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生性严谨的她,本来就不太容易相信人,更别提相信自己的死敌了。
“嗯……”因为身体非常疲倦,庾隼翼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翻云覆雨后,这样静静的拥抱竟能带来一种不可思议的幸福,下巴抵在她头顶上的庾隼翼,拥住她的双手不自觉又紧了些。
是吗?随着心里坚定不移的疑问,视线也跟着斜睨着身旁的人,不过视线所及尽是一片凹凸有致的胸膛,正随着主人的呼吸起伏,并散发出迷人的男性气味。别的暂时不说,这片看得出锻炼有素的胸肌,倒是挺迷人的。
不过,秉持着魔羯座小心再小心的至高无上原则,贝郁珊决定让时间来替她见证他的话。
盯着他的胸肌思索一会儿,她沉静的开口:“那我的要求你也一定会做到,对不对?”
“嗯……”
她发中隐藏的香气似乎有安定神经的作用,沉醉于这静谧时刻的庾隼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正在说些什么,当然也就无心去在意自己回答了些什么。
然而无论何时何地都很认真看待自己的一言一行,甚至严苛到让人视为古板不知变通的贝郁珊却不管他的回答是有心还是无心,她只管自己的目的。
“那好,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随便碰我。”语毕,摆明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她推开那宛如铁钳一般钳住自己腰身的手,下床穿衣。
“耶?”
突然失去软玉温香,让庾隼翼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地坐了起来,在没有点灯的黑暗中呆愣地看着她穿衣的模糊身影,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的脑袋这才开始回溯两人刚刚的对话。
回忆起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他的脸色只能用惊慌失措形容。
“那怎么行?”他倏然提高的声音里含有贝郁珊熟悉的强横与无赖,不过这完全不能动摇她的决定,“我哪有办法……”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她冷冷地反问。不知道是因为心境改变抑或其他,纵使庾隼翼的声音里仍有他一贯的霸道与任性,她却觉得这种近似撒娇的霸道听起来还挺可爱的。
“是很喜欢啊!”他毫不顾忌地承认,早就摆脱了爱上死敌的别扭。
“那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
“这哪是要求,这根本就是——”
“答不答应?”没有转圜的余地,贝郁珊非常坚持己见。
“这……”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被这个打击弄得心慌意童乱,凭庾隼翼超乎常人的敏锐,应该可以轻易发现为了坚定自己的意志,贝郁珊那刻意别过脸、避开他目光的动作。
看着她眼中的坚决,庾隼翼从过去的经验里得知这意味着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她的决定。
没有办法,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再……”
他从来没在她面前出现过的低声下气,却被贝郁珊的刻意忽略硬生生打断。
“等我相信了再说。”
喜欢上一个人时,就会莫名其妙地居于劣势,这对于在情场上始终处于被呵宠、追逐地位的庾隼翼而言曾经是一件令他嗤之以鼻的事,不过现在,他有点尝到这样的无奈滋味了。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没有。”
虽然这是预料中的答案,但庾隼翼仍不免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只好……”
“你干嘛?”赶在他的手拦住自己的腰身之前,她往后退了一大步,让他因扑空而使上半身狼狈地悬挂在床边。
好不容易直起身体,他理直气壮地说:“还能干嘛?当然是趁这个约定还没生效前再多做几次啊!”
“你!”她气死了,不晓得他的脑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怎么有办法把这种这么令人羞耻的事随口说出来?
“不行吗?”
他无辜的眼睛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闪烁发光,不知怎么搞的,竟让贝郁珊感到一丝心慌。
“当、当然不行!
颓丧的垂下肩膀,因为预期到将来要面对的是怎样艰辛的忍耐,他不禁喃喃抱怨起来:“我不懂,在整个过程里享受的又不只有我,你明明也很沉醉其中的,那你干嘛还要……”
“闭嘴,”虽然这么吼着,但是贝郁珊却很难抹去被一语道中事实的心虚。
“我说对了不是吗?”尽管从小到大没有被人这么吼过,但是庾隼翼却显得十分开心。“你并不是那么讨厌跟我结合。”
凭着对女人的丰富经验,对这一点他有十足的把握。
面对自以为是的他,贝郁珊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令她深感迷惑的是,她不知怎地的确对刚刚发生的事一点也不讨厌。
她该不会也……
注意到危险的炽热气息逼近,纵使在迷惘中她仍然警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庾隼翼。”她警告的声音搭配表情毫不留情地射向想趋人不备的庾隼翼。
啧!差点就成功了……
本想趁着她不注意时一举将她揽回床上,没想到她的警觉性这么高,偷袭不成的他只能在心里扼腕不已。
不过,他对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卑鄙行径一点儿也不会感到可耻.在黑暗中,贝郁珊甚至能清楚感觉到他的笑意。
“我总觉得你的坚持是在下了床之后,上了床你就会自动放弃了。珊……”
还来不及对他的荒谬言论表达怒气,他随即而来的亲昵呼唤让她当场傻眼。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珊啊,总不能一直连名带姓的叫你吧?毕竟我们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对了,你也可以叫我翼,你叫叫看,珊。”
听他叫得这么顺口,她只觉得浑身一颤,接着就莫名地烦燥了起来。
瞬间,她下了一个早就应该下的决定,她要立刻离去,再待下去,她不是被他的言语搞疯,就是会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发现自己又重新躺回他的床上。
试着让声音听起来很决绝,然而连她自己都感觉得出效果不彰,“我很累,我要回去睡了,如果你说喜……喜欢我的话是真的,那么,你就要严守你刚刚的承诺。”
望着她几乎可以用夺门而出来形容的背影,庾隼翼在怔愣了几秒钟之后,忍不住露出自嘲的苦笑。
第七章
“你准备相信我了吗?”
