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肯原谅我?”
“既然没有怪你,当然就没有原谅不原谅的问题。”
“那么——”她迟疑了一下。“你愿意让我做小的?”
“小的?什么小的?”
“我不跟你争当子湘的元配夫人,我只请求你允许子湘有空来看看我,这样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
“你就答应我吧!”她哀求着。
“快别这么说,我——”天!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算什么,如何答应她呢?
“你答应我吧!”她再次央求。
“嫣红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请你听我说——”她顿了一下,开口道:“我爹死后,留下大笔的债务,为了清偿我们家的债务,我将自己卖给了子湘,我和子湘的关系就只是如此而已;所以,我根本没有资格要他做什么,他要我也好,不要我也罢,我只能乖乖的听从他的安排。而且,他早就订了亲,你找错对象要名份了。”
“不,不可能的,子湘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这么好过,他一定会娶你的,只要你答应,他一定收我做二房的。刚刚你说的话,全是你的推托之词,对不对?”她的情绪变得有点激动。
“不,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你一定是在敷衍我,你想要一个人独占子湘对不对?柯冰玉,我真是错看你了,原来你比谁都自私,连分给我一点点的爱,你也不愿意……”她愈说愈大声,情绪也愈来愈亢奋,几近歇斯底里。
“不是这样的!”她急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是我不愿意!”不知何时,子湘出现在她们身后。“嫣红,不要逼玉娘,而且,就算你逼她也没用,我不会答应的;这一生,我只爱一个人,也只会娶一个人为妻,而那个人就是——玉娘!”
“我都愿意退而求其次了,难道也求不来你一点点的爱?”司马嫣红哀怨地说着。
“我做不到!我的爱只能给玉娘一个人。”
“程子湘,你太绝情了!”
“嫣红,你应该记得,一开始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你,等我一找到红粉知已的时候,也就是我离开你的时候。如今,我只希望你能另觅良人。”程子湘坚决的语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
“还有,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和玉娘……”
司马嫣红伤心欲绝地看着他,充满泪水的眼里盛满了绝望与恨意。“程子湘,你会后悔的,我要你为今日的无情付出代价!”她丢下话,往山下急奔离去。
望着司马嫣红伤心的背影,柯冰玉动了侧隐之心。
“子湘,如果你娶妻后,就收她做小的吧!”
“不可能的!”
“唉!看她怪可怜的!”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他饶富兴味地看着她。
“我——”她脸红了,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好论起粉拳直往他的胸膛捶去。
不料,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轻轻一带,便将她拥进怀里。
“傻丫头,你是我唯一的妻,我的心再也容不下任何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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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梅苑”,柯冰玉有了回家的感觉。
“梅苑”景色没变,只是添了些初冬的寒意。
更美好的感觉是,她陶醉在爱情的漩涡中。
福嫂和翡翠,早在她翻脸为她们求情的时候,她就已经赢得她们的好感,此刻见着了她。有着说不出的亲切感,就像老朋友见了面一样,打开话问子,嘘寒问暖地问了一大串。
一旁被冷落的程子湘,不甘乏人问律,倒是抗议了。
“喂、喂——你们都没着见我呀!”
“少爷——”
“少爷——”
相嫂和翡翠发出谄媚的叫声讨饶。
程子湘笑道:“先泡两壶茶来解解瘾,要嚼舌根,以后有的是机会!”其实,玉娘能和她们两人打成一片,他反而更能放心地去做该做的事。
他见柯冰玉对“梅苑”似乎有了新感情,于是稍做休息之后,便带着她来到前院,他将她轻轻揽在胸前,两人依偎在石椅上聊天。没多久后,福嫂和翡翠也端着茶来到。她们见他们聊得起劲,放下茶,知趣地离开了。
程子湘笑道:“唉——还没娶你,我身边的人就都向着你,我看以后的日子,我可怎么过呀?”
“谁教你要对他们凶!”
“我只是偶尔开开她们的玩笑,并不是真的对她们凶!”他骚头莞尔,一副无辜的模样,引得她发笑。
跟着,他也笑起来。
在笑声中,柯冰玉忆起初进“梅苑”的情形,当时的凄凉无助……
曾几何时,悲情不再,有的是满园欢愉的笑声……
这一切,是他给她的。
她会好好珍惜!
她想谢谢他,不过,恶心的话她学不来,只好说道:
“快喝吧!茶凉了就不好喝罗!”这句话是他曾经说过的,如此表达一份关心,她觉得比较自然。
他似乎也懂她的心意,会意地笑了笑后,喝起他怀念的龙井绿茶。
“还是福嫂泡得好喝。”
“这叫——月是故乡圆,水是家井甜!”
