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去。"他重复道,他的手指指引着她,让她在沙发上转过身,背对着他。"是的,就这样。"纳桑说道。他的手像一个骄傲的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土似地在她光裸的背部逡巡,他的手指停留在裙子的边缘,"你有着一身可爱的肌肤,"他哺哺说道:"整晚我都想象这样爱抚你。"他倾身吻着她温暖的颈窝,一寸一寸向下移,仿佛一直要到更深更远的地方。与此同时,他的手指依然不停地抚摸着她,"这是,"话语不时地从忙碌的唇齿间溢出,"一件非常……具有诱惑性的……裙子。你知道的,对吗……当你为我……穿上它时。"当他的唇已然吻到她的腰间时,纳桑索性跪在了沙发旁,他解开了裙带的挂钩,拉开了其间的拉链,新的裸露的肌肤呈现在他的面前,他不禁在幼嫩的肌肤上加诸了更多更狂野的吻,然后他不舍地抬起头,重新用手征服着他的领地,一会儿,他替她拉好裙子,"来吧,宝贝儿,"纳桑说道,匆匆在颈窝吻了一下,"卧室里会让我们更舒服。"
纳桑的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腰间,稍稍落在她的后方,艾瑞西娅无法看到他的表情。走进卧室,才发现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床头灯已被打开,宽敞的双人床上床单业已被拉起。纳桑一定是进来脱去夹克和领带时做的这一切。他们的前方正放着一个穿衣柜,镶着长长的镜子。艾瑞西娅可以在其间看到两人的神情,她的脸色苍白,红唇柔软而湿润,然而,纳桑在镜中的脸是全然陌生的,纳桑绷着脸,紧抿着嘴唇,黑暗中瞪大的眼睛闪闪发亮,有着森林暗处猛禽等待猎物时的那种眼神。他看上去活像一个即将陷人狂暴中的男人,一时,艾瑞西娅害怕得颤抖起来。她想转身躲去镜中令人不安的景象,也想看清楚纳桑的脸是不是如镜中的那样可怕,她想让自己一颗害怕的心得到宽慰。
然而,纳桑死死地握住她的肩膀,迫使她乖乖地以现有的姿势背对着他,使她不得不面对着镜子里的一切。他低下头来,沿着她的脖颈和肩膀美好的曲线一路亲吻,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镜中的她的那双眼睛。他的手随后挪到她的肩膀上,开始从那里褪去她的裙子,艾瑞西娅闭上了眼睛。
'你不想看吗?"纳桑伏在她耳边问道。
艾瑞西娅摇着头。此刻,她希望的是纳桑温柔地将她抱在臂弯里,将她热情地搂紧,而不是像这样褪去她的衣衫,就好象她只是一件需要拆去外包装的礼物一样。她感到冷空气侵蚀着她裸露的肌肤,裙子沿着身体曲线慢慢下滑,落在脚边。艾瑞西娅想到,此刻真是备受折磨。然而,此刻他终于可以将她纳人怀中,给她数不尽的亲吻,叫她感受到漫无止尽的爱……
然而,纳桑仍然没有这么做,有一会儿,艾瑞西娅被孤独地晾在那里,只有寒冷和随之产生的羞耻折磨着她。
"你非常非常的美丽,"终于纳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缓缓向她走近,将她拖人怀中,他的手再度检阅着她美丽的身体,就好象要仔仔细细地检查出有哪些破坏美景的伤痕。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在伤害她,他把她捧在手心好象对待一件珍贵的中国瓷器,但是她的感觉呢?她感觉得到那隐藏得很好那控制得很好的怒气或是什么激烈的情绪,在他的爱抚里。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亢奋,也许兼而有之,艾瑞西娅一直止不住地颤抖,像秋风里落下的一片叶。纳桑的手依然那样近地在她的身体上,他的手指依然无时无刻地搜寻着她自然流露的反应。
"真的很美,"纳桑继续赞叹着,一边用唇逗弄着她耳背后敏感的部分。她敢保证纳桑仍然注视着镜中的她。也许是介意过分守礼的她吧,艾瑞西娅想。
艾瑞西娅试图转头,她对纳桑低声说道,"纳桑,"她睁开了眼睛恳求着他,"上床,好吗?"
纳桑随即轻轻地笑了起来,他的语气颇有成就感,"等不及了,宝贝儿?"
糟糕得很,艾瑞西娅想道,我只是想快点儿结束这一切。不错,她的身体确实自觉地臣服在他聪明的高超的调情技巧中,极其亢奋。但是在她的心里恶心和难过的感觉同时在增加着。当纳桑将她打横抱起非常温柔地放在床上时,艾瑞西娅的心里才略微好过些。纳桑坐在床沿为她脱去鞋子,放在地板上,然后,站起身来,开始解除身上衣裤的束缚。
艾瑞西娅转过头去,再次闭上了眼睛。
"害羞吗,宝贝儿?"纳桑轻嘲道。
艾瑞西娅默不作声。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紧张得像块铁板。她努力伸直指头,有意识放松它们。
纳桑赤裸着来到她身边,她想盖上床单,但是没敢说出口。他的手开始抚摸着她滑腻的身体,从修长的美腿到圆润的肩部,就好象他拥有她身上的一切似的。然后,他捉住她的脸让她面对着他,他有力的手指紧紧捏着那美丽的下巴。
他的一条腿抵在她两腿之间,将她牢牢地钉在床上,纳桑说道:"好吧,现在让我们驱走体内的恶灵,行吗?"
