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春缓缓步下台阶,走向被攫住臂膀的唐正熙方向,芙蓉公主才忆起什么似的出声喊道:“等等。”
哗!全场,包括唐正熙在内,全同仇敌忾的怒视着芙蓉公主。
芙蓉公主被大伙儿的反应弄得浑身冒火,反应激烈的道:“本宫只是要提醒苏小春,行囊别忘了带走而已,怎么?你们当本宫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吗?哼!”
说完,芙蓉公主扔下众人,气呼呼的走了。
这场“悲剧”到此落幕,皆大欢喜!尤其是那些赌赢的人,恨不得抬起两人游大街。
但紧紧拥住爱妻的唐正熙,只想快快离去,他可没漏掉小春异常惨白的脸色和唇色,从重回他怀里的那一刻起,她便一言不发,死命地咬住下唇,在他的胸膛上急促呼吸。
她不断用表情暗示正熙:快走!快走!
收到讯号的唐正熙快步拥着小春走出人墙,拎起芙蓉公主命人送上的行囊,驾起驴车,速速奔驰。
“停!停!停!”小春尖起嗓子大喊,不等唐正熙停稳车驾,她已跳下座位,蹲在路旁,很没形象的挖心掏肺,大吐特吐。
“小春……”唐正熙心疼的拍拍她的背,替她顺顺气,“真难为你了,忍得真久。”
“嗯……真的好臭!”小春捧着心口,满面泪痕的发誓,“下一次,下一次小春绝对不吃!”
他拉起小春,牢牢的将她嵌入胸怀。“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傻小春!”
“嗯嗯嗯咕……”
“什么?”
“我……我又要吐了,哇──”
等小春清完腹内存货,她已变得气息奄奄,仿如大病一场的病人。
唐正熙心疼的抱她上车就坐,本想来个久别重逢的大热吻,可后来,他的唇匆匆飞掠她的唇畔,只在双额各印上一记唇印。
“为什么不亲我?”小春的唇嘟得半天高,抱怨的嘟嚷着,她等很久了耶!
“嗯……这个嘛!”唐正熙不好意思的搔搔脑袋,“实在太臭了,等你漱完口,咱们再……不!不要!不要亲我!救郎喔!娘子强吻相公……嗯恶嗯……”
黄土路上,就见一双正在疯狂分享臭味的夫妇,驾着驴车蛇行,幸好这条路上没有其他人。
☆ ☆ ☆
不久,驴车停止前进,他们已抵达家门前。
大宅院正在重修,驴车早不能横行无阻直入房门前,院里到处是人声、重物移动或敲敲打打的声音。
原本是令人烦闷的景象,但将近个把月没见到家的小春,却闭上眼,深深一呼吸,十分感动的模样。
“好棒的味道!这是小春的家……”
还有更令小春感动的,就是唐正熙决定,将大宅第划成两部分,一份给岳母、小冬,一份才由他们夫妻拥有。
“你是说……这也是小冬和娘的家?不是借住?不必担心房租,看人脸色?也不必再给人赶来赶去?”小春实在不信她会如此好运。
当时,习俗上流传,女婿接岳父母同住,会衰一辈子的,他怎么肯……
“她们同样是我娘亲和小妹啊!跟她们同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唐正熙温柔的拥住小春的纤腰。“而且,我的衰运是你赶跑的,按理说,你看得到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包括我在内,都该让你支配。”
“正熙……”小春感动的偎入他的怀抱。
“小春……”再圈紧一些,“我好想你,每天每夜都不停的想你,我不能没有你,我……”
“小春!”
哪个不识相的,竟敢打断他跟妻子的情话绵绵?
唐正熙不耐烦的倒竖浓眉,眼眸亦危险的眯起。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春的绍祖哥!
而且,他是从屋内疾奔而出,后头还跟了一长串的人马,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春,我来救你了!”裘绍祖边跑边大声叫嚷。
“救?”小春狐疑的瞪着裘绍祖,直到他的拳头招呼上唐正熙身上,她才回过神,推着唐正熙到自己身后,怒气冲冲的喝问裘绍祖,“你为什么打我家相公?”
“小春,你怎么这样说话?难道你看不出我在救你吗?”袭绍祖不只错愕,而且还感到心痛,他的小春为啥没有很感动的样子?
“没关系啦!又不痛。”唐正熙无谓的耸耸肩,他认为刚刚人家是在替他赶蚊子。
“怎么没关系,你是小春的相公,要‘打’ 也只能由小春来‘打’。”
哗!经过时光洗涤,小春也变得大胆了喔!唐正熙露骨的畅笑起来。
“你们……小春,这是怎么一回事?咱们的誓言,你说过要永远跟我在一起的,你──”
“你终于相信了吧?傻蛋儿子!苏小春水性扬花,根本配不上你,亏你还为她绝食、为她逃婚,呸!烂女人敢狂想我的宝贝秀才儿子!”
从裘绍祖背后站出一名嘴角噙着笑,脸上刻着“我不好惹”几大字的苗条妇人。
小春一见到她,身子立刻颤了颤,畏缩的喊了声,“二娘。”
“女婿啊!真抱歉,他们死皮赖脸跑进门,赶都赶不走。”于婉娘用下巴轻蔑的朝那家子的人点了点。
小春的爹苏东流,只能尴尬的在一旁陪着笑。
“谁死皮赖脸的赖着不走啊?笑死人哪!这年头有哪户人家是岳母吃住女婿家的?说起脸皮厚──小春还比不上她娘呢!”二娘尖酸刻薄的骂起小春母女。
唐正熙按捺不住了。
挪开小春的身子,庞大魁梧的身材一步步逼向小春的二娘,巨大的阴影、深隽五官上冰冷的寒气,都让盛气凌人的苗条妇人害怕的抖颤,但她仍不肯示弱。
“怎么?要打人啊?来呀!敢打我,我就去告官──苏东流,你死人啊?你老婆要给人打死了,你还不出声?”
