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中好像又响起她欢畅的笑声,这教他忍不注思考,他曾这么笑过吗?
当然没有。
手一紧,握碎所有泥块,他任碎泥如沙似的落地。这些东西都是不必要的,这种愚蠢的游戏和无意义的笑,都是不该出现在他生活中的。
他的生活只有责任,只有利益。
他的床伴更不该像个蠢孩子似的在泥地里打滚。
“去把自己弄干净。"聂璩微现不悦他说。
“你生气了吗?"偷偷瞄他,杜湘然小声地问。
“何必!”聂璩应了一声便往屋里走。
“你生气嘛!”跟在他身后,杜湘然软言道:“为什么原因都好,你生气骂我一声嘛!”
她多希望能窥见更多真正的地,生气也好。发怒也好,就是不想看到无动于衷的他。
一直跟着他走进房间,杜湘然突发奇想他说:“如果我抱住你,把你全身弄得脏兮兮的,那你会不会对我生气?”
背对着她,聂璩的唇可疑地一撇,随后他的声音便温和地传出:
“不会,我只会赶你走。”
这句话一入耳,杜湘然便吓得往浴室钻。
“我洗澡去了!"她只丢下这一句。
手上拿着找到的资料,聂璩坐在床沿看着通往浴室的木门。
这女人总会在他心里挑起陌生的感觉,许多许多……他不知该怎么命名。该怎么定位的怪异感觉。
从不曾有人要求他生气,也不曾有人希望他快乐。但这女人却总是莫名其妙地就对他这么说。,她总是找任何机会碰触他,但那又不像勾引,她会突然地拥抱他,或是抚摸他的发,若问她为什么,她会傻笑他说只是一时冲动。
他看得出她役说谎,他只是不懂是什么导致她的一时冲动?
总而言之,这女人是他有过最奇怪的一个。
“聂璩,"身上带着婴儿沐浴乳的淡淡香气,杜湘然走出浴室。"你是来——”视线瞥到他手中的资料,她了解地一笑:
“我本来想帮你送去的……"。
看着她湿溅漉的黑发,看着她白皙的颊透出沐浴后的微红,聂璩心中居然起了一股想要抱住她的冲动。
放下手中的资料,他伸手拉过她。
当人家情妇的人现在就该知情识趣地媚声诱惑吧!可杜湘然只要一待在他怀里,便会兴奋得脸红、口吃,所以只能听话地任由他压倒,任由他全导整件事情的发展。
待聂璩起身时,时间巳称得上长久了。
他穿上衣服,拿过资料便要出门,可在跨出门的瞬间,却感觉到袖口处有阵轻扯。
身上裹着丝质薄被,杜湘然的脸还透着欢爱后的嫣红,她轻拉着聂璩的衣袖,小声而试探地间,"在你出门前,我可不可以亲亲你?”
聂璩只迟疑了一会儿便点头。
高兴地踮垫起脚尖,杜湘然将唇落在他颊畔,只轻轻一触便松开了他。
感觉像是被朵香云拂过,聂璩在下了两阶楼梯,又突然地回头对仍看着他的小女人道:“晚上有个宴会,你愿意陪我去吗?”
“愿意!"杜湘然高兴得笑眯了眼。
☆ ☆ ☆
“琳婆,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人是幸福过度而死的?"端坐在镜前,杜湘然突如其来他说。
“你说的该不会是你自己吧?"坐在一旁替杜湘然整理晚礼服的阿琪习惯性地替双胞胎姊姊接道。
“你好了解我喔!琪婆。"杜湘然偏过头道。"今天是聂璩第一次带我去赴宴那!这是不是表示我在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地位的?”
阿琳与阿琪交换个视线,迟疑了会儿,阿琪终究不忍心地安抚:
“我想,少爷对你是有感情的吧……"她结束的有些不肯定。
“真的!”杜湘然高兴地笑了。
投给妹妹极不赞同的一眼后,阿琳轻扯杜湘然的发。
“坐正。"她一贯言简章赅他说。
乖乖地将头转正,她任琳婆在她的发上忙着。
从镜中看着这对双胞胎姊妹,心理则浮起楼下另三个可爱的老人,杜湘然想起自己还不曾为此向聂璩道过谢呢!
她好喜欢这栋房子,也好喜欢这五个年岁已高。但仍不服老的聂家元老。
这一个礼拜来,她听了好多他们的故事,知道他们甚至服侍过聂璩的曾爷爷。曾奶奶,让她觉得好惊讶。
只是年纪大,许多事情都做不了,她的未来公公便把他们贬到这儿来看守房子,勉强,算是养老吧!姜管家这么说。
可对动了一辈子的他们来说,无所事事地闲在这栋房子里,反倒成了最大的惩罚。
看他们这样,让她觉得好难过,所以她已经在心里决定了,等她和聂璩结婚后,她一定要带着他们回主屋。
"好了。”
琳婆满意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杜湘然一看到镜中的自己,嘴里便忍大住叹息一声——
“琳婆,凭你的手艺都可以开发型屋了。”
一向寡言的阿琳只是红着脸笑笑,指指已修改好礼服的阿琪,示意杜湘然可以换上礼服了。
穿上那套粉桃色的低胸礼服。杜湘然站在镜前难掩担心地问:
“聂璩会觉得好看吗?"这是她唯一在意的。
“会的。会的!"阿琪看着像颗粉嫩桃子的杜湘然,嘴里口无遮栏地道:“少爷看了你,说不定会一口吞下你呢!”
