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阿俊这么一个天真不做作的动作,华婧不禁对着阿俊露出见面以来第一个笑容,“呆子,我的脸当然比你的细嫩,你是男的,又加上你常年不梳洗自己,皮肤理所当然会显得粗糙!”她忘了阿俊听不懂,而笑道。
好不容易,华婧终于帮阿俊洗干净了,接下来却又面临了另一个问题,纵使这困难是她一开始便已猜测到的结果,可想比做总是简单的多。
在一番摆弄之后,华婧才红着脸、鼻头冒着汗地帮阿俊穿戴完毕。
穿上衣服后的阿俊不再像个野人,反而像个俊挺的公子哥,害得华婧都不由得看楞了好一会儿。
突然──
叩!叩叩!
一串敲门声夹着鹊儿的声音,“小姐,你好了吗?还是要我进来帮忙?”
华婧连忙收回失神的目光,道:“不用了……喔!对了,你再帮我打一桶冷水来。”那一桶像泥水的洗澡水,她可不敢再用,因此,也只有要鹊儿再帮她弄一桶冷水进来,才不至于让鹊儿跟小莲起了怀疑。
“是的!小姐。”
不一会儿,鹊儿如言地帮华婧又弄来了桶冷水,这一回,阿俊不必华婧再把他塞进床底下,就已自动自发地自个躲进了床下;这看进了华婧的眼里,又不禁露出一笑。
这阿俊还真是聪明,一次就懂了……可惜,他不懂得人说的话……
华婧有些惋惜地躲进洗澡间,好让鹊儿进来将冷水放在洗澡间外……
☆☆☆
赤鹫堡。
在北地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一座石雕堡:它就位于一座悬崖峭壁上,一处防守绝佳的地理位置。乍看之下,这赤鹫堡只有一条延着石壁而上可供车马进出的路,犹如一个死胡同一般;实际上却不然!
只因,赤鹫堡当初计划要在这岩壁上兴建时,便已留妥后路,一条鲜为人知的密道,加上赤鹫堡所处之地,极为宽广,堡内不但有地涌不绝的泉水,更有不乏人耕种的田地,因此,纵使两条进出入之路被人围堵,亦不会在短期之内出现物资短缺的窘境;不过,光以赤鹫堡的武力、势力范围而言,就不大有可能会发生被围堵的事。
而当今的赤鹫堡堡主欧阳榛,虽仍名为堡主,可实际上他本人已呈半退隐状态,赤鹫堡绝大部份的事,已交由其子欧阳傲所掌管、处理。
就拿现在来说好了,欧阳傲为了赤鹫堡旗下据点的突发事件四处奔波,欧阳榛则一副无所事事地与人品茗下棋。
“嘿嘿!盛老,你中计了,我吃你的军!”欧阳榛得意地笑道。
只见,被唤为盛老的白发老翁,那张满是岁月刻痕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哇啦啦地叫道:“这不算!不算!”他伸手便想将方才被吃掉的子儿抢回。
“盛老!这怎么行呢?你忘了起手无回大丈夫吗?”欧阳榛指着棋盘上的几个大字叫道,握着那只黑军,迅速地闪过盛老的鹰爪功。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个年过四十的赳赳武夫,就这么丝毫不让地一个抢一个闪,让人不由得想到小娃儿们所玩的游戏──追赶跑跳碰!
当然,这一幕也让在一旁的人不禁露出会心一笑。
“欧阳小子,你把我的黑军还回来,你要不还,咱们就甭下了!”盛老做势就想把棋盘给掀了。
欧阳榛无所谓地笑笑,“盛老,你掀了也没关系,反正这一局又是我赢定了,掀了正好表示你老人家输不起,嘿嘿……这院子里的人,可不算少唷!”
欧阳榛这么一说,可让盛老掀也不是,不掀嘛!又抢不回来,最后只好道:“哼!欧阳小子算你狠,我不玩了,输就输!我老头儿可不想让你冠上输不起的烂名号。”说着,他人一转身就想一走了之。
可是欧阳榛接下来的话,却让盛老停足,一脸诧异地瞪着欧阳榛。
“盛老,俊儿失踪的地点,据说经常有个人在附近活动,只是,当地的樵夫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那人全身漆黑、行动如风,这件事相信盛老早已知道;不过,据探子昨儿个传回的消息说,那人如今已转移到华山一带出没了,而傲儿现在人就在华山。”欧阳榛轻啜口香茗道。
“欧阳小子,你是说那个可能是我外孙的人,现在有可能让傲儿碰上么?”盛老有些兴奋地问。
“是的。”
“欧阳小子,那你赶紧传言给傲儿,要他一定得确定那人是不是我外孙,可不要再让他给溜了!”
