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被你说中,名字就叫做‘林诸投’。”不理会两个友人一脸“什么?!”的问号,仲卿继续大吐苦水。
“没办法啊,他是出版社的股东之一,连洪老板都要让他三分,得罪了他,洪老板不好做人,而且搞不好以后我就别想出书了,也许连这一本书都会被他封杀。”
谁知道这种色字头上一把刀的人,会因为恼羞成怒干出什么事情?
“难不成就这样被他吃豆腐吃免费的?”宁华吼了起来。
“能不要单独跟他相处就没事了吧?”
仲卿也很无奈的耸耸肩:“我想除非下一本书还是由‘至理’帮我出版,不然,会再见到这个猪头的机会应该不多了吧?
接下来的时间,仲卿真的是一步也不想离开她的好友们,虽然她可以将在场的每个人应付地得心应手,但是她真的觉得应酬太累人了,那么就假装很忙碌吧,跟好友一起在宴会厅中吃吃喝喝、聊聊天,偷闲一下。
在这当中,天生的敏感度让仲卿明显地感觉到陌生目光的压迫。偶尔,她会抬起头来看看是谁在盯着她看,但是,到处都是人啊,而且她是今天这场宴会的主角啊,又是如此的美丽耀眼,想当然是目光聚集处。
但是……不对,这个目光是特别的,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不是友善的压迫,但也说不上是恶意的监视。
再一次的抬眼,她看见了宴会厅的大门边刚闪过一个高大的人影。或许只是一个闪身、路过的人影,但是仲卿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就是这个人的目光!
“等我一下!”她匆匆地丢下捧在手中的餐盘,急急地向门边冲去。但是没有人……不,人很多,应该说,没有她要找的“那个人”。
“怎么啦?”宁华跟过来:“看到认识的人了?”
“不……不是……”
该怎么解释呢?这种第六感的东西如果没有个结果,别人都只会当她是“神经过敏”,“我以为我看到认识的人了。”
仲卿笑着推宁华回去,心中却是满满的诡异升起。
但是那样的诡异陌生目光并没有困扰仲卿太久,接下来的签名活动、杂志社不断的邀稿、专题访问就让她忙得喘不过气来,加上下一本书又即将要完稿,她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处理“无聊的第六感”。
然而除了这些工作上的忙碌之外,足以使仲卿精神崩溃的事件,却是接二连三的跟进她的生活里。
当一向保护自己隐私的仲卿,开始在自家的信箱里发现许多塞满猥亵图片的信件,她慌了。
怎么会这样呢?这些人是怎么发现她的住址?更可怕的是,有些信件甚至是没有贴邮票的!也就是说,这些恶鬼魍魉是直接到了她的住处,将这些不堪入目的信件投入信箱。
信件的内容不外乎都是垂涎她孙仲卿的美貌,希望可以一夜缠绵云云,更甚者有拍摄男性的生殖器官照片,把她的照片跟这些恶心家伙合成!
“我们搬家好不好?我们搬家!不然我真是要发疯了。”
仲卿在接到一张自己的书本上面满是白色液体的照片后,撕碎了照片,发着抖,大声地对达祥哀求。
“我受不了了!这样下去我根本无法工作,因为我不敢出门!我更怕有人随时会闯进我的屋子加害我!”
“冷静点,卿卿。”达祥怜惜地搂着她抖得厉害的肩膀,“有我在呀,你又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但是你没有办法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我身边呀,”她的眼泪因为过度的恐惧,竟是闷在眼眶里无法溢出,而把美丽的大眼睛撑肿了。
“况且,有时候你还要出去取景好几天,只有我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呀!”
是呀,这些变态已经知道她住在哪里了,可见也会慢慢地观察出有许多时候,她的男朋友并不在家里,这样……侵犯她的机会不是大得多了?
“这样吧,卿卿,”达祥思索了一下,“当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去宁华或是咏欣那里好吗?”
“但是人家有自己的家庭跟生活呀,我总不好老是打扰人家。”
仲卿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宁华跟咏欣也好心的建议过她,也很欢迎仲卿的同住。但是达祥出外取景常常长达数天,总不好一直寄住在人家家里,或是活像逃难般的轮流居住。
这感觉太糟了!她不要!
“更何况,我总要出门的,我一定会有落单的时候,不是吗?”
