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尧中轻轻扶起她。
他没走?
"我送你回去。"
阿媚没有挣扎、没有迟疑地跟著他上车。也许是太累了,她什么都不愿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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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尧中并没有把阿媚送回家。车子不知不觉又驶到了淡水附近的海边。
车子停好之后,两人沿著沙滩漫步。
海风微凉,夜风更沁,阿媚双手环臂。
丁尧中并没有忽略这个细节,他的薄外套轻轻覆上阿媚的肩。
两人依然无声地走著,除了低低自有节奏的波浪声。
终於,阿媚停驻下来,凝望著对面描不出轮廓的山形。"现在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了。"
丁尧中停在她身旁,拿出烟来,该死!又摸不到火柴盒,只好把烟再放回烟盒里。
"我看不出你和我第一天认识的那个女孩子,有什么不同。"
阿媚笑一笑。"是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我极力掩饰的一切,终究还是渐渐泄了底。"
"没有人会因为这样而看不起你。"
阿媚再次苦笑地摇摇头。
"你错了,我就是因为从小被看不起,我才会努力地想摆脱这一切!但没有用,它会跟著我一辈子!我永远是一个好赌、浪荡的混混的女儿,我的家庭永远搬不上台面来!"
"这一切不是你能选择的,也不是你能改变的,你唯一能掌握的就是你自己,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阿媚看著丁尧中,眼泪无声地落下。
"你不懂!你永远也不会懂!你不会懂穷人真正的悲哀!你也无法体会穷人对爱那种心痛的奢望。我永远忘不了,自己站在妈妈裁缝机旁边的那一幕……我呆呆傻傻地一直站著,只希望妈妈能抬起头来,对我笑笑或者抱抱我,但她总是紧皱著眉头,最后还狠狠地推开我……不久,她就死了!解脱了!我也懂了!穷人不仅没有钱,也不会有尊严,更不会有爱的!"
丁尧中心痛地走近阿媚,轻轻把她拥入怀里的。
"不是这样的,爱和尊严与贫富贵贱没有关系,而在於一个人的心境,心死、心彻底绝望的人,才会放弃这些东西。"
丁尧中扶起阿媚的双肩。
"一个真正爱你、珍惜你的人,是因为你就是你!不是你有个财大势大的父亲,或者──一个不务正业、招摇撞骗的父亲。"
阿媚的泪水如决堤般的倾泄而出,止也止不住,彷佛要哭尽多年来的委屈,好好哭个痛快!
丁尧中能做的就是紧紧护卫她入怀,做她安心、信赖的支柱。
阿媚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丁尧中身上,全盘地依赖、全盘地放松……
最后,阿媚的哭声渐息,静静地靠著丁尧中。
这种感觉真好……阿媚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一下下,能拥有这一刹那就好!
明天!噢!谁在乎还有没有明天?
丁尧中再次扶起阿媚的双肩,拉开一点两人间的距离。深情地凝视眼前的女人,轻轻拭去她脸上最后一抹泪痕。
慢慢收紧双臂的他。吻上那张诱人的唇;阿媚轻轻闭上双眼,彷佛这也是她等待已久的奉献。
四片交缠的唇,热烈且激情,究竟泄露多少心里的秘密,无人知道。
突然──
阿蝉皋急地挣开,用力地摇著头,一边后退,离丁尧中愈来愈远。
心里出现一个急切的声音,不断告诫自己──
她怎么了?她一定是昏了头了!
什么都没改变,不是吗?明天她还是要朝著她的计划、目标过活。
她还是那个拜金女,只要有钱就好!她不要再过一天穷人家的日子!钱钱钱──有钱就好!哪怕对象个子比她还矮,不管讲话是不是一直喷口水,也不在乎他手心是不是永远湿答答的全是汗……
阿媚像发疯般狂笑。
"我们是不同世界的,所以绝对不是你!我不可以陷下去,绝对不是你!"
说完,阿媚转身跑开,这次丁尧中没有追上去,任由阿媚一个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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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妍和马星辰一起进大门。
佟妍用手肘推了一下马星辰,暗示他房东又在窗廉后面偷看。
进了楼梯间,马星辰才说:"我敢说这个房东;如果去搜他的床底下,或者衣柜里,很可能可以搜出可观的色情片来。"
"怎么说?"
"像这样偷窥成癖的人,欲望一定很难以满足,加上他的太太,我们见识过的,所以不难推测。"
"这样的人危险吗?"
"潜在性的危险非常高,只要逮到机会,很容易冲动行事。不过这个房东,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两人进屋后,马星辰累得顺势往沙发一躺,整个人就把沙发占满了。
佟妍杏眼一瞪,看在他身体尚未恢复的情况下,不跟他计较。自己只好在沙发旁席地而坐。
"今天阿媚总算解开我心里的谜团,原来这个王建铭,是因为阴错阳差的巧合,而恨我入骨!"佟妍看了马星辰一眼,摇摇头继续说:"其实我自己也应该好好反省反省,我的脾气毛躁,容易和别人轻易就贡上,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唉!难道我就不晓得退一步能海阔天空吗?"
