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他挥动着双手,「我要再一杯。」他吼着。
「酒你个头啦!你今天的酒钱还是本小姐付的。去!还想喝,没钱跟人家喝什么?」陈曼婷满头汗地坐在床上喘着气。
「嗯──还是妳对我最好。」他将她一把拉了过来,翻身压住她,拚命地吻她,「我爱妳──」他酒醉地说着。
「喂!你醉昏啦!这可不是我家、是你家耶──」她轻推着他提醒着。
他没停,一只手在她身上游移着。
「管他的什么鸟家!」
她笑出声来。「快住手啊!白痴。」
他封住她的唇,「我要上妳!」
「上我要钱的。」她被吻的心痒痒的。
「我给钱,给妳一百万、一千万、一亿、一兆──」
「哈!你拿什么给?」她嘲笑着,见他真是醉的一塌胡涂。
「我老婆有钱,她可以给妳──」他扒下她的衣服。
「臭男人。」她咯咯地笑着踢开自己的衣服,动手解他裤子。
不一会两人就在床上激烈地胡搞了起来。当他们正沉溺在欲望的漩涡中,几乎失去了理智时,一声小小的惊喘,转移了陈曼婷的注意力。她自他肩后瞧见了苍白着脸,伫立在门边的展辛纯。她的右手牵着一个小女孩,而方盛平丝毫未察觉她们的出现,猛烈地在她身上冲刺。
「妈妈,爸爸在干嘛?」
当小茹的声音响起时,他震惊地转过脸来。
展辛纯一句话也没说,她只是冷冷地注视这一幕,然后松开女儿的手,飞快的冲出门去。
方盛平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醉意尽消地追出了门外,当他奔下楼时,下着大雨的街上已不见她的踪迹。
「辛纯──」他大声的吼了一声,冷风贯穿他的身体。他踉跄地往后一倒坐在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蒙住脸,沮丧而狼狈地痛哭。
他知道,这一次,他很可能真的失去她了──
他从没有如此憎恨过自己,他发了疯般猛搥自己的头。他好恨自己啊!
O。O。O。
当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展辛纯伫立在徐明皓家门前时,他一时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但更令她惊讶的是她的话──
「和我做爱,你不是很喜欢我吗?来,和我上床吧!」她上前猛地一把抱住他,在他还不知作何响应时,她脚一软,晕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他坐在床沿,望着刚泡过热水澡,裹着白色毛毯,盘坐在床上,拚命抽烟沉默不语的展辛纯。他揣测着直视她忧郁的脸庞,烟雾自她指间缓缓冉冉上升,弥漫在他俩之间。
「妳方才说妳走了两小时的路到我这儿,为什么不搭车?」
她啜着手里的咖啡,从杯沿望他,「我忘了带皮包。」
「忘记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关心地凝视着她,她虽看来平静,但指间的烟却微微地颤抖。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猛地放下杯子,倾身过来推倒他。她压住他的身子,褪去毯子,赤裸着身子。
「和我做爱──」她几乎是命令的。
他被她赴战场似的目光惹笑了,「我真是受宠若惊!」
她没理会他的讽刺,自顾地往他脸上胡乱吻着。然而他并没响应,像个木头人似地,只是躺着随她去吻。
当她一个人努力地扯着他的上衣时,那纠结的扣子阻碍了她。他不打算帮助她,她暴力地扯掉那些扣子,然后拚命地吻着他的胸膛,然后突地僵直身子,挫败地贴住那片胸膛,放弃荒唐的念头,停止了动作。
她趴在他身上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规律的心跳声,缓缓地说:「他和别的女人上床,在我们的家,我的床上,我女儿和我的面前。」她冷静地,一字字地说着,彷佛在说着不关自己的事似地。
他感觉胸前一片湿热,他知道她哭了。
「为了那混蛋,我没有了青春,失去自己的生活,压抑自己的感觉。这就是我得到的,这就是我得到的报答。你说,我是不是全世界最笨最傻的女人?」她喃喃地说着,双肩因哭泣轻轻颤动着。
「嘘──别说。」他拉过毯子,轻覆在他俩身上,轻轻环着她瘦小的身子。「妳太累了。睡吧!」
她的确是好累好累了。
彷佛自她嫁给方盛平后,第一次真正地想好好休息了。她尽情地在温暖的怀里哭泣,哭尽了这几年的委屈,哭到她昏昏沉沉地睡去了,而不自知。
她获得了长久以来,最舒服的一次睡眠。
而他,瞪着眼,轻拍着她的背,哄着她,抽了一夜的烟。
O。O。O。
展辛纯这一睡,竟睡到快中午了才醒来。
