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担心山上夜冷风大,要我替田小姐多加床毯子。”张妈温柔地点点头,一边领着夏天天走向二楼的房间。
哼,是来监视情况的吧。夏天天想起方才在饭店套房时,那家伙冷冷地丢下那句掷地有声的威胁后,就完全不顾她的哀求及抗议,蛮不讲理地把自己交给两个面无表情的黑衣大汉,还吩咐那两个人要好好保护夏天天的“安全”;说得那么好听,分明就是软禁自己。
尾随张妈进入房间后,夏天天再度惊讶地睁大双眼。倒不是这卧房又如何豪华得让她目瞪口呆,其实和整个别墅的繁复设计相比之下,这卧室的线条干净得简单。真正让夏天天意外的是——
室内米白色的捷克长毛地毯上面摆设着意式风格的木质家具;胡桃木的双人床上铺着湖绿色的绒毛被;正对双人床的墙面是粗犷的花岗石岩,上面参差装饰的是几幅真迹的画作;大片落地窗旁的小茶几亮着一盏贝壳灯,暖暖的光影适合促膝谈心的夜晚,这多像自己和庭江一起做白日梦时幻想中温暖的小屋啊!
“不喜欢吗?”张妈看着不发一语的夏天天,担心的问。
“不不不,我很喜欢,太喜欢了。”夏天天真诚的说。
“是啊,少爷的眼光可是没话说的。”张妈放心地微微一笑。
“这是他设计的?”夏天天真是不敢置信,看来那家伙除了对女人拿手外,对装潢也挺有一套的。
“没错,过世的老爷喜欢富丽堂皇的风格,偏偏少爷中意的是简简单单的东西,所以当初设计这房子时,老爷就单独留下这间房让少爷自己设计。老爷说,他住的总得他喜欢才行。”说起往事,张妈便滔滔不绝。
“这是他的房间?那我住这儿,他住哪里?”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花样,他不是答应这七天不会有任何进一步的行为吗?
“喔,您放心,少爷最近应该是会先回去陪他爷爷住几天。”张妈一边拉上落地玻璃的窗帘一边说。
夏天天闻言松了一口气。她错怪他了。
“那您就好好休息吧。”张妈说完转身退出房门。
终于独自一人了,夏天天武装一天的紧张情绪终于可以完全地松懈下来,疲倦的她放弃了可以联络骆齐与张庭江、向他们求救的好时机,只是先把自己重重地放在温暖柔软的双人床上。
闭上眼回想这一天的经过,夏天天觉得自己仿佛当了一回台湾八点档蹩脚肥皂剧的女主角,为了强替朋友出头,结果却羊入虎口。想到这儿,夏天天的眉心不自觉地聚拢起来。
虽然自己从小就天性乐观,觉得任何事情到最后都会逢凶化吉,但对这个让白云看清花心大少真面目好让她重回骆哥怀抱的计划,她还是觉得一开始就有点像小孩玩家家酒的儿戏和轻率。而演变到现在这种失控的场面,更让她对自己的处境感到不安。
说到花心大少,夏天天眼前又浮现那家伙的脸。
漂亮,毋庸置疑地漂亮。
虽然用漂亮来形容男人很奇怪,但夏天天却忍不住想到这个词汇,并且觉得这个词汇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英气和粗犷的男人味。
尽管骆哥一直把他形容得毫无是处,简直就是男人中的耻辱和败类,也尽管他今晚的行为的确有些……不!是“非常”轻薄和野蛮,但夏天天发觉他并不十分让人厌恶,在彼此交手的过程中,她甚至感受到他那令人无法抗拒的男性魅力;那是种天生的、不着痕迹的独特魅力。想到他今晚拥着自己跳舞的画面,夏天天突然羞涩起来,不自禁地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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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一任的情夫让你那么回味无穷?笑得这么春情荡漾不觉得害臊吗?”突然传来了太东集团少东揶揄的声音。
夏天天吓了一跳,连忙睁开双眼。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没听到声音?”发现他直盯着自己的脚,夏天天顺着看去,才发现方才因为躺下而使得裙子自然而然地向上撩起,自己的一双玉腿此刻正毫不遮掩地暴露在外,夏天天羞得赶紧坐起身来拉下裙摆。
“哼,突然又像个保守的清纯玉女,我倒挺怀念你在舞会时火辣的表现,那样我们两人都可以省点力。”他挺身走向夏天天。
“你要干嘛?”夏天天想到他在饭店的逾矩,紧张地缩向床脚。
“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想拿这个给你。”他拎起两个纸袋放在床边。
“这是什么?”