“琪婆!"杜湘然不依地嚷。
“少爷来了。”远远传来姜管家的招呼声,阿琳忙替杜湘然带上配件,"快下楼吧!少爷是不等人的。”
“真的?"杜湘然一听,忙提起裙于往下跑。
“真的!少爷要没见到你,他会等也不等地就去找别的女人的。"阿琪拿着薄丝小外套,跟在她身后道。
总算在聂璩走进大厅的同时冲下楼,杜湘然让琪婆替她披上外套,再接过琳婆手中的小皮包,站在聂璩跟前,她忍不住紧张地屏息着。
视线随意地一瞄,聂璩点点头。对她伸出手。
颤抖地将手搭上他的,杜湘然回过头看看厅中的五个老人后,才跟着聂璩走向屋外。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扶着臂弯中的女人上车,聂璩微眯着眼想,他原还想这女人不知上不上得了台面,如今一看——
他的眼滑过她一身被礼服映得带粉的美肩,眼中的蓝变得深幽,心忖,在今晚的宴会上,她是不乏人追逐的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正式宴会,可杜湘然却紧张得手心冒汗,这全是因为身旁男人的缘故。
希望他觉得自己好,希望他觉得自己特殊,希望自己是唯一能人得了他眼的女人。
于是便免不了担心自己会不会出错?会不会让他丢脸?
会不会……
唉!她实在觉得好不安……
车子缓缓在孙家大宅前停下,杜湘然巍颤颤地深吸口气后。才由聂璩扶持着下车。
一对壁人站在孙家大门前,自然吸引了室内众人的目光,尤其是聂璩身边这美丽的陌生女子,更是教女人妒羡,也令男人渴盼。
“聂先生!"孙氏夫妇急急地上前迎接。正积极地想与聂氏合作的孙道郎,更是趁此讨好地紧握着聂璩的手。
“孙先生。"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聂璩也礼貌性地淡笑道。
“聂先生,你见过日本'泽口实业,的中村先生吗?"孙道郎一点也不浪费耐间地将话题引到工作上。
“中村先生听说你今晚也会来,便托我非得给你们介绍介绍不可呢!”
“中村龙一先生吗?"聂璩挽着身旁乖巧的女人跟上他的脚步。"我曾听泽口先生谈过他这位义子,泽口先生对他是赞誉有加。”
“是啊!"孙道郎一面找寻着那日本男人,嘴里一面呵呵笑道:“中村先生今天还带了未婚妻赴宴,听说他未婚妻家是台湾南部一带的望族……中村先生!"好不容易在人群中见到那高挑的背影,孙道郎嘴里一唤,手还不忘引着聂璩等人上前。
蓄着长发的男子偕着身旁的短发女子转身,一见聂璩及杜湘然,那男人的嘴角便浮起一抹暧昧不明的笑。
“中村先生,这位便是聂先生;聂先生,中村先生的国语说得很好,你们可以直接交谈,不须透过翻译,"孙道郎高兴地替两人介绍,那双笑眯成缝的眼一点也没注意到环在这两男两女间的怪异气氛。
“中村先生最近对房地产的装潢与设计似乎颇有兴趣?”
聂璩目光凌厉。但唇角却微微笑着道。
“一点点。"故意以怪腔怪调的中文回答:口村龙一——或者杜湘然认为该叫他"反叮隆史"?他皮皮地笑道。
杜湘然不知是什么较令她惊奇,是一周前她与聂璩遇到的那位痞子邻居竟成了日本书业家寸义子?还是偎在中村龙一身旁的女子熟悉的笑颜?
“夏——”她不觉开口。
“龙一。"短髻女子突地娇声道:“你与'聂先生'一——”她有些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三个字,随后又转回甜美温柔的模样,"去谈你们的公事吧!我和这位小姐——”她看向杜湘然,"就趁这机会好好'认识认识'彼此好了。”
被她的眼吓得低下头,杜湘然悄悄从眼帘中求饶地看她。
中村龙一的眼闪了闪,他半俯下头在短发女子的耳边道:
“我美丽'温柔'的未婚妻,你好像有点露馅了?”
“呵、呵、呵……"先来个白鸟丽子式的笑声,短发女子将手中的丝扇往中村龙一的肩头轻轻一敲:“我又不,是包子馒头什么的,怎么会有馅呢?”
