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抱着头,眼泪一滴滴的落下,痛苦寂寥的心情无人能懂。
她想他,想得快要发疯。搬出来三天,三天来不吃不喝不睡,什么东西都画不出来,满脑子只有他。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但她没料到自己会依赖他依赖到这种地步,没有他就无法生活下去。真不知道在国外五年她是怎么度过的,但不一样呀,那时候有目标,有梦想,尽管山水相隔,但她知道有他相陪,知道自己的感情归属,知道自己最终的依靠,而现在,只有空虚、无助,未来一片渺茫。
再半个月画就要开展,她却一点兴致也没有,本来是一个心愿,现在全成枉然。痛啊!
电铃声突然响起,她眼底闪出一丝异光。三天来,她期待的只有这一刻,是她的懦弱也好,但她就是想回去他身边,管他有多虚伪,管他有没有真心,她只想回到他身边去,只想。
她慌忙站起,身子一个轻晃,连忙倚墙靠了两秒,然后奔过去开门,而那份期待,在见到门外的人影时化为一声寥落与心折。
不是方彦,是潘群。期待落空,心一阵揪疼,面容却平静无波。
潘群走进来,扫了凌乱的屋子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她身上,“你的脸色好苍白,是不是生病了?”
她漫不经心地摇头,身子顺着墙下滑,坐到地上,气弱地说:“我很好。”
他俯视她半晌,蹲了下来,“我看你一点儿也不好,这三天你都没睡对不对?而且,我看你恐怕也都没吃东西吧?”
她闭上眼睛,脑袋昏昏沉沉的,“你这双眼睛这么锐利干嘛?我什么都无法掩饰。”
“既然那个男人对你这么重要,你为什么要搬出来?”潘群不懂。
他本来以为她搬出来是为了他那个提议,愿意跟他在一起,但这三天来她不接他的电话,不出现在他面前,要不是他知道她住的地方,他怕她会干脆就这么躲起来,连画展都不开了。尤其现在看见她这种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更笃定她根本无法离开那个男人。
她苦笑了下,脸色相当平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这样。这三天来,我什么事都不能做,满脑子只有他,我本来以为自己很坚强,但现在……我终于明白自己有多懦弱。”
潘群叹息一声,伸手拥住她,百般的疼惜。
她没有抗拒他的拥抱,事实上她正需要这样的拥抱,需要站起来的力量。她靠着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有些不稳,她听得出来,但她的心却沉甸死寂,起不了任何的回应。
现在如果换具胸膛,她会怎么样?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一滴,连忙含住其余。
潘群缓缓推开她寸许,揉着她的发,那深情的眼睥带着点淡淡的褐色,逐渐朝她逼近。
她的心狂乱起来,意识到某种奇妙氛围,连忙抗拒的撇开头,慌张地站起,“我肚子好饿,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她无法接受方彦以外的男人,这点她很清楚。
他连忙扶住她摇晃的身子,失笑于自己刚刚的冲动。
委婉抽回自己的手,解下围裙,“我们走吧!”她率先朝门外走。
他的车就停在楼下,他绅士礼貌地为她打开车门,她正要坐进去,一亮敞篷车嚣张地从她眼前呼啸而过,就只那么一眼,她立即认出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那是方彦,他一身的狂野黑魅,却那般抢眼,身旁坐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女郎,女郎一身妖娆野艳的打扮。
他换车了?身边的女人不是裴相琳。她突然替那个姓裴的感到悲哀,他恐怕没有对任何女人认真过,他的认真都是他身边的女人一相情愿的想法,全是一群大傻瓜!而该死的,她竟想回去继续当傻瓜!
坐进车里,她以沉默的姿态靠着。
潘群也不问她想吃什么,自作主张地将车开往上次那家法国西餐厅,尽管她此刻的装扮实在不适合进入那种名贵西餐厅。
走进西餐厅,她请他代为点餐后便走向化妆间,在化妆间稍微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嘲弄地看看自己这一身与西餐厅格调完全相异的装束,苦苦一笑,回到座位。
要不是因为潘群是这家餐厅的会员,又是常客,老板得卖他三分面子,她恐怕连门都休想踏进一步。
“你这样继续下去不行的。”潘群担心地看着她,似水柔情全泛滥在他带点褐色的眸子里。
“我知道。”她低语,勉强对他笑了一下,“我会想办法站起来,好好的过下去。”
她都这样说了,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能鼓励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子,我相信你办得到。”
她回他一笑。
“对了,我想把你的画做成画册,与邀请卡一起发布出去,让社会名流对你跟你的画先有个简单的认识,你觉得怎么样?”他说出他的想法。
“一切就照你的意思。”老实说,她对这次的画展已经失去了原先的兴致与期待,而且,她开画展真正的意义不是在于知名度跟钱财,而是……现在谈这些都是多余,随便了啦!
