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琅琊见到那一头白发的长者时,即知他所为何来;但见琅奸一脸冷笑,而天歆却仍照旧吊儿郎当的模样,琅琊嘴角仅是轻微一扬:“不知爹爹到这东北寒地,是不是计划有所变动?”
长者目如寒星的扫了他一眼:“听说……你与苍龙交过手了?”
琅琊一笑:“爹爹果然无所不知!”
“以你的功夫,我相信杀了她并非难事,为什么连续两次都无法取她性命?”
琅奸恶毒的看着琅琊: “我早说了,要杀苍龙,只怕琅琊不是对手——”
“你闭嘴!”琅琊看着她:“我与爹讲话,你一个女孩儿家插什么嘴?”
“你还说呢!”琅奸一迳走至琅琊面前:“若不是你,我早杀了那苍龙;全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长者深深的看着琅琊:“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天歆饶富兴味的看着琅琊:“怎么?阴沟里翻船啦?想不到——一向对女人免疫的白虎琅琊,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琅琊怒视着幸灾乐祸的天歆:“谁说我杀不了苍龙?你又懂什么?”
琅奸听了,脸上一抹轻蔑: “我们的确不懂什么,我只知道,在寒武郊外的白桦林里,发生了什么事……”
长者听了,端详着面无表情的琅琊:“你与寒武苍龙——发生什么事?”
琅奸挨着长者:“不如这样吧,爹爹,依我之见……谁能取得苍龙及朱雀首级,谁就是咱们白虎的继承者!您以为如何?”
琅琊听了,俊脸上一抹邪笑: “你以为我办不到?”
“你们两个给我住口!”长者怒道:“还没灭了寒武门,咱们倒是先内哄起来了?琅琊,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
琅奸睇了琅琊一眼,随即脸上含着笑:“我怕呀……爹爹您心目中那冷酷无情的白虎琅琊,会爱上苍龙那女人。”
长者眼带疑惑的:“琅奸,你有企图,我不是不知道;但——琅琊是你大哥,这种无谓的话,可不能随便说说!”
琅奸嘴角一扬:“那你问问他!前二日,苍龙上白玉块去寻那‘紫莲玉簟’,我原可取了她的头颅来孝敬您的,没想到——咱们白虎门英勇的琅琊,却让她给跑了!”
天歆眯起双眼,看着一语不发的琅琊……这苍龙,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竟可让向来杀人如嗜血的琅琊下不了手?
想那画中佳人已是如此眩目,想必本人更是有如天外飞仙了!天歆想到这儿,那略带恶毒的俊脸,更是散发了一股邪气。
长者略挑了眉:“琅琊,你说吧!你是怎么办事的?琅奸说的——是不是实话?”
琅琊直视着琅奸,那眼神竟有着莫名的杀气,琅奸一见,心里不禁打着哆嗦,却听着琅琊那低沉的嗓音说着: “取苍龙性命,本该就是我的职责——,琅奸插手,岂不显得我太不尽职?何况,她是个女孩子,凭什么耍强?”
琅好听了怒不可遏: “你没本事就别拿我煞性子!”
“住口!”长者看着琅奸:“实说吧!你也太要强了些!你大哥说的并不无道理;琅琊,你也别让我失望才好!全下去歇着吧!有事明儿再议!”
兄妹三人看着长者进内后,全个自散开自便了;琅琊信步至宿云檐,但见月光若隐若现,那寒夜里的星子,竟像是苍龙那冰冷不带情感的双眼。
琅琊自怀中取出玉块,似又听见她那一如银铃般的声音:“这是给你一个教训,别随随便便碰女人的身子!”
难道自己真天歆所言:阴沟里翻船?白虎琅琊仍如以往般心湖无波,不为所动;就像今晚琅奸所说的,原可猎得苍龙,却因为自己坏了事!
“大哥,你在想什么?”
琅琊顺着声音望去,却见得天歆含笑的脸;他将玉块揣入怀中:“没什么!你怎么还不睡?”
天歆倚在寒梅树上:“难得上这东北,自然是雀跃不已——何况,能见到传说中的苍龙与朱雀两位美人,你说……我怎么睡得着?”
琅琊听他说得龌龊,脸上不禁冷笑了:“你玩遍了南方美女,还不够多吗?”
天歆听了,忍不住手搭上琅琊的肩: “说实在的,你见过苍龙——她,是否真如那画上的人般?有着天仙之貌?”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琅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歆:“就一如我告诉琅奸——苍龙是我的,要取她性命的,也只有我!”
天歆邪邪的一笑:“哼,看来琅奸说得不假,你的三魂七魄全被寒武门的苍龙给勾了去。”
“你管好你自己就好!”琅琊起了身,那月光映在他俊秀淡漠的脸上:“白虎是我,该怎么做,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你和琅好多管闲事!”
“若你不介意……”天歆看着他的背影: “不如活捉苍龙,如何?”
琅琊转过身,看着天歆那张使坏的脸,一股无名火由心而生,他一把揪住天歆的领衫,语带恐吓的:“我警告你,不许去找苍龙!”
天歆看着他,脸上一股冷笑: “你这是不打自招!”