“打开来看看,只是一些换洗的衣服。”
原来他方才丢下她独自离去是为了帮她买换洗的衣物。
这花心大少果然也有细心和体贴的一面,难怪那么多名媛淑女、大小女明星抢着为他争风吃醋。
夏天天打开其中的一只袋子,发现里面是一小件几近透明的薄纱睡衣。
“别告诉我你不需要,我想你应该没有裸睡的习惯。”他不怀好意地笑道,“当然,如果真有,我也不反对。”
夏天天在心里暗骂:穿这和裸睡有什么不一样,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眼。
“喜欢吗?我可是特别询问过店员,按照情妇的喜好挑选的。”他说话总是不忘带刺。
情妇?
是啊,差点忘了她现在的身份是风情万种的情妇田甜,夏天天告诉自己不可以表现得太过小家子气,像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重新振作精神准备演好情妇田甜的角色。
“喜欢极了,紫红色的蕾丝一向是最诱人的款式,我家里就有好几套,没想到我们两人的品味倒挺契合的。”夏天天清纯的脸庞故作媚笑,有点小女生擦妈妈口红的突兀与不搭调。
“希望在床上也能这么契合。”欺身向前,他的手指在夏天天的脸上轻柔摩挲,挑逗意味十足。
夏天天张大嘴巴,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接话。毕竟情妇一职,她今天还是第一次走马上任,火侯难免不足,面对他一波接一波来势汹汹的挑衅,夏天天实在无法做出完美的反击。
除了媚笑还是只能媚笑,夏天天觉得自己像个花痴。
“早点休息,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虽然奇怪他没乘胜追击,突然鸣金收兵不太像是他之前的一贯作风,但夏天天还是庆幸地松了一口气,赶紧顺从地点点头。
他挑了一下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夏天天几眼便转身开门离去。
确定他走远后,夏天天立刻将房门反锁,拿起室内电话打给张庭江。说到这儿,一向好脾气的她又忍不住咒骂了一声。那家伙竟然不顾她的反对,强行扣押她的手机,说什么她既然已经被他包养了就该完全属于他,不准有任何闲杂人等骚扰自己的私人物品,真是见鬼的逻辑歪理!
响了半天,终于听到张庭江传来一声:(喂。)
“庭江,是我。”夏天天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就仿佛是遇到失散多年的亲人般激动。
(天天?)那头的张庭江,声音听起来和夏天天一样激动。(你在哪里?我好担心你,打你的行动一直打不通,跑到饭店也找不到你,问柜台的小姐,她们又说好像看到你跟着两个彪形大汉走了。我和骆哥听得都快急死了,你再不打来,我们就要到警察局报警了……)
“停!庭江,你先听我说。”
听着张庭江叽哩呱啦地说个不停。夏天天虽然十分感动却不得不先打断她的话。她实在很担心那位阴晴不定的少东会不会又突然想起什么而来找她,她必须把握时间赶紧和庭江讨论对策。当下夏天天把今天发生的一切情形重头说起,当然略过了少东逾矩的举动和露骨的挑逗。
(好浪漫啊,天天。)电话那头传来张庭江神往的话语。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叙述完自己的历险记后,竟然换来庭江这一句好浪漫的评语?难道她听不出来这里面的重重危机与层层陷阱?稍不留神她就会跌个粉身碎骨。
(庭江,现在不是发痴的时候,你不觉得天天现在和那家伙住在一起是很危险的事吗?)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着急的声音。
(骆哥?)
“骆哥?”
夏天天和张庭江同时惊呼。
原来心急的骆齐早已按捺不住,根本等不及听张庭江的转述,径自拿起分机,正式加入三方会谈。
(天天,你必须赶紧离开。虽然是我请你想办法和他另约时间,但绝对不是要你二十四小时陪在他身旁,这样太危险了。)
(不,天天,你绝对不能离开,他再差劲,好歹也是名门之后,既然答应了七天之内不碰你,应该就不会霸王硬上弓,你这时候撒手,实在可惜了你难得的小聪明。)夏天天不转弯的个性一向是张庭江取笑的话题。
(庭江,你别乱出主意,天天不像你,她太单纯了,当初我就不赞成让她演出这场戏。)骆齐没好气的说。
(骆齐,你别拐着弯说话,什么叫天天太单纯了不像我,你的意思是我很复杂?我很复杂吗?天天,你说,我很复杂吗?)
张庭江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夏天天可以想像她杏眼圆睁的模样。
夏天天无奈地呻吟。这两个家伙只要碰在一起就会吵架,但都什么节骨眼了,他们就不能稍微克制一下吗?
