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然以强而有力的臂膀紧搂着梦翎。“臭丫头,我是因为你才受伤的,你不好好守着我,还想跑?”虽然受了伤,但徐湛仍然像没受伤一样,教梦翎不得挣脱。
梦翎又羞又气,直嚷:“二世祖,你再不放开手,我就要动手打人啦。万一被你爹娘看见的话我会羞死的!”
徐湛然笑眯眯地望着梦翎。“你别乱动要是碰着了我的伤口,看你心疼不心疼?”
“哼!我欢喜都来不及了。”梦翎倔强地回过。
一会儿,梦翎又看着徐湛然的左臂,问:“还痛不痛?”
说归说,但徐湛然是梦翎心里最喜欢的人,徐湛然的伤,是梦翎最在意的,难过都来不及了。她又怎么会幸灾乐祝呢?她只是不知道怎样去对待自己所喜欢的人。
徐湛然也看得出这一点,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让梦翎知道该如何照顾她最爱的人。
“你若不喜欢我,不好好待我,我的伤口就会疼死了。”徐湛然略带撤娇的口吻,希望借此得到梦翎更多的关怀与柔情。
梦翎轻轻地“呸”了一声,说:“爱作怪,疼死你好了。”
这听起来不像是句好活,但徐湛然仍觉得心头温暖极了。
“我的手臂是在作怪呢。你不哄哄它,它就有一阵设一阵地发作,活像被狼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徐湛然似认真又似玩笑地说着。
梦翎轻轻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他的左掌上。“你要乖乖的,快快好起来。别再发作啦,叫你的主人也不舒服。”
难得柔情似水的梦翎,几句呢哝软语,果真让徐湛然的痛楚减轻了许多。
徐湛然想低下头轻吻梦翎的发顶,她却忽地抬起头,教两人撞在一起,这下子徐湛然臂伤未愈,下巴又被撞伤了。
梦翎一面笑,一面替徐湛然揉了揉下巴。“唉哟,你今儿个是怎么啦?年逢灾星当头照,好事不过三,坏事接连来,断了胳臂伤了脸,小心晚上吃饭又噎着了。”
“小灾星,你还笑。快拿我那边柜子上的小木盒来替我擦擦。”徐湛然捂着下巴,眼睛瞟向墙角的柜子。
梦翎急忙忙地拿来小木盆,以手指沾沾盒子里的药膏替他敷在下巴上。“别哭啊,小伙子。我给你揉揉,一会儿就不疼了。”梦翎笑得脸颊红扑扑的。
“臭丫头。”徐湛然又爱又气地骂着。
此时,徐府的管家到徐湛然的房门外轻咳一声,然后又说:“少爷,晚饭已快准备好了,老爷请您留康大小姐在府里用膳。”
“知道了。”徐湛然一面望着梦翎,一面侧耳倾听,等到确定管家走了,徐湛然才对梦翎说:“疯丫头,快替我把这一头乱发梳拢,免得别人以为我是从山顶上摔到山脚下的。”
“我又不是你的婢女。”梦翎虽然这说,却还是拿了梳子替他梳头。杭着梳着,梦翎又俏皮地一笑。“我这倒像是做娘的替出嫁的女儿梳头。”
听梦翎这么说,倒像是徐湛然成了梦翎的晚辈,徐湛然不甘示弱,说:“等你真做了娘,再替我女儿梳头也不迟。”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要梦翎替徐湛然女地梳头,那不就是要梦翎先嫁给徐湛然吗?
梦翎拿着梳于,在徐湛然头上用力一梳,娇唤:“二世祖,你可别胡说八道,别当我是糊里糊涂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徐湛然却故意装出一副迷糊样。“我自己怎么就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你懂,那你就说给我听,我的话究竟有什么深意呢?”
