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秋天的气息渐渐浓厚。
夏天天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望着花园的大门。
都快十二点了,阳明大道上寂静悄然,没有半点车子经过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吗?方劭康今天早上出门时说过会回来一起吃晚饭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之前,张妈不忍夏天天一直饿着肚子等,打电话到公司去,秘书说方劭康已经下班了,可拨打他的手机又都没有回应。
有种不安的预感闪过夏天天的胸口。
啐……
一阵尖锐的煞车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方劭康的BMW房车飞快地冲入花园后旋地停止,夏天天心头一惊,连忙闪进玻璃窗内,她不想让方劭康发现自己一直在等他。
砰的一声,仿佛是车门狠狠被关上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夏天天觉得那紧急的煞车声和用力的关门声都像是隐含着主人无处宣泄的怒气。方劭康不开心吗?他在生气吗?
那又是为了什么事呢?夏天天在心底不断地猜测着。
夏天天拉紧微敞的衣领,第一次发觉夏末的晚风也会让人发冷。
背部突然传来一股奇异的电流,夏天天有种被窥伺的感觉,她缓缓转过身,方劭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楼,站立在房门口,伟岸有如神祇。
夏天天不自觉地往后退一步,门口的方劭康俊美依旧,但他眼中压抑的狂怒是她所陌生的。虽然这六天以来她不是没见识过方劭康盛怒的模样,但眼前的他不只是像要发怒,更有种受伤的痛楚。
一头身负重伤又发怒的狮子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它随时都会有玉石俱焚的最后一击。
“你回来了?”夏天天发出微弱的声音,看着逐渐步向自己的方劭康,体内的勇气仿佛正一点一滴的流失,她发觉自己此刻是怕方劭康的。
“很晚了,你要不要先回房休息?”
自从知道夏天天真实身份的那天后,方劭康就不再回方云生的大宅,每天都夜宿在夏天天隔壁的客房。
“你饿不饿?晚餐吃了吗?”夏天天只能靠说话来凝聚最后一丝勇气,否则,她怕自己会拔腿就逃。
方劭康完全不理会夏天天的问题,他突然踉跄地停在她的面前。
夏天天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你喝酒了?”
她伸出手想去扶住看起来似乎快站不稳的方劭康,却被他大手一挥地甩掉。
方劭康的双眼始终不曾离开夏天天的脸庞,他的眼神锐利而深沉,仿佛是要直透夏天天的灵魂深处,看穿她所有的伪装。
“我去帮你端杯热茶。”被方劭康的眼神压得透不过气来,夏天天找个借口迅速地想跑出门外。
方劭康一把拉住她的右手,再狠狠地将她推向床铺,用力之猛,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柔情。“跑得这么快是要跑到哪里?迫不及待地想去帮张宗建温床吗?”方劭康终于开口说话了,但他的声音却比北极还冷。
夏天天愣在一旁,完全不清楚要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第七章
窗外响起了一声闷雷,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
“为什么?为什么要耍我,为什么?”方劭康喃喃地低语,声音中压抑着某种深沉的痛苦。
夏天天试图重新站起来,方劭康却发疯似地扑了上去,将她重重地压在床上,还拼命地摇晃她。夏天天怔忡的大眼中流露出极度的恐惧,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方劭康会有这种失去理智的举动。
“你耍我,我就要你付出代价。”方劭康发狂地强吻着夏天天。
“妓女就是妓女,右手搭着一个男人,左脚又马上勾着另一个男人,你还真是不浪费时间。”方劭康吼出夏天天无法理解的话,双手残忍地一路下滑至夏天天的敏感部位。
夏天天抓住他巨大的手,濒临哭泣的颤声几近于哀求。“不要!你喝醉了,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
“闭嘴,你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方劭康的双手继续探索,丝毫不理会夏天天的哀求。在他的认知里,夏天天的眼泪只是骗人的装饰品,好用来博取恩客加倍的爱怜与更多的金钱。
酒精已经让方劭康完全失去理智,他的耳朵不断响起张宗建和夏天天的对话。
等我把那边的事处理完后就会过来。
快点喔,我等不及了。
他狂暴地撕裂夏天天身上的睡衣,夏天天娇美的躯体就这样毫无遮掩地展示在方劭康的眼前。
“不可以这样对我,放了我,放了我!”
“只要有钱,有什么不可以?”
“不要,我不要你的钱。”夏天天无助地哭喊着。
“不要?”方劭康从口袋掏出一张支票扔到夏天天的脸上。“两佰万已经是高估你了,不要再甩手段妄想提高自己的身价。”
像个嗜血的野兽,方劭康脱下身上的衣物,狂暴地覆盖住夏天天因哭泣而颤抖不已的躯体,接着毫无预警地猛然将她纳入自己的身体,方劭康惊讶地感受到了处子的阻碍。
“你是……怎么可能?”