仲卿终于是哭了出来。“我现在水深火热呀,什么也无心去做。”
的确是很糟糕的状况,除了搬家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是搬到另一个地方就能完全确保仲卿的安全吗?有心的人还是会找到她的。甚至不必到住处来,只要她落单,就可以侵犯她。
有个太美丽又太有名气的女朋友也真是一件麻烦事。
“好好好,我尽量帮你想办法,我们一起注意一下有没有好房子,然后找时间搬过去好吗?”达祥别无他法,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安抚仲卿激动的情绪,而搬家,看来是势在必行了。
“在此之前,我找芳美过来跟你同住几天好吗?”达祥提出这样的建议。
“芳美?找她倒不如找宁华吧?”仲卿抬起头来,怎么达祥会想到尤芳美呢?她跟尤芳美并没有那么熟呀。
仲卿之所以会认识尤芳美,是因为达祥曾经有段时间是《机会杂志》的专属摄影师,他们是工作上的关系结识的。在间接的机会里,她才会认识了尤芳美。
“因为芳美这阵子重新整修她的房子,整个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但是没地方可以另住,还是窝在那个房子里。”
“你怎么会知道?”仲卿挑了眉毛问。是呀,怪了,达祥怎么这么清楚?莫非他去过?
“她在电话里跟我说的啊。”他抹抹仲卿脸上的泪痕,“人家打电话来跟我说你庆功宴那天多美丽多风光呢,直念说我没看到真是可惜啦。”
“哼,那是你的损失,你只能看照片了。”想到那一天,仲卿不免又有点埋怨。
“光是看照片我就可以想像了,”达祥抚上她的腰,亲吻她的白细颈子。“那个垂涎众生的大美女现在就在我的怀里,最大的赢家是我,哪里来的损失?”
“真是贫嘴。你就是这张嘴厉……”话未说完,仲卿的唇就被达祥用力的堵住了。
达祥就是这一点厉害,总是有办法安抚她的情绪,他总是会想出最温柔浪漫的方式对待她,仿佛他庄达祥就是属于孙仲卿一个人的奴隶。他臣服在她的美丽、她的青春、跟她的才华之下。
她这四年来一直都深爱着这个有着勃发英气、笑容俊美灿烂的男人,她对他的一切都贪心,那些都是专属于她孙仲卿一个人的!
她也深信这个男人会永远的挚爱自己,不会有变卦的一天。
仲卿认为没有人会比他更好。没有了。
☆ ☆ ☆
当仲卿自柔软的双人床醒来,已经是傍晚五点多了,她没有见到枕边人的身影,对了,达样中午有说过稍晚点要过去暗房拿刚拍好的照片。如果赶不及晚餐时间,她只好自己解决。
撑起身体坐起来,还有点昏昏的,她先是回溺到方才的沉眠梦境里,接着摸到自己有点肿的眼睛,那令人作呕又不舒服的感觉骤然升起。
那恐惧感在达祥不在身边的时候更是强烈。仲卿原本想去冲个澡,却还是选择继续光着身子钻回棉被里。是的,她甚至担心有人会在她五楼的窗户外偷窥她!此时电话突然响起。
这些变态应该不会神通广大到连她的电话都知道吧?
犹豫了三个响声,她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仲卿吗?”
是女人的声音。仲卿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变态会是个女人的机会不会这么大吧?
“我是。”
“我是芳美啦,刚刚达祥打电话给我,要我告诉你今天他会晚点回来啰。”
为什么这样的话要芳美来传呢?好像芳美是他们的家人似的。仲卿心里有股怪异的感觉升起。这两人,走的这么近?
还来不及想得太深,尤芳美便继续说出了原委。
“达祥有跟我提起你最近受到骚扰的事情,刚好我的房子在整修,他希望我过去跟你作伴,”她又加上了但书,“他是因为很担心你的安危才来跟我说这件事情的。”
喔,对了,中午达祥的确是提起过这件事情。
“嗯,是啊,我最近真是受够了,还怕被人爬上窗户偷窥我。”仲卿一边抓着电话下床找件衣服穿着,老是躲在床上也不是办法。加上她肚子饿了,是该煮晚餐的时候了。
“你吃过晚饭了吗?”尤芳美好像是洞悉她的心思,问出这句话,让仲卿吓了一跳。
“还没呢,正准备下床起来煮晚餐。”
“那这样吧,我过去找你一起出来吃个晚饭吧。”
“嗯……好啊。”
约好了时间,挂上电话后,仲卿才想起来没有跟尤芳美说自己是住在哪里,正想拿起电话拨给尤芳美时,天生的敏感让她放下电话。没有来过自己家里的尤芳美如果会知道自己住在哪里不是很奇怪吗?就算是达祥以前的同事也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小窝在哪里。更别说这间公寓是在达祥离开《机会杂志》后才跟她一起搬进来的。
尤芳美没有理由会知道的。她们并不熟。
仲卿希望,尤芳美会发现自己忘记问地址,而再打一次电话来。
尤芳美是打电话来了,却是在快六点时,当仲卿穿好衣服。化好了妆后,尤芳美在电话里说在巷子口等她。
仲卿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并没有多问,尤芳美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开着车在市区里奔驰。
两个女人各怀心事。
“听说你的房子在整修吗?”进了餐厅后,仲卿不想继续变态骚扰她的话题,试图引开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连吃饭的时候还要去想起这些恶心的烦恼。
“是啊,把原来买的房子整修好,总比又花、大笔钱去买新房子好,”尤芳美从包包里掏出了打火机跟烟,点起了火。“不介意我抽烟吧?”
