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洪韵仪吗,奇为?”她有些迟疑地问。
樊奇为讶异地看着她,“怎么会这么问?你认识洪韵仪?”
“你先别问,只要回答我就行。”她顿了一下,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霍齐的那一幕,即使她并不愿相信他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但却是她亲眼所见。
“我是认识她,我和她曾经交往过好一阵子,只不过后来分手了。”樊奇为承认,有些发窘地搔搔头,“事实上,这件事还是我请表哥帮我解决的,她说她怀孕了,硬要我娶她不可,我只好……”
古庭欢明白了,所有在心中盘旋已久的疑问获得解答,原来这就是真相,霍齐并非是个不负责任对女人始乱终弃的恶棍。
“你常常这么无情地抛弃怀了你孩子的女人吗?”她收起微笑,口气变得严肃,“亏我当初对你的印象还很好呢,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闯了祸只想逃跑的男人,没有女人愿意将自己的终身交给这样的男人的,奇为。”
“我知道啊,所以我再也不敢了。”他一脸委屈,“你瞧,我可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一点都不隐瞒,你还不相信我的诚意吗?”
“我相信,但你得用行动去证明,而不只是随口说说。”见他一脸无辜,她也不忍心苛责,奇为只是个大孩子罢了,虽然他比自己年长几岁,但他却很孩子气,她纳闷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他和霍齐有这么大的不同?
“你还愿意把我当朋友吧,庭欢?”他小心翼翼地问,斯文的脸上有一抹淘气的笑意,“不过你不愿意也不行,我还是会时常来缠你,只怕你拿扫把都赶不走我哩!”
“当然,你永远是我的朋友。”古庭欢笑了,温和地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呢!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拉开车门下了车,目光在瞧见那杵立在前方的高大身影后霎时冻结,霍齐?她怔怔地瞪视着那对深黝黝的黑眸,他来多久了?为什么一直没出声?
“呦呵,我的情敌又出现了。”看着霍齐大步朝这个方向走过来,樊奇为促狭地说了一句,“怎么,这一回又要商量什么妙计去对付姨妈了?”
霍齐没有理樊奇为,在古庭欢面前站定,俊美的脸庞没有多大的表情。
古庭欢瑟缩了一下,随即倔强地挺直背脊,她绝不会被他击倒,“有事?”她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声音清脆地开口。
“当然。”一丝怒意泛上霍齐的眼底,但他硬生生地将它压抑下去,极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我来告诉你,我们的交易到今天为止。”
古庭欢微微一愣,忍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离他们半年的期限还有一个月,何以他竟提前结束约定?
“解除这桩交易之后,你就自由了,从明天开始,你可以永远摆脱我,去接受任何男人的约会。”霍齐的声音冷得不带任何感情,“明天一早,我会将最后一笔钱汇人你的账户。从今以后,你和我之间再没有任何约束,你可以大方接受奇为的追求,实现你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梦。我想也不用我帮你去博取他对你的好感了。”说完,霍齐没有再看她一眼的转身,樊奇为的声音由身后传来。
“那……姨妈和姨丈那边怎么办?霍漪呢?你如何解释你和庭欢的事?”
霍齐在前方停下脚步,半侧过头来。
古庭欢察觉到他锐利的凝视,但她没有看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的某一点。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和女人分分合合本来就不是稀奇的事,有什么好解释的?等你和她结婚之后,他们自然就明白了。”他微勾起嘴角,声调冰冷,“还有,我打算尽快迎娶蔡兆怡进门,欢迎你们到时来观礼。”
樊奇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古庭欢打断了。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到此为止吧!”她轻柔地说,一抹淡淡的微笑令她的嘴角为之弯曲,“祝福你和那位蔡小姐,也……恭喜你。”
结束了,古庭欢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木然地站着,这表示他和她之间的联系将会彻底地断了,从今以后,她和他会是两个全然陌生的人,分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小子吃了炸药不成,跑到这里来发什么神经!”樊奇为咕哝着回过头来,待见到古庭欢的表情时戛然停止,“庭欢,你……”他笨拙地想说些什么,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第一次,他发现自己也有对女人不灵光的时候。
“什么都别说,我们都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意外的,古庭欢没有他预料的哭泣或颓丧,相反的,她只深吸了一口气,喃喃低语:“霍齐说得没错,这样也好,我和他之间再也没有牵绊,我自由了。”再给了他一个飘忽的微笑,她轻声地开口:“晚安,奇为。”
攀奇为呆呆地站在原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前方,他是真的愣住了!
