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月儿被乌云遮着,位在皇城旁的头硕亲王府也沉浸在一片阎黑中。一双锐利如豹的眸子,在黑暗中散发出灼人的光芒……今天夜里,雨嫣恪恪睡得十分不安宁。
她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过去十六年来,她从未失眠过,今天真是奇怪得紧,她隐隐绚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她又翻了个身,连睡在她怀里的猫儿波波也蹭来蹭去,天气突然变得好热,她忽然十分想喝水。
“喜儿、喜儿。”雨嫣翻下床喊了雨声,见没有人回应,她只好自己下床。
咦!灯何时灭了?
她摸黑想要找到烛台,没想到,怀中的波波突然“瞄”的低鸣了两声,便跳了开,吓了她好大一跳。
“波波、波波,你跑哪去了?这么黑,你不要吓我呀!喜儿、喜儿”雨嫣在黑暗中往前摸索。“波波!”
“啊”蓦地,她被椅子绊倒了,整个人跌到地上去,她扶着一旁的桌子站起来,脚疼得让她低嚷出声,伸手往前一探,搂到一块衣袖,她感激的差点哭出来。
“喜儿,你可来了。快帮我点灯,这么黑,波波不知跑哪儿去了?喜儿!”
奇怪!喜儿怎么不说话?
“喜儿,你是怎么了?为什么站在这儿不动?你”
雨嫣抓着那衣袖,整个人往前靠近,倏地,她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脸色骤然大变。
“你……你不是喜儿?啊!天哪!”她心一慌,急忙抽回手,脚下一个颠倒,整个人又摔到地上去。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呐喊声“刺客!刺客跑到颐硕亲王府来了。”
“快抓刺客呀!谋刺皇上的刺客逃到王府里来了。”
刺客?谋刺皇上?
雨嫣心中一窒,在她房里的这个人是个刺客!天哪!她该怎么办才好?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整个人难受得紧,好像有一块重重的巨石压在她心口上,好沉!她开始觉得意识焕散,波波,波波呢?
门被轻轻的推开,月光偷了一个缝洒进来,让倒在地上的雨嫣清清楚楚的看见一个全身黑衣装束的蒙面男子,他那双黝黑的眸子充满着骇人的杀气,以及他右手抱着那一团柔软的白毛,那是……她的波波呀!
“不要,你把我的波波……还我……”她紧咬着下唇,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她浑身无力,虚软的倒在地上。
那名男子如何消失的,她没着到,隐约瞧见喜儿端着烛台跑来,和听见她的尖叫声“格格!格格,你没事吧?天哪!你的手上为什么都是血?格格……来人呀!
快宣太医,格格晕过去了……”
等雨嫣清醒过来,已是第三天的清晨。她睁开眼,感得那一股无力感早已退去。
她坐起身,身子骨有些酸软,她开口轻唤着:“喜儿,喜儿!”
小女婢喜儿奔了进来,一脸惊喜。
“格格,你醒啦!饿不饿?我去叫厨房的嬷嬷准备点小米粥来,啊!不不不,我先派人进宫去通知老佛爷一声,还有……还有大阿哥……”
看喜儿开心得像一只无头苍蝇般,雨嫣连忙出声阻止她。
“喜儿,你别忙了!来。”雨嫣挥手要喜儿坐下。“告诉我,我睡了几天?”
“三天了。格格,你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喜儿小心翼翼的问着,那紧张的模样,好似怕雨嫣下一刻又曾昏过去似的。
“三天?我好渴,喜儿,倒杯水给我喝好吗?现在……几更天了?”
喜儿赶紧倒了一杯水伺候雨嫣喝下。
“五更刚过,格格,你真的好些了吗?你突然昏了过去,快把喜儿给吓死了!”