琅琊听了,心里一怔,不觉松开了手,天歆笑看着他:“捉不捉苍龙,那可不干我的事;不过——美女,我向来不放过。”
琅琊咬着牙,看着天歆含着笑进了主屋——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一提到她,全乱了方寸;她是世仇,是必杀之敌,为什么心里却全是她的影子?
第四章
宿女眉心深锁,掌上诊着一只枯如残骨的手腕;那床上的老者早已余气喘喘,两眼也未曾张开。媚儿只静静的瞅着宿女,朱雀却是不安的室内来回跺步着,见宿女仍是无话,耐不住性子说了:“到底是怎么样?好坏你倒是说呀!”
“朱雀,不得无礼!”苍龙冷冷的: “该说的时候,宿女自然会说。”
宿女斜睇了苍龙一眼,随即起身,曲膝跪地:“宿女无能,望求苍龙皇女恕罪!”
苍龙紧闭着嘴,呆呆的看着跪地的宿女,朱雀望着床上的父亲,又看着宿女一脸淡漠:“你这是什么意思?”
宿女抬眼一望:“老族长仙逝了!”
苍龙面容凄然的: “你不是说……有了紫莲玉簟,爹爹就有救的吗?为什么还是这样?”
宿女看着发怔的媚儿:“宿女确实说过,但……族长本身并无求生意念,药……可以治病,却无法治心!”
媚儿看着了无生气的父亲:“你的意思——我爹若无本能求生,紫莲玉簟也是无用?”
“即是此意。”宿女不待苍龙命她起身,遂迳自走向床缘,将雪白的被褥一盖:“族长已死!苍龙皇女,自现在开始,你正式为寒门的掌门,族人生死,全操在你的手上。”
“我不要!”苍龙颤抖着走向那冰凉的身躯,伸手一揭,只见那瘦骨如柴的面容,白花的发丝一如黯然的枯草,她向那鼻息探去,丝毫未有声息。
一旁的众侍儿们齐并下跪。
“真的死了……真的死了……”苍龙喃喃自语的:“为什么?”
朱雀听了放声大哭,一把拉住宿女的手:“你不是说,有了紫莲玉簟,必定能活吗?为什么我爹爹仍逃不过死劫?分明就是你不尽心!”
“绯儿,住口!”苍龙喝道:“不许对宿女无礼!”
星翼冷跟看着苍龙,却见她那皎好的素颜未有点泪渍,仅有的,只是更加无情的眼神: “爹爹会死,全是白虎的过错;若不是他们,我们不会流亡至此;若不是他们,我们不会丧母丧父,千百的寒武族人不会流离失所,无所依靠!”
宿女看着苍龙:“自现今开始,苍龙皇女为我寒武族人所归!”
苍龙冷笑:“就算要我牺牲性命,我也要灭了白虎全族!”
朱雀看着容颜皆变的苍龙:“姐姐……你究竟打算……”
苍龙深看了父亲一眼,随即将白绫布覆上:“你们起来吧!”
她看着双眼红肿的朱雀:“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绯儿呆呆的看着媚儿,却见她不哭反笑:“媚姐姐——”
“敢问苍龙皇女,现在有何妙计?”宿女问道。
媚儿冷笑着:“既然白虎琅琊敢踏进咱们东北寒地,我就敢活擒他!”
“苍龙皇女,若真要活擒白虎,玄武愿意效劳。”星翼曲膝下跪,望着一脸寒霜的苍龙;却见她面无表情的:“不用!我自己会处理。”
众人不解的看着苍龙——尤其是玄武,她那原仍残存的一丝怜悯,此刻已消失殆尽。
“媚姐姐,”绯儿看着苍龙:“你要去那儿?都已是夜半了。”
苍龙看了她一眼:“你不用多话,安静些便是!”
绯儿看着她悄悄换上了一袭绿纱衫,又套上了羊皮小靴,忍不住又问了:“难不成你要出洞?”
苍龙看着天真无邪的绯儿,只是轻声的:“你别多话,也别告诉宿女与星翼哥哥;我去去就回来。”
“你要去找白虎琅琊?”
媚儿嫣然一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说完,她随即出了房门,绯儿紧跟在她身后:“我跟你去好吗?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媚儿掌心向着封印,石门洞开,她看着绯儿:“你别管这些,听着宿女与玄武的话。”
绯儿来不及说什么,只见苍龙的身影隐没在深沉的夜里。
苍龙在茂密的白桦林里飞跃着,却突然听见一阵低沉的声音:“你还是出现了!”
媚儿冷光一扫,只见黑色的身影倏忽而过,她冷笑着:“是白虎琅琊吗?”
那黑影自林中缓步而来,月光映在他俊秀却略带傲气的脸上: “能让寒武的苍龙记得,实在不敢当!”
“少废话!”媚儿自腰间取出软剑: “今日不杀你,我也不会活着回去!”
琅琊深沉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张脸,不该是如此杀气腾腾;瞬间他魅惑一笑——她会是他的,就在这月光辉映的白桦林里,他绝计白虎降龙。
琅琊直视着一身白衣的苍龙:“让寒武门的族长亲自出马,真是备感荣幸!”