“这是当然的。”欧阳榛笑道。
“记得唷!我外孙的后颈上有个葫芦形的红痣……呵!傲儿一定可以为我们确定那人究竟是不是我外孙;说不定,还会帮我把我的乖外孙带回来呢!得赶紧回去跟我女儿、女婿说,欧阳小子,我真的不跟你玩啦!”说完,他便带着兴奋、期待的情绪,匆匆地离去。
欧阳榛看着盛老老态龙钟的背影,脸上亦泛着期待地神情。
希望这次真能找回那人,好弥补盛老及杨家……
第三章
“爹!我来向你请安了。”华婧蹦蹦跳跳地走进大厅,笑岑岑地道。
华承奉一见到华婧,原本稍嫌严肃的神情,立时变得和煦了许多,“婧儿,快点过来向赤鹫堡的欧阳公子请安,并为昨儿个夜里的事道歉。”
华婧闻言,不禁撅起了嘴道:“爹,我为什么要为昨儿个的事道歉?我昨儿个除了没回来之外,又没做错什么事,就算有做错什么事,应该也跟这位欧阳公子没啥关系吧?”她明知爹所指的是什么,却还是故意装傻。
欧阳傲此时是一身洁净,素白的衣衫,身侧配着一柄金黄的剑,一点儿也无法让人联想到,如此俊逸潇洒、气宇轩昂的男人,也曾狼狈过。
当然,他身旁仍然跟着那个拥有一张方脸,看似正直却很呱噪的李风。
华承奉皱了皱眉,佯怒道:“还说没错?昨儿个你既然遇见了欧阳公子,就该与他二人一起回来,可是你却没有,反而还……迷路一夜未归!”
讲到迷路,不止是在场的华山弟子想笑,就连骂人的华承泰都忍不住想笑,谁叫他们的宝贝居然那么路痴?人家外地人没迷路,反而她这个“在地人”会迷路到彻夜不回。
华婧才不理会自己是不是被人当成笑柄,倒还故做愕然地看着坐在一旁,一脸轻松写意的欧阳傲,“你跟他……就是我昨儿个夜里碰着的人?”
欧阳傲盯着华婧的双眼,带着一丝了然地笑意,道:“是的。”
对那了然地眼神,华婧故意视而不见,“那还真是对不起了。”转身便对华承奉道:“爹,道歉的话我也说了,至于昨儿个的事,你也大多知道了,那么女儿可以走了吧?”华婧伸出两根手指,边眨着双眼边比出走路的模样。
华承奉哭笑不得的看着女儿,竟当着客人面前对自己没大没小,“婧儿,你才说这两句就想走人?你今儿个哪也不准去,难得欧阳公子来到我们华山,陪着欧阳公子四处逛的责任就交给你了,算是作惩罚。”
华婧心儿一闪,便知道自己的父亲心底打的是什么主意,别看她没经过半点历练而显得天真,可天真并不表示她就很无知。更何况,打从出生到现在,养她、教她的人就是华承奉,所谓“知父莫若女”,爹想趁机打着为女儿着想的招牌把人推销给欧阳傲,她可清楚得很哪!
“爹,咱们华山派又不是没人,向师兄他们差不多闲得都可以抓虱子了,我看爹你不如就找师兄他们陪欧阳公子吧!我想欧阳公子应该是不会介意才是。”她笑得好甜,一副无害地模样,让人不自觉得也跟着笑起来了。
华承奉不由得感叹起自己的“教女无方”,才会让自己在赤鹫堡的少堡主面前难堪。华承奉窘笑道:“欧阳公子见笑了,内人早逝,导致小女从小就跟着我那群徒儿胡闹,才会没了大家闺秀的样子,希望欧阳公子别见怪才好。”
欧阳傲笑笑地看着华婧,道:“不碍事,江湖儿女本就不该扭扭捏捏,令媛这样很好。”
他可看得很清楚,今天的华婧跟昨天见到的那个人,简直就判若两人,尤其是现在的华婧,所穿的那袭粉绿色的衫裙,裙摆上绣着玄凤群戏图,使得华婧的脸庞纵使未施半点胭脂水粉,亦将她本就可人的笑颜衬得更为灵动。
别说她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光是看她那如阳光般地笑容,就让人忍不住把她当成自家妹子一般疼爱,哪还会去计较她是不是该有姑娘家的礼范。
华婧这一听,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在贬笑她,得意地对着华承奉扬扬下颚,“爹,你看人家都说我这样子好,你就别叨念了”
她忽然转头对欧阳傲笑道:“既然这样,那你也应该不会在意是不是我做陪罗?欧阳公子你们看是要拼酒还是较量武功,向师兄他们一定会奉陪到底的,要我可就不行了,所以还是让向师兄他们陪你们二位,才比较不会显得闷。”
要是平常有这种好玩、特别的事,华婧肯定会死抓着不放,硬缠着华承奉让她参与;不过呢!现在她可不想在这儿多拖时间,两眼一直偷偷瞄向窗外花圃的方向。
不料,华婧这一副兴致勃勃的神情,反而惹来其父华承奉怀疑的目光,“婧儿……你有事瞒着爹?”
