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是顽皮了一点啦。没个女孩子的样子!”顿了一顿,她眼中浮出雾气。“不过,你永远都是娘的小心肝!”
“娘——”灵儿趴在她的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哽咽地说:“娘,你也永远是灵儿的大心肝!”
她敲了下灵儿的头,又哭又笑地说:“又在说奇怪的话了!”
母女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终于,灵儿松了手,转向幻扬说:“幻扬哥,你要好好照顾我娘哦!”
见幻扬点了点头,灵儿才放心的一一向大伙话别。
走到木道生和阿丹面前时,她对着木道生说:“木头哥,你要照顾幻扬哥喔!”
木道生看向幻扬,见他也回望自己,两人交换了一个含笑的眼神,他坚定地说:“那是一定的。”阿丹担忧地看着灵儿。“你要多保重。”
灵儿并没有正面回应,只在侧身走过他时,轻轻说了句:“你也是……”
玉离子在一旁露出不耐烦的脸色催促着。灵儿转身面向门前蜿蜒的碎石子路,即使心中忐忑不安,她默默的告诉自己,她会努力走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
“走吧……”
虽是一老一少,但却看似姐弟的两人,就此踏上另一条求道路途。
翎羽夫人泪眼朦胧的望着心爱女儿的背影,心中千百滋味皆是心疼。她还小啊!不能在自己身边多留几年吗?但想到灵儿那倔拗的性子,及顾虑着玉离子的话,她不放手似乎也不行了。
蓦地,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揽着自己的肩头,温柔的拍了一拍。她转头看向手的主人,见到那柔情似水的眼眸,散发着安慰的力量,她只剩他了……
眼眶一红,翎羽投向幻扬的怀里,尽情哭泣……
大家皆惊异于翎羽夫人的表现,虽然多多少少都曾揣测过她与幻扬之间不寻常的依赖,但一直都是止乎于礼,只是这一次……这个样子还真把大伙都吓了一跳,团里有些女舞伶可都是红着眼,在看幻扬如何回应。
幻扬先是怔了一会儿,接着有些僵硬的拍拍她,但看翎羽夫人仍是伤心的啜泣着,他也只有由她了。
但这却让大伙心里有了底,看来两人的好事不远了……
翎羽的泪沾湿了幻扬的衣襟,过了片刻,她才渐渐地收住泪势,转为抽泣,但她仍眷恋着他的怀抱,没有离开的打算。
“外头风大,先进屋吧。”幻扬自然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扶着翎羽夫人进屋去。
进屋坐下后,离开了那宽阔坚实怀抱的她,感到有些怅然若失。
她满足地看着幻扬为她张罗茶水和热毛巾,心中洋溢着满满的感动。这些年来,幻扬为她所做的,除了床第之间的事以外,已无异于一个丈夫为他的妻子所能做的,而且他还比一般丈夫更细心地在照顾她。
越过幻扬身侧,她突然发现有一抹幽幽的身影,是在门边的木道生。
她注意到他深情的凝缔,不是在她身上,而是在……眼前的这个俊美绝伦的男人身上。她微蹙娥眉,想着这些年这两个人异于常人的好情谊,近乎形影不离,突然一股寒意袭来,她打了个哆嗦。不会的!一定是她多心了!
但是却又难以忽略那抹幽然的凝视。
她力持自然地说:“刚好灵儿跟她师父那两间房都空了下来,你跟木道生就各自挑间房搬进去吧。阿丹也大了,三个人挤在一间房总是不舒适。”
那两间房一在东厢、一在西厢,相找都要穿过中庭或大厅,幻扬有些犹疑。
翎羽夫人笑着说:“我看你就住灵儿那间好了,我想她知道了也会高兴的。”那正在她房间的隔壁。
幻扬闻言想反对,却找不出什么好理由,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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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数天,翎羽夫人与幻扬为了创新的舞蹈,整天在练舞、排舞,有时连吃饭的时间都错过了,晚上又都累摊了。
躺在床上的幻扬极度渴念那温暖的怀抱,即使是能看见他一个眼神也好,但最近他却连木道生的衣角也没见着。
他好吗……在做什么呢……在想着谁呢……有没有想着我呢?
