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羽洁瞅着紧闭门扉的书房,语气沮丧地说:“那我还是先回去了。”
“你要回去?”阿邦露出不安的表情,瞅着田羽洁。“夏先生特别交代我要好好招待你,你真的不吃早餐?”
夏子澈忙得分不开身,却交代他的助理招待她,那她在他眼中又算什么?昨夜对他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吗?还是他只是把她当作陪宿的小姐?
想到这里,田羽洁嘴角不禁露出嘲讽的笑容,觑着阿邦。
“你的工作还真辛苦,连我吃不吃早餐也得管。”
阿邦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只好说;“我帮你叫计程车吧。”
“不用麻烦了。”田羽洁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田小姐,你该不会生我的气吧?”阿邦忐忑不安地看着田羽洁,担心不小心得罪了她,万一她向夏子澈抱怨,他可就惨了。
她对夏子澈不满,却也不该把气出在阿邦身上,田羽洁笑了笑,摇头说:“没有,我并没有生你的气。”
阿邦这才露出放心的表情,立刻拿起电话帮田羽洁叫了一辆计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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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下起雨,田羽洁整个人缩进沙发里,嘴里咬着洋芋片,低头翻看摆在膝盖上的书籍。不过,说是看书,她已经好一会儿没有去翻动书页,她的眼睛一直停在某一行的字句里,正确地说,她根本就是瞪着它发呆吧。
从夏子澈的公寓回来之后,田羽洁一直处在恍惚的状态。心情起起伏伏,一会儿为着极端无聊的小事感到开心,一会儿又忽然感到哀伤,情绪变换得连自己也无法掌控。
惟—可以确定的,田羽洁明白自己恋爱了,她无可救药地爱上夏子澈。恋爱应该是件幸福的事,然而,这次她爱上的对象——夏子澈,心思却如此捉摸不定,她根本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整个人难免患得患失了起来。
说是修改剧本,隔了一天夏子澈总该忙完了吧,也不见他打电话来。两家距离不到一百公尺,亲自过来说一声也可以,这样完全没消息,到底算什么?
想到这里,田羽洁葛然发现她居然像恋爱中被动的女人痴痴等着对方,不禁猛地站起身,心想他不来,她总可以主动去找他吧。
田羽洁穿上球鞋,撑了一把伞蹦蹦跳跳地走出门。沿着巷弄一整排绿阴散步过去,雨丝细细绵绵地洒落,她的心情忽然又变得极好。
快走到夏子澈的家门时,田羽洁随手摘下一小朵邻居种的桂花,放在鼻尖轻轻嗅闻,清香淡雅的气味袭来,她嘴角不禁露出笑容。
瞅见夏子澈家暗红色的大门,田羽洁脸上难掩兴奋的心情,然而还没走上前,却先看到有个女人站在夏子澈的门外。
仔细一看,原来是邢丽嫚!瞅见邢丽嫚焦急地按着他家的电铃,隔了一会儿,夏子澈打开门,出现在邢丽嫚的面前。
望着夏子澈,邢丽嫚情绪十分激动,一句话也不吭,忽地紧紧搂住夏子澈。
夏子澈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轻拍了拍邢丽嫚的背部,不知道低声对她说了什么。田羽洁只见他们靠得很近,似乎爱恋不舍地紧紧相拥在一起。
田羽洁脸上的笑容霎时凝住,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走上前还是逃开,只能一直呆愣地望着他们。
半响,隔着一段距离,夏子澈才忽然感觉到田羽洁的存在,他露出讶异的表情,似乎有些慌张,然而邢丽馒却毫无所觉,依然紧搂着夏子澈。
“羽洁!”
听见夏子澈的叫声,田羽洁却猛然转身往回跑去,沿路胡乱踏到好几摊的水潼,泥水飞溅在她的牛仔裤上,她完全不在乎。
回到家里,雨伞怎么收都收不起来,田羽洁干脆气愤地把它丢在院子里,手心里的桂花早巳在不觉中被她揉烂了。
眼泪不争气地淌下时,她负气地用手背抹掉。不准哭,她警告自己,根本不该为了那个浑账家伙掉下任何一滴泪。
第五章
“姐!姐!”
蒂蒂敲着田羽洁的房门,叫了好几声,始终都没有反应,还以为她不在家,可是从门缝里看进去,屋内明明就亮着灯。
“姐!”蒂蒂不死心,再度敲着她的房门。
“干吗?”田羽洁终于回话,但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的电话。”
“是谁?”
“我不知道。”蒂蒂微偏着头,觉得田羽洁今天怪怪的,干吗凶巴巴的,还一直躲在房里不肯出来?
“你不会帮我问一下吗?”田羽洁隔着房门,不耐地说道。
蒂蒂只好去帮她询问对方,发现是夏子澈打来的,立刻又走到她的门边。
“是夏老师啦。”
“什么老师?”田羽洁躺在床上,整个脸埋进背窝里,语音模糊地问。
见她始终不肯出来,蒂蒂不耐烦地跺脚。
“是夏子澈,你到底要不要出来接电话?”