“哪有呀!爹。”睁眼说瞎话,一向是她拿手的绝活,“爹,女儿先回房了,昨儿个睡在树上,一点儿也不安稳,现在女儿要补眠去了,晚一点再来陪爹。”她搀着华承奉的手臂,撒娇地说道。
华承奉本来还想要数落华婧几句,没想到欧阳傲却出言道:“华掌门,既然令媛累了,就让她先回房歇息好了,在下与李风就自个儿四处逛逛,也不必麻烦向少侠等人了。”
“这怎么行,欧阳公子是我们华山派的贵客,这么做岂不是怠慢了各位?纵使小女无法陪两位,那也该由门下弟子代老夫尽地主之谊。”华承奉转头对着一旁的数人道:“向新芥、简由清,就由你们两师兄弟负责尽力招待两位贵客。”
“是!师父。”
欧阳傲客气地拱手回礼,“是华掌门你太客气了,我二人前来叨扰已属不是,怎么还敢劳烦华掌门劳师动众?”
这一来一往,听得华婧直想翻白眼。华山派难得有客人来访,自然鲜少看到自个儿的爹这样多礼法。尤其,平日所看到的爹,不是没形象的对着她大吼,就是想把她揉进心坎里地疼爱,如今面对他这般多礼,着实是让华婧不禁混身起疙瘩。
华婧实在是不知道他们两人还要“礼尚往来”扯多久,于是打算悄悄地溜出大厅,以免因自己多待一会儿,使得躲在花圃中的阿俊耐不住而露出形踪,届时,她可真的不晓得该如何去解释阿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事实,毕竟,才经过几个时辰,华山派内就多了个不会说话的人,她怎么解释都不一定能够圆满。
可惜,华婧怎么可能溜得成功呢?再怎么说,大厅里至少就有三人是江湖老手,这一有个动静又如何能瞒得过他们呢?
“婧儿……”华承奉唤住即将踏出大厅门槛的华婧。
“嗯?”
“你还不能走,爹有话要问你。”
华婧心中暗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她笑问:“爹,你有什么事要问女儿的?”
华承奉瞥了一下花圃的方向后才问:“花圃中的人,你可知是何人?”
“这……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千里眼……”华婧心中暗呼惨了,她方才实在不该让阿俊跟着来,还让他躲在那花圃中;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才一下子就给爹发现了。
光是看华婧那有些心虚地神情,就知道她现在所说的话,肯定是言不由衷。
而碰到这种家务事场面,欧阳傲自然懂得何时该进何时该退,于是他客气地向华承奉说几句,便带着李风离开,就连向新芥等人也统统走个精光,只留下华婧两父女对阵。
欧阳傲不客气地叨念起来,“婧儿,你不只是懂得怎么扯爹的后腿呀!现在还懂得瞒爹?”
“我哪有瞒着爹什么,是爹你多疑了。”华婧撅嘴说道,就是不肯承认花圃中的人,根本就是她带来的。
“还说没有,在你还没进入大厅之前,花圃中根本没半个人;而你一出现,花圃中就藏了个人?说,那人究竟是谁?你是从哪带回来的?还是要爹命你的那些师兄将他拿进来?”华承奉拧着眉、口气不佳地道。
华承奉可真的担心自个儿的女儿,在没娘亲的教导下,年纪小小便成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要真的是如他所想象的……那要叫他如何面对黄泉下的夫人?
一听到要师兄们去抓人,华婧想不承认都不行了,只好扁扁嘴说:“他是我昨儿个在后山打猎时遇到的……人家就是听师兄他们说后山出现了一个来去无踪的黑影,才会好奇是什么样的猛兽,会让耳目灵聪的师兄们看不清……”
“所以你才会在没人知道你行踪的情况下溜到后山打猎?然后迷路了一夜?”华承奉有些生气地帮华婧说完。
华承奉说的是事实,华婧也只有无奈地点点头承认了。
“那人是男是女?”
华婧嗫嚅地道:“男的……不过爹,他……”
果然,被他给猜着了,但他还是不敢往下想,“不过什么?婧儿,你可别忘了,你是个姑娘家呀!一夜未归,还跟个男的在一起……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还有谁敢娶你?你……该不会跟他怎么样了吧?”当务之急,便是问清楚自己的女儿,是否还清白依旧。
天真却不无知,一向是华婧自个儿的告诫语,因此,她哪不知道她爹所指的是何事。
华猜小脚一跺,不满她爹对她的不信任,虽然,她还真有点心虚。“爹,你想到哪去了,他那样……”灵光一闪,华婧猛然想起要怎么去自圆其说,“那人是个哑巴耶!你想女儿有可能会跟个哑巴怎么样嘛?”
“哑巴?”华承奉皱着眉头,有些不相信。
“爹不信?不然我去把他叫进来!”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华婧自动提议。
华承奉可不想让她与那男人有串供的机会,于是道:“不用你去,我叫人去把他给请进来,就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听到华承奉这么说,华婧不着急反而还老神在在地笑说:“爹,我才不信你叫的人有办法去把他请来哩!他可不止是哑巴而已,还是个聋子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