问话的是刚把一个漂亮的荷包蛋送到餐桌,本该穿着西装坐在美国矽谷办公大楼,现在却身着宽松衬衫,手握着锅铲和平底锅锅柄有庾隼翼。
“还没。”
答话的贝郁珊乍看之下有点冷漠,一头传统的黑色中长发塞在耳朵两边,虽然将她那张白皙的瓜子脸衬托得更加醒目,然而身上的黑色套装却将她的美丽蒙上一层疏离,予人一种沉默而充满距离的印象。
“那还要多久?”转身把子底锅放回炉台,庾隼翼不死心地问。
“不知道。”她的回答近乎冷酷。
“那……”
“咖啡呢?”
“好,再等一下,不要太浓对吧?”
他转头过去看着昂贵的咖啡机,食指不自觉地敲着洁白的流理台,因为无法在第一时间提供她要的东西,使他不自觉地急躁起来。
“嗯。”
相较于他的谨慎,贝郁珊的表现则像事情本来就该这样,她本来就有权享受他的服侍,就像她本来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样。
然而事情却不是这样的。
就在一个月前,这两个人还像世仇般的彼此憎恶,要不是贝郁珊的公司突如其来地办了一场跨国联谊,要不是这么刚好与她们联谊的公司总经理刚好是庾隼翼,要不是他对她怀有怎么也无法释怀的怨恨进而做出一件改变整个局面的事,事情也不会走到这等地步。
原本得处处闪躲,被庾隼翼视为身分卑微的贝郁珊,却又因为太过杰出的表现和软硬都不吃的个性而让男人恨到巴不得将她掐碎,如今却因为一场原本要羞辱她的陷阱而使自己莫名其妙地跌进感情的深渊里;然后,为了让她相信自己是真心,他只好将两人的角色彻底互换。
奇怪的是,他们对这种角色互换都适应得相当好。
对于奉承、讨好她的事他做起来毫不费力,甚至甘之如饴;而她,则像本来就是如此一样,理所当然地享受高高在上的滋味。
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庾隼翼倒不是为了得委屈自己而感叹,而是为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让贝郁珊相信自己的真心而烦恼。
当然,这些烦恼更多的部分是来自于明明很想跟她缠绵却又必须辛苦地忍住,甚至眼睁睁地看着挑起自己满腔欲火的她浑然不觉地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而他却只能咬紧牙关努力克制想上前抱住她、亲吻她的举动。
谁教他要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糊里糊涂地答应她不能碰她呢!
虽然他每日一有机会一定会问她以上的话,企图藉着疲劳轰炸来松懈她的心防,但是他早该知道魔羯女人最厉害的一点就是超乎常人想像的毅力,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就会贯彻始终地坚持到底,除非她自己想放弃,否则别人休想更动她的决心。
没想到自己头一回真心投入感情,换来的竟是对方不相信的怀疑态度,也不晓得这究竟算不算是因果循环,庾隼翼只觉得如果这是他以前欺负贝郁珊的报应,这种报应也未免太惨无人道了。
渴望碰触的身体就在眼前,他却被迫只能在这里做些对消减欲火毫无帮助的事,世上还有比这更让人痛苦的吗?
