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垣附在鱼澹然耳畔,小声地问了一句。
「好,好,好,表哥,你放心,柴毅他对我很好。」
鱼澹然以她惯用的语气坦然以对。
「柴兄,恭喜,恭喜,你果然『厉害』,一夕之间就掳走了我表妹的芳心。」
瞧鱼澹然那副神情,很难不教人多作联想,于是,朱瞻垣把「有色」眼光转向柴毅,对柴毅刮目相看。
「表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娉……柴毅只是……」
这下子换鱼澹然羞得无地自容,她又恼又怒,急于厘清这种暧昧关系,但……教她从何说起?她百口莫辩呀。
「是啊,是啊,『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如春』,七殿下,此乐何极,得妻如斯,此生又有何求?哈哈哈……」
柴毅为了避免鱼澹然羞怒之余泄漏了秘密,连忙佯装—副陶醉、幸福的「新郎倌」模样,甚至不惜语带轻狂以敷衍。
鱼澹然见柴毅装出那一副轻佻、好色之相,硬是把「他们」的关系愈描愈黑,她恨得牙痒痒的,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
「哈哈哈……柴兄,我的好妹婿,为兄算是服了你。」
朱瞻垣见他们小俩口眉来眼去,好一副恩爱模样,他只有衷心祝福他们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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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柴毅拜见娴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柴贤婿,不必拘礼。」
娴德宫中,娴妃召见柴毅,一方面关心鱼澹然嫁入柴家后,生活各方面的适应情形,一方面她倒想好好瞧瞧这个她宝贝侄女自己挑选的侄女婿。
柴毅一听娴妃召见,心里忐忑不安,比皇上召见还紧张哩。
没办法,谁教娴妃是她心仪男子的亲生母亲。而面对皇上,大可以君臣之礼相待,以己身之真才实学,获得赏识。
「听七殿下说,你们小俩口十分恩爱,如胶似漆,这倒使本宫宽心了不少。柴贤婿,你知道的,咱们家澹儿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只是……闺训教养,稍嫌不足,这点希望你多包涵。才女嘛,自当有别于一般闺女,不拘泥一些既有的闺训教条。」
「娘娘教诲的是,柴毅当谨记在心。」
柴毅见娴妃这般维护鱼澹然,不禁心生幻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成了七殿下之妻,娴妃之媳,真希望亦能被娴妃疼爱如斯、赏识如斯。
「柴贤婿,改天可不可以让澹儿进宫来?让我们姑侄俩好好聚一聚,聊聊贴心话。」
「可以,可以,澹然能蒙娘娘这般宠爱,是她之福气也,柴毅感同身受。」
柴毅见娴妃如此慈爱、和蔼,使她忍不住想起远在故居的高堂母亲,不知她老人家是否健康?是否快乐?一切生活起居都还能适应吗?
此时,柴毅不禁渴望早日完成父亲遗忘,好恢复女儿之身,速速归回故里,侍奉母亲大人于堂前。
「澹儿她任性,有几分恃才傲物,常常口出妄语,目中无人,有时不免显得无法无天,像个小暴君似的。但多往好处想,她胸无城府、坦率自然,亦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孩儿。」
「这臣知道,臣会处处让她,时时以她为念,疼她、爱她,宠她。请娘娘宽心。」
一个下午,娴妃和柴毅的话题都围绕在鱼澹然身上打转,相谈甚欢。
第五章
早朝之后,各部大臣纷纷退出金銮殿,柴毅和鱼松龄打个招呼,翁婿之间闲聊几句,正准备打道回府……
「柴大人,请留步。」
七殿下朱瞻垣出面邀请柴毅至仰德宫中洽谈公事,小叙一番。
「柴大人,没料到你竟会选择到礼部来,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来,干一杯。」
「七殿下,不然你以为下官会接受哪一份差事?」
「吏部喽,你老丈人在那儿。」
「下官早有耳闻前礼部侍郎赵崇石那桩失物案,不瞒你说,下官对此案备感兴趣,若有机会,还真想深入了解。」
柴毅开门见山地向朱瞻垣表明心迹。
「好说,好说。礼部尚书乃本宫之启蒙师傅,本宫正跟随纪尚书学习掌管礼部之各门事务。前些时候,父皇为了测试本宫能力,早已将此事交由本宫全权处理了。」
朱瞻垣和柴毅一面饮酒作乐,一面畅谈公事,两人志同道合,能力相当,彼此喜逢知音,聊得格外愉快。
「奸啊,好啊,本宫今后得卿之相助,如虎添翼,必能为国家尽棉薄之力,为父皇分忧解劳。」
「蒙殿下不弃之恩,臣当效犬马之劳。」
表面上,他们君臣彼此赏识,相谈甚欢,实际上,赵娉婷只有对朱瞻垣更加倾心。她女扮男装潜伏在他身边,或许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想对自己心仪的男子多所了解,在封建礼教之下,和他共事,和他谈天,和他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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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你回来了,人家读了一整天书,无聊死了!你陪人家说说话。」