田羽洁听到夏子澈这三个字,心情大恶。
“我不接,你告诉他,我不在。”
“可是,我已经告诉他你在家了呀。”蒂蒂露出为难的表情。
“我不管,你告诉他,我不在。”田羽洁语气激动地命令蒂蒂。
“怎么这样!”蒂蒂不禁咕哝。
搞不懂姐姐和夏子澈到底发生什么事,蒂蒂抓起话筒,对夏子澈说:“抱歉,我姐……她现在不想听你的电话。”
“喔。”隔着话筒,夏子澈淡淡应了一声,简短和蒂蒂寒喧之后,随即挂断电话。
隔了一会儿,田羽洁忽然把门打开,冲着蒂蒂问:“你跟他怎么说?”
斜睨着田羽洁红肿的双眼,蒂蒂不禁露出关心的表情。
“我说你现在不想听他的电话。”她回答。
“然后呢?他说了什么?”
“喔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田羽洁眼底飘过一丝黠然的神色,一声不吭又躲回房里。
蒂蒂连忙追了上去,敲她的房门。
“妈明天就回来了,你猫到底找到了没?”
田羽洁忽然拉开门,瞅着蒂蒂,语气淡淡地说:“找到了,在夏子澈的家里,我不想去他家,你去把它带回来吧。”
蒂策不禁拧眉,疑惑地问:“姐,你和夏子澈到底怎么了?你刚才该不会因为他在哭吧?”
个性爽朗但也同时非常好强的田羽洁,才不要别人安慰,她直率地说:“放心啦,我只是刚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田羽洁砰地一声关上房门,留蒂蒂一个人在门外,感到非常纳闷,她姐姐什么时候谈了恋爱,然后失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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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感觉渐渐淡去,雨却下得更频繁。空气里潮湿闷热的气息非常重,也跟着影响人的心情。
对于爱情,田羽洁不是钻牛角尖的女人。夏子澈虽然让她失望又伤心,但是隔了几天,她仍然振作精神努力完成了一篇短篇小说。
偶尔无事可做的下午,她还是会坐在窗口边,对着窗外的雨景,若有所思地发起呆。
猛然听到母亲发出惊呼的声音,田羽洁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什么严重的事,赶紧冲了出去。
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压低帽子,怀里抱着病奄奄的蒂蒂走进家门,而田母则满脸焦急地走在他们前面,指示他将蒂蒂抱进房里。
那个男人将蒂蒂放在床上,摘下帽子之后,田羽洁随即认出他是沈杰。沈杰还来不及开口,小周从后面冲了进来,满脸歉意地对田母说:
“蒂蒂拍戏拍到一半,突然晕倒了。我把她送到医院吊完点滴,医生吩咐说要她多休息几天。”
“她为什么会晕倒?”田羽洁不禁感到疑惑,每天一大早蒂蒂总是精神奕奕地出门,怎么会……
小周睨了田羽洁一眼,满怀歉意地说:“其实她前几天就患了流行性感冒,因为拍戏的进度落后,为了赶拍戏,我没有让她好好休息,都是我的错。”
沈杰瞅着蒂蒂,一脸心疼地说:“她今天还整个身体浸到海里,戏还没拍完,人已经先晕倒了。”
田母听到这里一阵鼻酸,她坐在床缘,直瞅着蒂蒂苍白的脸色、泛青的嘴唇,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忧地说:“她还在发烧呢。”
田羽洁听了微微蹙眉,蒂蒂一直非常看重这次演出的机会,想到她不顾一切硬撑去拍下水的那场戏,不禁感到心疼不已。
望着蒂蒂沉睡的表情,沈杰不禁流露出怜惜的神情,然而他晚上还得赶拍好几场的戏,只好对田母说:“伯母,我还得赶回去拍戏,不得不先离开。”
“喔,真不好意思耽误你的时间,我都忘了谢谢你送蒂蒂回来。”田母连忙站了起来,感谢地说。
“别客气,您照顾蒂蒂吧,不用送我了。”
沈杰露出礼貌性的笑容,随即急急忙忙离开田家,赶赴拍片现场。
这时,小周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带着歉意,急忙退出蒂蒂的卧房,接完电话,她不好意思地对田母说:“公司临时找我有事。”
“你去忙吧,没有关系的,蒂蒂由我们照顾就可以了。”田羽洁礼貌地回说。
小周走了以后,田羽洁和田母松松叹了口气,心里还是对小周没有顾及蒂蒂的身体状况,忍不住有些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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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阳光从餐厅的落地窗斜射进屋,田羽洁睡眼惺忪地坐在餐桌边,嘴里咬了一块土司,一边翻看今天的报纸。
翻到影剧版,赫然看到一则沈杰和蒂蒂的绯闻。报上说,蒂蒂是演艺圈的新人,接了第一部戏,就和名编剧夏子澈乘车出游,两个人还在PUB饮酒作乐。隔了不到一个月,蒂蒂又和同剧的男主角沈杰传出情人节在五星级大饭店用餐的鲜闻,前天她重感冒,外传沈杰还亲自护送她到医院看病,可见两人亲密的程度……外表清纯可人,没想到勾引男人的手段却是如此高明。田羽洁看到该名记者以嘲讽手法写到这里,不禁感到气愤。
田母刚从蒂蒂的房间走出来,望着她微怒的模样,猜测问:“你也看到了?”