偷偷瞄了正襟危坐看报吃早餐的贝郁珊一眼,尽管他最想做的是把她带到自己的房间温存一番,然而他却只能认命地把已经煮好的咖啡端到她面前,一方面还得注意摆放的位置,免得她因为大过专心看报而不小心碰到热烫的咖啡杯。
一缕比咖啡香更为强烈,轻而易举就让自己陷入心猿意马状态的气息飘来,贝郁珊虽然惊慌地直想跳下椅子逃往客厅,避免让他察觉到自己内心的骚动;然而向来把控制自己的情绪当成考验的她,仍旧让自己像平常一样,若无其事地坐着。
用矜持压抑热情,用一丝不苟的形象遏止理智出轨,看起来好像无动于衷,其实她一刻也没有停止观察他。
尽管暂时看不出任何破绽,但是她相信时间会帮她证明一切;是真心或是骗局,时间一久答案便会自动揭晓。
而她,自认为比别人优秀的地方就是非常擅于长时间的等待。
“珊……”
那低哑包含了某种祈求的嗓音让贝郁珊轻轻一颤,知道等在她视线上方的肯定是一双足以令她的武装瞬间瓦解的黑色瞳眸,为了避免一触即发,她佯装听不懂地嗯了一声。
“可不可以……”
庾隼翼正想商量可不可以把全面的禁止碰触改成至少可以亲亲嘴或抱抱她,谁知道她的手机却正好该死的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喂,我是贝郁珊……咦?是你,真对不起,一直没有再跟你联络……”
她本来公事化的口吻突然变得温柔,那种带点小女人娇羞的姿态更是让庾隼翼大起疑窦;而让他进一步断定打电话来的是个男性的则是她接下来的举动。
她居然立刻起身走出餐厅,那种摆明了不想让他听见的模样当场让他醋劲大发,想也没想,他就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到客厅。
贝郁珊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他的亦步亦趋,以及那一副露骨的、控制不住想把手机抢过去的模样。
不理会她的抗议,庾隼翼硬是死皮赖脸地挤在她身边,还竭尽所能地将耳朵靠近手机。当然,他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不过,还是可以从贝郁珊的回话中听出端倪。
“对啊,真的很抱歉,因为是临时决定要提早回来,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联络,真的很抱歉……”
听到这里,庾隼翼的神色在瞬间变得阴沉,他知道电话那头的是谁了。“嗯,我到公司再打电话给你好不好?oK,那就这样,Bye。”在庾隼翼的贴近下,她实在很难继续说下去。
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刚刚还显得非常愉快的脸色如今已是乌云密布,她站起身,准备去拿自己放在厨房的皮包时,身边却响起一道即使在这寒气逼人的下午还是会让人不由得为之一颤的声音。
“是韩杰生吗?”
被他低沉的声音吓了一跳,对于他口中那个名字感到陌生的她反射性地问:“谁?”
“韩杰生啊,”完全不想隐藏自己的不满,他站起来不由分说地挡在她面前,“我不准你打电话给他。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他休想再动你的歪脑筋!”
已经稍微有点习惯他像个怨妇一样的低声下气,突然间听到这种熟悉的跋扈噪音,贝郁珊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韩杰生?”除了不适应之外,她还完全捉到他的重点。
忽略那略显迟疑的语气,被嫉妒之火烧掉一半理智的他听到这个名字从她嘴中吐出时更是怒不可遏。
“你还忘不了他对吗?上次你会到别墅就是为了想见他,他到台湾来了是吗?你是不是想背着我去见他?是不是?”
已经一头雾水的贝郁珊被这一连串带着威胁的问号搞得更是混乱,不过,也拜他这么嚷嚷之赐,她才想起那个差不多已经被她遗忘的人。
没有回答他的那些质问,贝郁珊反而稀奇地看着他那张明显布满嫉妒的清秀脸庞。
“你这是……在吃醋吗?”
“废话!有哪个男人知道自己的女人要去私会以前的情人会不吃醋的?”
尽管他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他的指责更是子虚乌有,但是深感冤枉的贝郁珊却无法生气,因为眼前庾隼翼那既满布愤怒和嫉妒却是认真异常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忍俊不住,她终于掩着嘴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
可恶!他都快被嫉妒冲击得想要杀人了,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伴随着止不住的笑意而生的,是一股无法忽视的甜蜜,像暖流一般要体内流动,迅速地温暖了她原本冰冷的四肢。
显然被怒气占满,但仍掩饰不了其中的真诚,那种赤裸裸的妒忌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办法这么理直气壮表现出来的。
他既然会妒忌,不就表示……
抹去这种几近于相信的想法,虽然没有必要,不过她还是开口解释,“是在大学的同学,女的。”也不晓得自己干嘛特别强调这点,她在停了一下之后继续说:“我去美国时有跟她联络,本来是要见面的,不过后来因为发生了‘意外’,所以就没有跟她见面。”
忽略掉那略带嘲弄的“意外”二字,庾隼翼直视她的眼中着非问个水落石出的决心。
“那你后来有跟韩杰生联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