"如果这么容易做到,那佟妍还是佟妍吗?"马星辰笑笑。
"嘿!你损人啊!"佟妍瞪著马星辰。
马星辰摇摇头笑笑,陷入沉思。
"最近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你们有没有想出什么具体的方法抓他呢?"
马星辰说了一句很突然的话:"虽然种种迹象都指向他,但我们从来没说过,凶手一定就是王建铭!"
佟妍站了起来,夸张的表情:"什么?你在开玩笑吧?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
马星辰皱著眉。"我也没说不是他,当然不可否认王建铭是我们锁定的第一涉案目标,但办案讲究科学精神,科学要求证据,我们要等抓到他之后,才能真正解开答案。"
"怎么这么多规矩?"
"侦办案子除了锲而不舍,勿枉勿纵也是非常重要的,绝不能为了破案的业绩压力,而随随便便找人充数。"
佟妍点点头。
"我们现在在PUB布了一些眼线在找他,都没有他的下落,不过我有信心他终究会现身的。"
佟妍垮下脸,跌坐在地板上。"当警察的,不仅要胆大心细,还要具备有超耐性的功夫!天啊!要是遇到急性子的人,岂不是被折磨死了!"
马星辰坐起身来,点了一下佟妍的鼻子。"别这么容易灰心丧气嘛,许多案情一向是扑朔迷离又峰回路转的,但只要有心去追查,凭著细心的抽丝剥茧和锲而不舍的干劲,案情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办案子本来就牵扯广泛又复杂,也正因为这样,才会吸引人投入!"
佟妍给说得兴致来了。"和你们一起接触多了,我对你们办案子非常有兴趣,你看我有没有可能加入你们,当你们的拍档?"
马星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佟妍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又是那种让人气得想打人的该死看人方式。
佟妍不服气地说:"告诉你,你别小看我峨!说不定我真的去考什么警察特考,学什么刑事鉴定,我还知道国际知名的李昌钰博士是这方面的第一把交椅呢!"
"不错嘛!还有点概念,好吧!如果你真的入这一行,那我就找你当拍档。"
"别骗人哦!到时候我抢了柱子的位子,会不会有点不讲义气?"
马星辰翻翻白眼,拉了一把佟妍的马尾。"丫头!别高兴得这么早!我是说'如果'。"
佟妍嘟著嘴,又是反射地一挥。"讨厌!"
这次马星辰不仅哀号,而且整个人往沙发一倒。
佟妍以为自己闯祸了,赶紧凑到马星辰身旁察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啦,是你……"
马星辰突然用没有受伤的手一带,佟妍整个人就跌在他的身上。
佟妍小心地避开受伤的那只手臂。
"丫头!按你'照顾'我的方式,我看我的手永远也好不了!"
"谁教你要……"
佟妍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就被一连串的热吻给堵住。
像是要惩罚佟妍的无心伤害,马星辰炙热的唇,吻遍佟妍的脸庞,并继续顺势而下,由颈部一步步下滑,让佟妍毫无招架之力。
这股来势汹汹的情欲,排山倒海般一波波地冲击他们,任凭两人在不可自拔的爱潮中载浮载沉。
佟妍像快灭顶的溺死者,急急攀附著马星辰。
而马星辰,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正用著他那只完好的手,迫不及待地上下探索,急欲剥除一切不必要的障碍!
佟妍身后的拉链防线,一下子就失守了。灵活的手指更进一步地抢滩,轻轻地覆上女性最柔软、迷人的地方。
佟妍轻颤、悸动的身躯,更刺激了马星辰原始的感官神经,褪去她肩上的细带之后,单手很快转战背后紧扣的细钩,不能让任何东西阻碍他们完美的契合。
可是……可是……
天杀的!那要命的小钩子是谁发明的?竟然一只手怎么解都解不开来!
马星辰从牙缝中迸出来的一句"该死",让佟妍从幻境回到现实!
他……自己……他们……
面红耳热的佟妍,羞怯地从马星辰身上滑开。
马星辰沮丧地望著天花板。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急欲平复的喘息声。
第九章
阿媚下了班急著要走,佟妍在走道上叫住她。
"昨天阿伯的事情,怎么样了?解决了吗?"
阿媚转身靠在走道的墙壁上。"被抓起来了,聚赌又诈赌。"
"难道没有挽救的方法?要关几天吧。"
阿媚点点头。"昨天警察是我叫的,实际上,我是找柱子帮忙。对方勒索恐吓我们得付十万块,我到哪里去找十万块钱?在找不到奥援之际,我莫名其妙地就按了他的手机。他抓了勒索我们的流氓,为了秉公处理,所以也不能放过偷鸡摸狗的老混混!"
