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疾步向前,推开一名将俞若悯压在墙角、企图强吻她的不良少年,怒斥道:“你想做什么?”
“白谌……”见到他,俞若悯又惊又喜,她没想到他居然会回来找她。
“喂,小子!这个漂亮的小妞是我们老大先看上的,你闪一边去,别挡了我们老大的路!”
那几个不良少年都穿着某私立三流高中的制服,个个手刁着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白谌不理会那几名混混的警告,径自冷冷地命令道:“放开她!”
“你竟然给脸不要脸?好,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带头的不良少年朝手下一昂下巴,那几个小跟班立刻卷起袖子,朝白谌直冲过来。
“白谌!小心!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俞若悯吓白了脸,她大嚷不要打了,却没人理会她。
“你站远一点,别让我分心。”白谌将俞若悯推到最远的角落,自己则回头专心应战。
他身形颀长,运动神经极佳,虽然不曾正式学过武术,不过下手快、狠、准,那几名不良少年几乎招架不住,很快就居于下风。
“笨蛋,你们是猪啊?快打他呀!”带头的不良少年在一旁气得猛跳脚,却无法改变手下屡吃败仗的事实。
最后,那几名不良少年全挂了彩,躺在地上呻吟不止,苦苦求饶。那个带头的不良少年见状,只好脱掉外套甩在一旁,亲自上场应战。
他的拳脚功夫确实比那些躺在地上呻吟的三脚猫好一点,不过白谌累积了满腔怒气,激昂的情绪已经到达临界点,此时他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那个老大与他对打几招之后,渐渐发现吃不消。
“你现在赶快求饶,我还可以勉强饶过你,你不要自讨苦吃喔!”带头的老大一边苦苦应战,还一边说着大话要白谌低头求饶。
白谌冷笑一声,挥出一拳,正中他的鼻梁,这场打斗在他的哀号声中结束。
“白谌——”
见白谌赢得胜利,俞若悯连忙从角落冲过来,上下检视他是否有受伤。
幸好那些混混空有吓人的外表,却没有一个伤得了他,她这才安心了。
“我们走!”
白谌拉着她的手,将她带离那场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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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谌拉着俞若悯的手,疾走一段路之后,骤然放开她。
“你常遇到这种骚扰?”他锐利的眸子,审视她犹有余悸的脸庞。
“嗯……不算多,大概三、四次吧!而且正好都有人救了我……”俞若悯捏紧那只被他握过的手掌,细细品味那微带余温的感觉。
“三、四次?”白谌气得大叫,“你这个笨蛋!三、四次还不算多,几次才嫌多?”
他知道她从小就长得清秀可人,只是没想到她愈大愈漂亮,相对的,遇到这种被无赖骚扰的机会,也就增加了。
“从明天起,放学后你先别走,在校门口的警卫室前等我,我去接你回育幼院。”这是唯一能保护她不受骚扰的办法。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其实她真的很怕麻烦他,怕他嫌她烦。
“除了这样,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白谌不耐烦的问。
“我……”她哑然摇摇头。她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就记得,明天放学后先别离开,我去接你。”
“谢谢你。”
“回去吧。”这次白谌刻意放慢了脚步等她。
她加快脚步跟上他,咬着下唇犹豫片刻,红着脸将自己柔软的小手塞进他的大掌里。
白谌讶异地停下脚步,瞪着那只握住自己的软绵小手。
“路上车……车好多,我……会怕。”她不习惯说谎,只要一说谎就会脸红又结巴。
白谌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而他也没有放开她的小手,反而悄悄加重了力道,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只因他贪恋这种甜入心窝的感觉。
一股不安的情绪,逐渐在他的心头扩散,他发现她当初在他心上敲裂的那条缝,正在渐渐扩大中,如今已形成一个小窟窿,再这样下去,他的防守迟早会全盘崩落,溃不成军。
他从来不想谈论感情,更不想负荷那沉重的感情负担,年少那桩悲剧告诉他——人生无常呀!一个稳固的家庭都有可能在转瞬间化为乌有,虚无的感情又怎么可能天长地久呢?世间根本没有所谓的永恒!
不行!
他不能任由这件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他一定得做些什么才行。
望着她甜美的笑颜,他毅然作了人生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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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谌哥,你一定要走吗?”
