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还不知道,现在看到半身赤裸的他身上有多处擦伤,才晓得原来是当初为了保护她造成的,他用身体代替她被锐利的岩石切割,才换来她的毫发无伤。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如她所说的喜欢她呢?还是纯粹只是想让她活着,好待以后慢慢报复?
荣太嬷嬷将药汁喂人多尔博嘴中,苦涩的汁液触喉,他下意识地咬牙抗拒,药汁顺着嘴角流出,荣太嬷嬷忧心仲仲地再试第二次,结果还是一样。
“我来吧厂
她接过手,先含了一小口,俯身撬开多尔博的唇,徐徐将药汁导人,这样一口接一口,终于把一碗汤药喂完。
荣太嬷嬷接回药碗,不太放心让她待在受伤的多尔博身边,又不敢自作主张让士兵把她押起来,只好恫吓道:“你给我好好地照顾贝勒爷,我随时在外头盯着,你要是敢轻举妄动,就把你剁成肉酱厂
没有心思去理会荣太嬷嬷的恫吓,她专注地看着多尔博,毫无血色的脸看来挺可怜的。她擦去他唇边多余的汁液,拇指停留在他好看的嘴角边;他有张英俊的脸,尤其像这种时候,五官有种沉默的魅力,令她忍不住俯下身去,在他的唇角轻啄。
“喂,你可要好起来,如果你真的死了,有点可惜。”
多尔博在意识模糊间微微睁开眼,脆弱的目光与她相撞,一阵脸红心跳,她慌张地收唇,却被他的大手压住脑袋,主动变成被动。
他含住两片唇,恣意地狂吻,意识模糊地想要占据这片柔软,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梦也好,现实也罢!他要征服她,他要这唇的主人永远臣服于他。
但,更强大的力量把他的意志摧毁,在坠入黑暗前,他强制地低喃:
“你不许离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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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射上多尔博苍白的轮廓,他缓缓睁开眼,困难地撑起身,意外地发现了伏在床榻前的朱慈嫒。她睡容静谧安详,自己的手正紧紧握着她的柔荑,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摆在他胸前。
心中一柔,一睁开眼就看见她的感觉很奇妙,那缓缓自腹部升起、如细虫啃啮的感觉,竟如蜜般香甜。昨晚她照顾自己一整夜呢!
低柔的目光,俯视她沉睡的脸,这个漂亮又刁钻的昭仁公主,今他爱极又恨极的小恶魔,是那么神气活现地闯进他的生命,她是带给他美丽又痛苦回忆的女罗刹。
他永远难以忘记,马上英姿勃发,眉目如画、圣洁胜雪的她,以及一边绽放纯真笑靥,一边却残忍杀久的她。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兼有天仙般的面容与魔鬼般的心性,两者还恰到好处地揉合于她身上。他讶异、震惊于这样的组合,忍不住想要征服,一窥究竟!
在她打动他的心之前,他曾是个阴森冷漠,对所有女子抱持敌意、莫名憎恶的人;除了两宫太后外,任何女子都进不了他的眼。
这与他自小便被带离生母身边有关。
多尔衮的正宫福晋,人称小玉儿,因为与孝庄太后大玉儿有七分酷似而得名;纵使如此,多尔衮却没有将心思转移到她的身上,还是一心一意地痴恋着一见钟情的大玉儿。
这位小玉儿,悍妒异常,多次趁着多尔衮征战在外,将侍寝过的姬妾遣走,甚至强迫已怀孕的姬妾流产,而她自己则除了东表格格外,再无所出。为了弥补这个遗憾,她自哥哥那里领养了一个孩子,希望多尔衮能多加栽培,作为日后袭爵的继承人。然而多尔衮却以那孩子资质驽钝、不善骑射、性格懦弱为由,始终都将这个养子排斥在外,自己却秘密的与弟弟多铎议定卜将其中的一个孩子过继。
当小玉儿得知这个消息时,曾经连着几天大吵大闹、不吃不喝,以抗议他的决定,但多尔衮却一反平常惧内的形象,硬是将多尔博自豫亲王府带回,并且带在身边亲自调教。小玉儿眼见更动不了他的决心,索性化明为暗,处处挑剔、百般刁难幼小的多尔博。
她打自心底痛恨这个将来会承袭睿亲王爵位、接管府中一切的多尔博。当多尔博凭着自身的聪颖赢得多尔衮全部的心思以及两宫太后的垂爱时,她更加怨愤,而将憎恨的心情不时地发泄在多尔博身上。