鱼澹然见柴毅回来,欣喜万分,装出一副「娇妻」模样,搂著「丈夫」撒娇道。
「夫人,别这样,我是回来拿文件的,马上得走。」
柴毅匆匆走进书房里,取了所要的东西,回头又要出门去。
「相公,相公……」
「对了,夫人,晚上我和七殿下有要事商量,不回来陪你吃饭了。」
柴毅边跨出门去,边交代道。
「哼,七殿下,七殿下,你心里就只有你的七殿下,真是一个见色忘友、不仁不义的贱家伙!」
鱼澹然不甘受冷漠,心生不满,嘀嘀咕咕道。
「小姐,早跟你说了,嫁给太子殿下不是更好吗?当上太子妃,多神气呀!而且太子殿下是个懂得怜香惜玉之人,才不像姑爷,成天往外跑,只会忙他的公事,时常惹你生气。」
绿儿跑到鱼澹然面前扬风点火道。
「绿儿,你这张嘴哟,就是吐不出一颗象牙!你家小姐已经嫁给我家少爷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懂不懂呀?还在那边胡说八道,你存心陷你家小姐于下义,让人耻笑她不守妇道吗?」
柴文忠心护主,责备绿儿道。
「小姐,小姐,你看柴文啦!柴家的狗奴才,居然敢欺负你的贴身丫鬟,简直没把你放在眼里嘛!我不管……我不管……你得替人家作作主!」
绿儿在鱼澹然身边久了,什么都没学会,独独撒野、任性的功夫,倒学得十分精湛。
「夫人,我……」
「奸了,别吵了,统统给我下去。柴文,待会儿帮我熬碗莲子汤,送到书房来。」
鱼澹然是打从心底地喜欢「婵娟」,谁教她聪明、伶俐,又有一双巧手呢?这回可以让她好好伺候一下,至于绿儿那个有心眼、又傻又笨的婢女,只有打入冷宫的分了。
但绿儿仍傻呼呼地以为柴文只是个普通的书僮,鱼澹然—定会站在自己这边,替她出口气,于是更加有恃无恐、胆大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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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毅至仰德宫中找朱瞻垣商讨关于皇太后华诞事宜,由于她与朱瞻垣走得近,宫里的侍卫们人人认得她,不须经过通报就放她进去……
「启禀柴大人,七殿下在书斋里,请跟小的来。」
一名当差的小太监见柴毅来了,连忙引路。
柴毅到了书斋,门没关,她便自个儿进去了。
此时,朱瞻垣正坐在案前,对著一叠信笺发呆,也不知他心里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连柴毅进门来,他—点感觉也没有。
「七殿下。」
柴毅探头探脑地企图偷窥朱瞻垣的信笺,走近一看,她不禁心里甜蜜蜜的,索性拍了一下朱瞻垣。
「哎哟,柴兄,你存心吓死我呀!神出鬼没的,你是幽灵吗?」
朱瞻垣被柴毅这么一拍,吓得魂飞魄散,不禁埋怨道。
「殿下,我来了好一会儿了,是你自己心不在焉,这怎么能怪我呢?」柴毅无辜道。
于是,朱瞻垣把他的宝贝信笺拿给柴毅看,并向柴毅诉说这每一只信笺之中的一段记忆、一种情怀、两地相思……
「哦,这位姑娘想必是个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喽。」柴毅是明知故问。
「当然,当然,她乃前礼部侍郎赵崇石之女,闺名唤娉婷。」
朱胆垣向柴毂介绍他的赵娉婷,瞧他那副眉飞色舞、津津乐道模样,柴毅看庄眼里,是暗喜在心底。
「看来也没什么嘛,七殿下,我看你是情人眼中出西施,论这位赵姑娘的才气,还不及我家娘子千分之一哩。」
柴毅原意是自谦,但看在朱瞻垣眼中,却成了自大。
「非也,非也。我倒觉得柴兄你才是情人眼中出西施。你家娘子固然才气奔放,但她的好处是看得见的;而我的赵家小姐,她内敛、有深度,有涵养,她的好处是隐而不见的,唯有相处久了,才会渐渐有所发觉。」
他们两个大男人提及自己心爱的女子,免不了各自吹嘘一番。
柴毅对於朱瞻垣谈及赵娉婷时的那般神情,不禁陶醉万分;拜男装之赐,不然她一辈子都见不到如此动人的一幕。
「唉,已经整整一年了,毫无音讯,至今尚未收到她的只字片语,不知她在远方是否平安?生活是否顺心?都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有时候想想,真令人担心呀。」
朱瞻垣皱著眉头,忧心不已,向柴毅倾诉他对赵娉婷的相思之情。
「殿下请宽心,吉人自有天相,相信赵……姑娘她不会有事的。她没跟你联络,或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者路途遥远,信差半途给耽搁了,还是……」
柴毅听到朱瞻垣的痴心之语,可见他用情之深,她在狂喜之余,却也有几分不舍,便竭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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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鱼澹然用过午膳之后,闲来无事,便换上外出服,预备出门去。
「夫人,你上哪儿去?」
「去修竹寺走走、逛逛,—下子就回来了。」
「可是少爷有交代,夫人不可擅自出门去。」柴文为难道。
