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是不是这样?”当映桥自布幕内走出来时,着唐朝华服的她差一点没灼伤李 霆的眼睛,非花容月貌、闭月羞花不足以形容她的美。
这模样简直比她穿着那怪异的服装更让人惊艳。
“你怎么了?”见他闪了神,她伸出手在面前晃了两下以唤回他不知道漫游到何处 的心魂。
“走吧!这里要撤了,你到外面等我。”他沉着一张俊脸拉着她就往外走,也不再 避讳什么了。
哎呀呀!他不避讳,可换她要抗议了。入境随俗嘛!她可不想落人话柄。一接收到 帐外无数双讶异的眼光,映桥使劲的想收回手却不敌他强劲的力道,只能任他紧握着手 向前走。
李霆自认从未对任何女子如此失魂过,唯独对映桥就是这么身不由己。这感觉让他 很不舒服,简直不舒服到了极点。
☆☆☆ ☆☆☆ ☆☆☆ ☆☆☆
“在这里等我!”李霆将映桥拉到一 辆马车旁,脸色阴沉沉的吩咐着。
一弹指,立即来两名面无表情、训练有素的侍卫分立其左右。
“保护史姑娘。”说完即留下身旁这两名精锐的侍卫,跨上一旁等候的白色坐骑, 身后跟随着几员大将威风凛凛地巡营去。
望着李霆逐渐远去的背影,映桥有着失而复得的感动。至今仍难以置信自己真能与 他在唐朝重逢,该不会是做梦吧?伸手拧了把自己的手背,会痛耶!真的不是在做梦。
她满足地笑抚被自己拧疼的痛处。
天刚蒙蒙亮,不经意的转身面向东方,正巧在这荒野上见到她到唐朝的第一道曙光——那璀璨耀眼、没有光害的日出。
映桥抬手遮眯着眼,不愿错过这绚烂的一刻,直到睁不开眼才又转身正视这二十万大军的壮盛军容。
每个人都各司其职的忙碌着,就只有她无事可做。兴之所至,她突然想走进人群中 体验这古军队的生息百态。向前走了几步,可奇怪的是身边这两名侍卫竟寸步不离的跟 着她,那木然的动作、表情,活像台北忠烈祠前站岗的宪兵。
“你们忙吧,我只是走一走、看一看。”她客气地挥掉这两只紧盯着她不放的苍蝇 。
然而——“元帅有令,誓死保护姑娘,吾等不敢违令。”
一听他们精神抖擞、齐声威武的“背”出他们的职责,不禁令映桥头皮发麻,即刻 回转,脚步不敢再向前。
打消入营地闲晃的念头,野地四周的野花即刻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她悠闲的在坡地 上散步,闭上眼恣意的呼吸这光洁无污染的清新空气。掬一把带露的野花,握在手里闻 一闻它的馨香。
这样活着真好,如此贴近大自然,让她几乎可以领会哲维喜爱征服高山的原因了。
映桥的一举一动全看在远处高地正雄踞马上的李霆眼中。
“王爷预备如何处置这位史姑娘?”崔□随着李霆的视线,看向离马车不远处坡地 上的映桥。李霆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何曾看他如此在乎过?
“先将她带回王府再说吧。”李霆仍目不转睛地望向前方吸引他的焦点,表面平静 ,内心却是澎湃汹涌。
“容下官提醒王爷,皇子的婚配皆由皇上御赐,王爷可别忘了两年前与吐蕃国公主 所订的婚约。不知您此次带回史姑娘是以侍妾的名义或是……”
“太师傅多虑了,我与史姑娘不过初识,带她回王府也只是同情她无处可去,何必 加以臆测。”
李霆拒绝承认他对映桥的好感。如太师傅所言,他和映桥不过初识,初识的男女互相吸引是很正常的事,他深信等时日一久也就腻了,提不起兴趣来了。
至于和吐蕃公主的和亲亦是皇上所订,更是他压根儿排斥、不想提的。
矛盾的是,当崔□提到将她以侍妾的身份带回王府时,他心中莫名泛起的怒意。她 ——岂能只是个卑微的侍妾?别说他不同意,仿佛他真能懂她似的,知道她必定不从。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曹錾这个大声公人未到,声音就随着马蹄声一起灌入 李霆耳里。“王爷有何吩咐?”
“去看看史姑娘有何吩咐吧。”李霆傲然地昂起下巴,缰绳一拉,驱策着白色坐骑 往另一边奔驰而去。
曹錾看着李霆走远,搓了搓他的蒜头大鼻,莫名其妙地呆想自己是否哪里惹得王爷 不高兴了,怎么王爷一脸暗沉?
碍于军令如山,他一刻也不敢多停的策马往映桥的方向奔去,一会儿工夫便已到达 马车旁。
“姑娘是不是有啥事需要下官替你跑跑腿的?”
