知男女有分,不可逾越之理?”他浓密的剑眉拢得更紧,心想女子的葱白 柔荑岂可任男子如此触摸,莫非她是欢场女子才如此不避嫌?
李霆愈想愈是不妥,但观察她落落大方的举止、姿态优雅,又觉得该是自己多虑了 。
哎,李霆这误解对她甚是冤枉。一方面她对他要发乎情又要止乎礼,另一方面又得 想尽办法让他爱上她、娶她,否则就要枉死在这西元七百年。如果不是为了他,她何苦 来哉?
“你就别再姑娘、姑娘叫的,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映桥,你也叫我映桥可以吗?”什 么礼多人不怪,这会儿倒怕起他的多礼了,怪别扭的。
“映桥?”
“对,映桥,你记住我了吗?”
“当然。”李霆回她一抹自负的俊笑。像她这样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绝色女子,想 教人记不得都难了。
情不由己的又端凝了她半晌,直到映桥又红了脸低下头,李霆这才收回自己放肆的 目光,端起随军大夫煎煮的宁神药汤递到她面前。
“希望这不是雄黄酒。”映桥忍不住咕哝着。他们都认为她非仙即魔,说不定真的 端来雄黄酒逼她现出原形,不过她既是人,又怕什么来着。
“映桥?”李霆听不清楚她咕哝些什么,见她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开 口唤了她。
“哦!没什么,我是说——我喝!”映桥甜甜一笑,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慢慢饮尽。
甫抬起头递回药碗,又见李霆望着她出神,玩心大起的她将自己的脸凑近他。也不 知道是谁说“男女有分,不可逾矩”的,怎么他瞧她就瞧得如此放肆?
李霆被她这突兀的举动逗得背脊往后挺,猛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才想开口,又被 欺近身子与他面孔相距咫尺的映桥调皮地抢了白。
“男女有分,不得逾矩是吗?你放心,我不会介意的。”
“你不介意?可我介意!”他不悦地说完,即尴尬地走出营帐。
好玩!真是好玩!映桥见他离去的背影,不禁笑倒在暖炕上。光是捉弄他就有意想 不到的效果,想来今后不会无聊了。
☆☆☆ ☆☆☆ ☆☆☆ ☆☆☆尽管白天时候李霆可以离开营帐去做 他的事,但夜宿就有大问题了。
当晚,他召来几名工兵另外在他的营帐内再加装一张床。尊贵如他,竟自己屈就在 这张简易的床板上。
夜半时分,气温似乎又更低了。映桥撩开帘帐,不放心地瞧向床板上的李霆。
他熟睡的面容仍不脱他特有的俊逸和贵族气息,而覆在他身上的薄被,让她不得不 怀疑是否抵挡得了这样寒意袭人的低温。
映桥顺手拿了件暖炕上的狐裘,惟恐吵醒他,蹑手蹑脚的来到他的床边,轻轻地往 他身上覆去。
然而才伸出手,在映桥还未来得及反应前,他已弹坐而起,身旁的长剑出鞘跨上她 雪白的颈项,一连串的动作快得超乎她的想象。
“是你?”他收起长剑,讶然地望着她被吓得惨白的丽容。
她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冷颤着身子直打哆嗦,待回复意识,“哇!”的一 声哭得好委屈。
这就是武功?而她差点成了他剑下的亡魂。
这女人真是麻烦!李霆深呼出一口气,狠一咬牙,将她抱上自己暂时栖身的木床, 覆上被褥。
“你帮我盖这裘被?”他瞄一眼地上被他削成两半的狐裘。
她余悸犹存地抚着冰冷的双臂,无助地抗议:“可你差点杀了我!
可伤着她了?他顾不得早先讲过男女有分的话,急切的撩起她波浪般的柔发检视她的伤口,却因她嫩白如雪的颈项上的一道血痕自责不已。
“别动!”他喝令一声,表情严谨的自怀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将其中珍贵的药粉撒在她的伤口上。
“你做什么?”
“替自己的鲁莽收拾残局。”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为颈上传来的刺伤感而咬牙忍疼。
“这是皇宫御用的刀伤药靛金散,初敷会有刺痛感,但之后伤口愈合神速。忍着点,很快过去的。”见她蛾眉轻蹙却又勇敢的不轻易喊疼,李霆心中不禁一紧。
“谢谢!”她才道完谢,伤口果真就不疼了。
“我伤了你,辜负你为我盖被的美意,你还谢我?”
“都说过了,你不是故意的,何来怪罪之说?”她向来体恤人,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跟这些“古人”相处才一些时候连讲话都不免文诌诌起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他笑睨着她。
“只是你都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吗?”她又有疑问了,不明白何以一个人在熟睡状 态还能有这么高的警觉性。
“什么?安全感?”怎么她的用词老是这么与众不同?