(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张庭江在公关界混了那么久,本来就比较圆滑、世故、阴险、狡诈,不然怎么会想出这招捉奸在床的烂点子,害得现在天天越陷越深、无法抽身?)骆齐不以为然地反驳。
(捉奸在床?当初你不是拍手叫好吗?怎么突然又变成烂点子了?还形容得那么下流,也不想想我和天天费了那么多的力气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那个飘来荡去、摇摆不定的白云重回你身边。)
完了,庭江好大胆,竟然敢这样批评被骆哥当作完美的化身、像神一般膜拜的白云,简直就是点到骆哥的死穴。
夏天天知道这两个人一吵起来一定又是没完没了,果然,在短暂的沉默后——
(张庭江!)骆齐咬牙切齿地唤道。一旦被惹火,骆齐总是这样连名带姓地叫。
夏天天可以想见现场烟硝四起、炮声隆隆的惨烈模样。他们现在应该是完全忘了电话这头还有一位被那个“捉奸在床烂点子”困住的可怜虫吧。
夏天天无奈地挂上话筒,她真想不通,像骆齐和张庭江这么会吵的两个人,是怎么维持近十年的友情而没有分道扬镳?
反正他们也已经知道她的处境了,至于如何向总编辑请假,就让骆哥去伤脑筋吧。她决定什么都不想,先睡个好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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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松领带,方劭康独自一人站在阳台抽烟。这房子的视野很好,站在三楼的阳台上就可以将台北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当然,这尽收眼底的代价所费不赀,房价足足是阳明山其他别墅的一倍多。
抽完了一根烟,方劭康又点起了另一根。
其实打从十八岁跟着大哥学抽烟开始,方劭康就没有养大烟瘾。这么多年来,也几乎没碰过什么必须靠着一根接一根的烟才能解决的烦恼,但今晚方劭康就是停不了手。
今天会出席太东集团的慈善舞会纯粹是一个意外。自己才一下飞机就接到爷爷的电话,要他立刻赶到饭店代替方劭伟——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主持一年一度的慈善盛会。
不用问,方劭康也猜想得到,一定是他那位向来风评不佳的浪子大哥又闯了什么激怒爷爷的大祸,爷爷一气之下才会临时换掉早就确定的人选,改派他上场代打。
以往,太东集团每年的舞会都由当家的爷爷主持,但是自从爷爷因狭心症住院开刀后,便惊觉能多活几年比多赚几个钱重要,所以逐渐交出集团所属各个分公司与子公司的经营权,决心淡出商界颐养天年。
当然,这称霸国内、数一数二大集团的接棒人选自然是众所瞩目的焦点,早就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太东集团传统慈善舞会的主人极有可能是未来的继承者,也就成为社会猜测的重要依据。
方家第二代早殁,社会大众的目光自然落在第三代两位少主的身上。
两午前,方劭康受命被派去美国重整子公司的业务,使那家原本即将关门大吉的公司在五个月前转亏为盈,而早应回来的方劭康,之所以迟迟不愿回来,就是不想卷入这场接棒人选的风波中,希望由大哥方劭伟顺利成为舞会的主人、确定接棒的态势,没想到到了最后关头还是发生了意外。
意外?
今晚的舞会倒是发生了有趣的意外。方劭康的眼前浮现了一张清丽的脸孔。田甜?
连名字都像在扮家家酒般的女人。那八成是化名吧。
方劭康不觉莞尔一笑,当然是个化名,尽管她表现得十分坦然和不在乎,但毕竟当情妇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掩人耳目都来不及了,谁还会用真名?方劭康乌自己的迷糊感到好笑。
其实当她亲亲热热地挽着春皇建设总经理张宗建的手进场时,他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透过临时架设在入口处的双向摄影机,方劭康坐在贵宾休息室,一边看着视听荧幕,一边听着李副总向他介绍一个又一个的贵宾,这是爷爷为他这个临危受命的主人采取的紧急措施;身为堂堂太东集团慈善舞会的主人,若是连客人都不认识那实在是太失礼数了。
突然,一颗明亮的星子闪入他的眼中。
在一百二十寸的大荧幕上,只见她挽着张宗建的手,白净的瓜子脸上是盈盈的笑,一双水亮的眼睛透着无邪,细细的长发柔柔亮亮地顺着她优美的颈项披散肩头,泛着玫瑰红的小嘴没停过,微露出编贝般的牙齿,那娇憨的神态就像一个偎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小女儿。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她就是张宗建的女儿。没想到当他向李副总确认时,李副总态度虽依旧恭敬,脸上却多了几分暧昧的笑容。“张总经理没女儿,女朋友倒是挺多的。”
方劭康闻言不语,但心里头却有些闷闷的。
虽然如此,她水灵灵的双眼和无邪的笑依旧吸引着他的注意力,后来他发现张宗建和她几乎是一进场后就各自行动,张宗建周旋在红裙香粉中乐不思蜀,而她则静静地退在角落,安静圣洁得像个天使。
这令他不由得又燃起了希望。他想或许她只是张宗建某位世交的女儿,向往着舞会的绮丽,所以央求父亲的好友让她充当女伴,好让她能一同前往参加,一偿开开眼界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