她一面装傻,一面挽着杜湘然,举步便要离开这惹人厌的男子圈。
“中村先生的温柔未婚妻……"聂璩的声音突地温和地响起!"你可别太欺负我的女伴。”
无视杜湘然闻言面露惊喜之色的模样,短发女子,回过头冷冷地笑道:
“放心吧!聂先生,我怎敢在这方面赢过你呢?"说完便拖着杜湘然遁人人群。
“真是有趣……"望着两个女人的背影,中村龙一意味不明地笑道。
“可不是吗?"聂璩的笑是同样的深不可测。
站在一旁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孙道郎,见这阵仗,只有傻傻地跟着笑的分了。
☆ ☆ ☆
“为什么不告诉我!”好不容易寻到个僻静角落,夏玫劈头就问。
“我怕啊!”杜湘然靠着墙角,声音小小地。委屈地从嘴里滑出:“我怕你骂我,又怕你说反正你早不管我了,东想西想的,就不知该怎么……”
“所以就干脆不说?"夏玫气得转过身,"我还以为你了解我,我还以为你知道我关心你,我还以为……还以为……"她语带哽咽道:“我们是朋友!”
“我们当然是!"杜湘然急急地安慰她:“夏玫,你别哭啊!
你不是说你最讨厌哭的吗?”
“我是啊!"夏玫扮着鬼脸回过身。
呆了三秒才知道自已被整了,杜湘然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
“你啊!"夏玫嘴里叨念着:“交到你这种朋友算我倒楣,跟男人跑了一个礼拜居然说也不说一声,要不是你妈见我找得勤,知会我一声,我早就到警察局报案啦!”
“夏玫,你气我跟聂璩在一起啊?"杜湘然小小声地问。
“气有什么用。"夏玫膘她一限。"反正他都已经把你吞吃人腹了,我现在再气。再反对又干事无补。再说,或许他并不是那么槽吧?"夏玫喃喃道。
说实话,她原是满肚子气的,今天她会来参加孙家宴会,也是因为听说聂璩会来,想说不定可以逮住杜湘然,然后好好臭骂她一顿。
可方才聂璩的反应……!
她从不曾听说他在意过任何一个女人,但刚刚他的确是为杜湘然说话了,莫非杜湘然真让他爱上她了?
“湘然,他对你好吗?"夏玫开口间道。
“很好!很好!"唯恐夏玫不相信,杜湘然的头点得可厉害了,她脸一红:“而且……我觉得他对我好像有点感情,我想……也许他快爱上我了……"她满怀希望地自问。
看着她,夏玫突然叹道:“至少我们两人中有一个看来还不错。”
这句话提醒了杜湘然,只见她疑惑地侧头看她,嘴里轻问:“夏玫,你什么时候有个叫中村龙一的日本未婚夫?”
“这……"完全没有一丝娇柔样,夏玫搔搔头,男孩子气十足他说:“这也是我急着找你的原因之一嘛!这婚事是我老爸背着我谈的,我…点意思也没有喔!"她先澄清。"我是听说那日本小短腿带着女朋友到我家退婚,才想这种热闹怎么能不回家瞧瞧?”
杜湘然感兴地凝神听着。
“本来他要退婚,我是举双手赞成,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说我们台湾女人比不上他们日本婆子,更不该拿那张酷似反叮隆史的脸对我说——”夏玫学他一脸抱歉模样:“我是不可能爱上你的,你……你节哀顺变吧!”
“啊?"杜湘然愣愣地睁大了眼。
“节他妈的头啦!”夏玫气呼呼地吼道。"这世上只有我看不起人,哪有人看不起我的道理?还敢叫我节、节——”她气得咬牙。
“然后呢?你怎么办?"杜湘然听得入迷。
“我哪能这么放过他?!"夏玫头抬得高高地说。"我双手掩面冲回房主,然后给他高八度地哭个半小时,最后再咬着衣袖可怜兮兮地踱出房门,请他给我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结婚的机会啊!"夏玫眨眨眼道。
“你真想嫁他啊?"这不像夏玫的个性那!
“呸!我打死也不嫁他,我只是要他爱上我,然后给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机会!”夏玫鼻子翘得老高,"我也要对他说我永远不会爱上他,我还要把那句'节哀顺变,砸回他脸上!”
“有必要这样吗?"杜湘然蹙眉道。
“当然有。"夏玫嘴一噘道。她又笑开了:“其实挺好玩的,扮扮那种温柔小女人,讲话嗲声喀气的,看中'蠢,龙一的女朋友被我气得变脸却又不敢发脾气,呵呵,有趣极了”"你可别玩得太过火,害人家情侣分手。"杠湘然叮咛道。
“不会的啦!其实我也知道中'蠢'龙一是不可能爱上我的,我只是玩玩,在他们之间泼点醋。撤点火花之类的,没办法,最近日子大无聊了嘛!"她意有所指地瞅着杜湘然。
“是!都是我——”
“对不起,"带点纤尊降贵调调的男声突地插入她们之间。
“有事吗?"两个女人皆转过身礼貌地询问。
“能请你跳支舞吗?小姐,"男人嘴里同着,眼睛却极不老实地停在杜湘然微露酥胸的方型领口。
杜湘然一眼就认出他是谁,将嘴贴近夏玫耳边,她低声道:“是聂璩的堂弟。”
“真看不出来……"夏玫喃喃。
没有聂璩天生的贵族气势,这人虽长得跟聂璩有些神似,但味道可差了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