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正如托恩告诉你的那样,我和他只是碰巧交流了一下,所以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基于个人的兴趣做这笔生意。"
"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的,"纳桑说道,突然站了起来,"如果你认为我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而言,那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为何这么做。"他向前走了几步,离开了她身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无法平静,然后用几近控诉的眼神望着她,"对于我们公司那些毫无价值的小生意,我当然不会亲自过问。事实是,我无法放弃任何能够见到你的借口——哪怕只有几分钟,哪怕你看我的眼神似乎在告诉我你无法忍受我在你身边出现,而且迫不及待地想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我从来没有那样看过你,"艾瑞西娅说道,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灰色的地毯。
纳桑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艾瑞西娅抬起头,却发现他正凝视着她。一时,她的目光不敢正视他眼中痛苦的欲望。她想要伸出双手,想要他拥抱自己。但她没有迈出这一步的勇气,何况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迈出这一步。
纳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陌生的笑容,是她没有见过的表情。"对于你的种种暗示,我试图表现得聪明而通情达理。我一向没有纠缠不休的习惯,如果一个女人清楚地表现出她根本不愿得到我的关心,我绝不会那样。"
对于他的语气中的小小的怨愤之意,艾瑞西娅感到有些好笑,"不会有太多的女人不愿得到你的关心。"
纳桑简短地说道:"不,这样的女人大有人在。无论如何,我还是很高兴为你带来了快乐。"
他并不高兴,他的语气中夹杂着烦躁和厌倦。
"非常抱歉,"她说道:"我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
"为什么不呢?基于某种立场人们往往也可以得到相应的乐趣。"纳桑残酷地说道,从她的身旁再次走开,站到窗前,透过浅色的玻璃看着外面的世界。"我再也不会打搅你了,"他说道。"但我希望你能铭记我以前所说的话——如果有一天,你愿意接受另一段感情,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你愿意为我等多久呢?"她好奇地问道。
他转身看着她,默默无言地看着她好久。"我不知道,"他最后说道。"这种事情没有人可以预先订下一个期限。"
"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一个比我更解风情的女人,——你会放弃我而选择她吗?"
"你清楚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艾瑞西娅,现在,我谁都不需要,只要你,只有你。"
他凝视着她的面容,一刻也不离开,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微小的无处掩饰的热情火焰。
艾瑞西娅双唇微微张开,他的目光继而歇息在她美丽的唇形上,他的身体绷得笔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我所感受到的这种感情也并不完全是单方面的,"纳桑说道。"很多时候当我离开你的身边之后,我告诉我自己,只有我,只有我这样充满了热情,而你并不是我所想的我所认为的那样,吻着我。可是每当我看到你,看到你的眼睛,里面有着我不敢奢望的悸动……艾瑞西娅,为什么你要在矛盾中挣扎?为什么你要否认自己的感情?"
"我没有否认它,我只是怀疑它的价值。"
"难道你必须衡量你感情的价值?"
"我——我认为我并没有这样做。"
"是吗?难道你没有用某些所谓'明智'的标准去衡量、比较、权衡你的感情吗?你不能这样对待你的感情,艾瑞西娅,你不能把你的感情分成几个部分,整齐地贴上标签,再把它们储存在小小的暗室里,以便在某些适当的时间里取出来施舍给他人。"
"我明白,"她维护着自己的自尊心。
"然而,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一直试图在做的吗?"他做了一个不耐烦的手势,然后迅速地说道,"我并非有意和你争吵。似乎我是个输不起的失败者。"
"'输'!这个字是不是意味着你把这段感情仅仅看作一场游戏?"
他微微一笑,带有些许讽刺意味。"你想把这段感情从我的呵护下摆脱掉,对吗?也许这不过是一次作战演习。"
"那么你就能因为我不想参加这场游戏而责备我?"
"我认为你想玩,只不过你心存恐惧,是不是?"