“夫人!”唐正熙大喝一声,瞬间冻结二娘高亢的嗓门,再将狰狞的表情对牢她,让她印象深刻,久久无法忘怀。
直到他认为达到效果了,才以平静无波却又足以令人心生畏惧的语调缓缓的说道:“侮辱我没关系,我不计较,但是,要是敢侮辱我的妻──小春、家人──我的岳母和小妹,你可以试试,看会有什么下场!”
下场?突然打起哆嗦,知道他是玩真的,绝对言出必行!
没必要为了这对贱母女跟自个儿珍贵的生命开玩笑,拎起裘绍祖,她边催着死鬼相公,“还不快走!”
“等等!”唐正熙轻轻一声,竟让逃命的二娘当场立定站住,不敢乱动。
“小春……”推推娇妻的肩膀,唐正熙用温柔得令小春想哭的怜爱语气说:“我知道你有许多话要跟他说,去吧!”
顺着丈夫的手指方向望去,见到失魂落魄的裘绍祖。她充满感激,以眼神和唐正熙匆匆交会后,这才撩起衣衫下襬,朝着初恋情人方向而行。
体贴的唐正熙,替他们辟出足以轻声交谈的空间。
他的宽大,让裘绍祖明白自己真的比不上人家,他将永远的失去小春了……
“我以为他对你并不好,他常常打你、脾气又坏、又爱喝酒,而且不负责任……”
“对不起。”在听完裘绍祖为她所做的牺牲后,她心中的歉意更加深重,但再多的抱歉都不能表达她的愧疚。
“为什么?”裘绍祖痛苦的合上双眼,其实他很清楚为什么。
小春想了好多,脑袋不停运转着这几个月来的心情起伏,她试着理出完整的理由,却发现正熙和她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交代清楚的。
她只能尽量将心头的思绪,一古脑儿的说出来。
“起先……小春是怕正熙的,后来渐渐发现他是个好人,是个真正的君子后……就越来越尊敬他……习惯以后,又想照顾他,越来越……我也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什么?可现在只要一天没见着他,心口便会好疼好疼……”
她专注的凝睇着脸色憔悴的裘绍祖,心中很明白,如今自己对他只有歉疚已无爱恋。
“绍祖哥,请你相信,以前小春对你绝对是真心的!小春只能说造化弄人……现在,我只想跟正熙一辈子做夫妻,相依相扶到白头偕老。”
“我明白了。”叹了口气,袭绍祖疲累不堪的苦笑道:“你自己好好保重,祝你……祝你……”
他说不出祝福的话,因为,这个打击对他简直是晴天霹雳。
“对不起、对不起……”小春一面喃喃地道歉,一面目送着踉跄的背影离去,直到那身影已成为小点,她仍遥遥凝望着。
不多久,她发现腰上多了道力量,半边身子也变得暖呼呼的,抬头一瞧,唐正熙的目光便与她的纠缠在一起。
尾声
他们一直凝望着彼此,仿佛成了泥塑木偶般的看着对方,好似这个世界除了他们外,就没有别人了。
“这是什么?”
一道惊呼声打断了两人的眉目传情。
唐朝官正在指挥新添的仆佣将少奶奶的行囊抬进门,一个不小心,箱内的东西洒落一地,竟全是些银票、金银、玉器之类的东西。
小春用力想了很久,才用很不确定的语气说:“这大概……是公主和听小春弹曲子的夫人小姐赏的吧?不就是些钱吗?”
“不就是些钱吗?”唐朝官气得哇哇大叫,灰白胡子被他的怒气吹上半天高。“少奶奶,您说得可真是清楚啊!前头的财产都还没理清楚,现在又添了这些,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账册交给我?”
“我……我……”小春向相公发出求救讯号。
为什么当一家主母一定得会管账?那些田产、店铺的,又不是她出主意买下来的。
“我数一、二、三,一起跳上驴车。”唐正熙在她耳畔悄声说:“一、二、三!”
默契十足的夫妇俩跳上驴车,掉头往来时路奔驰。
“大少爷、大少奶奶!喂──”
“咱们会不会太过分了?”甩脱麻烦是很好啦!但给别人制造烦恼也会让小春良心不安。
“不会。”唐正熙肯定的说。“这是给唐总管在岳母面前表现能干的机会,他还得谢谢咱们呢!”
“那──现在咱们要上哪儿去?”小春笑问。
“你说呢?”唐正熙暧昧的表情,让红赦瞬间刷染她所有暴露在外的肌肤。
“大白天的……你很不正经耶!”
“管它正经不正经,我就要抱我的亲亲娘子,谁敢说话?你等着,十天半个月咱们都不起床!”
“十天半个月?”小春猛烈惊喘。“你不必入宫办公了?”
“辞了!”唐正熙认真的盯着她,“现在,你家相公无官一身轻,往后就靠教书或著书维生了。”
“真好!”
小春的反应果然如他预期的。
“那就不会有其他公主或贵妇小姐看上你了,正熙,老实说,除了公主,还有哪家夫人小姐将你当心上人?”
“救人喔!这是什么问题啊?”
“不说?就不跟你……开房间喔!”
“什么?”
唐正熙的反应,就是突然加快驾车速度。
哼!到时候看谁求谁?
长路漫漫,唐正熙和小春的夫妻生活已经上路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