第十章
霍齐站在窗前,微凉的晚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也稍稍浇醒他的理智。
车子的声响传来,大灯的亮光照进霍家偌大的前庭花园,霍齐微微震动了一下,半侧过头去看。大门开了,霍霸天和霍赵更娟同时走进来,管家林妈正忙着接过女主人手上的披肩和手提包。
“爸,妈。”
“霍齐?”霍霸天有些意外,随即微笑起来,“你这小子怎么有时间回来?公司的事不忙吗?”据他所知,这个儿子向来不是忙公事就是私事,他也颇能体谅儿子肩上的压力;再者,霍齐自己在凤凰山有房子,时常自己一个人躲在山上推敲企业方针。孩子大了总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除非必要,否则他也不要求儿子要按时回家报到。
“公司最近没什么事,我时间多得很。”
“这样子啊?”霍霸天在沙发上坐下来,笑道:“我刚刚和你妈去参加你黄世伯画廊的开幕酒会。几个老朋友好久不见,没想到孩子都那么大了,你黄世伯的小儿子和你一样年纪,孩子都三岁了。”
“叫你这个儿子早些娶老婆进门,简直比叫他去死还难过。”霍赵更娟在丈夫身旁坐下来,轻啜着林妈端上来的茶,“有时间回家里来,怎么不花点心思在女孩子身上,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嫁给你。”
“你硬要叫他娶那个蔡兆怡,霍齐当然不肯啦!”霍霸天皱着一对灰白的眉,“告诉过你多少次,儿子有他自己中意的对象,你硬要他娶个不喜欢的对象,他当然不高兴。”
“就算我硬要他娶,你想他会听我的话吗?”霍赵更娟说得轻描淡写,“再说,你儿子和他女朋友那么要好,我要是再反对不让他娶,搞不好他们两个哪一天私奔跑去公证结婚,那你这个当爸的可就没面子喽!”霍齐微微一愣,母亲的意思是……
“说得也是。”霍霸天频频点头,看了老婆一眼,“这么说来,你是巴不得儿子赶快娶媳妇喽?我就说嘛,你也喜欢那女孩儿喜欢得紧,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不这样,我怎么知道接近你儿子的女人存什么心?”霍赵更娟说得理直气壮。
“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咱们是管不了的!”霍霸天往椅背一躺,询问地看了儿子一眼,“对了,儿子,你今儿个怎么没将庭欢带来?既然最近公司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多花点时间陪陪庭欢,不用陪我们这两个老人了,啊?”说着说着,他还用手肘顶顶老婆,朝她使了个眼色。
“是啊,反正我们两个老的已经习惯了。”霍赵更娟摆摆手,忍不住长吁短叹:“唉,四个儿子有三个都不在身边,惟一一个女儿又管不住老往外跑,想想还真是寂寞。你啊,早点给我收收心,把你自个儿中意的媳妇给我娶进门,省得我一天到晚操心你打一辈子光棍。”
霍齐没有说话,只是将双手斜插在口袋里没有开口。
霍霸天看出霍齐反常的静默,“怎么,瞧你好傻不怎么开心?”他问,睿智的眼睛里闪着深思的光芒,“你和庭欢吵架了?年轻人拌拌嘴是常有的事,庭欢也不像个不讲理的女孩儿,向她陪个不是就好啦!”
“我和她……”霍齐抿抿唇角,然后甩头,“没事。”现在还不是告诉父母真相的时候,他需要时间……
事实上,他怀疑需要时间的是自己,他必须说服自己认清事实的真相。
“没事就好。”霍霸天聪明地没有追问,正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大门猛地被打开,一个人影狂风一般地卷进来。
“奇为?”霍赵更娟讶异地站起来,看着樊奇为一脸凶神恶煞地冲进来,外套上还沾着雨水,看得出是冒着细雨赶过来的,“外头下雨,你怎么不撑把伞?”
樊奇为没有回答,目光眨也不眨地停驻在一脸面无表情的霍齐脸上,“姨妈、姨丈,我有点事想和表哥谈谈。”
“找他说话何必这么急,打电话或是明天再谈也可以嘛!”霍赵更娟不解地还想开口,却被霍霸天拉住了。
“人家奇为和霍齐有话要谈,这儿没咱们的事。”霍霸天再看了儿子一眼,暗示性地扯扯老婆的衣袖。
一时之间,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樊奇为和霍齐,两人沉默地对峙着。
半晌之后,霍齐才移开目光走到另一边去,“你不是该在和古庭欢约会吗?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就是你对她的想法吗?你还是认为庭欢只是为了你的臭钱而接近你,她的目的是为了嫁给我吗?”樊奇为走近他,将一张被雨水打湿的支票丢到他脸上,咬牙切齿地将话进出口:“好一个八百万,你可真是阔啊,多出来的三百万是用来买你的良心吗?庭欢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个混蛋,一个只知道用钱去买得一切的超级混蛋,我真为她感到不值。”
霍齐怔了一下,看着那张昨天上午托人拿给古庭欢面额八百万的支票。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他微扬起一道浓眉,语带嘲弄,“或是……她嫌这笔款项太少,叫你来多要一点?”