佟妍责难的口气:"阿媚,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爸爸?"
阿媚自嘲地笑笑。"也许我早该这么做了,以前一再姑息他,结果事情就是永无止境地不断重演,让他去吃吃牢饭,以后说不定能收敛一些。"
佟妍看著阿媚不甚开展的神色。"阿媚,今晚有节目吗?"
阿媚摇摇头。"没有。有事吗?"
"那我们去喝杯咖啡吧。昨天的饭局,一半就被打断,也没真正庆祝到。"
"生日过了都过了,还庆祝些什么?而且也没有任何值得庆祝的事。"
阿媚果然心里有事,太不像平常的她了。
於是佟妍勾起阿媚的手。"走吧!"
"我是无所谓!你那个终极保镖怎么办?"
"打手机给他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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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咖啡厅坐定。
阿媚从咖啡上桌后,就不发一言,搅拌咖啡搅拌个老半天。
佟妍观察了好一会,才开口:"有什么话,你就说吧!难道真要我逼问?"
阿媚笑了笑。"你要我说什么?"
"就说你的困扰啊!什么事或什么人让你这么落寞寡欢的?"
阿媚还是选择沉默地搅拌咖啡。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是'他'──对不对?"
"你说谁啊?"
阿媚抬眼看了佟妍。
"还跟我装蒜!不是'他',还会有谁?"
"我跟'他'没有什么好谈的,永远不会有结果,何必呢?"
"'他'果然困扰你,没错!"
阿媚嘟著嘴,没答话。
"你在乎'他,,就不要否认嘛。"
阿媚开始瞪著佟妍。
"你不自觉会想到'他',承认吧。"
"我不想承认什么,也不想否认什么,我什么都不想!"
"还嘴硬!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昨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他'?要找警察解围,'一一○'多么好记,十位数的手机号码,除非已经深植心中,否则要从脑海里挤出来,还得费一番功夫呢!"
阿媚终於沉不住气。"好了!我们不要再'他'来'他'去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是谁教你不爽快地承认柱子。"
这两个字,听在耳里阿媚,还是会引起心情稍稍的悸动。
"你到底要我承认什么?喜欢他,还是在乎他?好!就算都有、都是,那又怎样?我早说过不可能,恋爱和婚姻是分开的!"
"就算两个是分开的,你不是说过,要谈场轰轰烈烈的旷世之恋,留下美好的记忆,好在将来优渥却无趣的婚姻里,留待细细的回味吗?怎么爱情来时,你又退缩、裹足不前呢?"
阿媚摇头。"我以前的确是想得太简单了!感情不是那么好掌控的,每多走一步,就陷得更深,如果不趁著还能抽身的时候悬崖勒马,到时就万劫不复了!"
"怎么说得这么恐怖?顶多就是选择爱情,为什么要说成万劫不复?"
阿媚正视著佟妍。"佟妍,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我们的价值观截然不同,有人可以为爱牺牲一切,但我要的不是这些!"
"拥有金钱、权势,不一定和幸福、快乐划等号。"
阿媚反驳:"你说得没错!但拥有爱情也不能保证,永远不会质变、量变。同样是下注,我宁可选择下得少、赢得多的赌注。"
佟妍摇著头。"婚姻、爱情毕竟和赌注不同,赌注是个一翻两瞪眼的结果,而婚姻、爱情不是,只要关系存在一天,故事就没有ending。"叹口气,佟妍继续说:"现在多少女孩子在物化的环境下长大,以为嫁人豪门,就是一种happy ending,公主从此养尊处优,和王子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嫁给王子,第二天早上起来,难道就不用再刷牙、洗脸、吃饭?难道就不用面对适应上的种种问题吗?小时候的童话故事,误导我们多么严重!"
"你说的没错,但就算有爱的结合,也不能幸免这些问题。"
佟妍抓起阿媚的手紧紧握著。"没错!但我要说的就是,没有爱情的结合,更难支撑一段关系的延续,因为每受到一次挫折,就会动摇一分,只有真真正正从'心'出发的人,才能坚定不移!"
她想起柱子也说过类似的话──"爱的关键,在於一个人的心境"、"一个真正爱你、珍惜你的人,是因为你就是你"。
阿媚真的迷惑极了。
她的拜金理论、金钱至上原则,一向是不容撼动的!
她不懂她打从大学时代,就在男人堆里身经百战的丰富阅历,怎么就栽在一个小警察的身上?
她一向最忌讳别人知道她的身家背景,除了佟妍以外,可是她为什么能在他面前,毫不隐瞒地显现出来?而且事后反而轻松没有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