曹錾一见眼中的仙女,瞪凸了眼,傻傻地笑着。
呵!这个大声公又是谁?映桥才蹲下身摘折一朵白色的野花,被这么白话的讲话、 有别于李霆文诌诌的讲话方式给听得好奇了。
才一抬头,见到的竟是个凸眼圆睁、脸黑如碳似鬼的大汉。“啊!”手中的花儿掉 满地,她捂起脸,惨叫一声便跌坐到草地上。
“姑娘!”曹錾弯身靠近她想扶她起身。
“别过来!我跟你无冤无仇,千万别过来!”映桥花容失色地往后退几步。求救似 的眼望向李霆派来誓死保护她的侍卫,奇怪怎么个个文风不动?
见这个鬼身着战甲,让她想起一套叙述军中鬼话连篇的有声书。莫非只有她见得着 这个军中亡魂?不过现在是日出清晨,若是鬼也早该进坟安歇了,怎么出来吓人?
“你……你别怕,我叫曹錾,是人不是鬼,是王爷要我来看看你有什么吩咐的。”
别人被他这张貌似钟馗的鬼脸吓到也不是第一次了,曹錾有自知之明。不 过吓到仙女就罪过了,赶紧解释着。
“说得也是,大白天的……”映桥闻言,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慢慢站起身赔罪道: “我什么都不需要,只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人长得丑,心理一定自卑、不好受,怪只怪自己还火上加油,徒惹人伤心。
“别!我一点也不会伤心的,只要我娘看着我顺眼就行了!”曹錾豁达地挥挥手, 不以为意。
他憨直的笑容愈看愈觉得有趣,映桥忍不住的噗哧笑出声,道:“你一定是个好孩 子。”她肯定的点点头以示鼓励。
“我叫曹錾,是王爷的先锋部将。”曹錾不好意思地搔搔后脑勺,黑脸上竟还看得 出一丝羞涩的红晕。
这个姑娘挺好。他想。
映桥客气地点头以示招呼,复又蹲下身捡拾掉了一地的花朵。
“曹将军,很高兴认识你。可是你是不是踩着我的花儿了?”她抬起头提醒曹錾踩 着了她的花茎。
“哦!”曹錾耿直的挪开脚,弯下身想拾起那朵差点被他踩烂的花儿。
怎知映桥已早一步伸出手,就在他的手要叠上映桥的手之际,一阵旋风吹来,李霆 握住曹錾的手,将壮他两倍的曹錾给丢飞了出去。
“你回来了!”映桥一见李霆,笑得比朝阳还灿烂。但一见曹錾无辜的惨状,不禁 在心底抗议李霆的无礼。
“这一定是仙女!一定是仙女!”曹錾跌坐一旁,虽然心里纳闷自己不知何时得罪 了王爷,但望着映桥的灿笑便傻了眼,痴痴地替“非仙即魔”下了定论。
李霆不悦地瞥了曹錾一眼,喝了声:“出发!”便护着映桥坐进马车中。不知死活 的曹錾,映桥岂是他可以碰的!
马车行进中,李霆一夜未眠,颇感困顿,干脆闭上眼假寐,趁机养精蓄锐一番。
映桥嗅闻着手中的花香,也识趣的没吵他,只是见他额头上微渗出汗珠,便拿起绣 帕替他轻拭。
但李霆仍像时时充满警戒的猛狮,一自寤寐中惊醒,差点没扭断她细瘦的手腕。
“你弄疼我了!”她惨叫一声,痛得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
“痛吗?”他赶紧放开她,见她痛苦的模样,自责颇深,握着她的手腕揉抚。
废话!当然痛了,要不他的手也给人扭看看。
昨夜他拿着剑跨在她的脖子上差点刺穿她的咽喉,今天又差点扭断她的手腕,哪天 她这条小命真要被他给收去了。
“我只是帮你擦汗。”映桥好不委屈。
“我知道。”见她的绣帕掉在一旁,他抬起来还给她。
“你连在梦中都保持如此高度的警戒不累?”
“是很累,回京后或许能稍微松口气。”
映桥摇摇头,不禁同情起他的任重道远来了。见他神情严肃的细心推拿着她的手腕 ,果然疼痛感减轻了许多。
“好多了!”她说着,另一只手拿起绣帕体贴地轻拭他额上的汗珠。
他抬起头看她,她只是甜甜地笑着。
他放开她的手,唤人请了推拿师傅上车来看过,确定无碍后才说:“你休息一下, 我该走了。”
“李霆!”见他弯身掀开车帘就要出去,她唤住他。
“也许我该早点习惯你在我身边的日子。”免得屡次伤她。
他威仪的神情竟意外的泛着一抹熟悉的温柔,那是哲维脸上常见的温柔。
听着他的话,映桥心中一喜。这是个好的开始,庆幸他已经准备开始习惯她了。
“自己小心点!”她说。
李霆回头再睨了她一眼,扬着笑意,掀开车帘走出马车,心里烙下的是映桥开怀的 叮咛。
☆☆☆ ☆☆☆ ☆☆☆ ☆☆☆
过了几天。
“先生可否借我几册书阅读?”
趁着队伍休息时间,崔□偷闲坐在一棵大树下阅读,听闻娇柔的女声,一抬头,始 见映桥有礼的对他颔首微笑。
“还有我呢,崔世伯。”玉珂陪着映桥前来,在一旁嚷嚷。
“史姑娘想看什么样的书册?”崔□一派文人风范,起身问:“四书、五经?”