她揉揉酸疼红肿的眼睛,看到床头他留下的字条,她起身拿过字条。
辛纯:
妳的衣服在烘衣机内。茶几上有钱供妳回去时搭车用。可别再走两小时路了。我替妳请了一天假。
有个小小的建议……
妳若暂不想回去,我有多的房间供妳暂住。若不放心妳的宝贝女儿,就连她一起搬来。不必客气,因为我是个寂寞又可怜的单身汉,真希望妳和妳女儿来打扰。
PS1:昨晚真想占妳便宜,可惜我睡着了。
PS2:我得强调我是正人君子,否则妳恐怕不敢搬来。
PS3:最后一个PS──我爱妳。钥匙在桌上。希望今天下班后,还能见到妳。
明皓笔[/B]
她微笑地放下纸条爬上床头,用力垃开窗帘。大刺刺的阳光洒落她身上。
雨停了,连下几天的雨终于停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觉得今天有些不一样。
似乎有些死掉的东西在体内萌生。她应该还会为昨夜的事而沮丧,但,相反的,她竟有种要发芽似地兴奋感;一种挣脱了什么似地欢喜。
她知道她真是彻彻底底的醒了。
她从不知道窗外的景色,是如此的好看而动人。
她告诉自己,她会完全的不一样。
一个新生的展辛纯。
O。O。O。
一星期后,这天,展辛纯在下班后,和哥哥展文锋坐在西餐厅内,啜着咖啡,谈着心事。
当她听完展文锋近日遇着的荒唐事,她睁大双眼,一副不能置信的模样。
「你是说,上次我在你家见着的女人不是施燕燕?而是一只千年猫妖?老哥,你科幻片看太多了是不是?」
「起先我也不信。」他缓缓吸了口烟,眉头紧锁着,「但是捉妖的那天,她的眼珠子竟然变成了绿色,况且,她自己也承认她不是施燕燕──」
「哦?」她往椅背一靠,张着嘴不敢相信地摇头,「太──太不可思议了。」她没听过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望着哥哥,她发现他瘦了不少,那眸下的黑眼圈,显示出他几日来的失眠。她掠过额前的发丝,并捻熄了烟。
「那么真正的施燕燕呢?」
「和以前一样,躺在医院病床上。唯一不同的是她腹中有胎儿。」他苦涩地笑了,「真讽刺,我不知道这孩子是我和谁有的。施燕燕?或是那只猫妖──」他感慨且心酸,「医生说她没有生孩子的能力。因为她根本不能行动,她只会呼吸而已;也许要动手术把孩子拿掉,医生等着我签同意书,否则一旦胎儿更大了,手术的危险性亦更高,但我就是无法签字,我──」他懊恼地抱住头。
他对这孩子有感情,更矛盾的是,他强烈地想念和那只猫妖共度的许多时光。矛盾,太矛盾了!那不单只是因为她有施燕燕的容貌。
「真遗憾──不论曾附在施燕燕身上的是什么,但我想她并没有害过你什么。奇怪……她图个什么呢?起码我知道小燕和她处的非常好,那种感情不像是假装的。」
「她说,她爱我。」
「那你们又何必逼走她呢?」
「老天……她不是人啊!何况很可能是她害燕燕变成植物人的啊!」
「我可不这么想!」她耸耸肩,「如果她真要害她,又何必等了五年才上她的身?」
他扬眉瞪她一眼,捻熄了烟,「妳干嘛老是帮她讲话?」
她微笑地叹口气,抿抿唇,撑起下巴凝视窗外霓虹闪烁的夜景。「我只是觉得,觉得只要活的快乐就好,是非又何必分的太过清楚?像你现在这个样子,快乐吗?何况有时人比畜生还不如,你不觉得吗?」
「方盛平打了好几通电话找妳。妳不打算回去吗?」
她摇摇头。「我对他已经死心了。」
「妳现在住哪?」
「住公司一个男同事家里。」
「不怕人家讲闲话吗?」
「不怕。」她笑着又抽出根烟点着,「也许当个坏女人,自私、任性,才能得到更多的快乐。我寄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给他。我不想被他绑住,我想过自己的生活。」
他凝视着眼前打扮光鲜、一脸自信,完全不同于前些日子的妹妹。她真的变了。不过,似乎快乐多了;反观自己,闷闷不乐的生活。
「也许我该学学妳,别管别人怎么讲,别管那些是是非非,只过自己会快乐的生活。」
她灿烂一笑。「没错!」
他落寞一叹。「妳知道吗?我后悔失去了她。不论她是什么,她的的确确能将快乐带给我,可惜,一切已经太迟。道长将她弄的魂飞魄散,我再也见不到她。」他记得她最后那痛心愤恨的一眼,他将永生难忘。
她握住哥哥的手,正打算开口安慰他时,却听见服务员广播有展文锋的电话。他于是连忙起身到不远处的柜枱拿起话筒。
「喂,我是展文锋。」
「文锋!」那焦急的喊声是他的母亲。
「妈!什么事?」
「你快回来。不得了了!警察捉了一个叫大黑的男人,那人受王菲雯指使开车撞施燕燕!老天,五年前的车祸也是他撞的──你快回来啊!家里挤满了警察,快──」
他震惊地握着话筒,好一会才匆忙地挂上电话,和展辛纯一起奔出餐厅,跳上车,往家的方向急速驶去。
O。O。O。
