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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语柔情问潭心  第13页    作者:齐萱

  “你这个小傻瓜,自从参加比武招亲开始,我便深深为你倾倒,身边与心中再没有出现过别的女人,你那个条件根本就是自提的。”

  “可是三楼那些衣服?”

  “还在计较那些身外之物?”夏侯猛苦笑道:“你知不知道让我在离开遥殿后,夜夜因为思念你而辗转难眠的地方,其实一直都是我设在二楼的卧房。”

  “你住在二楼?!夜夜都……独眠?”“怎么?到现在还不肯相信我?天晓得若不是为了遵守你先前那个什么‘半年后再同房’的条件,我又何必为实在已经快撑不下去,而不得不跑到远远的这里来松懈紧绷的身心?相信我,迎桐,三楼我真的从没上去过,哪里会知道那里有一堆女人的衣服?”夏侯猛自忖这些话并不算撒谎,因为他实在不晓得小霜那小丫头在回到房内后,会改换女装,他也的确从未踏上通往三楼的阶梯一步。

  “我……”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似乎也太骤下结论了,飞阁以前是父亲的寝居,他又在那里置过侍妾,会残留一些女人衣物,本属正常,不过……“还是要怪你,”不好意思直承错误,迎桐只得耍赖的嘟起嘴来说:“怪你什么都不肯跟我说。”

  “夫人,我可是你‘招’来的夫婿,‘太守’一职也是你暂赏给我做的,又设下了那样一项不合理的洞房禁令,我就算有再好的脾性,也难免会有些动气吧?”

  “所以就故意提出那样一个几乎要折磨死人的开胃条件?”迎桐抬眼睇视着他问。

  “会折磨人的人是你这个满脑子鬼点子的小东西,现在你还说气我、怨我、恨我吗?”夏侯猛已经轻轻吻上了她光洁的额头。

  “会气你、怨你、恨你,还不都因为……”她阖上了那双美丽的眸子,首度全身放松的依入他的怀中。

  “因为什么?”他的双唇开始沿着她的鬓边、眉间、眼睑往下蜿蜓,可是在吻过面颊以后,却不忙着捕捉她甜蜜的小嘴,反而转向她敏感的耳垂,又啮又舔的痴缠着。“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我早已经太想你、太念你、太……”迎桐已完全无力自持。“爱你,沉潭,我爱你,我爱你。”

  “噢,迎桐,你根本不晓得为了等你这句话,我熬得多辛苦、多漫长。”

  “那就不要再等、不要在熬了,”迎桐将他俊美的脸庞拢在十指间,并凑到他的唇前,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还要来得肯定且坚决的说:“如果你也真心要我,那就不要再等,不要再伪装成一个莽汉;如果你也真心要我,那就不要再理会我那些说不清楚是在限制你,或在压抑我自己的条件;如果你也真心要——”夏侯猛的双唇已然迫不及待的封住她忙碌的小嘴,疯狂的吮吻起来,而迎桐的反应也不遑多让,灵巧的舌尖很快的便与他霸道需索的唇舌交缠在一起。

  浸泡在池中的他,原本就身无长物,所以迎桐一身厚重的衣物,如今不但成为她自身沉重的负担,也是夏侯猛觉得难以忍受的障碍。

  不过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过不了多久,池畔、甚至池中就布满及飘浮着迎桐的衣物及靴袜,但最美的,还是她散开如扇的乌亮发丝。

  温泉水滑,助长了夏侯猛爱抚过娇妻全身肌肤的热度,而她不由自主发出的娇吟声,更不啻是给予夫婿最佳的鼓励。

  到后来夏侯猛甚至潜进水中,只为追随先前的“手迹”,继续用他的双唇在妻子光滑无瑕的肌肤上留下专属于他的烙印。

  “沉潭……”迎桐的十指穿入他同样散开的发间,诉不尽心头的狂喜与激动。

  “来,”夏侯猛却已经突然冒出水面,再攀上岸去,将娇弱无力的迎桐横抱起来说:“我们到榻上去,我要好好的看看你。”

  池畔的软榻温暖厚实,陷在其中的迎桐本以为自己应该会羞不可抑,但夏侯猛恣意欣赏的眼光却因写尽赞美,而让迎桐立时跟着坦然。

  夫妻欢爱,本是最天经地义的美事,自己何必羞怯?

  有了这番体认,迎桐甚至鼓起勇气,伸手拉夏侯猛翻躺上床,自己再趴伏到他身上去,藉按摩推拿之名,行爱抚亲吻之实,将夏侯猛原本就已经偾张的血脉,愈发挑逗到饥渴难耐的地步。

  “沉潭,”在亲吻的过程中,迎桐屡屡发出心疼的呼声道:“这些伤……这些疤痕……噢,沉潭……”

  反倒是夏侯猛完全不以为意的说:“能得你如此关爱,那些小伤算得了什么?

  早知今日能换来娇妻的疼惜,我以往似乎还应该更勇猛一些才是。”

  迎桐将滚烫的面颊偎向他热力的来源,声如游丝的嗔道:“已经这样了还不够勇猛?你真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已经濒临自制边缘的夏侯猛,却还要故意反过来逗她说:“夫人,我们至今尚未洞房,你哪里晓得我有多勇猛?”