梦翎知道他是存心逗她,因此不再说话,免得再次中了他的“奸”计。为了给徐湛然一小小的“惩罚”,梦翎便在他的头上挽了个发髻,还将梳子夹在他的头发上,这会儿,徐湛然可变得不男不女了。
徐湛然惊觉不对劲。“臭丫头,你把我弄成什么样子了?”话才刚说完,徐湛然不慎牵动伤处,万分疼痛。
梦翎原本只是为了好玩,但看见徐湛然咬牙忍痛,她连忙扶住他双肩。“好啦好啦!你别乱动,我替你好好梳头便是了。”梦翎拆下徐湛然的发髻,轻柔地梳着他的头发。
梦翎灵巧的十指在徐湛然的发丝问滑动着,指尖一触碰到他的头皮,就令他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徐湛然霎时将自己受伤的事给忘得一千二净,只希望梦翎能一直替他梳头。
“梦儿,如果你能天天替我梳头那有多好。”徐湛然舒舒服服地闭上眼,让梦翎在他头皮上轻轻按揉。
被梦翎照顾的感觉真好。
“你少痴心妄想了,本姑娘凭什么要天天替你梳头?”梦翎狠狠地泼了湛然一头冷水,把徐湛然的美梦全给打碎了。
名声响遍北京城的康梦翎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道,难得如此体贴地照顾一个人。
若要这各方神圣都降不了的小夜叉往后都要这样服侍徐湛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谁能让凶悍的恶婆娘变成温柔的小媳妇?
“如果你不乐意,那这样好了。以后我梳头的时候,你陪在我身边。”徐湛然退而求其次,只要求梦翎能看着地梳头。总之,徐湛然只想与梦翎前夕相处。
梦翎双手一颤,梳子便掉在地上。
徐湛然所言所语,不都代表了要娶梦翎为妻的心愿吗?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对梦翎这么说话。梦翎慌了,不知如何应对?
虽然徐湛然早就说过要上康家提亲,但梦翎因为担心表哥表嫂不能复合,所以把提亲之事暂时抛到脑后。没想到徐湛然今天又再说了,梦翎真不知是答应好呢?还是不答应的好?
徐湛然迟迟没有听见梦翎的回答,便以右手将梦翎拉到自己面前,两个人鼻尖对着鼻尖。“梦儿,我知道你是直肠直肚的人,所以也不拐弯抹角了。等我伤好了之后,我们就拜堂成亲,好不好?”徐湛然柔声地问。
这么直未直往的求亲,梦翎无法回避,再加上徐湛然灼灼目光里蕴含着无限情意,瞧得梦翎是真的傻了。梦翎再也刁蛮不起来,喉咙里又干又热,什么话也没办法说。
徐湛然实在无法从梦翎的表情中看出她的想法,这下子,原本不会着急的人一见梦翎就着急了。
“怎么样呢?梦儿?”徐湛然柔情问道。
左臂的疼痛,徐湛然一点也不在乎,相信只要梦翎答应好到徐家,所有的痛楚,顷刻间都会消失。
梦翎不知该不该答应徐湛然的要求?因此只有一个劲地说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问我啊!”
面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梦翎竟无法决定。
徐湛然失望极了,不论是明说暗指,梦翎就是不愿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徐湛然并非没有耐心,但佳人尚未表白,徐湛然自是焦急万分。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管家将晚饭送来了。
为了避开徐湛然深情的目光,梦翎便跑去替管家开门。
摆好饭菜,管家便在徐湛然眼神示意下知趣地离开了。
“梦儿,你能不能扶我到椅子上坐?”徐湛然自己明明可以下床走动,却还故意如此请求,只为了要梦翎好好看着自己。
梦翎扶着徐湛然下床,拉出桌子底下的椅子,扶他安稳坐好,再把碗筷推到他面前。
徐湛然似乎忘了自己左臂受伤,竟想举起左手捧碗,才动了一下,感觉左臂伤处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徐湛然虽然没有叫出声,但脸色却很难看。
“别乱动,小心接好的断骨又掉下来。”梦翎俏皮地笑道。
“胡说。我的手若掉得下来,以后吃饭梳头就全靠你了。”徐湛然暂忘疼痛,和梦翎说起玩笑话。“我的手一定好得比别人快,而且好了以后肯定比往常更有力道。能一辈子抓着你,不教你跑了。”
梦翎原先还觉得徐湛然说的话有趣,但听到后来,话中的含意让梦翎不禁脸红,又无言以对。
想她这威震北京城的小夜叉可是没人能降服辖治的第一悍婆娘,如果答应嫁给徐湛然,不就代表她梦翎果真让徐湛然给降服了吗?!
