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和我单独相处?”他故意曲解。
“玛姬,没关系,你出去,我可以自己应付。”虽然不愿与他独处,但性子里好强的那部分却不容得她退缩。
门被关上后,明亮的室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和她的身影交错在两旁的化妆镜上,一片片冰凉的镜中,两人看似遥远,却又相近,静寂的室内,像是个独立的小世界,里头只有无数的他和她。
两人的呼息,暗潮汹涌,沉默的空气,绷紧着神经,可惜的是,罗御似笑非笑的表情,严重地破坏了这个对峙的画面。
他长腿向前跨了一步,江宁波遂退了一步,不是害怕,而是本能。“你做什么?”她的声音捣碎了一室的寂静。
罗御露齿一笑,笑得无辜:“我只是想坐下来,和你好好谈谈。”
她的紧张让他的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更炽,上回,他只是稍稍的惩戒,换下了她的角色,而这只是第一步,也成功地引起了她的回应。
“我不想谈,我只想讨回一个公道。”等他道完歉,她就要用第一时间离开这个地方。
“公道?我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他换个舒适的姿态,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这一次,不再是漫不经心,而是像审视着所属的猎物,有着认真的宣占意味。他重新打量着她发亮的眼,红馥得诱人咬上一口的唇,和隐在浴袍下的娇美身段,罗御满意的眸光折射而出,看来他得承认一个错,她的身子不能用平淡无奇这四个字形容,至少,她还能吸引他抱她的欲望,就只这一点,便足够了。
“你看什么!”她的声音像束紧的弦,防备力十足,但在反制的背后,她却不明白,她的身子为何微微地发颤,在那深浓的目光下,她的某部分仿佛脆弱得不堪一击。
罗御站了起来,走向她,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投射向她的灯光,让她的脸浸在他的阴影下。
江宁波退了一步,背抵住身后的穿衣镜,完全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只着浴袍的自己,衣衫不算完整……
“我在看你——”他强劲的手臂撑在穿衣镜上,将她整个人包覆在怀中。“脖子上的项链。”他用手上的玫瑰花苞挑起了乳沟上的项链,转为深暗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柔嫩的花瓣轻搔着她的胸口,奇异的触感,让她体内的女性渐渐觉醒,他的目光不断地纠缠她,仿佛要说服她,如果抚上她胸口的不是玫瑰,而是他的手的话——
“放开我!”她倏地打掉玫瑰,用力地推开他,但她却掩不住潮红的脸颊,也制不住如擂的心跳,她怎么了,怎会被这个自大的花花公子给乱了心神?一想到他不知道用这一套骗了多少女人,她的心竟莫名地抽紧。
真令人失望,他还来不及抚上那看来非常柔软的颊畔,便被推了开,罗御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玫瑰,退回刚才坐着的椅子上。
江宁波深吸口气,熨平浮躁的心,他的退后,让她恢复了些许的冷静,整理好思绪,她开口准备将他的罪行一道一道公布:“你的车把我的衣服溅——”
“你不要再摸着那朵该死的玫瑰了!”她的青筋暴跳,恨死了他暧昧不清的动作,尤其是那对褐眼,无时无刻不在撩拨她。“玫瑰何辜,你竟然咒骂它该死。”罗御故意遥遥头,眼底闪着肆邪的颜色,“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嫉妒我抚的是玫瑰,而不是你?”他逗弄着她,言语上的轻薄只为贪看那张细致的脸庞上,所为他呈现的情绪。(轰!什么理智、什么女人的矜持全被这一把怒火给烧毁了,江宁波不发一语地扑向他,拳头胡乱地落在他的身上。)
真是令人惊喜的反应,唇畔衔着笑意的罗御,双臂环住她,任她的拳落在自己的胸膛上,长健的腿锁住他的身子。
呵,原来在严谨倔强的表相下,埋着一座活火山,一激,便会冒出熊熊的岩浆。罗御环住她,手在她的背后轻轻柔柔地抚着她的发,不敢让她发现,只有偶尔几声微弱的愉悦叹息悄悄地泄漏。
在他身上胡打了一阵,累极的宁波,气喘吁吁,敌我不分地轻靠在他身上休息,他的毫无反应让她狐疑地抬起了头,红扑扑地脸蛋对上了燃着复杂火焰的双眼。
他的手有他的体温,她的鼻间闻到的是他的气息,未曾和男人如此亲密的宁波悚然一惊,肌肤变得敏感异常。胸口一片火热。
她再次推开他,这次,却怎么也不敢望向他的眼,隐隐约约地察觉了一抹危险的讯号,那令她惶惑不安。
“怎么了?”罗御明知故问,就像现在的他明明想将她拉回怀里,继续温存,却迟迟不动手,他怕吓着了她,从她的反应看来,他清楚她才初懂情事,太过质热的反应可会吓跑了她。
“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嘴里虽撂着狠话,可却连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夺门而出的江宁波自觉真是窝囊透顶。