“那就这么决定。”他温文笑着。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而好奇心是人类的本能,她跟潘群都不能违背那种本能,目光立即朝那骚动望去。
方彦?!
夏维莲惊瞠双瞳,讶异自己竟会这样遇上他?她此刻……她慌张地低头瞧了自己一眼,她这一身显得有些邋遢,而且头发……慌张的心情陡然转为低落,不明白自己还在意什么?她已经离开他了,跟他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她还在乎他做什么呢?
她黯然的目光再度投向门口。
很显然的,服务生因为不让方彦跟他身边的女郎进入西餐厅,两方因此发生了争执。
方彦一身的黑,紧身黑长裤裹着两条修长的腿,黑衬衫率性地塞了一半在裤子里头,扣子几乎没有扣上半颗,而那女郎,穿了件连身短洋装,后背露了一大块,脸上更化着妖艳色彩的浓妆,活像青楼里的娼妓,两人互搂着,看起来都喝了酒,皆处在微醺的状态中。
天下这么大,但就这么巧,她来,他也来,但她却不知他是跟着她来的。
这三天来其实他就像个傻瓜,不,简直像个疯子,放下公司一大堆的事情不做,成天守在她楼下,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怎么样?身边的女人是今天不小心从他眼前走过,他一时兴起抓来作伴的,他甚至连她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
在她楼下守了三天,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后来瞧见那个男人上楼,又把她从楼上带下来,当时他的心情有说不出的苦涩与痛苦,还有更多的嫉妒,故意用极快的速度从她面前飙过,故意让她注意到他,跟他身边的女人。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因为既然她离开了他,就不会在意他跟谁在一起,可他就是疯了,希望她会难过。
夏维莲深深注视着狂野的他,他此刻的身上带着堕落的腐臭味,那模样跟当年的她一个样。她的心无端刺疼起来,不明白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他似乎感觉到她的注视,目光朝她投射过来,四目相接。他眼底的沧桑让她骇了一下,诸多不解在心里扩大成解不开的疑惑。
“对不起,我们这里只有会员才能进来。”西餐厅的经理委婉地道。
方彦冷冷地哼了一声,从皮夹里掏出一张会员证抛在经理脸上,那狂妾简直过分。
经理抓住那张会员证看了一眼,却依然为难,“对不起,虽然你有会员证,可是本餐厅有规定,要衣冠整齐的人才能进入。”
方彦又朝她瞟来一眼,故意闹事似地,从皮夹里抓出一叠钞票甩在经理脸上,“老子有钱爱进哪里就进哪里,滚开。”他就是有意闹事,在她面前,尽管不知道意义在哪里。
钞票纷飞,经理咬着牙,横手硬阻,“对不起!”
方彦出手挥了经理下巴一记猛拳,经理真是气不过,也挥出拳头,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跟方彦一起的女郎吓坏了,一直叫着:“不要打了。”
但双方却愈打愈激烈,最后连服务生都扑上去跟经理连成一气,痛欧方彦。
夏维莲见状,什么也不多想,遽然地奔了过去,对围上去的服务生拳打脚踢,一边骂着:“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多年前学的那套骂人的本领一古脑的倾出来,又打又踢又叫又骂:“*&$%#……”
潘群几乎看呆、听呆,杵成一具雕像,而方彦,他在众人围殴下竟然扯着嘴角闷笑起来。
她还是在乎他的,否则绝对不会出手帮他,这事,闹得算有代价,就算明天上各大报头条,也值得。
服务生被夏维莲狠踢狠打,却碍于她是女人因此没人敢回手,最后只得落荒而退,就连经理也不能幸免于难,被夏维莲踢了好几腿,打了好几拳,但由于经理跟方彦打得太激烈,不知道身后的拳脚出自于一名女人,于是拳头猛往后一挥,狠狠将夏维莲打飞了出去,撞上桌子,摔在地上。
“夏维莲?!”雕像回神,潘群冲了过去,抱住她。
“维莲?!”方彦晚了潘群一步,只能怔在原地。
经理也怔住,两只眼睛皆胶着在维莲惨白的容颜上。他刚刚……打了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是潘先生带来的?
噢!这下可糟了!
那一拳着实让维莲吃痛,而最痛的是撞上桌子的腰部,但脸色过度惨白则是因为三天没吃饭,又那么一阵拳打脚踢,耗尽了力气所致,但只要方彦脱困,一切都无所谓。
她……还是非常地爱他的。
她让潘群扶她站起,身子微微倾靠在潘群胸前,目光笔直投向方彦,想上前问他伤得怎么样,两条腿却虚软得连走一步都没办法。
潘群扶着她,低低在她耳边说:“我们走吧!”
