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了,偏偏眼前的小丫头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可让盛老更是觉得憋心。
华婧故意张口,并用手指搓磨一下自己的牙,“嗯……我的牙还称不上利,倒是还有些钝哩!”
“你……你……你……”
华婧嘿然一笑,道:“老爷爷,生气是可以促进血液循环没错啦!不过,劝老爷爷不要气得太努力,免得不小心脑充血唷!”
“哼!”
华婧拿出对付她爹的手段,半撒娇地道:“老爷爷,我看你也满无聊的,不如下回我和阿俊去打猎时,你也一起去算了,劳动一下体力,调济一下心情好了。”华婧心中又偷偷加了一句,劳累后就不会闲到非得念上她一顿不可。
“哼!老骨头一把,跟着你们去,不被你们当成碍眼物才怪!”
“唉!老爷爷,不要那么快就服老嘛!人老了就是要多运动,免得老得更快,更何况……老爷爷你老当益壮,绝对不会输我们这些年轻人的。”
被华婧这么一捧,盛老不由得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光看老爷爷吼我的样子,连怀疑都不必怀疑。”华婧笑眯眯地说。
盛老眉儿一挑,“你是说,我很罗唆罗?”
“我可没说,不过,人老了就是比较会念,像我爹,不也天天念,还念得很有心得,老爷爷你也不必感到羞愧了。”华婧不知死活的直说。
好在盛老听了也没气得直跳脚,只是搓着自己下巴的胡子,若有所思地道:“有你这样厚脸皮的女儿,想不念到有心得,也是很难了。”
“呵呵……多谢夸奖。”华婧一点也不把盛老的“损言”当真。“天下一皮无难事嘛!”
盛老一副“拿你没辄”地道:“好了,每天跟你抬杠也挺累人的,老头子我现在可要去用膳了,小丫头你也一起来吧!”
“那当然!”
她老早便知道,盛老罗唆她全是因为日子过得无聊;不过,盛老一无聊,她的耳朵便免不了要受苦,尤其是提到那些三从四德;只因过去的历史,她根本就无法反驳,真要反驳回去了,岂不就要跟全天下的老爹老娘作对了?她可没那么傻,傻到再找一堆跟盛老同观念的人来罗唆自己。
不只是华婧知道盛老故意找她抬杠,就连不是很懂“话意”的阿俊,都能够明白盛老对待华婧如此根本就无恶意。
像现在,杨案及杨夫人在一旁,就是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边品茗边欣赏这每天都会出现的场面。
而就在用膳的当头,本来沉默的杨夫人突然开口道:“婧儿。”
“嗯?伯母,有什么事吗?”华婧捧着碗筷抬起头来,眨了眨双眼问。
眼前看是温柔婉约的杨夫人,一点也看不出她年轻时,也曾是个行走江湖的侠女。“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伯母,不要说拜托啦!我在您这儿住了那么久,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因此若有事要我帮忙,就直说不妨,只要婧儿做得到的,一定会帮到底。”华婧说这话,其实只有一半是真心,另一半则是看在她是阿俊的母亲份上。
杨夫人微微一笑道:“是这样的,俊儿回到家中已有一个多月了,可他始终就是不愿意好好的住进我们为他准备的房间,我想俊儿较听你的话,所以希望你能劝他好好住进自个儿的房间,不要老是窝在地板上睡。”
说真的,她也实在是嫉妒华婧。毕竟,好不容易回来的爱子,却一直不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反而总是乖乖听华婧的话,这叫一个身为母亲的她,怎么会不觉感叹?会不觉嫉妒?不过,她亦看得出阿俊相当喜爱这芳龄只有一十六的华婧,因此,嫉妒归嫉妒,她还是相当乐意见到她这个犹如一张白纸的儿子,能够情有所归。
华婧恍然大悟地看着杨夫人,笑道:“原来伯母说的是这个,我会尽力试着跟阿俊说说看的。”
然而,不必华婧向阿俊开口,阿俊就已经听懂自己娘亲的话。只见,他沉着一张脸,不悦地道:“不要!”
阿俊这么一句“不要”,让众人不禁将目光全放在他的身上。
自从阿俊回来之后,只要是他们在场的时候,阿俊从不曾主动开口说话,除了华婧希望他说话时。因此,这次阿俊主动开口,让盛老、杨案及杨夫人大大地吃了一惊。
“俊儿……你说什么?”杨夫人欣喜的看着阿俊。
“不要!”他拧着双眉,不怎么高兴地说道。
只是,一味的高兴着儿子会对他们说话的杨夫人,一时反应不过来,“俊儿,不要什么?”
看着原本拒绝与他人接近的阿俊,华婧也有些苦恼;如今,见到阿俊主动开口对自己的亲人说话,纵使心中很想帮阿俊解释他的意思,可她还是识相的紧闭双唇,暂作壁上观。
“不要住进自个儿的房间。”阿俊有些僵硬地回答。
“为什么?”杨案也不管阿俊是为什么,只是一径地鼓励着儿子对他们多说一些话,可见,杨案及杨夫人对于阿俊主动说话,是多么地高兴呀!
