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得工作,而且,」她很正经地说:「明天是周末,妳可以跟爸爸好好聚一聚对不对?」
「可是我相信爸爸不会介意妳跟我们一起过周末的。」她天真地说。
「不,我相信他只想跟妳单独在一起。」她说什么也要离欧阳劲磊远一点,而且是愈远愈好。「现在躺好,我帮妳盖好被子。」
「妳说要来陪我玩家家酒的,不可以黄牛喔!」晓菲伸出小指跟她打勾勾。
「好,我不会黄牛。」她随后弯下腰,在她粉红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才退出房间。
沉盼盼朝楼下走去,走廊两边每间房间的房门都关上了,但她仍然记得这些房间的模样。她的膝盖开始颤抖起来。
尤其是其中的一间,她永远也忘不了……
那一夜,在那个房间内,有一个男人在她的唇上留下吻,他的双手抚遍她的全身,慢慢地脱下她的衣服……
「有什么不对吗?」欧阳劲磊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
沉盼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竟然连他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都没发现。
「呃……」她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妳没事吧?」他仔细打量她。
「呃……很好,我只是不放心晓菲,」她强作镇定的,但声音仍有掩饰不住的仓皇失措。「毕竟她一定会受到一些影响。」
「妳放心吧,我今晚会陪她一起睡,以防她作恶梦。」他领着她往楼下走。
「你认为May没有可能再出现吗?」
虽然她对May的不负责任很生气,但是她还是为一直未出现的May担心。
「她是不会出现了。」欧阳劲磊冷冷地说道:「正如妳猜测的,她在医院,她的男朋友也在,刚才就是警察局打电话来的,据说他们喝酒开车。」
「他们伤得很重吗?」她担心的。
「May断了一条腿,她男朋友肋骨断了,不过实际状况有可能更严重。等我送妳回家后,我再去医院看她。」
「她出了车祸,你不会再责备她了吧?」明知自己无权干涉,但还是忍不住为May说情。
「妳以为我会怎么对她?痛斥她一顿或是打断她另一条腿?」他讥讽地。
「我不知道你会怎么做,但是我相信你不会让她好过。」她就有切身经验。
「妳的口气好象妳很了解我似的,」他黑色的瞳眸转柔地凝视着她。「妳给我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以前我们是否见过?」
天哪!他记起她是谁了是吗?就在沉盼盼心跳加速之际,一阵尖锐的门铃声解救了她的担忧。
一个女人像阵风一样扫了过来。
她的个子十分高窕,打扮得十分时髦,一件银色低胸露背晚礼服让她像个发光体,紧紧抓住每个人的目光。
「晚安,雪莉。」欧阳劲磊向她打招呼。
「我爸妈让我过来带你去。」雪莉向他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雪莉,我想今晚我可能无法前去参加伯父的派对,因为我有一些重要的事要处理。」
雪莉高傲地打量着沉盼盼,目光充满不屑。
「你正在解雇你的员工吗?」她冷冷地道:「我可以在车里等你直到解决完事情为止。」
「不,雪莉,」欧阳劲磊向她介绍道:「这位是沉盼盼小姐,她不是我的员工,而是晓菲认识的朋友。」
「晓菲认识的朋友?」雪莉露出不赞同的神情。「晓菲才七岁,而她这个朋友似乎太大了吧?劲磊,你不觉得太奇怪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要小心防范啊!」
闻言,沉盼盼几乎要气疯了,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雪莉根本就是在说她可能是想绑架晓菲的歹徒!这女人一定要用这样的眼光去评断一个人吗?
「雪莉,沈小姐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事情不似妳所想象的那样。」欧阳劲磊不悦地抿紧唇。「今晚的派对我真的不能参加了,因为我答应要送沈小姐回家。」
劲磊!」雪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今晚是我爸爸六十大寿的派对,你是我的男朋友,你怎能不参加?」
「雪莉──」
「我不管,妳不参加我会被人笑的,你要送谁回家我都不反对,我们可以一起送她回家,然后我们再一起参加派对。」雪莉的声音有哭音。
「雪莉,我真的很抱歉,今晚晓菲出了一些事,我想留在家里陪她。」欧阳劲磊歉疚地说:「至于伯父那儿妳代我说一声,改天我再登门拜访。」
雪儿知道他说一不二的脾气,而且在他俩感情尚未明朗之际,她不能不小心应对;她一向深谙以退为进的道理。
再说她根本不必担心眼前这个毫不起眼的平凡女子,如果真要担心的就是他的女儿。她了解欧阳劲磊十分疼爱晓菲,所以令她备感威胁的倒是这个只有七岁大的孩子。
「晓菲出了什么事?严重吗?我看我也留下来陪她,毕竟我是女人,有些事我来做可能比你来得好。」她伪装热心地说。居然得照顾那个讨厌的黄毛丫头,哼!