“没关系。”仲卿没想过尤芳美会抽烟,倒是有点讶异。
在台北这个地方,像尤芳美这样精明的女强人,除了俐落的装扮、清爽的发型,大概还有个共通点就是抽烟吧。当然,只是大部分。
“整个屋子乱七八糟的,说实话是不太能住人呢。”尤芳美拨拨自己的短发,吐出一口浓烟,“刚好你又遇到这样的事情,所以达祥才会有这样的主意吧。”
“希望不会麻烦你太久就好,毕竟还是自己家里最舒服。”仲卿稍微有点受不了烟味了,但是眼看尤芳美快抽完了,就忍耐一下吧。
“是啊,金窝银窝还是自己的狗窝好呢。”尤芳美笑了,并且快速的捻熄了还有一半的烟。她是发现了仲卿的客套,干脆自己主动点去解决。
有许多事情,主动解决比较不会那么难堪。
“不过,可能是真的要打扰你一阵子吧,反正达祥不是要去澎湖取景一星期吗?我的房子也差不多再一星期就可以完工了,刚好我就去当你家的门神吧。”
说完,尤芳美开始喝起了服务生送来的公司汤。
达祥要去澎湖取景的事情她都知道?仲卿简直是傻住了。事实上她只知道达祥的确是要出外取景几天,但是去哪里?几天?她一概不晓得。
怎么感觉上尤芳美像是达祥的私人行程秘书?甚至她跟达祥已经为她未来一星期的生活打点好了计划?
情况实在是越来越怪异了。突然的,她心里开始抗拒尤芳芙这个女人的接近。拒绝的理由还不明确,但是她就是不想!
这时候仲卿的手机响起,是宁华。
“你吃饭了没呀,女人?”宁华的声音从话筒的一边传来,对此时的仲卿来说活像是救世主的天籁。
“呃……还没有呢。”仲卿大胆地在尤芳美面前扯谎,反正她不会听见宁华问的是什么话。
“是喔,那我去找你吃饭吧。可是打去你家没人接啊,你在外面吧?”
“是呀,我正在外面呢。”
“那方便找你吃饭吗?不会打扰你吗?”宁华有点失望的语气无法掩饰。
仲卿决定扯谎扯到底。
“啊?真的吗?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呢?”仲卿的口气突然讶异起来,并且急迫,惹得尤芳美抬起头。
“啥?卿卿你在说啥?”电话另一端的宁华愣了一下。
“那……咏欣还好吧?小孩子现在是在医院吗?”
“喂喂,你怎么了啊?怎么没事咒咏欣的小孩?”宁华听了一头雾水。
仲卿一边紧张的收拾包包、一边以急切的语气继续讲着电话:“我马上到你公司,我们一起过去!先这样,掰。”
“怎么了?”尤芳美看着仲卿紧张着急的模样,关心地询问。
“我好朋友刚刚在路上推着婴儿车,结果被擦撞了,刚刚我另一个朋友通知我去医院看看她们母子俩。”
“啊?天哪,那……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去医院比较快?”尤芳美真的被骗倒了。
“不……不用了,我跟那个朋友约在她公司楼下,我们一起过去就好了。”
仲卿一把抓起包包,天杀的!她巴不得可以瞬间移动,并且马上消失在这里!
“芳美,不好意思,你慢吃,回头我再请你吃饭啰。”
这才是真正的逃难!坐在计程车上的仲卿感觉像是劫后余生。
怎么今天的尤芳美会让她觉得害怕呢。她跟自己一样是二十六岁的女人啊,当然,不同的是,她拥有多年的社会历练,工作岗位又是现实得可以的出版业界记者。
尤芳美!这个女人给她很大的压迫感。但是这个压迫感却是因为达祥与她的莫名热络才会加温。
就因为她拒绝尤芳美的接近,仲卿在达祥面前表现得很坚强,在达祥要出发去澎湖的前一晚,仲卿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独处,她也跟宁华说好了,会常常找她作伴。
“真的可以?”达祥实在是无法把眼前现在看似坚强的小女人,跟前两天哭哭啼啼吵着要搬家的小孩子联想在一起。
“可以的!”她笑得像是一切都没有问题。
事实上她还是怕死了,但是无论如何,她不想抱着极大的疑惑跟尤芳美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尤其是她在达祥夜归时的衣物上发现烟味。
达祥不抽烟的!
这样的疑心似乎是很可笑,他的朋友们有很多是烟枪,这应该没有什么好怀疑的,而且她也早该发现他衣服上的烟味才是,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只是她却从未去注意罢了。
但是达样身上的烟味,却是在他说要去暗房后带回来的。那是他的专属暗房,更不可能有谁可以进去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