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清心寡欲,遇上了他,全都没个准了!木道生此时才发觉他对幻扬早已不是那么单纯的心了,只是……他呢?
他望着天上轻朗飘逸的白云,想起了幻扬离去的身影,映衬着躺在萧索清冷枯树林中的自己,顿时,他心痛不已,凄惨的想着,如果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也算是一种潇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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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扬跑到湖边,他想着木道生刚刚所说的话,想起小时候那个人对他所做的龌龊事情,开始大吐特吐了起来,吐到整个人近乎虚脱,吐到肝胆近乎俱碎。
他还记得那个童稚的声音,怯怯地问——
呃……跟你做个朋友好吗?
他还记得他发狂地喊着——
我会保护你的!……会保护你!
更记得他俏皮地说——
你不是说你不娶老婆吗?我也不娶呀,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作伴啦!
……我们可以永远作伴啦……永远……
这声音还回荡在耳边,今天……
幻扬惨笑着。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一场恶梦!他发狂地笑着,他的人生不过就是恶梦一场,哈哈哈……
木道生救了他,又毁了他,宛如从天堂掉进地狱。
没有他,自己十二年前早该是死人一个。他该恨透这块木头的!因为木道生救了他,让他虽活着,却觉得自己连死都不如。
若没有他,由自己今天不会爱上任何人,更不可能爱上一个男人……爱上他。
自己实在太天真了,以为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十多年前的那个男孩,仍活在自己的心里,男人跟男人,哈!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想吐,更何况是别人呢?这种状况他自己该是最排斥的,不是吗?
命运为何如此作弄他?先是发生那种事,让一个下流的男人如此折磨他,他该恨尽天下男人的,结果呢?惟一所爱的人竟也是个男的!哈……真是太可笑了!
山谷里回荡着幻扬凄厉的笑声。
“啊——”
平时风光明媚、波光潋尽的湖面,现在早已结冰,看来却平添了几许令人冷颤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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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 子时
阿丹从树林里将木道生抬回房里,仔细检查一下,除了脸上的红肿之外,他并未受什么伤。但他发着高烧,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死了一样,双目无神、面无表情,阳光已从他脸上隐去,他不再是阳光之子了。
接着阿丹好不容易在湖边找到幻扬,告诉他木道生的情况,并疑惑着是谁能打了他?
“是我。”幻扬冷漠地说道。
“是你?你是疯了不成吗?你忍心对他下这么重的手?你看看你对他做了什么?”阿丹重重地推了幻扬一把。
幻扬向后退了一步,冷笑地说:
“死不了人的。”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伤的不是他的人,是他的心!”阿丹气极,这些年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们会落个两败俱伤。
幻扬眼神有些涣散。是吗?他伤心了吗?为了什么呢?有可能是为了他吗?他觉得失望了吗?但他最怕的还是木道生会鄙视他,如果木道生有显露一点点这样的想法,他肯定会疯!
此时幻扬心中乱成一团,各种奇怪的想法不停在脑中交战。
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幻扬抬头看着星空。一样的夜空,可是他们再也无法回到昨夜的幸福……
阿丹不知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知道一定要让他们见上一面。
他扯着幻扬的手臂,使劲地拉他往回走。
“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幻扬用力地将手抽回,冷硬地说:
“我自己会走。”
阿丹傻住了,这个人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幻扬吗?那个温柔的幻扬?现在阿丹只觉得他像地狱来的复仇使者,身上燃烧着黑色的火焰,令人不寒而栗!
他要对谁复仇?他的恨又从何而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幻扬先回到了房里。
他起先只是站着,看着木道生昏迷躺在那。慢慢的,幻扬移动身躯向他走去,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探了他的额头,感觉那热烫的温度。幻扬的手在木道生的脸上流连不去,用手指顺着脸庞的线条抚摸着,感觉他的眉、他的眼眶、鼻形、唇线……
阿丹端了盆水进来,把毛巾沾湿,接着拧干,走向幻扬,对着他说:
“他在发高烧。”
幻扬接过毛巾,先帮木道生擦了擦脸,再将湿布敷在他的额头上。
一屋子的沉静。
“你去睡吧。今晚你先去老张房里挤一挤,他,我会照顾的。”幻扬打破沉默。
阿丹十分不放心的看着幻扬。现在这两个人都疯了,如果他又走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我不走。”阿丹杵在那儿,没打算离开。
幻扬抬头看了阿丹一眼,微扯了一下嘴角,冷笑说:
“怎么?你怕我杀了他?”
阿丹被看穿了心思,但他仍一脸坚定,表情写着——谁知道不会呢?
幻扬手缓缓地摸向木道生的颈部,轻轻的握着,他感觉到他脉搏急速的跳动,幻扬眼神空虚而无力,低哑地说道:
“只要我现在一用力,他,就死了,你,救得了他吗?”