艾瑞西娅张开了眼睛,张嘴正欲反对,然而他的唇已牢牢地吻住她,需求无度的,渴望的深吻。艾瑞西娅之前感觉到的被压抑的不可理解的怒气突然得到了解放,令她害怕极了。滚烫的泪水从眼底消了下来,经过唇畔,经过脸颊,滴落到枕头上。
纳桑的拇指抚弄着她的脸庞,恰巧抚去了晶亮的咸咸的液体,他终于放开了艾瑞西娅全然肿胀的唇瓣,低哺道:"眼泪!"翻身坐起,突然离开了她的身体。
艾瑞西娅将一只手横在眼睛上,想阻止源源不断流出的泪水。但在她能够抬起头看他时,纳桑已经穿好了裤子,正在套上衬衣。"好了,"他简捷地说道:"别哭了,我不是强奸犯。"
"我很抱歉……"艾瑞西娅难过地说。
"宝贝儿,这应该是你情我愿的事情。"纳桑不留情面地继续说道。
纳桑穿过房间,顺便将脱在地上的艾瑞西娅的衣物扔到床上,"你最好是穿上衣服,"他粗鲁地说道:"等你穿好了,我送你回家。"然后,便走出了房间。房门敞开着。
艾瑞西娅用颤抖的手指拾起衣物,在床下摸索着她的鞋。眼泪仍然流个不停,不断地滑下她的脸庞,致使她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她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盒纸巾,于是取了一张擦干了鼻涕,然后将它揉成小球丢进穿衣柜旁的藤编废纸篓里。穿好衣服后,她找到了浴室,在水龙头前一次又一次地往脸上泼着冰冷的凉水,直到自己不再哭泣,眼睛不再红肿,重新焕发出清亮的光彩。虽然肿胀的唇瓣红艳鲜亮,然而,从浴室的镜中看去,她的脸色仍然是苍白的。还好,盥洗台上有一把梳子,她随便给自己梳了个发型,但愿自己的手袋没有留在客厅。
当艾瑞西娅来到客厅时,纳桑已经在那里了。他手中端着一杯酒,看起来像威士忌,他穿戴勉强算是整齐的,衬衫扎进了长裤里,但是一粒扣子也没有扣,袖子卷得老高。
"喝一点吗?"纳桑简单地问道。
"不用了,谢谢。"艾瑞西娅的沙哑的声音极不自然。"我——不必麻烦你送我回去了。如果你愿意帮我叫一辆出租车……"
纳桑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就要怒发冲冠,但是他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杯中的酒,耸耸肩,"好吧。不管怎样,今晚我喝的酒也没法让我开车。我会帮你叫出租车的。"
纳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走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艾瑞西娅听见他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的声音,然后,纳桑走了进来,对她说道:"出租车十分钟之内到。"
"谢谢。"
当艾瑞西娅收起她的手袋时,纳桑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威士忌,"我去外面等好了。"艾瑞西娅说道。
"别傻了,"纳桑握着酒杯的手做了个阻止的姿势,"请坐,你确定不喝点什么吗?你的样子看起来需要一点酒精。"
艾瑞西娅摇了摇头,"你在生气,对吗?"她说道,"而我不知道原因。"
纳桑努起嘴,嗤笑一声表示怀疑,"别胡说,宝贝儿,别说你不知道为什么。"
"不,"艾瑞西娅说道:"你似乎……在我们做爱之前……就很生气。"
"是尝试做爱之前。"他很正她措辞的错误,"至少我一直在认真地做这件事,而你,艾瑞西娅,显然,在操纵着另外一件全然不同的事情。"
"我不明白。你说让我们驱走我身上的恶灵是什么意思?"
纳桑喝了一大口威士忌,说道:"孤独寂寞的恶灵纠缠着悲伤的寡妇,难道我不是那个用来驱魔的人吗?难道当你开始今晚这愚不可及的一切时你不是想这样做的吗?"
