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花灵的话,这下换骆夏祯呆在原地了。
他们是他的大哥、秋冥和灵姊姊?!
一直寻不到他们的消息,以为骆家就只剩他一人了,没想到会有重逢的一天,原来他们都好端端的活着。
他忍不住要叩头谢天。
骆夏祯反抱住他们,开怀的感受着久违的亲情。
“太好了,没想到药神会是夏祯。来,喝酒,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庆祝一番!”骆春謣举杯开怀的一仰而尽。
“爹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安慰的。”
“可恨的是我不能替他报仇!我竟连是谁毁了骆家都不晓得!”骆秋冥愤慨的拍了下桌子。当年他还是个小孩子,压根不知毁了骆家的女人是何人,这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他恨那女人、他想杀了那女人,却偏偏不知道她是谁。
“你别恼了,在六年前,我就已亲手结束她的性命了。”骆春謣拍拍他的背安慰着,杀父之仇已报,由谁下的手并不重要。
“你杀了她?你知道她是谁?”
“当然知道,她就是阴月堡的冷卉娘,我杀了她后才继任为堡主。”他被冷卉娘折磨了九年,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他永远也不可能忘掉!
“什么,是她!”骆秋冥和花灵异口同声的大叫,没想到杀了干爹谷青曜的人竟也是毁了骆家的元凶!
“该死的冷卉娘!”骆秋冥忍不住咆哮着,因为冷卉娘,他的人生差点完了!他困在仇恨里无法自拔,如果不是花灵一直守在他身边,他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秋冥,我才要问你,你怎么会冷卉娘的武功?”
“我干娘和冷卉娘师出同门,我干爹也死在冷卉娘手中,干娘希望我能为他报仇,所以给我师门的秘笈,要我好好练武好击败冷卉娘,可是当我想找她报仇时,才知道她已死了。原来是你杀了她。”
“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她的孽种,真是抱歉。”骆春謣歉疚的说。
他相信一切恶运都过去了,从此会是充满希望的未来。
因为他的心已燃起光明之灯。
床帷轻掩,鹿臻儿柔美的勾唇笑着,倚在骆春謣温暖的怀里。
“我不曾像今天这么快乐过,跟离散的手足重逢,你又安然无恙的回到我身边,你说还有什么比这更让我开心的?”
“看你开心,我也跟着快乐。”这是实话。这么多年来待在他身边,很少瞧见他笑,他总是冷漠阴邪、沉浸在冷卉娘的恶梦中醒不过来,而现在她能瞧见他发自内心的欢乐,她真的替他感到庆幸。
“臻儿,你再忍耐一段时间,等宫芸芸生下孩子后,我会休了她。”
“你说什么?你怎能……她可是你的妻子呀!”鹿臻儿骇然的瞪大眼。休妻?这对一个女人的伤害不是男人可以理解的。
“你见过哪个做妻子的这么想杀她丈夫?何况,我对她没有丝毫感情。”
“是你先负她……”
“我知道,这桩婚姻是因为我的野心才结下的,我承认那是个错误,而今要修正错误,就只有休了她。”
“她太可怜了……”
“你差点被她害死,竟还为她说话?”骆春謣不解的看着她,为何她能对一个欲致她于死地的人宽宏大量呢?她的心里没有怨恨两字吗?
“身为女人,我同情她。如果我是她也许也会……”
“不,你不会。”他捧起她的脸细吻着。“你不会怨我、恨我,就像我曾无情无义的待你,你却依然死心塌地的守着我,甚至为我舍身。这样一个用生命来爱我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像宫芸芸那般的对我?你视我为生命的全部,所以我可以为了你不顾一切的伤害其它人。”
“我不要你伤害别人,只要你将我放入心里我就好满足……”
“傻丫头,你这么不争不求更叫人心怜。”他俯身吻上那雪嫩无瑕的肩头,似凝脂的肌肤总能让他心荡神驰。
“春謣哥………”
“我想爱你……”让他的温柔像大网绵绵密密的覆盖住她,而不是像以往只是情的纾发。
头一遭,让他用心拥抱吧
骆夏祯暂时停留下来,为花灵、宫芸芸安胎,为鹿臻儿调养身子。
看着王大娘忙进忙出,骆春謣问道:“王大娘,你手上的药是给谁喝的?”
“这是给鹿姑娘喝的安胎药。”
臻儿………怀孕了?!
骆春謣愕然的睁大眼,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
“堡主,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
“是药神交代的,绝对不会错,昨天他为鹿姑娘把了脉后,就交代我今天开始多准备一份安胎药。”王大娘纳闷的瞧了眼他怪异的样子,端着药离去。
她怀了孩子……
骆春謣失神的看着前方,不知骆夏祯已走至他身后。
“如果你不想让她生下孩子,我可以配打胎药给你。”
骆春謣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更为他的话而僵硬了脸色。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是呀!在药神面前,这事哪有可能瞒得住。
“你帮不上忙吗?”他怀着一丝希望的间。
骆夏祯摇摇头,“若是五年前遇上我,也许还有希望,但现在……我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连他都这么说了,这事肯定没有转圜的余地。
骆春謣神色更加黯然。缓缓举步离开。
她怎么会怀孕?不应该呀!