突然,听到窗外传来细小的声响,他起身察看,一推开窗,却见那带笑的阳光脸庞从窗台下冒了出来。
“嘘……”木道生轻手轻脚地翻了进来。凝望着幻扬,才几天不见,他又瘦了一点。
“干嘛偷偷摸摸的,门这么大你不走,要翻小窗。”幻扬话里虽是责怪之意,眼底却尽是笑意。
“呃……”木道生有些嗫嚅,不知道自己这样擅自来找他,会不会打扰了他的休息。听翎羽夫人说,他最近练舞练的很累,应该让他多休息,但却又忍不住想见他,一眼也好……
幻扬看他傻愣愣地站在那,不知在别扭些什么,他主动拥抱木道生,在他耳畔诉说着:“好想你……”
木道生心花朵朵开,笑咧了嘴,眼中跳跃着两丛异样的火焰,他深深地将心中眷恋的人揽进怀里,倾诉着思念的话语。
“为什么喜欢我?”幻扬将藏在心中多时的疑问问出口。他一直不确定木道生心里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今夜见到他,他顿时明白自己在木道生的心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重要。
木道生想了一会儿,抓了抓头,显得极为困惑。
半晌,他轻柔地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还来不及想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那是什么时候?”对于这段感情,对于他,幻扬是如此的没自信,他不觉得自己够好,能得到上天的眷顾。这段幸福来的如此仓促,让他有种虚幻不实的感觉,生怕一眨眼,才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嗯……”木道生思绪回到三年前,在破庙里的第一晚。“你还记得吗?在我说着师父已过世时,你虽然没说什么,但却拍拍我的背,那时我觉得好温暖啊!眼泪差点掉下来,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吧……”
幻扬搂紧了他,双瞳泛出淘气的晶灿,促狭地说:“那我现在努力多拍一点,看看你会不会多喜欢我一点?”说完,就把木道生的背当鼓一样,用力地咚咚敲了起来。
“哎哟!再打下去我眼泪真的会掉出来,是痛到掉出来了啦!”木道生赶忙制止他的双手,将其反背在他身后。
“有不那么受罪的方法啊!比如说,这样……”木道生轻吻幻扬的唇瓣,在其上流连品尝,柔得像是冬日里的阳光。
倏地,他俩同时听到一声低柔的呼唤——
“幻扬……你睡了吗?”
幻扬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低声说:“是翎羽姐,你先躲起来。”他赶忙将木道生推至更衣帘后,他不想让人发觉三更半夜木道生还在他房里。
“我为什么要躲?”木道生的声音显得有些气恼。
他总觉得是翎羽夫人故意隔绝他跟幻扬的见面机会,但他也只是猜测,没真凭实据。他也不想在幻扬面前多说什么,他了解翎羽夫人对幻扬的意义,是个姐姐、是个亲人,但他却不觉得她也只是把幻扬当成弟弟而已。
幻扬恳求的望着他,而木道生实在很难拒绝这样的眼神,叹了一口气,他转身进入布帘后。
幻扬随即开门让翎羽夫人进来。
“我想到了一些舞步,兴奋得睡不着,我刚刚听到一些声音,猜想你应该还没睡,所以就过来跟你研究一下。”翎羽夫人说完,就在幻扬面前魅惑地演练了起来,而这些都是极为贴身的近身舞。
她温婉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胸膛,似柳的细腰,缓缓地在他身侧扭动,手也在舞动,沿着他结实的手臂游移。
这极尽挑逗的舞动逼得幻扬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他微蹙着剑眉,低沉却有力的说:“翎羽姐,很晚了,我也累了,明天再练好不好?”虽是询问,但却透露出不容反驳的意思。
翎羽夫人虽被拒绝,但仍力持自然地笑了一笑。
“也好……累了就早点睡吧。”
她对着更衣帘下瞥了一眼,看到一双黑鞋,随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心中微泛起醋意,却也不点破,只盈盈地道了声晚安,识相地离开了。
等到翎羽夫人出门后,木道生脸色阴沉的从布帘后走了出来,不悦地说:“原来你们这几天都是这样忙着缠在一块儿,难怪会累了!”这几天他思念幻扬得紧,又担心他会累坏了,谁知原来他整天在享受着春光旖旎。
“你不是不知道,难免会有几段是这样跳,你又有什么好闹别扭的?”一边说,他一边抚上木道生的脸庞,在他唇畔细细摩挲,企图抚去那僵硬的线条。
“那我也去找个女人来扭一扭,看你会不会闹别扭?”
说完,木道生故作沉思状。
“嗯……”突然,他长指一弹。“啊!有了!”
木道生贼兮兮地笑着。
“找小倩好了,我看她老是跟我抛媚眼,想必她会很乐意教我你们刚才跳的那种舞。”
“我看用不着麻烦她,也不用麻烦任何人,这点小事,我自己就可以教你。”幻扬眯起眼睛,身上散发出威胁的气息。
看到幻扬在乎的表现,木道生满意地笑了笑,他轻握住幻扬的双手,低头亲吻了他修长的手指,感受他手心里的温暖。
木道生深情的望着他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说:“今年,我必须回长白山一趟,去帮我师父捡骨迁葬。再过两个月就是他老人家的忌日,所以,我想……”
“你要走?什么时候?”幻扬乍听此一消息,心中不免慌乱了起来,连声音听来都有些干涩。
他知道木道生一直都有离开的打算,但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里到长白山路途遥远,所以……也许再过几天就必须动身了。”木道生心里十分不安,等着幻扬的回应。
灵儿走了,最近翎羽夫人又对幻扬产生另一种依赖,再加上刚刚的那一幕,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翎羽夫人对幻扬产生了男女之间的情愫,在这样的情况下,幻扬忍心放下她而跟着他走吗?