“哦!我的意思是你的防人之心都是这么强烈的吗?”
“将帅在外树敌颇多,时时保持警戒,防人偷袭是必然的。这道理你是不会懂的。 ”
见她一副纯真、善良的模样,必是无法体会这其中的复杂道理,说来她也不会懂的 。
映桥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她又不是白痴,这么简单的道理岂会不懂?
“看!星星好大好亮哦!”一抬头,见营帐气窗外尽是满天晶亮的繁星,映桥不由得拉着他的手兴奋的低呼。
她从未见过这么澄澈的夜空。在台湾别说星星,就连月亮都快被光害给掩盖了,哪见过这么美的景象。
见她又不避嫌的拉住他的手,李霆也只能摇头轻笑她的天真,干脆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对不起!”映桥刻意教训他似的推开他。谁教他老教训她男女有分的规矩,非得让他吃吃闭门羹不可。再说心里早打定主意,她跨越时空来寻求的爱情,绝非只是他一 时的冲动或是自己的投怀送抱,她要他重新追求她、心甘情愿地爱上她。
说时迟那时快,被她这么一推,没把李霆给推下床,倒是床板出乎意料的“啪!”
一声,毫无预警的整个垮了下来。
李霆的武功没派上用场,倒是反应敏捷的一个提抱护住她,当了垫背往地上摔去。
一阵错愕之后,两人躺在破木片中笑不可遏。映桥趴在他身上笑得不能自己,波浪 似的长发轻轻柔柔地拂在李霆脸上、颈上,酥痒的不只是皮肤的触感,甚至延伸到心坎 里。看着她灿烂如花的笑容,那眼儿、鼻儿、眉儿莫不深深牵引着他的灵魂……“映桥 !”他嗓音粗哽地低唤,一手已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背,另一手则制住她的脑后将她的 头压向自己。
一股激情在体内流窜,生理瞬时起了变化,他想吻她,甚至——要她。
他绝非轻薄之徒,这强烈的渴望竟发生在初识不及一天时。
映桥止住笑,看到他眼中流窜的欲望,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在自己的唇瓣触着他性 感的唇之前,她迅速捂住他的嘴巴。
虽然生长在二十一世纪,并不表示她的思想就该开放到让一个对她还没有爱的男人 来占有她。
“起“床”喽!”明白他的意图,只觉得一颗心脏已快跃离胸口。她尴尬地转移这 一触即发的欲念,赶紧自身下的“肉床”爬起来,站离他远远的。
“我不会吃人,你不用离得我那么远!”李霆懊恼地拍拍前额坐起身,为自己的失 态感到难以理解。
难道她真像他的部将所说的非仙即魔,自有魅惑人心的魔力?他想,他是体会到了 。
看向懊丧着脸坐在破木堆中的“王爷”,映桥噗哧笑出声,再次和他相视而笑,之 前的尴尬气氛随着一扫而空。
“你——今晚怎么办?”她试探地问。离天亮大概还有好几个小时,他的床塌了, 该睡哪儿?
“这倒是个问题!”要自己去和那些满身汗臭、异味的部属同挤一个营帐是有些为 难,更何况时值深夜,大家都睡得和猪一样,再去打扰自是不妥。
“这样好了!”她靦腆地指了指暖炕。
“呵!呵!映桥,你这是邀请?”他暧昧地扬扬眉斜睨着她。若真要和她同榻而眠 ,难保不会发生刚才那失态的意外。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岂会便宜了你这个登徒子!”她不平地将手插在腰际,噘嘴抗议。
“登徒子?”他嘲讽地邪笑。也许吧,经过今天的定力测试,已知自己是在不合格的程度,说不定哪天兽性大发……嘿!嘿!不堪设想。“你倒说说你的提议。”
“将暖炕一分为二不就得了。”她也懒得解释,直接跳上床动手将一卷布幕搭在暖 炕中央,区分成两处床位。
“映桥,你这身衣服……”他不得不承认她有一副玲珑的好身材,但像这样裸露一 双修长的美腿在床上高处晃呀晃,庆幸只有自己看,若要这么走出营帐,可就有违礼教 了,不由得又锁定一对浓眉。
“怎么了?不好看?SOGO买的。”说完在床上转身一圈让他看仔细一点,再好玩的 摆个颇具水准的模特儿展示姿态加重计分。她是个业余模特儿,常利用课余时间走秀, 若他敢说一句不好看,那么她就——不理他!