“不,那些书我都读过了,想问先生是否有记载大唐子民生活轶事的书册?”
唐朝的一切对她而言是既好奇又陌生,为解决往后的适应问题,若有书籍可读自然 快些。况且军队行进中,她在马车里闲得发慌,找点书来看也好打发时间。
“史姑娘读过那些有高深学问的书呀,读那些书做什么呢?我爹常说女子无才便是 德,读那么多书岂不罪过?”玉可疑惑地望着映桥。她真的跟她所认识的女子不一样耶 ,刚才还跟她说想向随军的大夫学习岐黄之术呢!而且生活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 要从书中学习吗?她真不懂她,真的不懂她!
映桥但笑不语。她在二十一世纪上大学,读的岂止四书、五经?女子无才便是德这 种矮化女性的陈腐思想,她是万万不能苟同的。
“出门在外又是远征,我带的书并不多,只是排遗寂寥罢了。”崔□拿来一箱随身 的书籍。“你说的书我没有带在身上,若有兴趣,你不妨找别的书看看。”
“谢谢!”翻着箱中一本本的书册,映桥似乎挖到了宝藏。如果之前她手中有这些 书,那么她的论文“唐史研究”肯定会写得更精采。
“太师傅!”李霆的声音在映桥身后扬起。
高踞骏马上的李霆是一贯的俊逸英挺,他浑身散发的尊贵魄力与王者气势,令猛然 转身的映桥感到一阵迷眩。
“王爷有何吩咐?”崔□恭敬地行礼如仪,并未因自己是李霆的恩师就失礼。
“我来接史姑娘。”
“那我呢?”玉珂不识相的嚷着。
“玉珂,你——自己看着办吧!”李霆抱映桥上马,笑着丢下这一句。
“哦!差这么多!”玉珂噘嘴咕哝着。
听得一旁的崔□大笑不已。摇头暗忖:玉珂你算什么东西!
☆☆☆ ☆☆☆ ☆☆☆ ☆☆☆
李霆马腹一夹,正打算离去,却被映 桥扬起的尖叫声给吓得不知所以然,直觉的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我不会骑马。”映桥吓白了一张脸,紧抓着马鞍扬声再尖叫。“我……我 快掉下去了。”
但身后的李霆真会让她坠马?一只手已悄然揽住她的纤腰、稳住她的身子,再放慢 速度让他的坐骑缓步慢行,这才稍稍安了映桥的心,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怎么不早说?”李霆皱着眉头,语气里有责备的意味。她这厢不言,他可猜不到 她连马都不会坐,差点酿成祸事了。
“我……我忘记了。”映桥惊魂未定的咽了咽口水,试着让自己在马上保持平衡。
她骑过铁马、旋转木马,可从没有碰过大漠名驹。适应了之后,竟也发觉骑马这事 儿好像并不太难。看,她不是稳坐如泰山,挺神气的昂起下巴,真是愈来愈佩服自己了 。
不过在发觉路过的兵将那玩味的目光时,映桥莫名其妙的低头一看李霆圈在她细腰 上的大手,才恍然大悟自己的“伤风败俗”。
“要不你放我下马,要不你让我自己来。”她使劲的想拨开李霆稳当的大手,他却 不动如山。
“放你下马是不可能的,不过你确定你可以?”为了想早点习惯她在自己身边,难 得今天好兴致的邀她一起兜兜风,放她下马是不可能了。但她说要自己来,这——她行 吗?
她的柔发和身体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腰好细、好柔软,要他放开她,真是“举手 维艰”,但他并非轻薄之人,岂会趁人之危?
“行的,行的,我向来很有冒险犯难精神的。”话说完,他的手才刚一放,她却又 差点滚下马去。
“你还是别再冒险犯难了,我不在乎你坏了我的名节。”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他 凉凉地嘲讽着,一只手又顺顺当当的环了过来。
“我坏了你的名节?嘿!”真是幽默哦!她不满地往他手背上一拧。人家笑话的是 她耶!他倒先喊起冤来了。
“坐好了!”他傲笑着,理所当然地揽紧她,策马往前奔去,恣意的呼吸她发上、 身上的淡淡香气。
“看你一派正人君子,没想到竟是如此轻薄的匪类。”映桥蛮不客气地回头狠瞪李 霆一眼。却见他笑得狂放,不禁独自生起闷气来了。
但心中的不满很快被驰骋的快感所取代。直到离开营地、少了注目的眼光后,她干 脆倚上后面那堵肉墙。
她可以感觉到他被她轻薄的僵硬,心里暗笑得内伤。这个谨守男女之分不逾矩的古 代男,哪敌得过她这个其实很愿意被他轻薄的现代豪放女?不自量力!
☆☆☆ ☆☆☆ ☆☆☆ ☆☆☆接下来几日,军队仍是日出而行,日 落扎营。偶尔李霆还是会抱映桥上马脱队而行,让她体验大漠男儿在旷野奔驰的乐趣, 而玉珂也常来找她聊些女儿家的心事,因此不再感到无聊,无所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