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掌柜吓到的模样,凌月魄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太纵容她了。算了,反正也满有趣的,就随她去闹吧!他不甚在意的想着。
“如何?”哼了声,她顺手将金叶子递给一直愣一在旁的小夫妻,“哪!给你,这位大哥你快带着你家娘子回去吧,这金叶子大概还蛮值钱的,你去买些补品给你家娘子吃吧!”
“姑娘……”早惊呆的那对小夫妻更是让她的举动吓得不轻,这两片金叶子少说也值在些纹银,而她居然就这样送给他们?
“没关系!拿去吧!”张菱玲将金叶子塞给他们后,硬功夫是将他们推了出去,一转头却见掌柜正惊愣愣的发呆,她不禁大感威风,“干什么,大老板来了还不快好生伺候着?喂!你!”她朝之前那名骄傲的伙计冷喝,“你可以卷铺盖回家吃自己了,本姑娘决定炒你鱿鱼,所以你被革职啦!呵呵!”她得意洋洋的对着那吓傻了的伙计讪笑不已。
事情未明之下,掌柜倒也不敢得罪她,连忙将她和凌月魄请上了三楼一间最豪华的厢房,以上好的酒菜招呼,暗地里则去找真正的大东家。
“你真是胡闹!”凌月魄轻轻笑着,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既没反对也没阻止我胡闹,所以你也是共犯!没得说。”张菱玲笑呵呵,心满意足的喝着香浓的碧螺春。
“你哪里来的金叶子?”那么有钱怎么还会沦落到当人婢女的地步?凌月魄愈来愈觉得她不简单,也对她愈来愈感到好奇。
“呢……”张菱玲一阵支吾,不太好意思说是当东西换来的,“反正不是偷来、抢来的就是了。”她朝他扮了个鬼脸。
凌月魄哑然一笑不再追问,带着看好戏的心情自顾喝着清茶,他很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门扉在一刻钟后被打开,谷中清随着掌柜迈步而入,两方一对上眼,谷中清一怔,张菱玲却是眼睛一亮,笑盈盈的朝他打招呼,“谷总管你来得正好,一块儿喝茶吧,自家酒楼别客气啊!”
她这一招呼可把掌柜的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真的认识谷中清。
而这句“自家酒楼”登时把谷中清及凌月魄给逗出笑业,没想到她竟能在两三句话之下就把一栋偌大的酒楼据为己有,真是不简单。
“谷总管?”掌柜开始担心了,难道大少爷真的将酒楼卖给那名一直没出声的公子了?有这么一个刁钻的侍婢在,那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没事的。”谷中清朝掌柜安抚一笑,坐到凌月魄对面叹气,“方才王掌柜报说是有人在酒楼闹事,还扬言买下了酒楼,我正奇怪着,原来是你们两人,唉!”真可惜,他还以为有机会可以活动活动手脚呢!现在没得玩了。
“谷总管,大少爷……真的将酒楼卖给那位公子了?”掌柜忧心忡忡的低声问道。
“哈哈哈!”谷中清放声大笑,觉得实在有趣,“这话是谁说的?”
“那位姑娘。”掌柜一指一脸小人得志脸孔的张菱玲。
“哦?”谷中清一声轻笑,“菱玲,听说你将酒楼买了下来?”
“不是听说,是事实!”张菱玲纠正他。
“你可曾见过店东家?”
“当然见过!”她可得意。
“呃?”谷中清一怔,斜瞄了凌月魄一眼,他问:“那他长得何模样?”
张菱玲跳了起来,一把掀开凌月魄的黑纱摆出一个高傲的姿态,“你看看就知道了,最新出炉的店东家在此!”至于旧东家咱们就别去管他了。
谷中清为之失笑,对她的天真实感可爱。
“大……大少爷?”掌柜一见到凌月魄脚步几乎一软,“怎么会是您?”大少爷是怎么了?干么拿钱买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咦?你也认识大少爷?”颇讶异的瞥了瞥掌柜,她朝凌月魄皱皱鼻子,“没想到你还挺出名的。”
“我是此地的店东家,他当然要认识我。”凌月魄慢条斯理的拿掉纱帽,露出俊美绝伦的脸庞。
“唔,说得对。”张菱玲没听出他的话中话,傻傻的点点表示赞同,转向掌柜讪笑道:“你倒是挺机伶的,知道要先认识自己未来的大老板,啊,谷总管,你怎么也会跑到这来?你也是来这儿吃饭的吗?”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谷中清来得突然。
“我是听说有人要买酒楼,我身为总管当然要出面和买家洽谈。”谷中清悠然道。
“呃!”张菱玲一怔,脑袋瓜了转了两圈登时明白过来。不禁愕然大叫:“你是说,这家酒楼是凌家开的?那大少爷不就是少东了?”