苍龙微微一笑:“杀你……尤如探囊取物;今日若不能为我千百族人讨回公道,我岂不辜负族长之名?”
琅琊望着她的容颜,那映在月光下的脸庞,更是显得玉块冰心——她该是属于夜,属于雪,属于他的;那一如寒梅的身影——他更想要这个女人,即使她是敌人。
苍龙见他脸上仅是挂着笑,却动也不动,心里不禁起了疑窦……难道这片雪地里另有他人?在蓦然里,她想起在白玉块交手的琅奸。
苍龙旋一转身,手中的利剑尤如飞雪向琅琊刺去,他嘴角一扬:“只怕你杀不了我。”
“那可未必!”她眼里布满了深仇——她忆起母亲是如何含恨而终,而父亲又是如此悒郁而亡,而自己,又是得背负多大的使命:“寒武门落得今日下场,全拜你们白虎所赐!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琅琊纵身一跃:“想不到这么漂亮的姑娘,性子倒是烈得很哪!”
苍龙听了他的话语,竟是有著几分调侃,脸上的表情更是不屑了:“死到临头了,还耍嘴皮子?白虎全是像你这种败类吗?”
“败类?”琅琊哈哈大笑:“恐怕你连我这个败类也杀不了呢!”
苍龙眼若星子的盯着那狂妄的脸——他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残暴的痕迹,那略带笑意的嘴角甚至有着若隐若现的温柔,怎么看,都不像宿女口中凶狠至极,非致人于死地的琅琊。
“瞧够了?”琅琊戏谑的看着她:“想不到——冷若冰霜的苍龙也会对我有兴趣!”
苍龙听他说出的话,实在不堪入耳,不由得飞红了脸:“你下流!”
“是吗?”琅琊看着她那带着小女儿姿态的神情,内心更是动了三分,嘴里也不安份了起来:“只怕下流的事不只这些呢!”
才一说完,那数枝金身飞刀猛然射向苍龙,她却不疾不徐的跃上枝头,脸上仍是淡然的看着眼前猎物。
“传说苍龙的‘龙吟云步’了得,我倒想见识见识……不知我的‘烟波凌月’能否胜得了你?”
“只怕你不够看!”她猛然旋身,那刀光剑影衬在银白的月光下,竟如蛟龙般眩目;琅琊却仍是含笑着:“若能驯服苍龙,想必寒武族人皆归我白虎门下,这倒也是不错的主意!”
他伸手一弹,苍龙手中的剑刹间折为两截,媚儿心里一惊,遂弃剑自白袖中放出暗器,那银色的七星飞镖一如雪花,纷至琅琊四周。
“啧啧!果然最毒妇人心哪!”琅琊一一闪过袭击:“不过……这是小孩子的把戏,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他纵身一跃,伫立在苍龙面前:“女孩子,别那么泼辣才好!”随即出手抓住她的皓腕: “杀了传说中美丽的苍龙未免可惜,不如带你回姬城当侍妾。”
媚儿听出他话中的调戏之意,杏眼怒视着他:“我说过,别随随便便碰女人的身子!”掌心使力,琅琊未料她有此一着,顿时震退了两三步。
媚儿见机不可失,脚上一蹬,那飘飘罗袖瞬时展开:“今儿这白桦林就是你琅琊的葬身之地!”
琅琊还来不及反应,那白绫竟如同长蛇般缠住他的颈项,他抬眼一望,只见苍龙那凄美的容颜浮现着一抹冷笑:“若杀得白虎琅琊,真不知白虎族长做何反应?今儿个是你,下一个就轮到琅奸!”
“那可不见得。”琅琊也随之登上枝桠:“让我教教你——女孩儿家该有什么样的礼数!”
苍龙睁大了那双晶莹的美眸,只见那一身紫衣的影子如风一般向自己扑来,她急急闪身,仍是听见他那低沉的嗓音说道: “龙吟云步果真俐落,但……比起我的轻功,只怕略逊一筹!”
媚儿没料到,原本欲取琅琊性命的白绫,反倒成了绊脚石;琅琊手劲一使,苍龙整个身子被他拉了过去。
“怎么样?”他邪魅的一笑:“我说过,要取我的性命可没那么容易!”
两人的距离不过咫尺,他轻柔的声息吹拂在她未施脂粉的脸上;苍龙嘴角一扬.“你以为……你赢了吗?”
她自袖中抖落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琅琊目光一扫,即将她手中利刃打落:“看来,你还真是学不乖啊!”
他双手紧箍着她的身子,媚儿猛然抬头:“放开我!”
琅琊看着她那绝丽的脸庞,意志动摇了——他杀不了这女人——杀不了这女人——
他猛然吻住她那微启的朱唇,只隐约嗅得寒梅清香,那瘦削但柔软的身躯,竟像是一种蛊惑;苍龙睁大了眼,只觉得身子又如同上回一样不听使唤,脑子也晕头转向,只能任他的唇舌予取予求。
媚儿没有办法再思考了;他那霸道的气息一如她使出的白绫,缠绕在两人之间……就像这漫无人烟的雪地里,就有她与琅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