她随着潘群离去,目光却一直没离开过方彦的脸庞。
潘群扶着她往外走,擦过方彦的身时忍不住痛骂一句:“王八蛋!”后,才与她相偕走远。
要是有一个女人肯这样为他,他死都无憾,而那个白痴,简直混蛋!
而夏维莲,她似乎张口想说什么,声音却无端梗在喉口发不出来。
方彦怔怔地注视着她,似乎也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们走远,握紧的拳头在腿边不断颤抖,在意识到他们走远时猛追了几步,却又停住。
追上去有意义吗?她会回头吗?那个男人对她的温柔他看得很明白,而她,在他面前都能那样依偎着那个男人,他此刻就是追上去又有什么用?她刚刚之所以会出手帮他,也许不是还在乎他,而是看在过去那一段的份上。
第九章
浩升在电梯口遇上方氏企业总经理——方彦的大哥方颌,打了招呼后,两人坐同一部电梯上楼。
电梯停在五楼,浩升正要出电梯,方颌突然喊住他,“于浩升。”
浩升回头,“总经理?”
方颌从公事包里取出一张邀请卡以及一本册子递给浩升,“这邀请卡你帮我交给彦,就说我那天刚好约了客户有重要的事要谈,所以请他代我走一趟,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一定要卖给潘大师,不能失礼。”
浩升喔了一声,接过邀请卡,然后走出电梯。
他一边好奇的翻阅邀请卡一边走入广告部门,脚步突然放缓,最后停住,皱着眉头看着那张邀请卡。
“画展?夏维莲?!”
方家五个兄弟中,方彦跟方颌的感情最好,这邀请卡是发给方颌的,而既然他与潘大师有交情,非卖面子不可,照道理说他非亲自走一趟不可,但却要方彦代劳,这连他这个猪脑袋都明白是为了什么。
但,破镜要如何重圆?恐怕很难。
他唏吁感叹,觉得莫可奈何。
再度迈开脚步走向他的办公桌,将那邀请卡跟册子抛在办公桌上。方彦还没来,他最近常常迟到,等他来再把邀请卡送过去。
浩升拉开椅于坐下,随手抓了叠文件过来,目光却忍不住又扫了那邀请卡一眼,不小心扫到那册子上,发现那是一本画册,不禁好奇地翻了起来,然后愈翻眼睛瞪愈大,突然喊了一声:“天啊!”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是方彦的声音,落在他的头顶上方。
他连忙将画册塞到文件下,抬头对方彦嘻嘻一笑,“没什么。喔,对了,这是总经理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他那天正好约了客户,只好请你代劳,还说这个面子一定要卖给潘大师,不能不去。”
画册绝不能让方彦看见,他要方彦到现场去亲身感受一下那种震撼。
方彦一身的西装革履,俊脸却稍显憔悴了些,伸手接过邀请卡,目光顿在上头,面容冷了一边,低低的说:“我知道了。”转身就走。
浩升再度拿出那本画册,又是一句惊叹:“老天!”
方彦走入办公室,情绪的起伏在一个人的时候才展现出来,他将公事包搁在办公桌上,手里紧紧抓着那张邀请卡,看了一遍又一遍。
画展在国父纪念馆的偏厅举办,由潘大师剪采揭开序幕,由各界涌来的艺术界人士,以及上流社会的知名人士几乎齐聚一堂,为这次的画展共襄盛举。
潘群挂着招牌笑容,斯文有礼的与各界人士打招呼,目光却一直搜寻不到夏维莲的身影。
她是主人,早该到,却到现在还没出现,电话打去了几通都没人接,不禁感到担心。她最近的身子不太好,他怕她到现在迟迟没出现的原因是因为出了什么事,可偏偏他又走不开,只能干着急。
没盼到夏维莲,却看见了方彦,他一身挺拔的从车内走出来,一手插在裤袋里,贵气优雅且沉稳地朝他走来,身边的女子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身的端庄妩媚,很迷人。他发现方彦的目光有点飘忽不定,知道他在找夏维莲,不禁低哼了声,却温文地迎上去。
“欢迎光临,方先生。”完全是属于商场的礼貌态度。
彼此握了下手,方彦漆黑眸子自然优雅地转了一圈,“怎么没看见正主儿?”看见他来躲起来啦?
“可能路上有点塞车。”潘群笑道。
方彦挑眉。原来是还没到!
“请进吧!”潘群比比手,身子微弓。
方彦非常之轻蔑地勾勾唇,与身边的女伴相偕迈了进去。
裴相琳一走离潘群的视线立即刻薄地数落起来,“首次开画展就这么大牌,将来要是有了知名度还得了?”
方彦瞪了她一眼,瞪闭她的嘴。
迎面而来的多半是艺术界的人士,那些人身上多少带点艺术气息,而搀杂其中的不乏上流社会的知名人士,很多都是他见过的商场大老,更有商场新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