“这我可不答应。”罗御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说道。
他要她,他要她那双可以吸引无数灵魂的眼哞中,只有他一人,他想看见她眼中燃烧着爱情的光芒时,那美丽灿烂的模样,而这些,都将属于他。
***************
回到家中,江宁波打开了门,没有宁静轻轻柔柔的低唤声,只有“阿喜”喵呜的声音欢迎她。
“宁静?”她走到了宁静的房门前轻敲,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看向墙上的钟,十点了,宁静怎还没回来?她焦急地探向窗外,除了几声深夜的狗吠之外,再无其他,下过雨的街道,冷清异常。
“喵——”“阿喜”走到她的脚边磨蹭,仿佛在寻找慰籍般。
宁波抱起了“阿喜”,坐在沙发上:“你的主人去了哪里?”手轻摸着“阿喜”毛茸茸的头,心却忐忑不安,宁静的生活规律像个老人,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各种不安的揣测滑过心头,让她坐立难安。
铃铃,刺耳的电话划破无声的黑夜,让坐在沙发上的人和猫都吓了一跳。“喂,我是江宁波。”宁波放下了猫,惊魂未定地接过话筒。
“姐,是我。”宁静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听起来有些遥远。
“你人在哪里?”听见了妹妹的声音,宁波马上焦急地询问她的行踪。
沉默了两秒,就在宁波要开口时,宁静的声音才又传来:“公司有宴会,大家都留下来参加。”
闻言,宁波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终于安稳地落下:“玩得尽兴些,我帮你预约计程车。”
再次岑寂了两秒,宁静才又开口:“不用了,我今天住同事家。”
宁波蹙起了眉,从未听宁静与哪个同事特别熟稔,怎会突然要住同事家?
“宁静,你确定吗?”
“确——定,我没事,姐你放心,我挂断了。”
“宁静,宁静?”宁波还想和她多讲些话,但回应她的只剩下公式的嘟嘟声,她挂回话筒,若有所思,宁静最后的声音有些勉强,有些空洞。
但她却又怀疑这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因为她不放心宁静,才会作出如此联想。“‘阿喜’你告诉我,你的主人真正的想法。”宁波抱起了猫,轻轻摇晃着“阿喜”肥肥的身体。
“呵……”看着“阿喜”肥肥的身体滑稽地晃动,她笑了,心情亦开朗不少,转念一想,让宁静与外面的世界多亲近些未尝不是好事。
喂完了“阿喜”,洗完澡,宁波回到房里,准备就寝。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躺在床上的她,两颗眼珠子直瞪着天花板,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以往在经过了工作的疲累后,她通常会一觉到天明,今夜却翻来覆去,始终无法成眠。
是因为宁静不在的关系吗?她又翻过身,手上抱着柔软被子还是无法诱发她的睡意,她的脑子闹哄哄的一片与静悄悄的黑夜形成强烈的对比。
听着屋外滴答的雨声,宁波跌落了先前的记忆,想起了他,想起了玫瑰,想起了自己的落荒而逃…
活了二十多年,即使在父亲的威严下,她也不曾如此狼狈,但罗御的眼神,却让她恐慌得不顾一切地逃走,仿佛她再待上一秒钟,就会被他吞没般。
宁波的脸染上一层挥不去的红嫣,她暗恼一声地用被子遮住了脸,好似这样就能遮掩住自己脸上的红热,她到底怎么了,竟会被一个随意勾搭女人的男子给搅乱了?
她最厌恶那种自大傲视一切的男人,好似一切全都在他的掌握中,谁也逃不开他的安排,但为何她还会被激得失去理智,冲过去扑打他?一想到他可能将她的举动看成撒娇,她就懊恼得睡不着。
躲在被子里的她,像只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忙着逃避正悄悄滋生的情愫……
第四章
“啪!”
被软绵绵的蛋糕砸中脸,该是什么滋味?江宁波原本虚应的笑容,随着一道一道流下的奶油而垂下,嘴角渐拉成一条直线。
现场观众爆出的如雷的掌声和笑声钻进她被奶油覆盖住的耳朵,她冷眼环视哗众取宠的男主持人、咧嘴大笑的观众和离她远远怕被波及的两名男女,这两个应该站在她这边的人,正笑着她一身的狼狈。
她的身份是活该被愚弄的小丑吗?已半个月闲置的她,没想到一开工,迎接她的,竟是一块奶油蛋糕!江宁波举起手背,缓缓擦去眉眼上的奶油,紧抿的嘴角尝到的香甜奶油非但化不开她的怒气,更火上加油地让她铁青了脸。
眼尖的观众从她的神情发现不对,立即一传十,十传百,原本闹哄哄的摄影棚顿时鸦雀无声。
她泛着怒潮的黑眼转向那两名男女,不算高的个子竟带给旁人一股压迫感。
“很好玩是吗?你们再笑啊!”不理会是否正在录影,也不甩制作单位赔罪送上的毛巾,江宁波的眼就这么定定地盯着那“阵前倒戈”的两人。
一想被誉为万人迷的男人被她这么一瞪,竟也心虚地别开眼,不敢看着她。
“就为了宣传一部电影,我就得将尊严踩在脚下,当个小丑来娱乐观众?就因为我只是个女配角,而你这个堂堂的男主角——”她不屑地看了窝囊的男人一眼,明哞扫向另一名看来快要昏厥的女人,“和你这位娇贵的女主角,就可以在旁边看戏,看我被人整,你们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艺术工作者的尊严?!”