“啊!”
一阵尖锐的撕裂感贯穿夏天天全身,她痛得几乎以为自己将要死去,在闭上眼的刹那,她看到了方劭康惊异、不可置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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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终于透出了一丝亮光。昨夜骤至的一场大雷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只是梦境中的一个幻觉。
在轻蓝的天色中,油画般的街道上只有一道流动的黑影。
夏天天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拖着走得起泡的双脚,斜靠在阳明山下的公车站牌杆上。
深夜的阳明大道没有任何车辆经过,离开方家后,夏天天就沿着山路整整走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才走到山脚下。
路很长,夜很深,一路伴着她的只有流了又干、干了又流的泪。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泪眼蒙胧中到底是如何颠颠仆仆地走完山路,只知道有路就走、有弯就转,任凭天意的指示。
她的双腿因连夜走路而酸痛,更残存着昨夜方劭康狂乱进驻的烙印。
方——劭——康——
夏天天用力地甩甩头,刻意维持自己漠然的情绪,连丝心痛都不许。这个名字、这个人只代表一种横加于自己身上的羞辱。从她离开方家走下山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具任何记忆的价值。
迎着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终于出现了一辆计程车,缓缓地停在夏天天的身边。
夏天天毫不犹豫地坐进计程车,向司机说出目的地后,她疲惫地闭上双眼,正式向这不堪的记忆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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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关公司的办公室永远是闹哄哄的,充斥着此起彼落的电话铃声和川流不息的人群。
现在是中午一点半,张庭江咬了一口原本买来当早餐的三明治权充午饭,眼睛却依旧忙碌地在各式杂志上梭巡。
今天一进办公室连椅子都还没坐下,就接到唐肯的电话。
唐肯是一家知名国际化妆品集团的台湾总监,长得有型有款,仿若顶级的时装男模特儿,和张庭江所属的公关公司有一年的合作经验。由于工作关系,唐肯必须经常出入于外国人的社交圈,因此也造就他洋派的作风,不论是新产品的记者会或说明会,他都对张庭江的企划案维持一贯充分授权的尊重态度,所以张庭江非常喜欢这个客户,彼此之间合作愉快。
因此,虽然一大早就接到了紧急的开会通知,张庭江还是挪开了预定的小组会议欣然赴会。因为她知道,以唐肯的个性,若不是情非得已,绝对不会事先不照会,临时提出这样不礼貌的邀约。
果然,一跨进唐肯那由名家设计的办公室,唐肯连惯有的寒暄都省了,直接进入主题,火速说明。
“其实是这样的,上次跟你提过春季唇彩的发表会,原本打算就照以往的形式举行记者会,邀请媒体朋友到场参加就好,但现在事情有了变化。”
张庭江一听到“变化”二字,心里倏地一沉。公司最近又开发了一些新客户,原本已忙得不可开交的她为了那份企划案可是连熬了几天的夜,现在除了一些细节外,已是几近完成的阶段,该不会这时候才跟她说发表会要取消了吧?
虽然心底忐忑不安,但专业的训练依旧让她不动声色,维持着美丽的微笑。
“是日期要提前了吗?”张庭江开口问道。只要不是取消,就算要改在下礼拜举行,她拼死都会完成使命。
“喔,日期没变。”唐肯优雅地啜了一口咖啡,接着往下说。“就像上次告诉你的,这次的春季唇彩是由被高薪挖角过来的艺术总监李奥贝奇第一次为我们公司推出的新产品,不但总公司寄望借由这款新唇彩以冲高今年的销售额,就连李奥贝奇本人也非常重视市场的反应。
这也难怪,毕竟他以天价的高薪被挖角到我们公司,本身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不只是旧公司的人因为酸葡萄心理等着看笑话,就连我们公司内部的人,也有很多人等着看他到底值不值得这个价钱。”
唐肯一口气说了许多,张庭江听了不觉睁大双眼。没想到不过就是一款新唇彩也包含了那么多内幕,精彩程度不下于坊间某周刊。
“所以李奥贝奇想要来台湾宣传吗?”惊觉自己过于八卦的表情,张庭江连忙收敛神色,专业地下了结论。
唐肯露出惊喜的表情,赞叹地说:“果然聪明,马上就嗅到了重点。因为是总公司首席的艺术总监,他肯来,总公司当然求之不得,所以连忙通知台湾这边,要以最盛大的酒会欢迎他并招待媒体朋友。其实不用总公司交代,我们一听说艺术总监要来,也决定要追加预算弄大场面,毕竟历任总监还没人亲自来台宣传过呢。”唐肯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兴奋。
一听到要追加预算,张庭江动人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看来这次的业务奖金应该十分诱人。“我了解唐总监的意思了,我会重新拟定一份酒会型式的企划书,一样在原定的大后天过来向您说明。”张庭江胸有成竹地说。她的机动性与高效率一向是客户津津乐道的优点。
唐肯搔搔头,露出十分为难的神情。“庭江,最近可能要辛苦你了。因为这次的企划书总公司方面要亲自过目,所以你必须在明天下班之前完成企划书。”
“什么?”张庭江惊呼。明天?开什么玩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唐肯该不会是口误说错了吧?