「那我回家总可以了吧?回去看看我奶奶,还有我娘……」
柴毅为了怕鱼澹然心直口快、口没遮拦,而坏了大事,所以早吩咐柴文,务必看紧「夫人」,不可让她擅自出门去。
「不过,得等少爷有空,再陪你一道回去。」
「那我进宫去找我姑姑,行了吧?」
「不行!夫人,你前几天才去过的……」
柴文还真是个难缠的家伙,找了一大堆奴婢挡在门口,让鱼澹然别想踏出大门半步。
「闪!统统给我闪,听见了没?」鱼澹然怒气腾腾道。
「夫人请息怒,少爷交代的。」
「岂有此理!难道你们想软禁我不成?」
此时的鱼澹然怒火中烧,像是一头被囚的野兽,为已失去的自由而发飙。
鱼澹然盛怒之余,唯有找那些花瓶、茶壶、陶罐、瓷杯——出气,搞得家里碎片满天飞,吓坏了—屋子的婢女、奴才们。
「住手!不许再胡闹下去。」
柴毅自外头回府,见到如此情景,差点没吓昏过去。
「大忙人,大圣人,回来啦!你不是以夏禹治水为榜样吗?三过家门而不入,真是了不得!」鱼澹然冷嘲热讽道。
「夫人,你就别生气了,换一个角度想,不知有多少名媛闺女羡煞你喽。你看,你嫁给一个状元郎,才华洋溢又相貌堂堂,将来前途必无可限也。」
柴毅熟知鱼澹然个性,她一旦发火了,唯有拼命地浇水,以柔克刚,以诙谐止怒,才是化解之道。
「好哇,算你厉害,成天和老情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那我就活该倒楣,当你的掩饰品,还得被你囚禁在这座富丽辉煌的监牢里。柴大头,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的好姑娘,好娘子!你就饶了我吧,我也是情非得已。等有朝一日,我一定把你嫁进苏州城里,看你是想摘云、捞月、捕星、掬日,都随你高兴。」
终于在柴毅使出浑身解数、唱作俱佳地哄骗之下,鱼澹然才绽开笑颜,平息了胸中所有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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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金銮殿上,皇上和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共商国事。
「臣启奏皇上,苏州知县来函,据说有人持太阿宝剑几度出没苏州城内,遇人则砍、滥杀无辜,至今已有十数名民众遇害。臣请皇上定夺。」
此一骇人消息传来,全场震惊,唯有皇上早有了万全的准备,成竹在胸,指挥若定。
「朕早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了。现在得征求一帮人下江南去,把这事作个彻底的解决,缉捕凶嫌,与追回夜明珠等失物。只是,众贤卿,谁足以担此重任?」
皇上的英明与料事如神,深为满朝文武所钦佩。
「臣以为必须派武将下江南去,因为凶嫌持有太阿宝剑,威力倍增,一个不谨慎,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得不有备而无患呀。」一名武将启奏道。
「胡说!臣以为当由文官下江南去。对于那些有勇无谋之人,臣担心不但成不了事,反而坏了事,此项重责大任,非文官不足以担当。请皇上三思。」文官阵营发言道。
「好了,好了,朕明白你们对国家的心意!只是……朕想找—个文武兼备,有谋有勇之人下江南去,务必把这事圆满解决。」
「儿臣启禀父皇,儿臣平庸,但愿意担起此项大任,下江南去缉凶归案,寻回所失之物,为父皇分忧,为国家尽一己之力。」七殿下朱瞻垣上奏道。
「哈哈哈……七皇儿,不愧是朕的儿子啊!好,朕就派你去。太子,你呢?要不要也一块去?」
「回父皇,儿臣以为七皇弟是个允文允武的好男儿,由他去再适当不过了。儿臣自觉武艺不精,资质愚劣,还是留在父皇身边,较为妥当。」
「懦弱!将来教朕怎么把江山、社稷,交到你手里?唉,真令人担心呀!」皇上忧心忡忡道。
「臣启奏皇上,臣愿意随七殿下南去,与七殿下通力合作,共缉凶嫌,寻回失物。」柴毅也表明心意。
「好,好,朕准柴贤卿所奏:朕素知柴贤卿与七皇儿,既有姻亲关系,又志同道合,情谊弥笃,此番大任交予你们二人,朕亦安心了许多。」
于是,经过一番商讨、琢磨,皇上终于决定了这回下江南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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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地上人儿纷纷投入梦的国度里,酣然而眠……
唯独鱼澹然一个人伫立窗前,望著天边的月牙儿,沉思,胡思、苦思良久,始终不见「丈夫」归来的身影,她坐立难安,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如何是好?
「夜深了,夫人,早点歇著吧。」
柴文走到鱼澹然身边,拿一件薄衫帮她披上,并婉言劝道。
「人都睡了,还喊我『夫人』呀!婵娟,你说,你家小姐到底上哪儿去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鱼澹然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