花灵害喜的情形愈来愈严重,每天吐得让骆秋冥看得好心疼,他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他们形影不离的样子、那期待孩子降临的喜乐让骆春謣好羡慕。
他也想守着臻儿,陪她迎接两人的孩子,但……他做不到。
骆春謣满怀心事的走进房里,看着她充满母性光辉的笑脸就更教他为难。
“春謣哥。”
“今天有没有好点?”他漫不经心的抚着她的发,心里充满挣扎。
“我没事,你别担心,只不过有些恶心感和疲累罢了。”
“臻儿,你没喝我差王大娘熬给你喝的补药吗?”如果有喝,她就不会怀孕。
鹿臻儿没料到他会突然一起这事,支支吾吾的说:“有……有呀。”
瞧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在扯谎,她压根没按时喝药。
“春謣哥,你到底怎么了?知道我怀了孩子后,你好像很不开心?为什么?难道你不要我为你生儿育女吗?”
他了解她的期望有多大吗?看着他娶妻,她暗自忍下所有的痛苦,看着宫芸芸怀孕,她多渴望自己也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唯有如此,她的爱才能圆满。
当她知道自己怀孕后,那兴奋之情笔墨难以形容,她期盼早日当母亲。但他的反应何以如此冷淡?
难道他说爱她只是一句谎言?难道他一点也不希望她替他生下子嗣?
“春謣哥?”
“别胡思乱想,我当然希望能与你生儿育女。”他将她搂进怀里,不让她瞧见他眼里的痛苦。
“真的?”为什么她莫名的感到心悸?
“真的,如果能生十个、二十个,我都会很开心。”
“讨厌,你将人家当母猪呀!”鹿臻儿为他的话笑了出来,忍不住轻捶下他的胸膛。
叩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骆春謣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了下,偎在他怀里的鹿臻儿自然感受得到,她抬头不解的望着他,却见他撇过脸唤人进屋。鹿臻儿心里的不安加深,说不出原因,反正她就是觉得不对劲。
王大娘端着药走进房间,鹿臻儿轻喘了一下,暗自嘲笑自己太过紧张兮兮。
“堡主,我来喂鹿姑娘喝药。”
“不必了,我来就好。”骆春謣伸手接过药碗,望着黑黑的药汁,他拧眉失神着,直到听到鹿臻儿的呼唤,他才猛然回神。
“春謣哥,你今天怪怪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些日子我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如果有事,你要跟我说。”
“没有,这些日子很平静。”他淡然的应着,低下头吹凉热气蒸腾的药汁。
鹿臻儿望着他体贴的举动,她发现自己愈来愈爱眼前这男人了。他渐渐懂得疼她、哄她、宠爱她,当一个女人,这样就是幸福了吧?
甜甜一笑,她伸手接过药碗,二话不说仰头喝光。
她一向怕极了药味,但为了好好的生下孩子,说什么她都要以快乐的心情喝下药才行。
“臻儿……”看着她迅速的喝下药,骆春謣的心仿佛有人拿着针在扎,他冲动得好想夺下碗,但来不及了,她已喝光。
“第一胎我想生个男孩。”她舔了舔唇边的药汁,看着他天真的说,“最好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子,然后第二胎再生女孩好不好……春謣哥?”
他竟然落泪……
为什么?她从不曾见他有过懦弱的一面,更别说是落泪了。
到底怎么了?
鹿臻儿惊讶的瞧着他,心猛地狂跳起来,她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今天的他实在太怪异了。
“春謣哥,你在瞒我什么事?”她惶惶然的坐起身,却感到下腹一阵剧痛,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好痛!好痛!
为什么她的腹部好痛?
鹿臻儿怔愣的朝下身看去,只见点点鲜红渗出裙布,她不敢置信的瞪着空空如也的汤碗。
一个残酷的念头在她混乱的脑海里闪过——
“你……你让我喝打胎药?!”天啊!他怎能这么残酷?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呀,下腹部的剧痛让她忍不住瘫在床上,鲜血不断的流出,她的心却比身上的痛更痛。眼泪汨汨而下,是控诉着他的无情与残忍。“你怎能……我要孩子!你不要夺了他……求你……”哭哑的声音里尽是哀与怨,骆春謣再也压抑不住,他捂住双耳,狼狈的奔出房间,无法承受她的心伤。
“喝了?”