  “沉潭!”迎桐才骇叫完,身子已反过来被丈夫罩在身下。“也不怕羞。”

  “羞什么?”他已促她敞开身子迎纳自己。“不好听吗?”

  “沉潭!”迎桐的抗议声立即转为娇吟。

  “那我们就不说,迎桐,跟着我,把自己放心的交给我……”

  他缓缓放低身子,终于沉溺在地无垠的温热柔滑中,由喉间发出的粗犷喘息,包容着她的细碎呼吸,与弥漫在四周的氤氲气息,交织成这温泉乡内早临的春意。

  ※  ※  ※

  “沉潭,”蜷在丈夫怀中的迎桐说:“还是让我骑自己的马吧?”

  “不。”他一手执缰绳,一手紧拥着她说。

  “沉潭。”

  “不,”夏侯猛笑称:“再多叫我几声。”

  “你就会同意了?”

  “不会,但我却不介意被你一叫再叫。”

  “沉潭!”迎桐半抗议、半撒娇的推了推他道。

  “不想叫沉潭,喊我的单名也可以,”夏侯猛却玩兴大起的朗朗笑道:“只不过不能在这里喊,至少也得等我们回到了飞阁或遥殿后才——”

  本来听得面红耳赤的迎桐,忽然惊呼一声:“糟了,沉潭,你还是让我骑自己的马,这样赶起路来快些。”“我就晓得你也与我一样,忘不掉昨夜和今早在温泉室内连番缠绵的滋味,”他甚至已吻到她的耳后来。“你的热情,我也一样想念得——”

  “沉潭,你扯到哪里去了嘛,”地想掰开他往上扣到她胸前来的手掌,但夏侯猛却反而加强手劲,让迎桐跟着他都有些气喘咻咻起来。“我是说真的,咱们不快点回去的话,飞阁就会被贾仁给烧了。”

  “你说什么?”夏侯猛总算稍稍收敛了他的嬉戏。

  不得已,迎桐也只好把她在昨日盛怒中对贾仁下的命令。转述给丈夫听。

  “我受不了以后都得在独守的空闺里,名副其实的‘遥’望你和一班野女人胡闹的地方嘛。”

  夏侯猛听了先是一怔,完全没有料到妻子的醋劲会大到这等程度,接着便仰首大笑,久久无法平息,气得迎桐慌忙伸手往他嘴边一阵乱捂。

  “嘿,除了身上仅着单衣,脚上只穿布袜以外,你另外便光是加了件白貂披肩里身而已,还敢把双手伸出来,也不怕冻着,”说着便赶紧将她纤细的玉手拢在自己的双掌间,再塞回貂毛内。“穿著这样单薄,我又怎能让你一人骑马?还是乖乖坐在我怀里,安分一点的好。”

  “可是飞阁……”迎桐既担心,又不平的说:“会出这么大的丑,还不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给了人家错误的假象,现在还忍心笑人家。”

  “好,好,好,不笑,一切全怪为夫的不是,都怪为夫不解风情,前夜留宿遥殿,还不晓得把握良宵,粉碎你这位娇妻设下的籓篱,才会惹来这些风波,都是我不对,我不好,罚我以后夜夜都得驻守在‘一池三山’园中,直到你腻了,撵我走为止,这样行了吧?”

  “咄,”迎桐被逗得笑出声来,却仍不肯善罢甘休的说:“留在我一池三山园中,也好算做‘罚’?再胡说八道的话,小心我就真的不让你踏进遥殿一步。”

  “可你把我的飞阁烧了,又不让我进遥殿,难道忍心要我睡在瀛洲山或蓬莱山上?”

  经他这么一提,迎桐才又想到……“沉潭,你看看你啦,老是让人分心,我们还是快马加鞭,先赶回去阻止贾仁要紧。”

  “是,我的好夫人,”夏侯猛先俯下头来,在她的面颊上印下一个响吻,然后才策马奔驰起来,但由衷的话语依旧飘进了迎桐耳中。“其实烧了也好,烧了我才得以顺理成章的被你收留,住进一池三山园,往后夜夜与你一同遥望明月、邀约清风。”

  ※  ※  ※

  结果飞阁因为他们总算在午时前一刻赶到,而没有真正被已经差人搬运柴薪堆积在四周的贾仁给烧掉;但从夏侯猛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妻子登船划向瀛洲山开始,他也就没有再回到飞阁去住宿,一池三山园终于不再只是“东北第一美女”的闺居而已,多了夏侯猛这位男主人以后,今年这里的春天好象也变得格外灿烂明亮起来。

  由于各项工程的渐次推动,使得迎桐和夏侯猛委实抽不出空来,如原先预期的在四月初赴凉州一趟,可是依目前的情况来说,寻找两位兄长一事,似乎也已不似当初父亲新丧时急迫了,所以夏侯猛没问,迎桐也就没提,总是认为急亦不急在一时。