就连一旁的盛老,也免不了露出一脸欣喜。
然而,阿俊却说出了一句令人感到愕然的话。
“我要婧!不要自个儿的房间。”阿俊昂首不屈地瞪着在场的亲人。
这话一出,不由得让杨案夫妇面面相觑,盛老呆楞地一动也不动,华婧则是听了大感窝心,又觉羞赧而红了脸。
杨夫人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华婧,才耐心地对着阿俊解释道:“婧儿是个姑娘家,你之前听不懂人话,别人也不会说什么;可是你渐渐听得懂人家说什么了,要是还继续睡婧儿的门外,难保不会有流言出现。俊儿,我想你大概听得懂娘说的话吧!你睡在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门外,是不合礼法的,除非……”
阿俊压根就不理会接下来的但书,只是坚决地重复着先前的话,“我要婧!不要自个儿的房间。”
“俊儿……”杨夫人实在是不知该要如何说动自己分开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只好无奈地望向自己的丈夫。
或许,阿俊不了解杨夫人接下来可能会说出的事,但华婧可不会如同阿俊一样,也猜不出到杨夫人接下想说的话。她对着杨家所有的人,露出歉然一笑道:“我有点累了,想先回房歇息去。”一说完,便立刻脚底抹油,逃之夭夭去了。
阿俊一见到华婧离开,也二话不说地跟着离去,在在摆明了华婧人到哪,他便要跟到哪的态度。
杨夫人见此,不由得回望自己的爹与丈夫一眼,并轻叹口气道:“个把月了,俊儿依然与我们有着距离,这……”
盛老一言不发,神情若有所思地低头进食。
只见,杨案安抚似地握握自己夫人的手,道:“夫人且勿心急,毕竟俊儿与我们分开了那么久,想要在短时间之内建立起应有的感情,本就不易。如今,他能留在身边,就该满足了。”
“老爷说的是,可……”杨夫人的神情似有些不安。
“怎么了?”
“俊儿看来相当依赖婧儿,我怕……婧儿一走,俊儿也会跟着她一起走……”她黯然地低喃道。
看着妻子黯然神伤地神情,杨案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她,只因她所说的,几乎可以说是只要是人便看得出来的事。
“夫人,俊儿他一开始便只认得婧儿,免不了会对她多了点依赖心,可俊儿再怎么说都是我们的儿子,血缘关系也不可能因此便断了,夫人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
突然,一直不开口的盛老,大剌剌地道:“我女儿可没有胡思乱想,俊儿确实是有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只要小娃儿也不要爹娘、外公。”
本来就想不出什么安慰话的杨案,一听到盛老这么确定的话,不禁露出一张苦瓜脸,心想,丈人难道看不出自己已不知该如何安慰夫人吗?还在这时候说出这么“现实”的话,难不成是嫌他不够忙?
不料,盛老却在这时咧着一张嘴,笑道:“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让俊儿一直留在咱们身边。”
杨案及杨夫人,不解地看着盛老。
“既然,俊儿非得待在小娃儿的身边,那么我们就将小娃儿留在咱们身边不就得了。”
盛老显得有些得意地道,仿佛是在说自己的女儿女婿那么笨,自己却那么地聪明,才有办法想出个解决之道。
“爹,我们不懂你的意思。”
“笨吶!让小娃儿嫁给我的乖孙儿不就得了。”
“可是,人家华掌门会答应吗?”
盛老恶狠狠地横了杨案一眼,道:“你这个做爹的不去跟人家的爹提亲,人家当然不会答应。到时,那华承奉要真的不肯答应,你我三人不会在婧儿耳边做洗脑工作么?到时,管他答不答应,照样把婧儿给娶进们,再不成,就用抢的。”
这一听,可让杨案原本就有些苦的脸更加地苦了,“爹,那我们不就要成了强盗?这……”
“啧!你这死脑筋,当强盗也不过是一会儿的事罢了,又不是一辈子。等婧儿成了我的孙媳妇后,华承奉那老家伙,想不承认都不成;再说,华承奉就这么个女儿,女儿想回娘家,他会赶她出门吗?更何况,为了你的独子,充当一下不名誉的强盗,会不值得吗?”