这一句话说得樊奇为心中无名火再起,一把抓起霍齐的衣领,“如果不是看在庭欢的面子上,我真想揍烂你这张脸,你这个没心少肺的王八蛋!”他愤怒的低吼:“我以为我懦弱地用钱打发女人已经够孬种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更胜一筹,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啃了?”
“我和古庭欢一开始的约定就是如此,多出来的三百万只不过是对她演技的奖励。”霍齐扯扯嘴角,“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你和洪韵仪是桃色事件,我和古庭欢之间只是交易,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你居然敢说什么都没有?”樊奇为咆哮道:“我用钱打发掉洪韵仪是因为我懦弱怕事,我胆小得承担不起后果。但洪韵仪和庭欢是不一样的,洪韵仪只是看上我的钱,而处欢却是爱上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霍齐微微一怔,而后一个嘲讽的笑容泛上唇角,“这是她要你来告诉我的?好让你为她打抱不平,冒着雨来找我兴师问罪?”
“你……”樊奇为气昏了,不假思索地一个拳头过去。
霍齐向后退了一步,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淌下。
“这一拳是为庭欢打的,打醒你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樊奇为喘着气,压低声音吼:“从小到大我样样都不如你,这些我无所谓,我知道自己右几两重。但是只有爱情,我不会宽宏大量到把我爱的女人送给你。你以为我为什么自愿退让?因为庭欢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她要我将这张支票还给你,她根本不希罕你的臭钱!你真他的妈的,居然用八百万去糟蹋她,简直是混蛋加三级!”
霍齐呆呆地站着,无法相信他听到了什么,庭欢爱他?而他却浑然不知,一味地认为她是别有目的,天,他错得多离谱?
“她爱我?”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在问:“你怎么知道?”
“若她不爱你,那她大可以拿了这笔钱远走高飞,或是干脆跟了我这个金龟婿,何必把自己搞得惨兮兮?”樊奇为用手抹抹脸,定定地盯着他,“你和她解除交易的那一晚,我和她谈了很久。如果不是她亲口向我承认她的感情,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认输吗?你未免太高估了自己。”
见他沉默不发一言,樊奇为叹了一口气,捡起地毯上那张支票递给他,“今天晚上我去找她,她将这张支票拿给我,要我退还给你,她说她用不到这么多钱,这半年就算帮你一个忙。”樊奇为咕哝着:“只有你这个白痴才会认为她爱的是我。真奇怪,你又不懂得讨女人欢心,又不懂得甜言密语那一套,工作起来像个疯子般六亲不认,真不知道庭欢看上你哪一点。”
霍齐逐渐握紧拳头,黑眸里闪着一抹奇异的光芒,庭欢爱的是他,不是奇为或是任何人,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一股热浪冲上他的胸膛,令他的双眼发亮,他要找到她,立刻找到她,然后紧紧地将她拥人怀中,向她坦承自己的情感。
他一把抓住樊奇为的手,勉强压抑住奔腾的情绪,“她在哪里?公司?还是家里?”不等樊奇为回答,他便如风暴般卷过樊奇为身边朝外冲去。
空间里回响着“圣诞铃声”的音乐,又将到了一年一度的圣诞节,古庭欢一如以往地忙碌着,听邢芷菁和宛臻吱吱喳喳聊着圣诞节的计划。
下意识地将目光瞧向电梯口,她知道这些天霍齐仍然照常上班,她看到他的车仍停在他习惯的车位上,但她却未曾再遇见过他。
她调回目光,试着将注意力移回到手上的报表资料上,她不该再想这些的,她甩甩头,却发现眼前模糊起来。既然他已经表明了结束这一切,那她就不该再让霍齐困扰自己,让自己这般失魂落魄的浑浑噩噩。连续半个月的百货公司周年庆,她让自己忙得一塌糊涂,忙得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
她是该忘了他的,她从来不是提得起放不下的人,她一定能忘记这几个月来和他相处的所有回忆。可是……好难啊!若她真能说忘就忘,那又哪来这么多牵绊和黯然神伤?
深吸了一口气,她极力将这个不受欢迎的念头推出脑海,漫不经心地听着邢芷菁和宛臻的对话。
“我那老头子说,圣诞节要出国去才有气氛哪!”刑芷菁细声细气地嚷:“你们呢?圣诞节打算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