“什么?”怕母亲会担心,田羽洁连忙若无其事地说。
田母早巳看过报纸,她叹口气,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演艺圈这么复杂,我担心蒂蒂会受到不良的影响。”
“她喜欢沈杰,沈杰也喜欢她,这样不是很好吗,一点也不复杂呀。”田羽洁笑了笑,安抚母亲。
田母听完却没有放心的样子,语气担忧地说:“沈杰彬彬有礼的样子,连我也喜欢,只是报上不是又提到夏子澈吗?我担心蒂蒂的经纪人小周逼她去讨好什么编剧,成是导演之类的。蒂蒂这么年轻就卷入复杂的人际关系里,会有不良的影响。”
不敢坦白承认和夏子澈出游的其实是她,不是蒂蒂。田羽洁只好赶紧转移话题,问道:“蒂蒂怎么样,好多了吧?”
“刚吃完药,又睡着了。”田母又叹气。“没想到演艺圈的工作这么繁重,当初我答应她当模特儿就已经很勉强了,演艺圈这么复杂,你还是帮我劝蒂蒂改行吧。”
田母话才说完,突然电铃就响了起来。田羽洁刚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立刻走去开门。
门外是小周,她望着田羽洁,一脸紧张的模样。
“我刚接到一个坏消息——”小周话还没说完就露出难过的表情,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田羽洁斜睨着她,微微蹙眉。
“什么事?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小周还没发话,田羽洁的母亲就拉开客厅的门,望着她们窃窃私语的模样说:“你们别有事瞒着我,进来里面说吧。”
小周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客厅,田羽洁感到不安,连忙追问她:“你刚才话还没说完,到底是什么坏消息?”
“我刚接到剧组导演打来的电话,他已经决定更改剧本,把蒂蒂还投拍的戏全部删掉。”小周不敢直视田羽洁的眼睛,带着歉意的口吻说道。
田羽洁听完差点脱口骂出英文脏话,已经发出日Shi的音,听见母亲制止地嗔了一声,硬把尾音缩了回去。
田羽洁瞪着小周,无法理解地问:“怎么会这样?”
想到蒂蒂这么卖力,如果知道戏被删一定会非常难过。田母不禁一脸沉重地望着小周,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小周一脸为难,无可奈何地说:“剧组是说蒂蒂重感冒不能拍戏,怕会影响整出戏拍摄的进度。实际上,却是另有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沈杰和蒂蒂发生绯闻,引发沈杰经纪公司不满,觉得蒂蒂故意借绯闻炒作,想提升知名度。现在沈杰的经纪人李姐非常生气,她不断向制作人施压,要求把蒂蒂还没拍摄的部分删掉。”
“哪家经纪公司可以这么霸道,完全不讲道理?你不能坐视不理,不替蒂蒂争取权益呀?”田羽洁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向小周抗议。
田母轻扯田羽洁的衣摆,提醒说:“小声一点,不要把蒂蒂吵醒了。”
然而,蒂蒂却忽然打开卧室的房门,声音虚弱地问:“我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是不是有关我的事?”
田母担心地上前,她搀扶蒂蒂回到卧室好好躺下。
田羽洁则怒瞪着小周,等她解释。
小周瞅她一眼,嗫嚅地说:“我们……我们只是小经纪公司争不过他们的。”一股无奈的表情。
田羽洁斜睨着小周,气愤地质问:“经纪公司小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周哀声叹气地解释道:“你不知道,沈杰所属的经纪公司在演艺圈势力非常庞大。李姐到处扬言蒂蒂的戏分不删,今后就要沈杰拒演制作人推出的其他连续剧。在大明星和新人之间,剧组只好牺牲蒂蒂的演出机会,再加上戏存档不多,蒂蒂重感冒,他们就想以蒂蒂拖戏为理由,直接删掉她还没拍摄的部分。”
听到这里,田羽洁露出失望的表情,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半响,她忽然想到夏子澈曾主动增加蒂蒂的戏分,忍不住追问:“夏子澈呢?他也没有意见吗?”
“不知道。我刚接到这个消息就立刻赶来通知你们,剧本改好了没,我并不清楚。”
如果剧本还没改,也许蒂蒂还有继续演出的机会。
田羽洁心里不禁燃起一丝希望。
然而,小周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我想夏子澈没有不改的理由,毕竟蒂蒂这场病来得不是时候,少说得休息好几天,要不是她耽误到拍戏的进度,他们也不会有删戏的借口了。”
田羽洁沉思半响,忽然得意地叫道:“我想到了!我有办法。”
望着她一脸自信的表情,小周摇了摇头,似乎十分怀疑。
“你会有什么办法?”她问。
田羽洁眼底露出笃定的神色,拍了拍小周的肩,然后说:“你现在立刻对剧组的人说蒂蒂的病已经好很多了,马上可以回去拍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