阿丹怔在当场。半晌,他突然明白,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他无法插手,而且……他看着木道生,他的伤势一点都不重,为何会发烧又昏迷呢?是受了风寒吗?可是,他原可站起来,自己走回来的,为何会任自己就这样躺在雪地中呢?也许……他会昏迷是因为……
他想死!这个念头让阿丹的心猛地抽紧。
阿丹转身缓缓地走了出去。解钤还须系铃人,他不是木道生的系铃人,这个铃就由幻扬去解吧!
窗外又下起雪了,雪花顺风吹进屋里,桌上油灯忽明忽灭,幻扬的脸上也是光影交换,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清晰的听见木道生在呻吟着,是做梦了吧!夜夜梦魇,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不知木道生梦中的主角是谁?
是自己和曲观止吧!幻扬凄惨地想着,男人跟男人的吻,这才是让木道生恶梦连连的原因吧!
幻扬不知道他只猜对了一半。
梦中的木道生仿似走进一个时光隧道,从昨夜的满天星空到这三年的点点滴滴、再到与幻扬初相见,他还记得幻扬那震慑人心的舞蹈,那时,幻扬虽没发现他,但是他想他那个时候就被他吸引了吧,才会不知不觉的守着他、跟着他,最后又很凑巧地救了他。
木道生不自觉的微笑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不是凑巧,他根本就是跟着幻扬走的!
接着,他看见师父临终前交代遗言、他们在长白山上的快乐时光,打猎、采草药、练功,还要读书。他小时候总不明白老子说的话,感觉就像打太极拳,虚无缥缈的推来推去。
往事一幕幕地往前推,最后他来到了一个房里。
那里有一个男孩跟一个男人,男孩脸上充满了恨意,男人则充满了淫意。
转眼间他看见一个很像自己的男孩,拿着匕首,猛刺男人背后,每一刀都是如此缓慢而清晰……鲜血漫天,杀人的男孩晕了,另一个则带着怨恨的眼神向自己看来,那个眼神……像极了……
木道生猛地清醒,看见幻扬。
他站在窗口,望着窗外的雪花纷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木道生望着幻扬的背影,记忆一下涌回脑海,汹涌澎湃,登时一切都显得鲜明清晰。他不知道……原来幻扬……
他牵扯了一下嘴角,苦笑着。从小他就没什么烦恼,过得很快乐,谁知原来他的生活并非如他所想的无风无浪?一直以来他竟被自己所蒙蔽,他竟会遗忘的如此彻底!
那他呢?木道生看着幻扬,想必他一直都没忘吧!一直在痛苦着……木道生想起在破庙中的那段日子,他夜夜梦魇、辗转难眠,除非自己在他身旁。
木道生责怪起自己从未试图去了解他,只沉醉于自己所想的幸福中,觉得幸福来的如此容易、如此自然……
他连自己也未曾试图去了解,如此天真、如此愚蠢,光的背面即是阴影,原来最深的黑暗是藏在自己心中,只是掩藏的太好了,原来自己可以将自己欺骗而毫无知觉。
他一定很恨我吧!三年来,一直以阳光的态度去待人接物的自己,别人以为是天真,他可能觉得是虚伪,他一定很恨吧……
那……他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有没有可能自己对他来说有那么多一点的特别?
想到这,木道生头痛欲裂,勉强起身,缓慢地走至幻扬的身后。伸手关上窗,幻扬仍没回头,木道生犹豫了一下,仍是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
即使幻扬可能因此而厌恶他、逃避他,今夜,木道生下定决心要知道幻扬对自己是否也有同样的心意。
幻扬转身,微仰着头,直视木道生的眼睛,眼神如此冷冽……
木道生无视于他的怒气,低头吻他。由于木道生还发着烧,浑身发烫,连唇也是炽热的,而幻扬的唇则是冰凉的,如同他现在的心,但这个吻仍烙进了他寒冷的心,他俩浑然忘我的吻着,火与冰的共舞。
木道生将幻扬带到床上,用滚烫的脸磨蹭着他冰凉的颊,细细的吻他,从他细致的耳垂到颈肩……双手轻解开他的衣衫,露出虽不壮硕但结实的身材,长年练舞让他的身体没有一丝的赘肉,宽肩细腰。
木道生痴迷的看着幻扬,用炽热的掌心抚摸他的肌肤,从胸膛、小腹,到腰间。他的手停留在幻扬的胸口,感觉到急促的心跳、感觉到温度,为此,木道生的身体起了反应。
幻扬感觉到木道生的坚实,顿时把他从迷乱的情境中拉了回来,一股恐惧涌上心头,他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一幕,他想起那个人……
幻扬慌乱地一用力,将木道生狠狠的推开,拉起衣服,起身欲逃。
木道生及时拉住他的手,急促而大声的喊:
“我不是那个下流大叔!”