“你不知道?”掌柜比她还糊涂。
“又没人跟我说我怎么会知道?”她喝斥,转头朝凌月魄质问:“你在楼下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可恶的黑白郎君。”
有鉴于他只穿黑色和白色两系的衣服又因为他老害她出糗,所以她就很恶毒的封了他一个“黑白郎君”的封号,她发现这个布袋戏中以“别人的失败,就是我的快乐”两句话出名的坏蛋还挺像他的。
“黑白郎君?谁?”谷中清不解的插口,不过没人理他。
“你又没问。”凌月魄气定神闲的朝她灿然一笑。
他这一笑,在场三人不由直盯着他看,好一个天下无双的大帅哥,果然够迷人!
“你如果去卖笑保证全天没人卖得过你。”痴迷中,张菱玲不由忘情的低语。
凌月魄俊脸微红,颇为尴尬的正襟危坐,勉强板着脸孔不苟言笑。
“我同意。”听见她的呢喃,谷中清失笑的点头赞成。
“呃?”张菱玲一愣清醒过来,她不解的瞪着谷中清奇道:“你同意什么?”
谷中清哑然,下次了会记得别跟一个神智不清的女人讲话。“对了!”张菱玲总算想起来了她之前的问题,当下重新瞪着凌月魄,“我没问你你就不讲吗?你又不是应声虫或答录机,在那种情况下不用我问你也应该自动自发的对我讲清楚!居然一个人在旁边纳凉放我独自在那虽独角戏,亏我还唱得有声有色,结果完全是白搭、多此一举。”说完她还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他,没见过这种不明事理的怪人。
“好!说得精彩,菱玲,你的措辞真有意思。”谷中清拍手呵呵笑赞。
“全长安城里谁不知道源滨楼是谁的。”王掌柜低声嘟囔,惹来张菱玲的瞪视。
凌月魄不理她径自朝王掌柜温言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发生,法理不外乎人情,凡事皆要随机应变,酌情量办才好,此外,店里头伙计的态度也该加以训诫,不可如此与来店里的客官起争执,回头送个礼给方才那两位客官压惊谢罪。”
他每说一句,王掌柜就应一声,态度恭敬谦服。
在张菱玲大感没面子的生着闷气之下,这场酒楼风波总算完美落幕。
第四章
她在干什么?
凌月魄眯着眼打量几乎趴在书桌上的张菱玲,自酒楼事件后,他就对她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情绪,经常暗中观察她,这会儿瞧她以一种奇怪的手势握着一根蓝色的细杆子在纸上挥动的样子,似乎是在写字,但她既没磨墨又没拿笔,好像也不太可能可以书写文章,难不成她手上那根杆子可以写字?
百思不解之下,他决定直接问她。
“你在干什么?玲侍剑。”他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后,从右后方斜望她铺在桌上的粗纸张,想看看她到底在弄什么花样。
“哇啊!”猛然吓了一大跳,张菱玲手上紧了一紧,瞪时在纸上画了一道脱轨的长线,顺道搓了一个破洞,“大……大少爷,你回来了!”她干笑了两声,手忙脚乱的想要将手上的原子笔及她写的诗藏起来。
凌月魄眉一扬、手一伸,以淡然却隐含不容抗拒的语气:“拿来。”
张菱玲毁尸灭迹的动作一僵,略显惊慌的跟他对了一会儿,在了解他不会轻易罢休后,只好迟疑的交出那张破了一个洞的纸张,此刻她非常庆幸自己写的是这个时代以前的诗句。
凌月魄接过纸张,一看之下不由讶异的一挑眉,旋又皱眉苦思。
“回来。”
很简单的一句话轻易的摧毁了张菱玲遁逃的希望,她苦着脸慢慢的将踏出门口的一只脚缩了回来,层层的蹬回了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那个奇异的东西呢?你用来写这些字的工具。”他扬了扬手上的纸张。
“这个……那个……”她下意识的将原子笔紧紧的握住,为自己争取权利道:“这是我私人的东西,大少爷你不能强迫我给你。”
“我当然不会强要你的东西,”凌月魄睨眼道,“我只是好奇罢了,我从未见过有人以这种颜色来写字,尤其你手上的那怪东西竟可不用沾墨即可书写,是以我感到非常奇怪,想看一看,看完自然就会还给你了。”
“原来如此。”点了点头,张菱玲不自在的干笑道:“那你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凌月魄定定的看了她一会,见她一脸心虚不安的模样,他不由心软不再强求。
见他不再坚持要看自己的原子笔,张菱玲大大的松了口气,要不然他若一定要看肯定会看不懂,到时要她解释那可就麻烦了。
“前已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你写错了一个字,应是前不见古人才是。”凌月魄念着她写的诗句顺道改正她的错字,顿了顿,他细细的打量她柔声道:“为何写这种孤郁悲凉的诗句呢?”他没忘记她方才写这诗句时的忧虑模样。
微微一叹,她幽幽道:“我只是想起了我的故乡和家人而已,这首古诗颇符合我现在的心情,所以我就将它写了下来!”那个错字是她故意写的,因为她目前的情况是已经见到“古人”,却见不到“后人”。
“古诗?陈子昂写这首乐府到现在也不过二十几年而已。”凌月魄微笑道,见她一副失意的模样倒也略感不舍,他带着一丝好奇问道,“是了,我一直没问起你的身世来历,你自愿为婢是否有何苦衷?该不是缺少回乡的盘缠吧?”她在酒楼送人的那两处金叶子就够她从长安吃到天山了,她不至于住得比天山还远吧?