门前伫立的身影传来冷冷的话语,骆春謣牙一咬,点头道:“喝了,接下来就拜托你。”
骆夏祯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桶热水进屋。这是他行医以来第一次毁了一个生命,但这是逼不得已。
她的泪干不了。
作梦也想不到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会绝情至此!
他怎能杀了他的孩子?她是那么的盼望有个孩子,但他的狠心,一个小生命就这么没了……
泪又滴落,带着无比的心痛。
窗外阴霾的天色就像她的心情一样,晦暗了无生气。
骆春謣悄声的走进房间,他以为她累得在睡觉,但一拨开帘子随即被她哭肿的双眼揪疼了心。
鹿臻儿望了他一眼,不语的撇过脸不再看他,晶莹的泪水却止不住的滑落。
“臻儿………”
“我不要听你说任何话!你出去!”
“既然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他端了一碗肉粥走近床沿,想扶她起身喂她吃一些。从昨天小产后到现在整整一天。她滴水未沾、饭也不吃,叫他担心不已。
“我不要吃!”鹿臻儿用力推开他,他踉跄了一步,手上的碗不小心滑落,碎了一地。“你既然狠心杀了孩子,又何必在乎我的死活!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渴望生下你的孩子呀!你明知道的……”她伤心的控诉着,泪水如山泉般的涌现不止。“你讨厌我是吧?所以宁愿杀了他也不肯让我生下来?”
“我确实不要你的孩子。”
骆春謣残忍的话让鹿臻儿痛心至极,她是那么的爱他、相信他,怎能忍受这绝情的对待?
“虎毒不食子!你怎能那么狠?我恨你!”
她愤恨的哭骂出声,拿起悬挂在床柜上的短剑,怒然的往骆春謣身上刺去。
鲜血迅速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袍,鹿臻儿一愣,这才回过神,她吓得松开手中的短剑,惊惶的瞪着那渗血的伤口。
她不是有心伤他的!她只是……一时失去理智。
“春謣哥!”
在她的惊叫声中,骆春謣感到眼前愈来愈昏暗,腹部痛得让人受不了。他扶着床柱,勉强撑住身体。
“你怎么不躲?我……我真的不是有意伤你!”看着自己闯下的祸,鹿臻儿真是又气又恼。
“我杀了你的孩子,就让……我赔他一命吧……”
眼前突地一片白茫茫,骆春謣闭上眼,腿一软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春謣哥……不!不!”
庭园里的落花随着凉爽的风,悄悄地飘入房内,轻撒一地……
尾声
“我真的不是故意伤他,我气得失去理智,也没想到他连躲也不躲……”鹿臻儿蹲在房外的阶梯上,抽抽噎噎的哭泣着。虽然她怨他夺了她的孩子,但心里还是爱着他呀!怎忍心看着他因为自己而受重伤?
“鹿姑娘,别哭了。有夏祯在,春謣不会有事的。”花灵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不过她也觉得这事是春謣不对,再怎么说他也不该杀了自己的骨肉,如果换做是三郎这么残忍的待她,她也会恨他一辈子!
“我已经没了孩子,我不能再失去他……”
房门咿呀的一声,鹿臻儿连忙抹去满脸的泪水,冲向走出来的骆夏祯。
“他怎么样了?没事吧?”
“伤口很深,不过一条命捡回来了,但他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行。”
“真的………太好了!”
鹿臻儿安心的笑了,但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下来,她两手拚命抹着泪,着急的想进屋去看人。
“鹿姑娘。”骆夏祯淡漠的出声,唤住了她。
“什么事?”
“你还怨他吗?”
“我爱他,就是因为爱得太深,所以无法忍受他如此绝情,更何况那是他的亲生骨肉……”
“绝情吗?”他叹了一口气,“或许在江湖上,邪神是个绝不留情的残酷之人,但对于你,他却是用心在呵护。”
这话什么意思?
鹿臻儿睁大眼,不了解他的话意。如果真是用心在呵护她,又怎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来?
“这是两难的抉择,但为了保住你的性命,他必须牺牲掉孩子。”
“我不懂。”他愈说愈让人困惑,难道春謣哥瞒了她什么事?
“你的身子以前曾受过重创吧?”
鹿臻儿点点头。在春謣哥救出她之前,她不只一次为了逃出人口贩子手中而受伤,有一回她还摔下了奔驰中的马,昏迷了好几天。
但这有什么关联?
“我想,大夫曾告诉过他,你无法正常的怀胎受孕,因为你伤了子宫,如果受了孕,只怕会母子都不保。我猜,你的天癸也来得不正常吧?”
闻言,鹿臻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原来……他是为了保住她!难怪他会落泪,对他而言,选择这么做也是让他痛彻心扉吧。
她错怪他了!
她不仅无法体会他的用心良苦,竟还伤了他。
这么说……他差王大娘每天熬的补药是……为了防止她受孕的药?!
天啊……他时时刻刻的为她设想,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只知一味的怨他、怪他。甚至出手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