“你有把我算进去吗?”幻扬心里亦是同样的不安。
“如果你愿意的话……”
天擎峰是天地灵气的交汇处,故他师父选择此地定居潜修,但路途狭险,且具有天然的屏障,所以若没人带领,平常人根本到不了那里,但是他们偶尔还是会有雪狐这样的灵兽为伴。
居住在这样的地方,所以他跟师父的修道生活一向过得十分简朴,采集药草、研制丹药、练功,是他们生活中主要的工作,一切生活用品大多自制,或以所采集到的雪莲、人参与猎户交换。
这样的生活是清静悠闲的,但是他不知道幻扬会过的惯吗!
“呃……我是说天擎峰顶气候严寒,杳无人烟,我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衣裳,这样的生活,你愿意跟我一起过吗?”木道生小心翼翼地问。他当然希望跟幻扬永远在一起,但是……他真能如愿吗?
凝视着他晶亮的双眸,幻扬在心中喊着千百遍的愿意,他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以行动取代了言语,动手解开了木道生的衣衫。
不论在哪里,他会让他知道他有多愿意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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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羽夫人手上的青瓷杯摔碎了一地——
“什么?!你要离开?”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为什么?是你觉得分红太少?还是工作太累?这些都可以慢慢谈的啊……为什么要走?”她拉着幻扬的衣袖,迹近恳求的望着他。“不是这样的。”他否认了她的臆测。
“那是怎么样?你说啊……”她激动到红了眼眶。
“我想过清静的日子。”幻扬平静地说出内心的渴望。他虽然喜欢舞蹈,但却不喜欢随之而来的觊觎。
“清静的日子……跟谁?”她话才问出口,就已知道了答案,询问道:“跟木道生吗?”
幻扬以沉默代替承认。
翎羽夫人见他默认,讥诮地说:“哼!两个男人是要怎么在一起?你不喜欢别人把你当成玩物,结果呢?你自己先作贱自己,别人会怎么看你?”
“别人怎么看我,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你怎么看?”他眼露真诚的望着她。
从以前到现在,在他身上的流言蜚语多到不可计数,他从未管过,也无法管,这也是造成他孤僻性格的原因之一。
他从不介意别人的眼光,但是她的看法……他是在乎的,
翎羽夫人听到幻扬这样的表示,再看着他真诚的双眸,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也明了自己在他心目中有一定的位置,只是……不是摆在她所想要的位置上。想到这里,她难免心痛。
她垂丧地摇摇头。
“看看我做了什么?早知道就不该让那个来历不明的木道生留下来的,他根本就是对你有企图,我供他吃、供他住,结果他是这样回报我的,竟带走我的……我的……”下面的话她已不知如何说出口。
“你这样说并不公平!”幻扬也激动起来了。她怎么说他都没关系,是他对不起她,但他不会允许她攻击木道生。“他有用工作来回报你!不然你以为这三年来为什么我们会过的这么平静?突然之间,半夜里竟不再有人上门掳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
“当我们名气越来越大,所招惹的人也就越来越厉害,你心里明白是谁打发走那些人,是谁在保护我们。”
她第一次看他如此激动,他第一次这样大声地跟她说话,但……却是为了木道生,她突然觉得好嫉妒——
“你不能多等两年再走吗?等小树成气候了以后,再……”她企图作最后的挽留。他若答应,事情就会有转机,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发生许多事情,也许到那时幻扬就会改变心意。
幻扬转身欲走,留下一句话:“你考虑清楚再说,别忘了……我也是个来路不明的人……”
幻扬虽不愿与翎羽夫人不欢而散,他仍希望能得到她的祝福,但是……只怪自己一时冲动,才把场面搞僵了,他打算再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说。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走出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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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庭焦急等候的木道生,一见到从厅堂出来的俊逸身影,立即迎了上去。
“怎么样?”
“她希望我再等两年,等到小树能独挑大梁的时候。”幻扬单手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心中烦躁不堪。
幻扬知道她说的对,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他必须培养出接班人,而小树的资质虽好,可是现在她还未成气候,但本道生要走却是迫在眉睫的事。要走?还是要留?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