不!梦翎在心中大叫着。她可不能向徐湛然示弱。梦翎暗自下了个决定。不让徐湛然那么容易就娶到美娇娘。咦,她怎么认为自己是美娇娘?
“少罗嚷啦!吃饭。”梦翎捧起徐湛然的饭碗,拿着徐湛然的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极其粗鲁地塞进徐湛然的嘴里。
徐湛然含着牛肉在嚷:“你吃饭前不把食物给吹凉的啊?还是你存心烫死我?”
梦翎笑着倒了一杯水喂徐湛然喝下,不料,又害徐湛然呛到。梦翎一边笑一边拍拍他的背。“乖乖,饭要一口一口吃,水要一口一口饮,千万别猴急。”梦翎依然不改谐论本色。
“臭丫头,明明是你笨手笨脚的,还敢揶揄我。”徐湛然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将嘴里的肉三咬四咬之后咽下,再向梦翎抱怨。
“乖,别生气,慢慢吃。”梦翎夹了一块小小的腐子,喂进徐湛然的嘴里。这次梦翎温柔许多。
徐湛然笑问:“将来你叹我儿子吃饭,也是这么轻手轻脚的,对吧?”
梦翎白了徐湛然一眼。“我又不是你儿子的奶娘。再说,我碗筷一丢,让你挨饿,我不管你啦。”梦翎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手里仍是拿着筷子夹了一口鱼肉,送到徐湛然唇边。
“不吃。”徐湛然招摇头。
“吃!”梦翎以强硬的口气命令。
徐湛然紧紧闭着嘴,像一个淘气的小孩。
“好,你再使性子,我就打你板子。”梦翎像教训晚辈似的,一脸不苟言笑。
徐湛然手指着鱼肉。“你没见到那有好大一根鱼刺,和绣花针差不多呢。万一梗在我的喉咙里,你要怎么办?”
梦翎仔细一瞧,鱼肉里果有两三根鱼刺,梦翎挑出鱼刺之后,再喂徐湛然吃下。
吃完饭,书懂立雨捧来药盅服侍徐湛然喝下。
看见徐湛然一脸苦瓜相,梦翎觉得好笑极了。“瞧你的模样,哪像个天地不怕的男子汉啊?前一阵子我吃的药可多了,味道也比你的苦,我还不都喝啦?”
“还说,那阵子我不知费了多少唇舌哄你吃药呢。”
两人互相取笑对方一阵,梦翎见徐湛然满脸倦意,便要他躺下。“好好睡一觉吧,睡着的时候,你就会忘了疼的。”
徐湛然等立而离去之后便问上眼,却说:“我睡不着,你和我说说话吧。要不,你念几首你自己做的诗。”
梦翎傻愣愣地望着徐湛然。
“怎么?”徐湛然睁开眼,望向梦翎。
梦翎尴尬地笑了一笑。“我本来就不会做诗,以前皇后娘娘要我做诗,都是皇后身边的宫女替我写的。”
原来梦翎这出身书香世家,父亲又是利部传郎的宝贝卡金竟然是要靠皇后身边宫女来作假,真是令人出乎意料。
“嗅!佛祖、菩萨、老天爷。”徐湛然笑到肚子疼。“我遇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梦翎见徐湛然笑到全身打颤,连忙将他按住。“别乱动,又不是多好笑事,哪值得你笑成这副模样?你不安安分分地睡,心我一拳就把你给打昏。”梦翎表面上是蛮横,心里其实是充满了柔情。
“女孩子家怎么如此粗暴?”徐湛然闭上眼,仍不忘叨念一句。
梦翎原想再说几句玩笑话逗逗徐湛然,但又想到徐湛然需要好好歇息,身体才复原得快。因此梦翎将手轻轻贴在徐湛然的左掌上,低声说着:“你要安分一点喔,千万不要三更半夜的时候作怪,让二世祖不能好好睡觉。”
有梦翎的乘声哄功,再加上药性发作,徐港然只觉全身犹如警入白云之中,飘飘浮浮的。没多久,徐湛然就真的睡着了。
看着徐湛然俊秀可爱的睡相,梦翎心里开始疑惑了起来。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梦翎:快答应嫁给他吧。
梦翎仿佛已经愿意成为徐湛然的妻子,但心里不免又有些恐惧,会不会太早答应嫁给徐湛然,会失去“女孩子家的骨气”。
唉!梦翎小时候就许下一个心愿,说是“绝不轻易向男人低头”的。
但要不要向男人低头和要不要嫁给徐湛然,这又有什么关联呢?