“对、对、对,说得好,说得好!”他贪婪猛喝,脸上流泻着欢愉的笑容。
“子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哦——也会有问题?”心细的他,早已察觉到,任她有天大的问题也往肚里吞的毛病,如今竟然愿意与他分享她心中底事,这让他好奇,也欢欣。
“我——”
“说吧!”他放下茶杯,一脸专注的模样。“是什么大问题?”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觉得奇怪,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取名叫做‘梅苑’?”她斜着头,一脸想不透的样子。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呆住了。
“你也不知道?”
他摇摇头,望向远方的眼神,有些凄凉。
“前门的巷子,叫梅苍,而这里之所以叫‘梅苑’,顾名思义——这儿本来种满了梅花……喏!就在这前面的院子里,除了中间的走道之外,全种满了梅花,冬天的时候,白的、红的、粉红的梅花便一朵朵地开了满园。”
“那一定很美!”她趋身向前,趴在一旁想像着那一园子的梅苑。
“那——为什么梅树不见了?”有一就有二,她的问题接踵而至。
程子湘心头浮上一段伤心往事。“砍掉了!”他转而幽幽的说着。
“是你砍的?”
“不是。
“那是谁砍的?”
“是——”
“你也不知道是吧!”柯冰玉感觉得出来他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了个话题。“那我可不可以在墙边上种上一排的梅树?”
他看着她。“你喜欢梅花?”
她点头说道:“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梅树有着不畏霜雪的坚高贞洁,一直为世人所乐道。”
她的话,在无意间,深深地触动了他的心弦。
万花敢向雪中出?
使君独悲梅花树!
程子湘轻声吟来,语中悲意甚浓。他带她来到墙角,拨开草丛,墙上刻着一行字。她定眼一看,很巧地,正是他吟咏的诗句。正想回头询问,却见他转头试去眼角的泪水。
她为之怔然——太不可思议了,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会为这两行字掉泪?
“这是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了——”他缓缓地说着:
“以前有一个财主,很会做生意,赚了很多钱,但是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于是专制的他便想要招人入赘,在他精心的安排之下,他选定了和他生意上关系密切的朋友之子,这么一来,他不但可以延续他的香火,而且也可以拓展生意,是一箭双鹏的好计策。可惜,他的女儿坚持不肯,因为她爱上这儿的园丁……她很爱梅花,所以这个园丁在这个地方为她种满了梅树,到了冬天下雪的时候,他们就一起坐在梅树下欣赏雪中的美景。
“当时,这附近的人都称这个园丁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当然,那位财主也知道,只是他一时间也拿他宝贝女儿没辙。更要命的是,她的女儿竟然怀了那园丁的小孩。他终于又想出了一个方法,他趁他女儿外出的时候;要那园丁到他那儿去一趟。然而,歹毒的他,竟然在路上埋伏,教人将园丁的脚筋挑断,丢到深山去喂野狗。
“他女儿回到‘梅苑’的时候,他又教一位大腹便便的女人上门找那名园丁,硬说她肚里的小孩是园丁的,要园丁出来负责。于是,他的女儿要那女人留下来等,等园丁回来对质。然而,一等就是半个月,园丁还是没有回来,于是她找上她爹,求她爹想办法找孩子的爹回来。”
“那财主真坏呀!”听到这里,柯冰玉气愤冲口而出。
程子湘握住她的手。“别激动,这只是一个故事。”他笑了笑,又继续说道:
“那财主一口允诺了女儿要求。于是,不知情的她满心期待着,可是几天过去之后,她爹说园丁掉落山崖死了,她不信,她爹一口气找了三个人做证,然后好说歹说的劝她另嫁他人。她不肯,她爹就拿她肚子里的小孩的生命做要胁,说一生出来之后就要掐死他,她只好答应她爹的逼婚。
“没想到.她嫁的丈夫,竟然是个白痴,连自己的名字也不 知道的白痴!自然,她产下的男孩在财主有心掩护之下,也就没有人起疑。有一天,大约是男孩六个月大的时候,她心血来潮,想到‘梅苑’看盛开的梅花。于是她来到了‘梅苑’,赏花的时候,那个自称怀有园丁小孩的女人出现了。
“她难产,腹死胎中,好不容易体养了半年才捡回了一条命,当然她从财主得到的不义之财,也全都赔上了,所以她和他的先生才会赖在‘梅苑’。经过这次大难后,她良心发现,向财主的女儿说明事实,并且告诉她,那园丁命大,被一农夫救起,待他回到‘梅苑’的时候,财主就告诉他她嫁了别人。他悲伤之余,拖着跛了的双脚,砍断了所有的梅树,然后一头撞死在那里。”程子湘说到这儿,指着刻着字的墙角。
柯冰玉试去眼角的泪水。“好可怜哟!”