幻扬定住了,缓缓地转身,看着木道生清澈的双瞳,他明白他什么都想起了,木道生认出他了。那他干嘛还……抱他?是同情他吗?还是为了弥补或者安慰之类的原因?或者,有没有可能木道生对他也有一点点的情意?
但是……他和那个人……两个人影在脑中交叠,幻扬心中不停挣扎,他看着木道生那略显稚气的脸庞,他真的变得不多,所以当天在舞台上他才能一眼认出他来。而那个人……幻扬竟有些记不得他的长相了,怎么会这样?
他细细的凝视着木道生,自己不是在等着他的吗?怎么此刻却又要将他推开?
幻扬硬生生地将手抽回,木道生以为他就要走了,着急地喊:
“别……”走字还没说出口,幻扬猛然低头吻住了他,四唇交接,紧密的不留一丝空隙,炽热得令人窒息。
幻扬绝望地想着,不管木道生为了什么,今晚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他不要轻易的放走他,即使明天木道生会后悔,他也顾不得了。
幻扬一改先前的被动,主动的褪去本道生的上衣。木道生热烫的肌肤,经幻扬冰凉的手触摸,不觉一阵颤抖,他伸手抱紧了幻扬。
好热……
幻扬贴近他的胸膛,觉得他整个人像团火在烧……
霎时间两人陷入晕眩的情欲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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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激情过后,他们相拥着。
他们彼此都明白从现在开始一切和以前都不同了。
木道生低低地问:“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叫十一?”
“数字代表他曾带进府的小孩,我是第十一个,就是这样而已。”幻扬的头窝在木道生的颈部,打了个呵欠,他倦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好累!
幻扬已昏昏欲睡,但木道生似乎还神采奕奕,精神好得很,一点也没有病人该有的样子。
木道生心疼地看着幻扬的倦容,有些担忧地开口:“很累吗?”
“嗯……”幻扬己近似梦呓。
“这样啊……真对不起……”木道生想着刚才所做的事,不禁又红了脸。
难怪幻扬会累成这个样子,他实在是太笨拙了,他只知道抱住他,其它的都不会。他想着幻扬主动又霸气的表现,不禁笑开了嘴。
老实说,他还满喜欢幻扬这个样子的!呵呵!他现在可都学起来了。木道生邪气地想着。
睡了一会儿,幻扬终于睁开眼,看见木道生咧着嘴对着自己傻笑。
“傻瓜,笑什么?”
木道生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但是这嘴却怎样也合不起来。
幻扬探了探木道生的额头。“你还有不舒服吗?”
木道生依旧是笑着摇头。
幻扬轻叹了口气,促狭道:“我看你烧是退了,但人也疯了。”
“呵呵!”木道生就是打从心底开心,又搂紧了他。
“干什么?你不是说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成何体统吗?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幻扬还在记恨他先前那句伤人的话。
“你跟别人抱在一起就是不行,但跟我就没关系!”木道生正色道。
“跟你没关系,哼!你不是男人啊?”幻扬抓他的语病。
“对,我不是男人。”木道生耍赖道:“但……我是你的爱人哪!”
“赖皮!”幻扬宠溺地亲了亲他的鼻子。
木道生趁机迎上他的唇,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准备好好地把刚才的学习成果演练一遍,让幻扬这位师傅验收一下。
第七章
天方蒙蒙亮,屋檐上积了厚厚的雪,承不住重量,一块沉重的雪就这样滑了下来,啪的一声摔到地面,雪花四溅,也惊醒了屋内的两人。
幻扬起身,准备穿衣,刚整理好衣饰,就听见屋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他想去开门,才刚拉开门闩,阿丹“啪”的一声将门推开,冲了进来,以为会看见尸肉横飞的恐怖景象。
但木道生好好的躺在床上,而幻扬也干净整齐地站在那。
“咦?”阿丹有些恍然。
“咦什么?”幻扬问。
“你们都还活着?!我以为……以为……”阿丹反而不好意思说了。
“以为我会杀了他?”幻扬看穿了阿丹的心思,淡淡地接口。“有想过,但算他识相,就暂时饶了他。”
阿丹看着凌乱的床褥,木道生一脸的无精打采,显得有些憔悴,心想,难道……难不成幻扬对他……
阿丹冲向木道生,把被子拉开,看见木道生衣衫不整,胸膛上处处可见瘀痕,阿丹转向幻扬,对着他吼:
“你也太残忍了!他还在发烧,你忍心这样折磨他!”说着说着,阿丹的眼眶泛起了泪光。他就知道他昨夜不该走的,明知道幻扬已发狂了,他该好好的守着木道生的,没想到幻扬竟这样动私刑,捏得他红一块、紫一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