艾瑞西娅艰难地说道,"我想我已经明确地告诉过你我到底想要什么。"
"是的,还是令人难以接受的那么详细,好吧,既然这样,我也有一些消息奉告。"纳桑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怎的,好象无法安静下来,"我尤其不欣赏自己被当作一位伤心的寡妇的临时安慰剂。现在有一种特种服务,就像你今晚想从我这儿得到的那种——你可以在某种杂志的封底找到广告,使用这种特种服务的好处有一样——那就是不用偿付感情。"
艾瑞西娅的脸先是涨得通红继而转为苍白,比刚才的脸色更为苍白。她觉得纳桑的一番话似乎是重重打了她一耳光,她注视着他的眼,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没错,他就是想这么做。君子动口不动手而已。
"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艾瑞西娅摇头不承认他刚才所说的,无力地说道。
傻瓜也看得出来纳桑的眼里有着明显的不信任,他突然转过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默默地喝完那杯酒。时间滴滴答答地向前跑。艾瑞西娅试图说点什么,但是似乎想不出什么话题不会使现在的一切变得更糟。这时,门铃响起,艾瑞西娅一下子蹦了起来,虽然声音并不特别大。
"你的出租车到了,"纳桑说道,走到门边打开门,站在一旁等着她。
艾瑞西娅听见司机说道,"肯太太的车到了。"
"她在,"纳桑说道,他转身对她说:"晚安,肯太太。"
艾瑞西娅无法再说什么,向他走过去。
纳桑送她出门,跟着她来到出租车前,当司机坐进驾驶室时,纳桑手伸进窗内递给他一张钞票,"不用找零了。"
"谢谢。"司机对眼前这对男女的关系感到奇怪。纳桑退后一步,等着车准备开走。司机扭头问艾瑞
西娅,"勃森拜,对吗?具体位置呢?"
艾瑞西娅告诉了他。她已经没有力气和纳桑争论由谁来付这笔车费了,她的身心俱疲,浑身无力,心中充满了沮丧和无以名状的伤痛。她只想快点回家,好笑的是还要第二次脱下这条美丽的裙子,然后,赶快吃两片艾达过世后医生开给她的安眠药,尽管以前她很少服用,但是今晚她得依靠它来忘记所发生的一切。感谢上帝,明天是礼拜六。
第二天一大早电话铃就响个不停,艾瑞西娅渐渐从药物引导的睡眠中醒来,却只能发出低低的呻吟声来诅咒该死的铃声,她试图睁开眼睛,然而上下眼皮似乎粘到了一起,胳膊和腿感到尤其沉重,她疲惫的大脑无法指挥它们移动半点。最后,在艾瑞西娅辛苦地同自己做着斗争时,电话铃仿佛等得不耐烦似地适时停止,艾瑞西娅正好又能抓紧时间再小睡一会儿。
当她再度醒来时,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艾瑞西娅躺在床上看了好一会儿天花板,命令自己起床。长时间暖和的淋浴让她睡意全消,却对太阳穴附近一下一下大力的敲击性的疼痛无能为力。
艾瑞西娅洗过澡后略微恢复了一些精力,她在浴室擦干自己,围着毛巾来到起居室,这时,门铃响了,艾瑞西娅的心还是慌乱地狂跳起来。
不会是纳桑的,她安慰自己说,昨晚她离开时他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他的言行表现得很清楚,怕是再也不想见她了。虽说如此,但是艾瑞西娅仍然忍不住地颤抖。门铃又响了起来。
或许是潘多拉吧,艾瑞西娅对自己说,某个慈善募捐人也说不定,或者是某个宗教团体的成员散发传单。传播教义。再或者是某个邻居,反正不会是纳桑。
艾瑞西娅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晨衣,犹豫了一下,扔到床上,从抽屉里取出裤子匆匆忙忙地穿上,又拿出纹胸和上衣,把围在身上的毛巾扔到地板上。
正准备穿上衣服时,门铃又响了,艾瑞西娅干脆扔掉纹胸和上衣,抓起那件白丝缎质地和服式的晨衣穿上,刚刚及膝的长度,也比较适合待客。她边走边系着腰带。
打开门,纳桑正站在门前,"我吵醒你了吗?"他彬彬有礼地说道,"真对不起。"
艾瑞西娅摇摇头,忽然想到她还没有梳头发,下意识地抬起手理了理头发。由于刚刚洗过澡,落在前额的一絽湿发俏皮地卷曲着,"我已经起床了。"她简短地回答道。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对望着。纳桑看上去很憔悴,好象整晚都没有睡,虽然如此,他还是把自己收拾得很整洁,胡子刮得很干净,换上了干净的新衬衫和宽松的长裤。
"请我进去。"纳桑说道,一如以往一样霸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当他说话时,他的一只手撑在门框上,身子随之前倾,似乎有渐渐逼近之势,艾瑞西娅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纳桑认为她已经接受了他的来访。纳桑走了进来,站在客厅里,随手关上身后的门,然而,从门打开时,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艾瑞西娅,他看了看她的和服式晨衣,她光裸的脚丫,目光最后回到了她的脸上。
'你脸色很苍白。"他说道:
"头有点痛。请原谅,我去换件衣服,你自便。你知道客厅怎么走。"
艾瑞西婭回到卧室,穿上了刚才扔下的纹胸和上衣,上衣颜色很娇嫩,淡绿色的棉质地印有鲜亮的粉色花朵。显然这一件根本不符合她现在的心情,但是此刻她也同样没心清在乎自己穿什么。艾瑞西娅拿起梳子梳好头发,涂了点唇膏,穿上一双平跟的便鞋。一切就绪后,艾瑞西娅将头发甩到肩后,昂头挺胸精神抖擞地走进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