一句比一句更为辛辣的字眼从她的口中迸出,已经隐忍许久的情绪就像座平日不动的活火山一样,一爆发,便要教世人刮目相看。
“还有你!”江宁波回过身,矛头转向男主持人。
“就是有你这种嬉笑怒骂、哗众取宠的主持人,才会把台湾的电视圈搞得乌烟瘴气,把观众当白痴耍!”不理会主持人乍青乍红的脸庞,江宁波的目光扫向静悄悄的观众,满意地看着绝大部分的人都低下了头,一副受教的样子,才总算稍微纡解了她心中的怨气。
被江宁波抢白一阵的男主持人,失去往日神采活现的反应能力,好歹他也是个王牌主持人,哪容得后辈如此不留情面的奚落,而且还只是个稍具知名度的女配角,这口气教他怎咽得下?!
“我不录了!”他甩开麦克风,僵着脸走下台,一旁的执行制作和电影公司的宣传赶忙跟在他后头安抚。
现场灯光暗了下来,工作人员开始疏散观众,幸好这不是直播的节目,否则真传达到各地,那还得了。
“怎么了?”一道低沉的男音,回荡在只剩下工作人员的摄影棚内。
她眯起了眼,背光让她看不清男人的脸,只隐隐约约从男人宽阔的肩,知道他的高大。
“江宁波不知怎么了,突然发起脾气,害得咱们的主持人火大地不录影了。”一旁的制作人对着男人说道,态度是前所为见的卑微。
“你没说必须要被砸蛋糕。”江宁波尽量在克制自己的怒气。
“你还说!”制作人从没看过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她当然可以说。”男人向前跨了一步,从阴影中现身,露出了俊朗的轮廓。
“我们又见面了,宁波。”罗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
她中邪了吗?!汹涌的红潮不断地拍打上她的脸颊,她竟然因为这讨人厌的家伙唤着她的名字而……脸红。
没错,宁波,她的名字,在他的轻唤之下,不再只是一个冷冰冰的个人符号,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狂舞地跳动,带着酥麻的电流钻进了她的血液中。
为什么?就在江宁波迷惑地问自己的当儿,一波波的热浪并不放过她,悄悄地在胸口泛滥,教她心慌意乱……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会让她心慌意乱?!
“宁波?”
江宁波抬起头,恍惚的大眼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褐眼,她倏地一惊,游走的神智迅速回身。“做什么?!”她退了好大步,防备地睨着他。
罗御的嘴扬起一个弧度,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多么的晶亮,像汇集了整束的阳光般炫目。
虽然头上的脸颊上沾着可笑的蛋糕屑,但无损她的美丽,反而多了一抹调皮的灵动,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她讨厌他老是似笑非笑的样子,在其他人为着生存而奋斗时,他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宁波,宁波,宁波,你听,每一声我可是喊得情真意切的,一点都不随便。”他极其故意,每喊一声,便眨了下漂亮的褐眼。
“住口!”她再次烧红了脸,冷冰冰的声音竟在脱口而出时,变得像是娇嗔般,江宁波简直想扼死自己。
再严厉的责骂,她都能应付,但一遇上他,她生命里既有的规则和轨道全会走了样,她不怕威胁,看当他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时,她却浑身发热,心跳加速,不对劲,这真的不对劲。
他走向她,她脸上的神情如遭电击般:“你怎么了?”他朝她伸出手。
江宁波挥开他的手:“你别靠近我!”
“你看着我的眼神,好象我是毒蛇猛兽一样。”罗御无奈地叹息一番,半掩的眸却含着笑意。
“罗先生,江小姐,你们认识?”在一旁的制作人,看到他俩“亲密吵嘴”的模样,早已汗流浃背,江宁波的身份登时由不知好歹的新人提升为“江小姐”。
“是啊。”
“我不认识他!”
“宁波,你这么说,实在令我伤心。”
制作人尴尬地干笑两声,不知如何以对,在望见罗御的眼光示意后,如获大赦地退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