“没错,明天。”唐肯好看的脸上露出同情的笑容。
张庭江的脑筋飞快地思索着。她到底要不要秉持“绝不和客户不合理的要求妥协”的一贯精神呢?在明天下班前完成企划书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看出张庭江的犹豫,唐肯决定诱之以利。“庭江,这次的任务虽然十分辛苦,但也是你们公司表现的好机会,因为总公司的高阶主管也会陪同李奥贝奇来台湾。如果这次的酒会圆满成功,总公司的人高兴之余,一定会调高我们台湾这边的年度公关预算,以后我和你们公司合作的机会也会多很多呢。”唐肯不愧是高手,马上切中要害。
张庭江闻言立即二话不说地向唐肯保证。“明天,明天下班前,我会过来向您说明企划的内容。”
这就是张庭江现在忙得两餐作一餐吃的原因。
根据唐肯的说法,这场酒会要办得盛大、时尚且不落俗套。
麻烦的是,酒会派对这几年在台湾虽然逐渐流行,但毕竟才是起步阶段,整体型式还不像欧美那么成熟,要在尚未形成文化的台湾办一场让美国人竖起大拇指的完美酒会,对她而言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她积极地翻阅各种时尚杂志并上网查询,希望能多收集一些成功酒会的相关案例。
“唉!”停下翻阅杂志的双手,张庭江叹了一口气,那些酒会的照片看起来都了无新意、呆板守旧,完全不能让自己从中获得任何的启发和灵感,如果能弄到太东集团慈善舞会的照片就好了。
太东集团的慈善舞会听说不论是在硬体规划或气氛营造上部极具品味,绝对不亚于外国的任何大型酒会。
可惜,太东集团一向行事低调,连慈善舞会都不允许媒体人内采访拍照,理由是慈善不是作秀,不需要表演给大家看。
张庭江靠向柔软的椅背,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企图让脑筋一片空白。每当遇到麻烦时,她总是用这种方式来平衡情绪。
砰地一声,有样东西重重坠落桌面。
受到惊吓的张庭江连忙睁开双眼,看到席克文双手交叉胸前地站在她的面前,而坠落在桌面的则是一叠相片。
“席总?这是什么?”张庭江疑惑地问。
“太东集团今年慈善舞会的照片。”席克文挺起四十岁男人很难避免的小腹,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副准备接受赞美的神情。
“太东集团?”张庭江激动地站起来,迅速地拿起相片兴奋地翻阅着,完全忘了眼前的席克文。
没有预期英雄式的欢呼声,不甘被冷落在一旁的席克文出声提醒:“这些照片很难弄到的,如果不是有特殊的人脉和管道,花再多钱也没有用……”
“等一下!”张庭江大叫一声,打断了想要邀功的席克文滔滔不绝的话语。
“怎么了?”席克文不解地问。他觉得张庭江即使迫不及待地想要表达谢意,也不该这么没礼貌地打断他的话。
“这是谁?”张庭江指着照片中俊拔的人影问道。她发现这一大叠照片中十分之九都有这个男人的镜头,根据她的经验,除非是舞会的主人,否则不可能会有这么频繁的亮相机率。
但照片中的男人不该是舞会的主人,舞会的主人应该是方劭伟,八卦周刊少不了的花边人物,而他那张永远带着慵懒笑容的脸,在杂志上早已看过多次的她绝不可能会认错。总之,那绝对不是照片中的这个男人。
“那还用问,当然是这一次舞会的主人方劭康。”席克文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夸张表情。“庭江,亏你还做公关,这么大的消息都不知道吗?方劭伟那个风流种子被方老太爷三振出局,换了二少爷方劭康上场。听说这个方劭康可厉害的呢,平常像个藏镜人一样完全没有消息,一出场就轰动武林、惊动万教……”
席克文唱作俱佳地兀自比划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张庭江的俏脸一变。
张庭江用最快的速度关上电脑并把照片全部收到皮包里,冲忙地丢下一句:“我下午请假,假单明天再补。”便似一阵风地冲了出去,留下一脸惊愕的席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