徐府的丫环端着脸盆进来要替徐湛然擦脸,梦翎见没自己的事便离开徐府,回到自己的家。
她一夜未曾合眼,因为她打算在静夜里好好地想一想她与徐湛然的事。
第十章
梦翎用了好几个夜晚来深思,却依然找不到答案。
从古至今,有哪个女人嫁了人之后不是在服持丈夫的,要梦翎对徐湛然轻声细语、举案齐眉,她才不肯呢!
“好多天都不曾去看看二世祖了,他不知好些了没?”梦翎暂时搁下这恼人的问题,匆匆更衣之后,便径自出了门。
秋风迎面扑来,梦翎一路打着哆喷,来到徐家,却意外见到苏雪屏,梦翎心想:她怎么还不回南京?难道她是为了二世祖才留下来的?
苏雪屏不知梦翎心思,还喜孜孜地拉着梦翎的手。“你是来看我表哥的是吗?杨大哥怎么没陪你来?你表嫂好不好?她和杨大哥复合了吗?”
“我来徐家不看二世祖,难道是来看你的?”梦翎问得直截了当,毫不婉转。
苏雪屏依旧是一副笑脸。“听阿姨说表哥他还没醒呢。几天前我见到杨大哥,他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想必是在担心你表姐的事。杨大哥如今还好吧?”
梦翎挣脱苏雪屏的手,在偏厅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对雪屏的问话,梦翎只有“嗯”一声回应。
该死的管家,竟把梦翎和苏雪屏一起请到偏厅去坐。
“你嫂嫂被无罪开释之后,为什么不和你们住在一起呢?她是不是想回云南大理?那你表哥该怎么办?”苏雪屏似乎没发现梦翎一脸的不耐烦,还问个没完没了。
梦翎心中疑惑地想着:这苏雪屏是怎么啦?一直追问我表哥表嫂的事?好像对她而言,我表哥的事比二世祖更重要。难道苏雪屏她……喜欢我表哥?
平时梦翎可没有如此聪慧,今天也不知怎么地,梦翎竟然能猜出苏雪屏话中含意。
杨天曦与银冰复合不复合,与苏雪屏何干?若非对杨天曦有情,苏雪屏何必如此关心他的一举一动?怪不得苏玉屏已回南京去侍奉父母,苏雪屏还留在京城。
“我表嫂是要回大理。”为了不让苏雪屏成为阻扰杨天曦与银冰复合的“凶手”,梦翎只好扯说:“但我表哥是要陪我嫂回大理探望亲人的。他们不但会复合,而且以后还要生很多孩子呢。”
苏雪屏闻言,满脸失望,完全瞧不出梦翎脸上心虚的神情。
“我表哥为了表嫂而被削去爵位,又被皇上数落一阵。我表嫂心里对我表哥感到很愧咎,还曾经对我说,往后要对表哥更好,做一个好妻子。”这段话是梦翎昧着良心说的,事实上银冰一个人在外独居,至今都设和梦翎说过半句话。而根冰与杨天曦究竟发展到何种地步?梦翎也完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