自小离开生母,在睿亲王府又得不到母爱,孤立无援的环境养成多尔博一身的冷僻他对人的态度总是冷淡得几乎不近人情,对女性更是没来由地反感。他不许任何女侍靠近他,对于那些对他心存好感、甚至大胆示爱的格格们,更是深恶痛绝。他最喜欢从那些白以为是的格格们脸上,看到挫败、受污辱的表情,那让他产生报复的快感。
昭仁公主是他第一个拿正眼细瞧的女子。
他曾经因惑地思索着她在他封闭的心里引起的变化。
她飘忽的美和恶毒的心挑起迤高度的兴趣,让她臣服变成一种挑战。这种挑战后来变成无法言喻的浓烈情感,令他着了魔般地喜欢上她,一心一意想人关寻找她。
现在,她就在自己身边、在自己眼前,一样的娇俏可人,让他又爱又恨。
他不会跟她成为敌人,更不会如她所愿的死去,他要想尽办法让她臣服,即使那代表她必须受些折磨,而自己也必须忍受同等程度的心痛。
一声清亮的鸡鸣,惊醒了朱慈嫒。
发觉被握住的手,她尴尬地想收回,他却施力紧握,带着深奥难懂的神色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她发现多尔博严肃的脸其实十分年轻,苍白的面容使他变得比较可亲,不再紧抿的嘴角带着些许稚气,眼神不复凶暴,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内敛的狂热,这今她大感困惑。在他幽邃的凝视下,她不禁双颊配红,胸口狂跳。
她微窘的脸色,像贴上两片娇美的花瓣,让人心生爱怜,但他可不打算给她爱怜的目光。收敛神色,多尔博换上惯有的阴沉。
这样沉默不语、高深莫测、喜怒难分的多尔博最是令人害怕,她不由得垂下眼,惶惶难安。
他低头,如猎鹰俯冲般,瞬间覆上她的唇。
狠狠地、狂暴地,带着惩罚与折磨,有时又是让人迷惑的温柔,他将自己对她爱恨交杂的情感,一古脑儿倾泻出来,直到几乎透不过气,才猛然放开。
这一吻,深沉冗长,既狂又柔,是警告也是在宣扬他不可任意违抗的权威。
她以为这算是惩罚,然而他低沉的目光暗示着这只是风雨的前兆。
“啊……”
在意味深长的注视之后,他猛然擒住她的颈项,狠狠地吸吮,在他放开时,已经成功地使那里出现色泽鲜红的烙印。
她皱眉,抚上那微微刺痛的部位。
他目光一凛,示意她移开手,然后再度吻住,轻柔地熨贴,舌头一次又一次滑过,恩泽遍及她的脸颊,以及她敏感的耳后。
他轻易搅乱她规律的呼吸,使她意乱情迷、如痴如醉。
然后,他突地松开了她,眼中燃起凶暴的光芒,嘴角扯着残忍的冷笑,高呼:“来人,把她绑在对面树林,找四个人看住她。”
如冷水当头浇淋,她自热烈的情绪中惊醒,看见他一脸轻蔑,相对使自己的陶醉变得可笑,恍然明白他的吻不过是另一种层次的羞辱,她愤怒地晕红了双颊。
“你竟敢这样对我!”
他不慌不忙地反驳:“好说,我这还是向你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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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天与树为伍,除了水,多尔博什么也不给朱慈媛。刚开始她还能不住口地咒骂,到最后,竟是连呼吸都觉得没力。
风雨折损了她的容颜,并没有挫了她的锐气,当她低垂的视线触及缓缓行近的皮靴时,奋力抬起的双眼,还是涌现惊人的倔强。
“看来你似乎永远不懂得妥协。”
多尔博亲手解下绳索,她娇弱的身子疲软地往前倒,刚好倒在他怀里,他打横抱起。
“如果……”她凑近他耳边,费力地诅咒:“你还有机会落在我手里,我一定刺你心、剥你皮,把你丢进锅里烹煮……”
“哈哈哈!”多尔博不怒反笑,笑得畅快写意。“很好很好,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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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地喝完一大碗粥,朱慈媛脸上又恢复虎虎生气。
多尔博在桌边托腮看她,满意她很快恢复神采飞扬、略显跋扈的样子。
“把这换上。”多尔博把早已摆在桌上的白色行装递给她。
她捧住,略显迟疑。
“要我帮你换?”
当然不是,她头摇得跟博浪鼓似的。“多谢!我自己会来,只是……”她顿了顿、清清嗓子,换上另一种口气,“本公主换装,你得先回避!”
“公主?”他眉毛一扬,诧异问道:“哪来的公主?”
她娇叱:“当然是明朝公主!”
多尔博恍然大悟。“是吗?但明朝不是已经亡国了吗?”
这话,正好刺中她要害。“你!”