  转眼间,枝头已全部翻飞新绿,与夏侯猛真正新婚燕尔的日子,在不知不觉当中,竟已过了二月有余,但两人之间的热度却未曾稍减,反而像春天的气温一般,还有不断往上攀升的趋势。

  这一天迎桐刚结束在仙人承露台上的祭拜,正要往下头走时,迎面突然走来一位已有近半个月未见的人。

  “迎桐。”

  “是你,议郎。”迎桐开心唤道。

  森映博却难掩落寞的说:“我是否也该改回最早的称呼,叫你小姐,以免造次。”

  “你真要改的话,也该是‘夫人’,而非‘小姐’。”迎桐说完,立刻笑道:

  “跟你开玩笑的啦,你还是直接叫名字,我听起来习惯些。”“但那个让你成为‘夫人’的人,可就会觉得刺耳了。”

  想起夏侯猛的霸道,迎桐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笑得甜蜜。“他呀,最爱吃无名醋,议郎切勿与他计较。”

  “我不计较,倒是你似乎非常介意呢,否则为何不肯直呼我名?”森映博直言。

  “噢,”迎桐不以为意的笑答:“众人面前,我一样称呼沈潭为太守,你们同为有头衔之人,迎桐理应循礼而行。”

  对于她这个“四两拨千斤”式的回答,森映博只是哂然一笑,但接着却正色问道:“迎桐,夏侯猛真的有带给你幸褔与快乐吗?”

  迎桐默然半晌,不是因为这问题不好答,而是不晓得该用何种方式来答较好,最后她决定据实以告。

  “或许这样说,难免会令你有所不平,但我真的很庆幸赢得比武招亲的人是沉潭,只要有他在我身旁,我便觉得安心。”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森映博突然反问。

  “议郎!”迎桐难免心生忐忑。

  “不,别误会,迎桐,”森映博赶紧解释道:“我所谓的‘不明白’,乃针对你方才担心我会有所不平的说法所发,其实打一开始,我最关心的便只有一事,那便是你会幸福与否?只要你快乐,对我来说便是‘得’,相反的,如果你不快乐,就算当时是我赢了众人,也一样是‘失’。”

  “我不太懂。”迎桐实话实说,但心底却不免想到:会不会正因为他少了将我占为己有之心,所以找对他才会老是产生不了向往,而只有感激?

  “懂不懂都无所谓了,”森映博不以为意的笑一笑道:“只要夏侯猛真心对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噢,这一点议郎的确毋需操心,沉潭对我……”该怎么对一个堪称是丈夫“情敌”的人,描述他们夫妻俩之间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呢?迎桐既脸红,也词穷了。“真的很好。”最后她只能做最简单且直接的陈述。

  “那就好。”森映博沉吟了一下,对于该不该说出在心头缠绕已有一段时日的那个疑问,突然有些踌躇,但是……“比武落败之初,我争取议郎一职,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确保夏侯猛的确会好好爱护你,照说现在既已得你亲口证实,我便该放心离去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无法确定他是否也如同爱护你一样,善尽了照顾元菟郡之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比平常稍微上扬的声调,已显示出迎桐的不满。

  “你爱上他了。”这并不是一句问话。

  而迎桐也不打算有所响应。“这是我们夫妻间的私事。”说完并有举步的打算。

  “至少等我把理由分析给你听完,再走不迟。”

  “除非你保证你将说的话,并非挑拨我夫妻感情之辞。”迎桐甚至已露出警戒神色。

  眼见她护卫夏侯猛之情殷切至此,森映博心中顿生焦灼,遂省去所有的迂回,直接切入重点说:“你晓不晓得自接掌太守之位以来,夏侯猛做最多的是什么?

  从来不做的又是什么?”

  这一次,他同样不需要她的回答。“屯田,他做得最多、最卖力的是推行屯田制度,从头到尾不曾花过一丁点儿心思的,则是军事防御工作。”

  “民以食为天。”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迎桐仍力辩道。

  “我当然知道喂饱老百姓的肚子是大事,在曹贼将天子迎到许县之前,我们国内几乎处处天天都在打战,今天是敌,明天是友,大多数的人甚至搞不清楚为了什么在打,各地全都在闹饥馑,弄到有些地方还曾出现过易子而食的惨况,所以自建安元年开始,曹贼便下定决心,要先把老百姓搞活了再说,他由许县附近开始推行,第一年便收获了一百万斛,由于成果丰硕,接下来自然而然便扩大耕种,还特地于各州郡设立监督农耕的田官,从此年年丰收,仓库全满,不但人民不再饥饿,曹军出征时,也不必再为缺乏粮食而苦。”

  “有他的先例在前,不更显示沉潭的做法没错。”

  “迎桐,你好胡涂!”森映博难得首度对她口出重话。“我从头至尾,都没有说夏侯猛这样做不对,我只是在提醒你注意他为什么会独重民生,而轻忽战事?

  又为什么做法会与曹贼如此相似?”

  “你在暗示什么?”迎桐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神情骇问。

  “我——”

  “迎桐!”突如其来的一个浑厚嗓音,立刻打断了森映博原本意欲做的大胆推测,也粉碎了仙人承露台上已几近剑拔弩张的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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