俞若悯站在白谌的房门口,哭得双眼都红肿了。
白谌在今天接到警官学校的通知,得知他顺利入学,他立刻收拾自己仅有的物品,准备离开这间收容了他八年的育翔育幼院。
说来好笑,他会决定报考警官学校,当一名执法的警察,绝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她。
这两年来,她逐渐步入青春期之后,引来不少狂蜂浪蝶的追逐,他驱不胜驱、赶不胜赶,有时还得动用武力,才能赶跑那些意图不轨的登徒子。
长期下来,他从一个完全不懂武术的少年,变成一个身手矫健的护花使者。他发现这世上的败类实在太多了,因此他打定主意,要投身警察的行列,当个维护公理正义的执法者。“我不得不走。”白谌停止收拾的动作,回头瞥她一眼,看见她红通通的眼,不由得皱起眉,飞快转回头。
这里有大多他想摆脱的人事物,而他第一个想摆脱的就是她!
对他来说,她就像是侵蚀人心的超强病毒,只会危害他的意志、干扰他的行为,害他行为失常,他痛恨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所以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他当然是有多远逃多远了。“或许你可以每天通车——”
“我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早就应该想到,总有一天我一定会离开的。”他继续将少得可怜的衣物塞进旅行袋里。
“可是……若悯会想你,会很想你、很想你……”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白谌再次转过头,发现她已然红肿的双眼,又冒出了朵朵泪花。一股莫名的心疼袭上心头,他不禁低咒一声。
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不得不逃!
“别哭了。我只是去读书,又不是不回来了。”他走向她,不甚温柔的擦去她的泪水。
“那白谌哥的意思是说……你还会回来看我?”她的眼泪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唇边已经忍不住绽出欣喜的笑容。
“嗯,当然。”当然不!
既然他迫不及待想逃离她,又怎么可能回来自投罗网?可是为了不再看见她的眼泪,他毫无选择地说了谎。
“太好了!我一定会耐心的等,等白谌哥放假回来看我。”她晶亮的瞳眸中,闪耀着信任与期待。
“嗯。”白谌几乎无法回答,只匆匆提起收拾好的行囊,走向育幼院的大门。
“白谌哥,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喔!”俞若悯不舍地送他到门口。
“嗯。”他敷衍地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白谌哥,你一定要记得,不要忘了喔!”说好了不哭,她还是又哭了。
这次白谌连头也不点,径自迈开脚步,跨出育幼院大门,迈向他人生的另一段新旅程。
“不要忘了我呀!”俞若悯对着他的背影喊道,“白谌哥,千万不要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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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谌哥,千万不要忘了我……
俞若悯的哭喊声,随着那晚的微风,很快的飘散无踪,白谌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新鲜人的生活,有太多需要适应的地方,再加上远离了那个能左右他心性的人,他欣喜的发现,原来那个冷漠无情的白谌又回来了!
他几乎以为自己可以就此忘了她,然而却只是“几乎”!
他常常想,如果他没遇到张育杰的话,是否就能顺利逃过这场情关呢?
记得遇到张育杰那天正好是周末,距离他入学已经整整两个月了,他难得出门,利用周末的下午到书店买点书。
“白谌?你是白谌吗?”
刚跨上公车,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他。
他回头一看,是与他同在一间育幼院长大的张育杰,他和他同龄,也在今年离开育幼院,不过张育杰书读得不好,高职毕业后就没再进修了。
“果真是你!好久不见了。”张育杰挤过公车上的重重人墙,来到白谌身边。
白谌淡然对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最近在忙什么?还在警官学校念书?”
“嗯。”白谌转回视线,一径盯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高楼大厦。
“唉,读书真好!当初不知道工作的辛苦,书也没好好念,现在每天像只狗似的让人使唤,才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呀,要是再重来一次,我一定选择好好念书。”
他说了半天,见白谌没任何回应,不觉有些无趣,只好另找话题。
“对了,毕业后你回育幼院去过没有?”
白谌缓缓摇了摇头。他逃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再回去?“我上个星期才回去一趟,院里一切都和以前差不多,院长和老师都很好……啊,对了,白谌,你还记得小悯,俞若悯吗?”
这个名字仿佛一个咒语,令白谌瞬间僵住。
“唉!她好可怜呀,你该回去看看人家的。”
白谌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她怎么了?”
“听说自从你走了之后,她就天天以泪洗面,到了周末、假日还是等不到你的人,她哭得更凶了!虽然有小伍整天陪着她、安慰她,可是她还是伤心得不得了。”
小伍?白谌浑然不觉自己的眼神正逐渐变冷。
他当然知道他!从前在育幼院,除了他,就属外号小伍的伍崇铭和俞若悯交情最好,小伍对她甚至比他待她还好、还体贴。
他不愿承认这种异样的情绪是嫉妒,不过……他的心里的确很不舒坦,闷得直发慌。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发什么疯,既然有人肯替他好好照顾她,那么他不就可以安心放手了?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再好不过了。
哼!说不定小伍整天跟在她身旁献殷勤,因此打动了她的芳心,她一高兴就答应跟他交往,将来顺利的话,两人还能结为连理,生几个白胖可爱的小娃娃——
够了!