「不用了,我可以照顾晓菲。」欧阳劲磊客气地说。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随时CALL我,嗯。」
「谢谢。」欧阳劲磊点点头。
看着雪莉离去,沉盼盼的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一是她很高兴欧阳劲磊真的很关爱晓菲,二是她担忧欧阳劲磊是否会娶雪莉为妻;她看得出雪莉并不喜欢孩子,如果她当晓菲的后母,那晓菲一定会恨可怜。
唉!她担忧这个做什么?就算欧阳劲磊要娶雪莉为妻也不干她的事呀!
「沈小姐,妳在想什么?」
欧阳劲磊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没有。」她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彷佛蕴藏另一种意义。
一阵短暂、极其意味深长的沉默后,他的目光仍未从她脸上移开。
「沈小姐,我好象曾在哪里见过妳──」
「这怎么可能!」她迅速打断他的猜测。「我想是因为我长得太大众脸了吧!」
「是吗?」他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十分奇异的光芒,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她点头如捣蒜。而且愈快愈好──她在心里加了一句。
这是一段相当沉闷又漫长的路程。
欧阳劲磊很熟练地操纵方向盘。车子穿过一条条巷子,他一直没说话,似乎正沉浸在思考之中。
沉盼盼紧握着拳头放在膝盖上,车厢内的沉闷令她有如坐在针毡上。
「你在前面转角让我下车。」她实在受不了这么沉闷的气氛,于是打破沉默。
「我也可以把妳扔进河里,」他冷冷地说。「但是,我想把妳送到家门口。现在妳可以把住址告诉我了吧?」
沉盼盼只好把住址告诉他。
「早说不就好了。」他讥诮地。
而她的指甲几乎陷入掌心中了。
再忍耐一会儿沉盼盼安抚自己。只要到达她的住处,道了再见,他们就不会再见面了。
终于,车子在她的破旧公寓前停了下来。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赶紧说,伸手就要打开车门。
「我希望妳是真的谢谢我。」他戏谑地。
「对不起,你说什么?」她回过头问。
「没什么。」
他耸耸肩,然后率先下了车,很绅士地绕到另一侧为她开门。
「妳一定在想我是个很奇怪、很矛盾的人。」
「请千万别为此失眠。」她反讥。
「相反,」他轻轻说道。「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妳会让我经常失眠的!」
沉盼盼咬紧牙根瞪着他。「欧阳先生,你已经把我送到家了,你可以放心的走了吧?」
「妳住在这儿?」他的浓眉在打量着这幢破旧不堪的公寓的同时纠了起来。
「妳住几楼?」
「再见!」她讨厌他眼中那轻视的样子。
「我陪妳进去!」他有种不安的感觉。
沉盼盼反身盯着他。「欧阳先生,我已经到家了。」
「我要送妳到妳『家』门口,看妳平安进屋。」
「你要不要陪我上床,然后唱催眠曲给我听?」话一出口她便察觉自己失言了,却来不及收回。
他露出调侃的表情睇着她。
「妳可知妳说出这样的话有多么危险?还好我是个正人君子,否则──」
「再见!」她转身欲走进公寓里,手腕却被扣住了,令她不得不再度转过身。「欸,你……你做什么?」
「我陪妳一起进去,看妳进屋我就走!」
说完,他还有些稚气的以左手比了个童子军宣誓的手势,今她差点忍俊不住。
「我进屋你就走!」坦白说她没有生气,反而觉得窝心。
走进公寓,她领着他一路走到最顶楼的加盖铁皮屋。
「妳住在这里?」二还好他平时常到健身房跑步,要不然连爬了六层楼还真吃力。
但今他感到意外的是,她居然住在这样简陋的地方,这种铁皮屋安全性很令人质疑,今他禁不住又纠起眉心。
「没错!」她不在乎他的想法。「不是每个人都住得起大别墅的。」
沉盼盼正准备用钥匙打开门时,却发现门并没有关,才一推门就见侧边的窗户有个人一跃而出。
「别担心,我来对付他!」欧阳劲磊立刻快步冲了过去。
沉盼盼紧跟着跑过去,听到一阵惨叫的声音。
当她定神一看,发现欧阳劲磊逮住一个男人,他的拳头正要落下。她连忙大叫一声。
「喔,不要打他,他是我的房东。」
「他不是贼?」欧阳劲磊十分意外地说:「那他为什么要跳窗?」
「我是被你们吓到了……」黄大中脸不红、气不喘的瞎掰道:「我本来是好心来查看她屋子里漏水的情形,谁知道却反被当成贼了!」
黄大中人很瘦、秃头,略带稀疏的胡子让他看起来十分猥亵。
沉盼盼看到他脚边散落一地的泡面,感到哭笑不得。
这人居然如此恬不知耻,把房子租给她,每个月向她收房租,居然还偷她的泡面!从他越发大胆的行径看来,她得考虑搬家了。
「喂,你可以放开我了吧!要不是看在你是沈小姐的男朋友分上,我会因你刚才那一拳而告你!」
这真是做贼的喊抓贼!