“我当你早习惯了。”雨嫣唇边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倏地,那一抹隐含着恨意的眼眸窜至她的脑海中,让她瞬间吓出一身冷汗,也吓白了脸。
天哪!她想起来了……那一晚可怕的黑夜……一名不速之客……及那一身骇人的血腥味。
那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呀?为何他会有一双像恨透全世界的眼睛?那么的顽劣、那样的不妥协……及愤世嫉俗……“格恪,你没事吧?”看到雨嫣浑身抖得犹如风中落叶,喜儿吓死了,赶紧服侍主子躺下。“好些了吗?有没有舒服点?要不要宣太医?”
“别!”雨嫣抓到喜儿的袖子,整个人又疲累、又昏沉,声音也显得无力起来。“喜儿……告诉我……他……被抓了吗?”
“那名刺客?”喜儿生气的低嚷着,“逃了!虽然没有伤到万岁爷半分,却偷走了军机处的秘密文件,听王爷说万岁爷已经下今追拿那名刺客。格格,你提那个刺客做什么?要不是他,你哪会又发病呢?这该死的狂徒,我诅咒他不得好死!”
雨嫣自小体弱多病,但打从她七岁起上碧云寺礼佛后,身子骨已健朗许多,神色举止已和常人无异,但,有些奇怪的隐疾还是存留着。
她一直都不明白,自己只要一见到血便会呕个不停,直到浑身虚软无力为止:若是遇到重大刺激,则会昏倒,多则三天,少则一天才会幽幽转醒。
也许躺下来真的舒服了些,雨妈的脸色不再苍白得可怕,唇边还逸出一抹淡“别这样,上天有好生之德,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坏胚子,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我才没格格这般菩萨心肠,要是我是阎罗王,就在生死簿上记着,此人穷凶恶极,该上刀山、下油锅,再到阿鼻地狱去拔舌头,来世做猪做牛做狗,好偿还他的罪孽。哼!”
雨嫣但笑不语,她知道喜儿是真心的关心她,才会如此气恼。
喜儿帮雨嫣盖好被子,倏地,低下头说了一句:“格格,喜儿对不起你!”
“怎么了?”
“喜儿找了三天,就是找不着波波。”
雨嫣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用找了,它被那个刺客抓走了。”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抓波波呢?抓走了波波、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波波只是一只波斯猫呀!
每个月的初一到十五是雨嫣上碧云寺礼佛的日子,然后回到颐硕亲王府和阿玛小聚几日,然后再进宫陪伴老佛爷,数年下来,雨妈的日子就是这样日覆一日,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单调、无聊,但雨嫣可不这么认为,她反而觉得自己过得既充实又自在。
很快的,又到了初一的日子。经过了十来天的调养,她的身子骨已经好了,于是,收拾简单的衣物,她打算上碧云寺。
护送雨嫣前往碧云寺的队伍很快就出发了,共有二十位大内特卫守护在轿子前前后后,雨嫣则坐在八人抬的大轿子里,喜儿乖巧的在一旁递茶伺候着,而大阿哥宣伦则骑着马跟在轿子一旁。
直到出了宫内,雨嫣才吐出一口气。
她掀开了轿帘,露出芙蓉般的面貌,眉心中有一颗朱砂痣,瞧见了宣伦,心中充满歉意。
“对不起,你事惰这么忙,老佛爷却硬要你送我上碧云寺。”
老佛爷一百中意宣伦成为雨妈的夫婿,奈何两人虽彼此欣赏,却无男女惰爱。
宣伦不以为忤,一买温文懦雅的微笑着,“何必道歉?能够护送你是我的荣幸,而老佛爷着得起我,是我的骄傲。莲儿,歇一曾儿吧!咱们还有好大一段路要走呢:“
由于雨嫣深得老佛爷的宠爱,并替她取个小名:“莲儿”。
雨嫣轻轻点头,幸好轿子里早备有软垫,可以斜靠着眯一会儿。年她醒来时,轿子已上了山路,有些摇晃,让雨嫣感到昏眩不舒服。
当她再度掀开轿帘,着到着郁的树林,碧绿中有一股宁静的力量,突然让她觉得经松不少。
自小,她就爱着树,喜欢待在树林中享受那一种天地融合的感觉,那么自然,那么舒服,霎时,她会忘了所有的烦恼,倘佯在一片绿意之中。
“老佛爷真是人爱操心,瞧!根本没事。”雨嫣带着笑,对轿外的宣偷税。
“是呀!就快到碧云寺了,搞不好今天中午我会吃一顿素斋呢!”宣伦打趣道。
“那你可有口福了,慈云师大做的佛跳墙可是不同凡响喔!”雨嫣心情一放轻松,口吻有丝调皮。“对了!大阿哥,那个刺客抓到了吗?”