他敛容正色,语气很重地道:“朱慈媛,至高无上的昭仁公主,我劝你千万记住,自三月十九日那天起,你就成了一个平民百姓。”
她被激怒,很自然地抬起手臂又要打人,却被多尔博接住反扣,痛得她冷汗直冒,不服气地嚷着:
“我告诉你,蛮夷之邦,难为华夏之主,我们迟早要把你们赶出关外去!” “说的好!为了彻底让你们死了这条心,我们现在就要南下,踩平你家江山的每一寸土地。现在,你给我乖乖的换衣,不要再逼我用鞭子了。”说完,他粗鲁地把她推向床边。
虽然气愤,但她不会傻得再去讨打。转过身,她慢吞吞地解开衣裳,用光滑的背,对着多尔博。
多尔博哪能容许她这样,轻松地将她扳转过来。
“喂!你……”
“你以后必须习惯这样。”
她懊恼的呻吟,又是一种必须习惯的习惯。
在他灼的目光注视下,她艰难地换完行装起身。
多尔博又看见昔日那个英气逼人、淡雅如仙的绝代佳人了。他忍不住擒住她的腰,一阵炽吻,良久,才不舍地松开。
“大军要往南了,你最好安分一点。”
往南!她眸中有着掩不住的惊喜光芒,这代表逃离的机会大增。
多尔博洞察地冷笑。“你最好打消逃跑的念头,现在外面这么乱,待在我身边反而比较安全。”
她暗暗冷哼,根本就不相信。
第五章
大军起程,朱慈媛这才真正见识到战争残酷的一面。
北京城内外的农民,揭起了抗清的旗帜,他们切断交通,使西山的煤炭没有办法顺利运到北京。城内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有的说清军掠夺了北京城的宝藏后便要转回关外,有的则说清军会像对待永平那样,屠了北京城。
之前内乱的汉人,突然有了共同的敌人,那便是关外来的满清。
明朝瓦解后,自京城逃出的官僚地主退至江南,经过一番斗争,拥立福王即位,南京出现了“弘光”政权,南明小朝廷,偏安对抗。
河北、山东一代的农民纷纷依山据险,立起反清的旗帜。
李白成手下的将领则见风转舵,也改举抗清大旗。
为了阻止南逃的李白成与这些抗清的队伍连成一气,多尔博的军队必须先消灭河北以及邻近山东的反清势力;这些势力多半由农民组成,临时组成的军队根本不是正规军的对手,虽然多尔博受命以招降安抚为主,但遇到顽强的抵抗,清军还是会血腥镇压,杀人动辄成千上万,血流成河的画面一次又一次在朱慈嫒面前上演。
纵使生性冷血残酷,看到庞大的屠杀场面,朱慈嫒还是会惊恐得头皮发麻,甚至吃不下饭。
让她着急的是,连日跟着多尔博的主力军队,她受到严密的保护,以及荣太嬷嬷寸步不离的监视,夜晚扎营又戒备森严,以防农民军突袭,这样一来,她想奔赴南明的愿望就益加难以实现。
营帐的女性,除了她和荣太嬷嬷之外,陆续增加了一些人。
清单依着掠夺的天性,每进一城,总要掳些妇女至营中作乐。这些妇女,有的是自行依附,知命认命;有的是被强迫而来,镇日愁眉不展,神情沮丧,更有性情刚烈者,掳来第一天使找尽各种方法了结自己的生命。
朱慈媛起初对此颇为感慨,但一个多月下来,这种画面看多了,竟变得麻木,甚至恢复以前冷眼旁观的模样。
知命认命的,整日眉开眼笑,巴不得攀上哪一个将颌,好待日后回京登人正室,当个福晋、诰封命妇什么的,因此一听说关外的小皇帝已经准备进京时,脸上掩不住即将飞黄腾达的喜悦。
这些人不知道她的身分,故对她非常感冒,总认为她装模作样、故作高贵,骨子里其实跟她们没有两样。 、
有一次甚至有人在她背后唾沫,轻蔑地耻笑她。她本想转身赏她们两耳光,不过已有人先一步代替她教训,那个人便是荣太嬷嬷。
这荣太嬷嬷,也跟她的主子一样,心思诡异难测。基本上她算是同情她的遭遇,但她直刺人心、尖刻如刀的话,往往会让人激动得想要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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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阳光正炽,太阳无情地烧烤着每一寸土地,在这样的温度下行军,平日看起来剽悍威武的清单也变得毫无生气。
这天黄昏,兵行至山东济宁一处小村庄,由坡上俯瞰,约有几百户人家,却一片死寂、毫无人气,想来又是为了避乱举村南移。
多尔博的几十万大军无法悉数进入村庄,只得大部分在村外扎营,小部分精锐随他人村。
村外,跪了一批人,由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带领,虔诚庄重地匍匐于地。
多尔博剑眉微拧,目光迅速一扫,心中暗忖:没有男人。
“壮丁们都走了。”老人用余悸犹存、颤抖沧桑的声音道:“村里只剩下走不动的老人和妇女小孩,我们风闻大将军要来,特别备了佳肴美酒,希望你们尽情享用,不要……不要伤害我们。”
多尔博略一沉吟,脸上没有一丝同情之色;倒不是因为他惯见这种凄凉的景象,而是那个老人启人疑窦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