「你少吓唬我,你虽是房东,但你也没权利随意进沈小姐的屋子,光这一点,你就犯法了!」欧阳劲磊也不甘示弱的反驳他。
「我是房东,我有权来进行常规检查!」黄大中仍大言不惭。
「从现在开始,要检查得在白天,而且一定要经过沈小姐同意,否则我会将你扭送警局。」他警告道。
「知道了!」黄大中匆忙逃开,连泡面也来不及捡。
沉盼盼没好气地将散落一地的泡面一一捡起。
「这样的事情发生很久了吗?」欧阳劲磊当然十分明白刚才那家伙的话不足采信。
「从我搬进来就开始了。」她轻叹一声。「反正他能偷的也只有泡面而已。」
说着她走进屋内。由于刚才的突发事件,她反倒忘了原先要欧阳劲磊的承诺。
欧阳劲磊并没有忘记自己曾答应的承诺,所以他只是站在门口,对着那单薄的门锁又皱起眉头。
「妳应该换一把锁,否则有一天妳一定会出事的!」
沉盼盼试着打开灯,可是按了半天,屋内的灯管却忽明忽暗,末了还灭了!
屋内还是一片漆黑。
沉盼盼沮丧得想尖叫。
「妳有没有手电筒,可能保险丝坏了,我帮妳查看一下。」
她想叫他走,但现在的情况她根本只能听从他的指示。
于是她找出上次买电池送的小手电筒以及工具交给他。
欧阳劲磊很熟练的替她查看开关保险丝,果然如他猜想,是保险丝烧断了。在他的修理下,灯管终于亮了。
当灯一亮,欧阳劲磊马上巡视这近乎简陋的屋子。
「他收妳多少房租?」
沉盼盼扬起下巴。「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朋友在房屋中介工作,也许可以请他替妳租到更好的房子。」
「我觉得这儿很好。」她防卫性地说:「你是否该走了?」
「妳为什么老像个刺猬?我不记得十二生肖里有这个动物吧!」他开着玩笑。
「你忘了刚才自己说过什么了吗?」她瞪着他。
「我会遵守承诺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儿看她的脸色。
多少女人巴不得能引起他的注意,他都不屑一顾,而她──唉!要是有哪个女人敢这样对他,他早掉头走了
「再见!」她仍是一贯冷淡。
「我希望以后我们见了面,妳别当我像仇人可以吗?毕竟我们没有交恶吧。」
「我们以后不可能再见面了。」她很肯定的。
「听到这话我很难过,因为晓菲一心期待再见到妳」他很平静她说:「不要让妳对我的看法影响到我女儿,那样不公平。再见。」
听到他随手关上门的声音,沉盼盼摊坐在椅子上,她双腿正在发抖。
「不,我不会再见到你,永远不会了!」她喃喃自语着。
第三章
虽然沉盼盼像往常一样洗了个热水澡,喝了杯热茶使自己镇定下来,但这一夜她还是失眠了。
她发现自己在床上不安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因为她脑海中满是欧阳劲磊。
她真不敢相信老天爷会这么残忍,居然让她在六年后又跟他相遇了!她还以为自己可以完全摆脱梦魇了,内心可以得到平静了。
内心的平静?她心中有一个近乎讥讽的声音在反问她,她真的可以平静吗?六年来,她为了这个男人,一直不停地在折磨自己。
为了一些根本就错不在自己的事,无休止地忏悔,为了欧阳劲磊根本记不得的那分耻辱不断地自责。
她真是个愚蠢至极的笨蛋!
既然他已经忘了六年前那一夜发生的事,那或许是值得她欣慰的。
世界末日还没来临不是吗?
也许她该好好的考虑一下了,远离这里,开始崭新的生活,说不定哪一天她还会感激他呢!
但她的想法似乎太天真了。
因为她脑海中仍不断浮现六年前的那一夜
「天哪!别再想了!」她用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直到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六年前她被伤得太深了,她发现自己很容易会想到整件悲剧中令她最痛的那一幕:
回忆像倒带般,她又记忆起当年
「盼盼,刚才欧阳学长给妳的纸条写些什么?」
甫下课,一向行事低调的沉盼盼马上成为班上女同学好奇、羡慕、嫉妒的对象。
沉盼盼把课本放入书包。对她而言,同学这些反应令她感到啼笑皆非。
「盼盼,告诉我们嘛,欧阳学长到底写些什么,他是不是想追妳?」有人耐不住性子催促道。
她不想回答这些无聊的问题,除了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外,她自己也为这个突发事件感到相当苦恼。
她一进学校就耳闻欧阳劲中在学校的名气,除了他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外,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可真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