警察在作完了笔录离去时,已经近午夜了。送走展辛纯后,展文锋回到空荡了的大厅。显然父母在折腾了一天后,已经回房休息。
他踱上楼去,走进女儿的房间。小燕一见父亲进来了,马上翻身拉起被单,闭上眼佯装沉睡着。他关上书桌前开敞的窗,对着夜色疲倦地吐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她没睡。自从那夜后,她便不再理他。在她小而天真的脑袋里,很简单地认定是他们所有的人害妈妈又躺回医院。她不懂什么妖啊、人啊,她只知道那个经常带着她出去玩,陪她做功课的妈妈,如今只是一个不笑不哭也不睁眼的病人。
她盼了五年,好不容易才盼到了一个活生生的妈妈,可是现在又没了。
展文锋心思紊乱地眺望着星空。
原来,燕燕的车祸意外全是王菲雯一手策画的。他误会了那只猫妖,还害得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强烈的内疚和自责像一块大石压在他胸口。他悔恨地深吸口气,转身向门口走去。
「爸爸!」
他听见女儿的叫唤,欣喜地转身,她这两周来第一次肯开口同他说话。
她坐了起来,黑暗中那一对眸子看来特别清澈。
「爸爸,我好想妈妈。」
「乖。」他走过去坐在床沿。「我也一样。」
「爸爸,你爱妈妈吗?」她仰着脸问着。
「爱!」
「那为什么你和奶奶要害她呢?」
「我们没有害她,这听起来很复杂,妳那天看到的那个妈妈,不是真的妈妈。那是一只猫妖──」
「那她如果不是真的妈妈,为什么要那么疼我?」她很单纯的问。
「这……」他反而答不出来。
「那真的妈妈在哪里?」
「真的妈妈躺在医院里,和以前一样病了。」他耐心地向她解释。
「那她会醒吗?会好起来吗?」
「很难──」
她噘起嘴,「那我宁愿要那个假的妈妈──」
「我说过,那个假的妈妈不是人,是一只妖。」他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明白要怎样才能使女儿明白。
小燕不服气地嚷道:「不是人又怎么样?奶奶还不是一样,是一只千年的蜘蛛精!」
「谁说的?」
「妈妈!」
他失笑地摇头。「奶奶不是。」
「反正我要那个会走路、会抱我的妈妈!」
为了让女儿死心,他坦白地告诉她。「那个妈妈走了,像灰尘一样不见了。爸爸找不到她的。」
「那个和尚一定找的到!」她挪挪身子说。
「什么和尚?」
「大屯山上的老和尚,妈妈和他是好朋友。他还告诉我,妖怪也有好的。」
「是吗?」他缓缓道。凝视着指上的猫眼石。他一直没扔掉它,为什么?
他想到他未出世的孩子。
想到她好几次暗示性地在间接告诉他,她不是施燕燕,但她爱他。只是自己一直太迟钝,从没发现。
他想到他们每个夜里相拥的温暖。他知道他除了爱她的美貌外,还爱她真挚毫不做作的性情。
当然,他没忘那天下午愉快的时光。他们就像真正的一家人。
「小燕──妳说的那个师父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玉泉师父。」
第十章
展辛纯坐在办公桌前,冷漠地凝视着站在面前面色不安的男人──盛平。她等着他开口说明来意。方才当秘书通知她方盛平的造访,她并不意外。
他眼神闪烁地望着她好一会才终于开口:「辛纯,我已下定决心进烟毒勒戒所戒毒了,并且乘机一起戒掉酒瘾。」他等着她露出欣慰的笑容,但她只是抬眉淡淡地应了一声。
「很好。希望你成功。」
他突地冲到她身侧握住她的手,激动地凝视着她急切地说:「我会戒掉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妳。这几天妳和女儿不在,我好寂寞,好想妳。今天晚上回来吧!」
她仰着脸,望着那一张悔恨的脸。她从没见他如此紧张焦急过,可笑的是那张她看了五年多,最熟悉不过的脸孔,现在,一点也激不起她任何的感觉。她知道,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太多的阴影和错误横在他们之间,如今她只想挣脱有关于这男人的一切。她挥掉他的手,转过头点了一根烟。
「离婚证书你带来了吗?」她看着吐出的烟雾飘散眼前。
「我不会签字的。我不要离婚!」他大声道。
「你不离婚,我也不会回到你身边的。」
「辛纯──」他痛苦地望着那张冰冷固执的面孔,丧气地跪在她腿侧,左手扯着她的裙襬,脸颊贴在她温暖的大腿侧,懊悔不堪地缓缓道:「请妳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妳。不要这么绝情,妳不看在我的份上,也请看在我们女儿的份上,难道妳要让她没有父亲吗?」
「她早就没有父亲了。离开你她也许会活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