“不是,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张菱玲垮着脸摇摇头,说到钱她现在可算是一个大富婆了,一玩笑,她有二十万两黄金耶!“算了,别再说了,愈说我心情愈糟糕。大少爷,你一整天都在忙些什么?怎么到现在才来书房?我是因为不知道你到哪去了,所以才没跟在你身边,可不能说我怠忽职守哦。”她转移话题顺道撇清责任。
“是吗?那么我的剑在哪儿?你应该有随身带着吧?”他不用看也知道剑一定不在书房,肯定又让她给忘在房间里了。
“呢?剑啊……”张菱玲顿时张口结舌,她这是不是叫搬砖块砸自己的脚趾头?
凌月魄一笑,没有追究的意思,他早知道没有他的提醒,她根本不会记得要将剑带在身边,“明日是府里的发薪日,你希望我给你多少薪俸?”
“又发薪?”张菱玲一怔,记得她刚到凌府当差的头两天已经发过薪了,没想到现在又要发薪,看来自己在唐朝已经待了一个多月。
“没错。”点了点头,凌月魄温柔的笑道:“府里一般的仆子婢女按月给他们二两银子,不过由于你是我的侍剑,所以我允许你可以要求你想要的薪俸。”
促狭的瞥他一眼,张菱玲笑嘻嘻道:“这么好?你就不怕我会狮子大开口,向你要个百儿千两银子的?”
“你不会。”轻轻一笑,凌月魄悠然自得哂道,“聪明如你,当不会如此自不量力,你该知道自抬身价的后果通常只会给自己带来羞辱。”
“好吧,算你说对了。”无所谓的耸耸肩,她好商量道,“那就随你爱给我多少就给我多少好了。”
凌月魄定定的凝望着她,再一次发现,她真是个与众不同的特异女子。
张菱玲脸生红晕,心跳加速的垂下头去,他老爱这样盯着她看,再继续下去,她坚守的心总有一天会沦陷在他多情的眼眸里。
捧着当人家婢女所得到的薪俸,张菱玲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要是在一个月以前有人告诉她,她会沦落到屈身为婢的地步,她一定嗤之以鼻绝不相信。
“唉……”看着这六两银子,她不由得微叹口闷气,只觉心中千头万绪,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咦!菱玲,你叹什么气?怎么发了薪你反而不开心!”笑语兴采烈的拿着手中的二两银子,小心的收到袖袋里,“你一个月的薪俸有六两呢!那可是我们的三倍多,别家的侍剑也没这么多,大少爷对你可真好。”她羡慕极了。
“唉!”张菱玲用力的再叹了口气,想到这个月以来的大事小事,她就忍不住又想叹气,其实说起来,她在凌家当差大致上都还算不错,如果凌大少爷能少出点状况,别让她穷于应付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一想到他,张菱玲心头不期然就浮现凌月魄那尔雅俊美的笑脸,她不禁一阵出神。“我要将银子送回家去,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出去?咱们也可顺道在外头玩。”笑语可不晓得她的心思,径自提议道。今天是她们一个月中唯一能自由进出凌府的假日。
“咦?你还有家啊?”抬回心思,张菱玲不由讶异的瞧着笑语,她一直以为凌府里所有的下人都是让人给卖进来的。
“当然啦,那不然你以为我打哪儿来的?难不成你没有家吗!”笑语斜瞪她一眼。
有家不能回又有什么用?唉!家里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她的失踪一定会让家里的人担心,她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唐代待这么久,而且还是归期未定,惨哦!
陪着笑语回家作了一会儿客之后,两个女人便相伴到长安街上四处游逛,随着张菱玲一路不绝于耳的赞叹声与笑语的瞠目结舌与阻止无效中,她狠狠的大肆采购了一翻,将刚拿到手的六两银子全都花光光,其中一大半都是送给路上的乞丐。
她很谅讶的发现,这个时代的乞丐简直就像是二十世纪的街头艺人一样,他们会对你唱上一段歌再说上几句吉祥话,而给不给钱端看你高兴,他们绝不勉强,行乞的非常有尊严。
“哇!太帅了!就算在台北也没这么多东西可以看,可以买。”她捧着一堆东西快乐的笑叫,“尤其在这里吃东西根本不必担心防腐剂或会致癌的化学物品,简直是美食天堂!棒透了!”说着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路上买来的栗子糯糕,那软绵香浓的清甜让她笑弯了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