"是的,"她简洁地答道。"我的确如此。"
纳桑的脸部线条渐渐软化,变得温和起来。"你不要害怕,艾瑞西娅,让我告诉你,你绝对不会受到伤害,我绝不会去伤害你。"
"很多时候,"艾瑞西娅说道,一边挪开了目光,"人们总在游戏进行过程中无意间受到伤害。"
"是啊,"他慢慢道来,"这种游戏不存在任何保证。人生中充满了需要去冒险的险山恶水,否则,生命便了无乐趣。"
艾瑞西娅紧闭着双唇。甚至就在此刻,他们之间相距十英尺,她却能感觉他的吸引力,那是一种人格的魅力,和对她的某种无法抗拒的性的召唤。他所讲的观点和潘多拉的建议不谋而合。也许,他们是对的。
谢莉端着三杯咖啡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托盘饼干。谢天谢地,艾瑞西娅端起谢莉递过来的咖啡,视线从纳桑身上转离。可这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她无法阻止自己时刻留意着纳桑的每一个举动,对他什么时候前倾着身体拿起饼干、什么时候从桌上端起杯子了然于心。
这时艾瑞西娅喝完了咖啡,将自己的杯子放回到托盘上。"谢谢你,"她对谢莉说道,"谢谢你的咖啡,谢谢你陪我度过如此有意义的下午。"
"要走了吗?"纳桑问道。
"是啊。"她从桌上拿起皮包,把它背在肩上。
"带几本说明书回去吧。"谢莉递给艾瑞西娅几本装帧精美的小册子。
"谢谢。"她打开包,把它们放了进去。
"如果你准备好了,我送你回报社。"纳桑说道。
艾瑞西娅本应告诉他没有必要,而且,她当然可以自己回报社。她也完全能够自己安全地穿过马路,而谢莉看向她的目光足以说明她也是这么认为,有什么理由要她的总裁送这个小记者回去?但恰恰相反,当纳桑为她拉开门,艾瑞西娅却转过身来,一字一顿非常清楚地对他说道,"有劳了。"她感到自己的心狂跳不已,她望向他的目光无限温柔,而这温柔是她在心砰砰直跳时所能展现的最温柔的神情。她颇为深意地继续说道,"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艾瑞西娅的表白好象点燃了纳桑眼中潜藏的火焰,当她向门边的他走过去时,他眯起了眼睛凝视着她,眼里满是疑惑炽热的光芒,艾瑞西娅双颊微微泛红,在他火热的注视下,她局促不安地垂下了眼帘。
而后她经过他的身旁时,觉得自己似乎在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中穿行。她走到宽敞的走道上等着电梯,听到纳桑身后"啪"的一声关门声。有人从他们之间经过,和纳桑打招呼:"您好,哈泽德先生,"继续沿着走道走了下去。
走道上铺着的地毯令纳桑的脚步悄无声息,但艾瑞西娅知道,纳桑正站在身后,相隔只有几英寸,陪着她一道等着电梯。
"你的确没必要送我回办公室。"她说道。
"如果你认为我会让你成功地避开我——"
纳桑握住她的臂膀,这时,电梯上的指示灯亮了,清脆的电铃声在原本寂静无声的走道里响起。电梯门轻轻滑开,两个乘客礼貌地冲着他们微笑着。
纳桑在唇齿间嘘了一声,表示不满,却没有松开对她的掌握,把她带到电梯里。
他们一直默默无语地站着,直到电梯停在下一层,两个乘客离开,电梯里只剩下他俩。门一关上,纳桑就扳过艾瑞西娅的身体,让她转身面对着自己,他的双手握着她的胳膊将她因人怀中,"你天性就爱戏弄别人吗,艾瑞西娅?还是你所说的正是我所想的意思?"
"我是认真的,"她肯定地告诉他,轻松、兴奋和快乐的感觉在她的心中跃起。
"艾瑞西娅!"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她,似乎带有其种警告。艾瑞西妞说道:"纳桑!你弄疼我了!"
他立刻放开了她,艾瑞西娅迅速说道:"我所说的正是你所想的,纳桑,你没有误会。"
这时,电梯稳稳地停住了。两扇门平稳地滑开。纳桑突然伸出手,用整个手掌紧紧地按住"关门"的按钮,电梯门重新合上。他的另一只手绕过她的颈背,将她纳人怀中,低头吻住了她,那是一个浓烈的、甜蜜的、狂热的吻。他向前挪动着身体,把她挤到墙边,他的身体紧紧地抵住她。
最后,他抬起了头,但只是一小会儿,温热的嘴唇热情的吻又落到了她的双颊上。他呼出的阵阵热浪在她的耳根轻拂。他的手指穿过她的秀发,轻抚着她柔嫩的颈背。"上楼去我的办公室,"他说道。
此时的艾瑞西娅全身都在颤抖,几乎喘不过气来,同时她也能感受得到同样的激情穿透了他的身体。"还是不了,"她艰难地说道,"我真的该回去了。"
有一会儿,纳桑看上去很生气,他后退几步,说道:"那好。而且我也有一个会要参加——"他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只剩十分钟时间。"
艾瑞西娅用不住颤抖的双手整理了一下头发。
"行了吗?"他问道,一边松开了电梯的按钮。他冲在外耐心等候电梯的人礼貌地点点头,随着她走出了电梯,来到街上。
"你还是去开会吧。"艾瑞西娅说。
他低着头看着她,似乎不完全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你不会再改变心意了吧?"