白谌突然走到司机身旁,语气冷冽的说:“下车!”
公车司机吓了一跳,连忙将车停在路边,让他下去。
“白谌……”张育杰站在车上,傻傻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刚才不是还说得好好的吗?他怎么跑了?
第四章
育翔育幼院是间规模不大的私人育幼院,院里的建筑物普遍都很老旧,四栋屋龄超过三十年的五层楼建筑,环绕着一块长方形的大空地,空地上有些简陋的游乐器材,这便是院童们日常活动的空间。
白谌穿过空地,走过阴暗狭长的走廊,来到孩童们就寝的宿舍区。
左边那栋老一点的建筑,是男生的寝区,他以前就住在那里。而右边那栋稍微新一点的建筑,则是女生和院长、老师们的寝室,那里通常禁止男生进入。
他在右边的建筑入口处站定,喊住一位正要走进宿舍的小女孩。他认得她,可笑的是,他竟不记得她的名字。
“你——等一等,你知道命若悯姊姊在哪里吗?”
“啊,你是白谌大哥哥?你回来了!若悯姊姊每天想你,哭得眼睛都肿了。”小女孩连珠炮似的说。
“她在哪里?”白谌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
“小伍哥带她到后山散步去了。”这次小女孩不敢多废话,赶紧说了。
“谢谢。”
白谌抛下仿佛还有很多话想对他说的小女孩,径自往育幼院后方的小山丘走去。
育幼院的院童管这个小小的山丘叫后山,后山其实不高也不大,但坡上长满了绿草,还种植数棵果树以利遮荫,每当水果成熟季节到来,就是孩子们玩乐采果的欢乐时光。
白谌爬上山丘,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眯眼寻找俞若悯的踪影。山坡不大,他很快就找到了。
俞若悯正低着头坐在草地上,神情显得十分萎靡,小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拔着嫩绿的小草,而伍崇铭则是坐在她身旁,不时说些谜语、笑话逗她开心。
“小悯,你知道猪八戒是怎么死的吗?”
“笨死的。”俞若悯连头也没抬,吸吸鼻子,鼻音浓厚的回答。
“有一只小狗在沙漠里,有水喝、又有东西吃,却还是死了,你知道它是怎么死的吗?”
“憋死的。”这种无聊的问题,她小学就会了。“小伍哥,能不能请你让我静一静?”
“我——”伍崇铭看见她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真是又生气又心疼。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这么难过?白谌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懂?”
“不!他答应过我,他一定会回来的!”她始终这么坚信着。
“你被他骗了!从他一离开这里,就没打算再回来,不然为什么过了整整两个月,他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他要是会回来,早就回来了!”他气她为什么还认不清事实?
“不,我相信他!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俞若悯努力不让绝望浮上心头。他答应过她的,她相信他!
“别傻了,他不会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认清事实,他不会回来了!”伍崇铭用力摇晃她,企图摇醒她被爱遮蔽的理智。
“放开她!”
俞若悯被摇得头昏脑胀,昏沉中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她立即转头去看。这一眼,再度逼出了她几乎流干的泪水。
“白谌哥?”
“白谌,是你!”伍崇铭没想到已经过了两个月,白谌居然又跑回来了。
“没错,我回来了。以后没事请你少碰她,我不喜欢她的手臂经常留下瘀痕。”
“我没有!我只是——”他立即放开紧抓着俞若悯的手,赫然发现她的手臂果然青了一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总之你以后没事离她远一点。”白谌转头注视俞若悯,不再搭理尴尬不已的伍崇铭。“你要不要紧?”
“白谌哥,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若悯好想你,真的、真的好想你!”俞若悯喜极而泣,骤然跳起来,飞扑进白谌的怀里。
这两个月来,伍崇铭从没看她这么高兴过,无论他再怎么呵护她、宠爱她,她始终没露出一丝笑容。
他输了,彻底的输了!伍崇铭低下头,黯然转身离开。
那对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男女,谁也没发现他的离去,尤其俞若悯更是抱着白谌的颈子猛掉泪,除了白谌,她什么也看不见。
“别哭了。”白谌略微推开她,发现她的双眼果然红肿不堪,一颗心不由得被掀得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