又来了!看看她那副德性……李霆摇摇头。SOGO?什么玩意儿?她又说痴话了。
“明早我让玉珂拿套衣服给你。”
“好呀!”最好是那种有考古价值的衣物。
她说着掀开布幕钻进内侧床位躺平,伸出手至布幕外拍拍外侧的位置,邀请他一起 来睡觉。
李霆看着她那纤纤素手,不禁暗叹一口气,安分地上床躺平,睁着一双怎么也闭不 上的眼眸瞪视帐顶。
他真是着魔了,着了这个名叫映桥的女子的魔了。
第三章
一阵阵微弱的声响扰人清梦,映桥侧撑起身子掀开布幕一角探向扰人的声源。
李霆早已起床,两个伺候的小厮正忙着替他着衣、披战甲。
“咳!咳!”映桥轻咳两声以提醒李霆的注意。
李霆回头一见她惺忪的睡眼,原本威仪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手一挥,遣退伺候的 小厮。
“醒了?”他问,自己动手继续小厮未完成的工作。
映桥拉着布幕只露出一张美丽的蛋形脸,好玩地看着他:“现在几点了?”
哎!没个时钟还真不方便,老是搞不清楚时间。
“几点?”他转过头奇怪地望着她。
“哦!是几更天了?”
“四更。快起来,该拔营了。”他丢了套女装到暖炕上,示意她换上。这衣服是玉 珂一早送过来的,要不换上,就凭她身上那套养眼的奇装异服,岂不便宜了众人的眼睛 。
“拔营?”这一听非同小可,事关她的前途,映桥赶紧坐直身子拉开布幕,跪坐在 暖炕上问他:“我们去哪里?”
“回京师长安。对了,你想上哪儿去投亲?入关后我派人送你……”
李霆话还未说完,即见她那一双会说话的灵动水眸直瞅着他似在控诉些什么。
他低下头来审视自己身上是否有何不同,在确定无异样后便问她:“你怎么了?不 舒服?”摸了摸她圆润的额头,确定她没发烧。
“你就这么想赶我走?我告诉过你,我无亲戚可投靠,我无处可去,我只认识你呀 !”映桥说得泫然欲泣。
他竟然执意送她走!?在这个时代,她一个女孩既不会刺绣又不会针黹,教她如何 谋生?怕是与他别离后便要流落街头、饿死在这个时代,或是生命被那歹毒的巫师给收 了去,怎么做都是死路一条。
“我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他在床前低头沉思,来回踱了好一会儿,才蹲在床前 面对她,正色地问:“既然你说只认识我且无亲可投靠,那么你可愿意此后跟着我?”
“嗯!”映桥点头如捣蒜。
“跟我回王府?”
“好!”这是她求之不得的,自然满口答应。她激动地搂着李霆的脖子,忘情的在 他颊上印上一个大大的香吻。
“嗯?”承受着映桥的热情,李霆瞬时睁大眼,胀红了脸。
“对……对不起!”自觉失态,映桥睁着骨碌碌的眸子捂住嘴,为他的脸红感到好 笑。
“把衣服换一换吧,该上路了。”他清了清喉咙站直身子,指了指她面前的衣服。
“哦!”
她拿了衣服一溜烟的钻进布幕内,迫不及待的想试试这质料轻柔的华服。
“李霆!”正当李霆要跨出帐门外例行巡视时,映桥的声音自布幕内传来唤住他。
“什么事?”他转回床侧问。对于第一次有人直呼名讳感到颇不习惯。
“我有问题!”她的声音盈满羞涩,问题似乎颇不单纯。
“尽管直言。”
“这……这衣服我不会穿。”
“啊?”李霆张着嘴,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她说什么来着?女人的衣服她不会穿?
当然不会穿,这玉珂给她找来的衣服是唐朝穿法最繁复的华服,专门压箱底的宝贝 。
说是为配合映桥的美貌与仙质,特地给她找来的衣服怎会好穿?
“我命人去找玉珂来。”他随即唤一名士兵去找玉珂,但过了好一会儿,回报竟是 四处找不着玉珂的影子。
“这样好了,我一件一件递出来给你看,然后你告诉我怎么穿。”
“这……这样好吧。”李霆拭着额上的汗珠。连他自己都没把握该怎么教她穿这女 子的衣物。
她说她的衣服都在SOGO买的,想必穿法和这套衣服是大不相同。
结果她把衣服全丢了出来,让他一件件翻找着。老天!这阵仗简直比击退吐蕃、回 纥还棘手。
“这……这一件……”他咽了咽口水,递给她一件亵衣。“你把上面的衣服全脱了 ,这件穿上。”
李霆一边按穿衣的顺序翻找着递给映桥,一边以衣袖擦拭额上不断冒出的热汗,简 直快流鼻血了。
“这……这一件……你把下身全脱了穿上。”
哦!这是唐朝的小内裤?挺保守的嘛!和她身上这件“奥黛丽”的性感可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