她摇摇头。经过激情的洗礼,她的双眼闪亮如星辰,她知道此刻她的眼睛应该极为迷人。她并不在乎他是否注意到这一点。
"今晚好吗?"纳桑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美丽的睫毛轻轻地扇动,感到嘴唇有点干涩。"好的。"
他轻轻触及她的胳膊,安慰她。"别紧张。我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浪费机会去勉强你,把你硬拖进火坑。我只是想邀请你共进晚餐,好吗?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艾瑞西娅点点头,努力地展颜一笑。"嗯,好的。我想先回一趟家,去我家接我?"
"不了,下班后我送你回家。"
"不行——我——我想先去买点东西。"这天是星期五,商店通常会较晚打烊。艾瑞西妞想为今晚买件新衣服——自从艾达去世后,她再也没有买过任何衣服。而今晚她不愿回想起艾达。
艾瑞西娅买了一件丝质亮粉色的绉绸裙,袖子上饰有短短的褶边,晚装的前身有高高的领口,看上去端庄可人,而出乎意料的设计在于晚装的后幅从领口一直开叉到腰部,紧裹身体曲线的纤细的裙幅之上的雪白的背部皮肤展现于外,性感十足。但是穿上这晚装,是无法穿艾胸的,于是,她在专门出售麻质女式内衣的小商店里,买了一条镶有漂亮花边的比基尼式短衬裤,也是同色系的亮粉色。另外,她买了双黑色的高跟皮鞋,一个小巧的可折叠的手袋,用来匹配新装。平时,她喜欢用淡雅的带有花香的香水,今天,她花了整整二十分钟挑来试去才决定了一款香味浓郁的味道。
此时的天气非常暖和,用不着穿上长袜,当艾瑞西娅穿戴整齐后,身心一片轻松、舒畅,感到漂亮极了,对自己今天的打扮颇为满意。平日,她只是略施粉黛,今天,她却精心修饰了一番,她在嘴唇上均匀地涂上了粉红色的唇膏,在眼睑上扫上暖色的眼影。她吹干刚洗过的头发,使秀发既柔顺又富有光泽。在镜中,仔细地端详过自己之后,艾瑞西娅拿出一个古老的小首饰盒,里面装着祖母留下的几件首饰,艾瑞西娅从母亲手中继承了它们。除了能睹物思人,倒并没有十分特别的价值,但是她记得里面有一把黑玉发梳……
把梳子轻轻描人发间,挽起脸颊一侧的几缕头发,艾瑞西娅冲着镜中的影像满意地笑了。她喜欢自己今天的样子,也希望纳桑心中有同样的感觉。
纳桑到得非常准时,但艾瑞西娅没有邀请他进屋,宁可不勾起上次他来时不快的记忆。他目光饱含着对她的赞赏,他坐进汽车驾驶座后,再次转过头来打量着她,非常非常缓慢地,他说道,"你漂亮极了。"
艾瑞西娅心满意足地笑道,"谢谢。"纳桑看上去也非常棒,他穿了一身做工考究的西装,深蓝色的领带衬着一件丝质衬衣,稳重大方。
"我想我们最好是去一个可以跳舞的地方。你喜欢跳舞,不是吗?"
"是啊。"想到能再次与纳桑共舞,艾瑞西娅心底涌出几分激动的期待之情。
纳桑带她去的地方十分豪华,舞池铺的全是小块的木纹地板,外加一个由四人组成的乐队现场演奏。他们要的餐桌位于舞池的角落,离音乐台非常远,不会被音乐吵到,环境相当不错,而且,后来端上来的食物也美味可口,足见纳桑的眼光。
共进晚餐时,他们谈论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其实艾瑞西娅心里明白,纳桑并不乐意谈论这些问题,他这样做只是为了让她尽量感到松弛。而且她也需要这个,因为尽管她竭力地想使自己放松,却仍然感到全身的神经绷得死紧死紧。
当音乐响起,今晚他们第一次共舞时,并没有亲热的举动。这是一首欢快的摇滚的舞曲,看着纳桑跳得十分轻快,舞步极富韵律,艾瑞西娅相当吃惊。吃过晚餐后,纳桑让服务生把咖啡端到餐厅隔壁的休息室里。在他们等咖啡时,纳桑邀请她跳了第二支舞,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乐队演奏了一支轻缓而富有浪漫气息的舞曲,配合着舞池里昏暗的灯光,更添几许浪漫。纳桑搂住她的纤纤细腰,轻柔地抚摸着她腰带上方裸露的柔滑的肌肤。他的脸颊亲密地贴在她的面庞上,一曲舞毕,他蜻蜒点水似地吻了一下她的面颊。
这时,服务生端上了咖啡和几杯略带甜味的烈性酒。他们肩并肩地靠在红色的毛织沙发垫上,悠闲地品尝着咖啡和甜酒。晚餐上,他们已喝过葡萄酒,但只有小小的一瓶。当时纳桑说道,"我可不想果会儿反应迟钝,我还要开车呢,"他若无其事地加了一句,而艾瑞西娅飞快地、略带羞涩地瞥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