他转过头,其实他的眼角也有泪水。
“哼!简直是惨绝人寰,天地难容,所以梅苍才被人戏称为蛤蟆巷。”
“那财主的女儿呢?”
“她细心一想,终于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爹搞的鬼,她在那里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她在墙角写下那两行字后,也一头撞死在墙角。”
睹物思人,柯冰玉为这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掉下两行热泪。
“你怎么知道这故事的?”
“那位婆婆,哦——也就是欺骗财主女儿的女人告诉我的。”
柯冰玉脑中电光一闪,随即省悟,她用着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
“这——是你的故事?”
他看了看她,缓缓的点点头。“那位婆婆受财主的女儿之托,要她在她儿子长大成人之后,把这段故事告诉他——”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愤。“我的爷爷,不,应该要改口称他是我的外公,也就是那位专制的财主,是他造成这一切的悲剧。哼!他永远想不到,那逃走的女人,竟然会往二十多年后找上他的孙子,揭发这段惨无人性的阴谋!”
柯冰玉傻眼了,这悲惨的故事竟然就是他的自述。那他情何以堪?难怪他每次不经意提起他的爷爷——哦,不,应该是他的外公,眼里总会出现仇恨的凶光。
“所以你要和他做对?”
“他会有报应的!”程子湘恶狠狠的说着,眼里的凶光,比一头饿昏头的狮子还要可怕。
柯就玉轻轻的握住他的手。那我不种梅花了。”
“为什么?”
“这样你会老是想起这段不愉快的过去。”
他笑了笑,化去眼中的戾光。“那是过去的事,况且有些悲伤一旦种植在你的心灵深处,就算你想忘了它,也很难的。就让我们种一些梅树吧!给我在地下的爹娘看一看,我想,他们会很高兴的。”
“这——”
“别想那么多,明天我就找人在墙边移植一排的梅树,如果弄得好,或许我们能赶在今年的冬天一起赏梅。”
对她一见钟情。因为——她是一块冷玉,如寒雪赛梅,勇忍坚贞。而他忍不住地想握住她,给她温暖,让她在最寒冷的十二月天里,开出花朵,绽放出她吸引人的光芒。
一如他那死去的爹娘,为爱情谱出最美的诗篇。
第七章
第二天一早,程子湘才出门没多久后,萧梦芸就跟着出现在“梅苑”门口。
程子湘刚在“梅苑”定居时,她曾经来过这儿一次,所以福嫂和翡翠都认得她。此时,见她直往柯冰玉的房间走去,她们也不敢拦阻。
不过,曾经受到程子湘特别交代的她们,立刻分头行事;福嫂从秘道直追当铺,通知柳英川,而翡翠则跟着萧梦芸身后见机行事。
大长廊上,笔直堵上了柯冰玉。
真可谓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萧梦芸面对掳走她未婚夫的女人,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你就是柯冰玉?”
“我是,请问你是——”柯冰玉很客气的问着。
“你还不配问我的名字!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你,你是不是子湘从妓院买回来的女人?”
哪里来的疯女人啊?柯冰玉傻住了。
“我在问你话!”
“是的。”她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那么你是妓女罗!”她故意要给她难堪。
“不是。”
“你——”萧梦芸露出不耐的表情。“算了,我不跟你争这个。我问你,你接近子湘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随机一想,立刻将她和司马嫣红联想在一起,而且有了答案——准是另一个和程子湘有关系的女人,上门来兴师问罪……唉!她实在不愿意再看到任何女人心碎的离开。于是露出笑容说道:
“我想你弄错了,是子湘把我买回来的。如果子湘回来,我会告诉他你曾经来找过他,同时我也会劝劝他的。”她好心的给了她承诺。
“劝他什么?”萧梦芸一头雾水。
“收——你做二房呀!”
萧梦芸一听,差点气昏过去。
一旁的翡翠却是在心中拍起手来,记得那次萧梦芸光临“梅苑”时,是何等的趾高气昂,不但出口伤人,还随手摔东西,若非她和福嫂手快脚快,头上准是满头包。此时,柯冰玉无心插柳替她们报了一箭之仇。嘻!把元配夫人贬成二房……翡翠对柯冰玉的胆识愈来愈佩服了。
萧梦芸气结许久,总算吁出一口怨气。“二房?我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
“刚问你,你又不肯说。”
“你——”萧梦芸再度气结。“翡翠,你告诉这个无知、下贱的女人——我是谁。”
“翡翠,你聋了?”她怒瞪着。
“翡翠,她是谁?”柯冰玉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