宣伦摇摇头。“那个刺客武功太强,而且接应他的弟兄们武功全不弱。不过,那天晚上他被我砍了一刀,伤在右胸口,虽不严重,但一时半刻好不了,加上他偷了军机处的秘密文件,皇阿玛已经派出大批人马去追捕,我想……他终究是逃不了的。”
想起那一晚的惊悸,那一双冷绝的眼,今雨嫣余悸犹存。
宣伦察觉她眼中那一抹惊惶。
“莲儿,你没事吧?”
雨嫣轻摇螓首,腹中突涌上酸液,让她想呕又呕不出来。
“停轿!”
宣伦看出她不舒服,连忙举起手高喊,没想到,两支箭急速贯穿两名轿夫,只听到哀嚎声响起,轿子就倒了下来雨嫣来不及反应,从轿子里摔了出来。
第二章
喜儿紧紧抱着雨嫣,害怕的全身直发抖。“不碍事的……格格!有这么多人保护着我们。”
“是吗?”雨嫣惊惶的望向四周,却发现自己双腿发软。
敌方来人比他们这边的人多很多,雨嫣害怕得发现好多大内侍卫都被撂倒了,而宜伦被三名高手围住,根本分不出身来保护她!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雨嫣喃喃念着,额上不停冒出细小的汗珠。
倏地,数支箭齐发,将雨嫣身边的四位护卫全杀死了,一时,少数的血渍喷了出来,其中一人更是呕出血吐到雨嫣身上,雨嫣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来不及反应,远远的一名高大的男子急驰而来,探出长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雨嫣捞上马背。
他冷硬的声音高喊:“掳到人了,撤!”
瞬间,人已绝尘而去,隐没在绿林间。
喜儿望着雨嫣消失的方向高喊着:“格格!天啊!你们抓走格格做什么?格格……□v顿时,数十名蒙面盗匪不再恋战,一一退去。
宣伦急切的想追丢,但这三名盗匪不让他有抽身之意,以一敌三已十分吃力,况且宣伦一看雨嫣被掳,立刻心浮气躁,一时大意,反被人划伤了左手腕。
“好功夫,好汉子!风子,咱们撤不撒?”这位壮汉口操山东口音,双手沦大槌。
“果然是位人中龙凤,莫怪咱们头子中了你一刀。”名唤风子的人轻笑道。
“胖子,头子都说撒了,你还想打下丢吗?走!”
三位蒙面盗匪立刻往林中深处逃去。
宣伦正想提气追上,这才发现他竟便不上劲,整只手臂都麻了,很显然的,那名风子的剑上抹了麻粉。
天!!这一群人看来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而且依他们话中听来,他们的头子竟就是耶晚夜闯皇宫的刺客!
被人抱着狂奔飞驰,雨嫣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迎面而来,顿时她五脏六腑翻搅得好难受,脑子昏眩的比往常厉害,唯一让她有知觉的。
就是紧紧钳制住她的纤腰,迫使她整个人必须“贴”在他身上的铁臂!
老天,这是一个男人呀!还是一个十分高大威猛的男子!