“爹,这……”
盛老大手一挥,阻断了杨案想说的话,“你要是顾虑损坏了赤鹫堡的名声,那就在事前跟欧阳榛提退出的事,想来,他应该会理解才是;若说不出口,就由老头子我出面来说……嗯!正好趁机再去跟那欧阳榛来盘棋局,好好的厮杀一番。”才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起身去找欧阳榛。
杨案才想出声去阻止盛老,却被坐在身旁的杨夫人扯住衣襟,一脸祈求地神情望着杨案,迫不得已,他也只好噤声坐回原位。
并非他不想儿子留在自个儿身边,而是道义实在是让他无法轻易接受盛老的做法、想法,可偏偏,势单力薄的他又怎能抵抗自己的爱妻及丈人的夹攻?再怎么说,他也希望儿子能留下来;如今也只有睁只眼闭只眼地任由丈人的意思去了……
第七章
华婧就像被鬼追赶一般地逃回了自己所住的绿竹小楼。
她并不是讨厌阿俊,只是隐约地提到婚姻大事,她总免不了想要自问,她真的愿意嫁人了么?在华山,爹爹三不五时就会提到女孩家该怎样、又该怎样,嫁了人后才会得到丈夫的疼怜;那时的自己,也不觉得嫁人有什么不好,只是心头上,多少会期待自己遇见个自个儿喜欢的人,然后与其携手相伴一生。
如今,又听到爹以外的人,对自己隐约地提起婚嫁一事,给她的却又是另外一种怪怪的感觉,那就好像……若说是害羞却又不像,倒像是自己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喜欢阿俊,甚至喜欢到愿意嫁给阿俊,然而心中的答案却是个大问号。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若不喜欢人家就不要给人误会的机会,更不要因此使得杨家的人,因一厢情愿而在事后感到受伤害,或感到受欺骗。
可是,若真要说自己不喜欢阿俊,又像是昧着良心在说话;毕竟,若自己真是不喜欢阿俊,或是讨厌他的话,当初她又怎会于心不忍地将阿俊带回了华山,更甚的还厚着脸皮死求活缠地跟着人家回到赤鹫堡认亲呢?更何况她真的很喜爱阿俊跟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因此,她迷惑了。
她有些心神不定地倚着绿竹小楼的栏杆,望着那一片嵌着星儿的绒黑天空。
就在,她感到被夜风吹得有些冷的时候,一件厚软的披风,轻缓地披在她的肩头上。
华婧猛然一回头,只见,欧阳傲一脸温柔地看着她……而跟得死紧,几乎片刻不离的阿俊,此时却是一脸巴不得把人撕咬成碎片吞入腹,并且双眼饱含怒意地死瞪着欧阳傲不放。
看到阿俊那张“狠恶”的神情,华婧的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只是,阿俊并没有看到华婧在那微弱烛光下的微笑,反倒是本是满脸温柔的欧阳傲,却不由得看痴、看傻了。
她轻瞄了欧阳傲一眼,道:“欧阳,谢谢你的披风。你不是回去跟欧阳伯伯报告事情去了吗?怎会有空来到这绿竹小楼?还带了这么一件披风?”
欧阳傲回过神来,才道:“我已去向我爹报告过了,方才正想要回自个儿的书房而经过外头,意外的发现你就站在这儿,因此才进来与你聊聊的。”他抚上华婧肩上的披肩道:“至于这件披风……本来就是要送你的,只是凑巧才刚送到我手上。”
华婧谑笑道:“好多个巧合唷!白天是不巧被你给碰上,现在又意外的被你看到我站在这儿,然后又凑巧这件披风送到你手上,真的是有好多个巧合唷!”
被华婧这么一个谑笑,欧阳傲也只有干笑一声,“是有很多个巧合。”
天知道,华婧现在肩上的那件披风,是他在发现华婧站在这儿时,才匆匆忙忙地赶回自己的房间取出,再赶来为她披上的。本是直觉性地想对华婧献殷勤,可现在不只是没有搏得华婧的感动,反而还被她给拿来戏谑一番。
突然,阿俊伸手将那件披风给揭下,并将它塞回了欧阳傲的手中。他额头突起了数道青筋,显得相当地不悦,道:“婧,不要!”
欧阳傲愕然地看着阿俊。
他本就知道阿俊的本能将自己视为情敌,只是,这会儿欧阳傲更是清楚的知道,阿俊不只是把自己当成情敌而已,更将华婧视为己物,而不容他人对她露出一点点的凯觎、欣赏。
那赤裸的占有欲,炽热激烈的情感,正在他的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让欧阳傲几乎不敢直视。只因此时的阿俊就如一头正在与敌人做地盘之争的黑豹,那气势让人感到他一点也没有手下留情、转圜余地的可能,反大有誓死撼卫疆土的决心。
华婧尴尬地对着欧阳傲笑了笑,“不好意思,阿俊他……好像一直对你没有好感的样子。”实际上,她的心头此时却是甜滋滋地。当然,为了不想表现得太过于明显,她佯怒地对着阿俊道:“阿俊,人家是好意,你怎么可以这样?”
阿俊却误会了华婧的意思,他拢着双眉,憨呆地问:“你冷?”不待华婧回答,便迅速地脱下身上唯一的黑外衫,以黑外衫取代那件披风披在华婧的肩上。
就这样,阿俊赤裸着强健、壮硕的上身,挺立在华婧与欧阳傲两人面前,一时竟弄得华猜与欧阳傲两人一楞一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