狂风吹着,让她的鬓发散乱,也让她无法瞧清楚他。
“你……为什么……要抓我?”身体的不适让她根本无法抵抗,只能由毫无血色的唇吐出心中的疑惑。
上方传来他冷冷的嗤哼声,“没有原因。”
没有?雨嫣惊骇的瞪大了眼,苍白的樱唇颤抖着。
“不要……你放了……我……放了我……”莫非……她遇上了采花贼或山寨的盗贼们!
老天!那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别想死,我不会让你死的!”他低下头望着她,眼中带着嘲弄的笑,看穿了她寻死的意图,铁臂将她圈得死紧。
是他!相同的一双眼,是那天夜里的刺客!
雨嫣倒抽一口冷气,一张芙蓉脸蛋顿时发青。老天!这个狂徒到底想要做什么?
眼眸不争气的浮上泪雾,她想挣扎,却连大口喘气的力气都没有,她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她瞧见了他右胸口上隐约露出的白纱布,脑海浮起宣伦的话那天晚上他被我砍了一刀……刀伤?他受伤了?也许,他受的伤很严重……也许,她可以逃出他的禁锢。
想到这,雨嫣拼命吸足一大口气,用自己的头往他的伤口撞去!
听到他闷哼一声,腰际的蛮力松了一些,她正感到一丝喜悦时,不期然,他的手捏紧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他狂怒的眼。
“你真是有够愚蠢!”他忿忿的低咒着,眸中迸出骇人的怒光,手臂更是勒得她几乎快断气。
雨嫣被吓到了,倒抽一口气,却吸入更多属于他狂傲的气息,心口一窒,她害怕的眸子往下瞄去,意外的看到他的衣里渗出血渍来。
浓烈的血腥味加上她受的惊吓匪浅,雨嫣无声无息的晕了过去。
“笨女人!”他无奈的低咒了声,叱喝一声,马儿往杯中更深处奔丢。
莫约奔了两里路,远处可见一清幽的碧水潭,潭的尽头有两处天然的瀑布,他没叫马儿停下来,反而直奔入瀑布。
原来这碧水潭深不及两丈,马儿身上驭着两人,悠然的涉水而过,钻入瀑布底下。
瀑布的另一头别有洞天,骇然是一个世外桃源,有树有草,还有近二十间竹子搭成的屋子。
“哑嫂。”
他拉开嗓门换了声,立刻有一名中年妇女赶紧跑了出来。她不会说话,仅用唯一没瞎的右眼着着他,表示对他怀中女子的迷惑。
“她是猎物。”他没好气的翻身下马,也顺便将雨嫣捞下马。“是我们这次掳回来的,只可惜不能煮来吃。她湿透了,你帮她换件衣服,再熬点姜汤给她喝,不要让她病着了。”
哑嫂连连点头,接过雨嫣,将她扛在肩上,便将雨嫣扛进一间的屋内。
他从竹屋内拿出止血散,挨着一棵大树坐了下来,扯掉蒙面布巾,露出一对锐犀利又深邃的眸子,英挺的鼻、削薄的唇。
他的名字叫仇烈,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男子。
他扯开上衣,白纱布上早已一片血红,他啧了一声,解开白纱布时,一群弟兄正巧回来了。
“头子,你的伤口怎么又流血了?前两天不是已经结痂了?”挥舞着双槌的壮汉叫许胖,是个山东人,人矮加上圆圆的肚子,让他看起来像颗会活动的球。
“教她给撞伤的。”仇烈淡淡的回答,动作俐落的在伤口上撒药,没一会儿便上了血。
“她?”另一名漂亮的男子略微讶异的挑挑眉。“那个手无寸铁的格格?嗟!
我不信。”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副我儿犹怜的痛美人,再有力气,顶多踩死几只蚂蚁罢了,哪有这么厉害,能把他们头子给再撞出血来。
“不信?头子说的话你不信?”许胖挥舞着双槌,拉开嗓门怪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