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是一个杀手,圣提雅各,miss004道你佩带的那些枪不是为了装饰。”
“璐茜亚——”当他感到有某种东西在摩擦他的脚踝时,他煞住话。
他低下头,看到尼尼,那只猫衔着一只黑色的大甲虫。
“哇,看看这个,”璐茜亚笑眯眯地说道。“宝宝带了一份礼物给你。当它喜欢某个人时,它就会这样做。当然,天晓得它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你一直大呼小叫的。收下那只甲虫吧!圣提雅各。”
“我不要。”他踱离尼尼,当那只猫跟上他,并且继续用身体摩擦他的腿时,他拉长脸,“告诉它我不想要那只该死的虫子!”
璐茜亚吃掉一片乳酪。“如果你不收下它,会伤害到尼尼幼小的心灵的。我劝你最好坐下去,告诉它你从未收过这样好的礼物。”
圣提雅各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收到礼物过,不过他死也不要从一只猫那里收一只死掉的甲虫!
“当然,你大可射杀它,”璐茜亚快活地建议,“就像你对付那条吠得太大声的狗那样。”
他射给她凌厉的一眼,然后踱离那只纠缠不休的猫。他捡起璐茜亚的食物袋,在里头找到一只棕色的酒瓶。
“这是威士忌吗?”他问。
她点点头。“一个流浪的水手给我的。”
圣提雅各检视那酒瓶,然后他注意到尼尼已经停止尝试送那只甲虫给他。此刻,那只猫正在大肆享受那刻有它名字缩写的盘子里的乳酪跟火腿。
“当我觉得阻丧的时候,我就喝那瓶威士忌。”她解释道。
“阻丧?这是什么意思?”
“你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字吗?圣提雅各,它的意思就是一个人觉得很消沉嘛!”
她看他的模样活像他是全世界最笨的人似的。
“那个字是‘沮’丧。”
“是吗?唔,管他的。总之当我觉得沮丧时,我就喝那瓶威士忌。”
觉得沮丧,圣提雅各暗暗在心中重复这句话。哈,他今早绝对是够沮丧的了。他撬开瓶塞,把酒瓶凑到嘴边,猛灌一口。
灌满他嘴巴的是他这辈子所尝过味道最恐怖的威士忌。被呛到的他扮个鬼脸,打着哆嗦,立刻将那口酒吐出来。
“哦!天啊,这是什么威士忌?它喝起来简直就像毒药!”
她咽下嘴巴里的火腿。“它不会毒死你的,不过我相信它可以帮你除掉肚子里的寄生虫。”
“帮我除虫?”他闭上眼睛,祈求上帝赐给他耐心。“上车吧!我们要走了。”
“可是我还没有吃完我的——”
“如果你以为每次你的肚子一叫,我就会让你停下来野餐,你最好重新想想。学着边旅行、连吃饭。现在快上车。”
“不。我听人说在动来动去的时候吃东西是会消化不良的。我才不要——”
“上车!”
愤怒撕扯着璐茜亚。她决心要让这个霸道的枪手瞧瞧老是咆哮是没有用的。于是,她平静地撕下一小片乳酪,慢条斯理的把它放到她的舌头上,再花了将近一整分钟的时间来咀嚼、吞咽它。她继续以这种速度吃东西,看到圣提雅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她强迫自己忍住笑意。
圣提雅各尽量地按捺住自己的脾气,但是当他看到她检视着一片火腿,仿佛无法决定是否要吃它时,他爆发了。
“照这种速度,在你吃完早餐之前,晚餐时间就会列了!现在快上你那辆不三不四的牛车,我们要出发了!”
她滚动眼珠子,夸张地朝他眨眨睫毛,然后才慢吞吞地把桌巾、蜡烛、餐盘跟食物袋收起来。
“走罗,毛球!”她呼唤尼尼。
它没有出现。
她转向圣提雅各。“我猜它大概又迷路了。它可能要好几个钟头以后才会回来。也许要好几天。搞不好要好几个礼拜。”她知道她快把圣提雅各逼向极端,但她就是忍不住想逗他。“对,有的时候小飞毛腿就像摩西那样慢吞吞的。
“你知道摩西真的是个慢郎中吗?”她问。“我从来没有进过教堂,不过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听到一个游方牧师在街上布道。唔,他说摩西在旷野漫游了四十年。他可真会闲晃荡,对不对?”
圣提雅各可以感到自己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璐茜亚——”
“你有没有上过教堂?我想上,却总是找不到一间欢迎我的教堂。这真是不公平。我好像曾听说一则关于一个差点被人丢石头的妓女的圣经故事。或许我就是从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个游方牧师那里听来的。我猜如果我敢踏进教堂,就会受到这样的对待。你有没有听过那则故事?它的结局怎样?那个妓女真的有被人丢石头吗?”
圣提雅各很想捡起一块石头,看看这一招是否终于能吓到璐茜亚。可是他领悟到那样做徒然浪费时间,遂放弃了这个念头。
“找回那只杀千刀的猫,否则我们就撇下它出发!”
她扬起一道黄褐色的秀眉。“没有毛球,我哪儿也不去。而且我很清楚,没有我,你绝对是哪儿也别想去。”
“你——”
“你知道吗?对于一个想催促我快点的人而言,你却一直把我扣在这里,东拉西扯个没完,你不觉得你太矛盾了吗?现在我得去找毛球了,否则我们永远也到不了岩泉。”
当她开始四下搜寻,并且呼唤那只猫时,圣提雅各陡地摘下自己的帽子,踱回到他的马旁边。他倚着那匹大黑驹,同时瞪着璐茜亚的一举一动。
圣提雅各的脑子如何命令他,他就是无法将自己的目光抽离那景象。哦!天啊!那女孩有一头美丽的长发。它闪闪发亮,几络鬈发不断地刷过她纤细的腰肢。在他能阻止自己之前,他已经开始在幻想那柔软、浓密的发丝摊布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缠绕住他的背,与滑过他的指缝会带来什么样的感觉。
一股倏然窜起的欲望火焰舔向他,缓和了他对璐茜亚的震怒;虽然她确实可恼,但是,她是一个可恼的美人。虽然他的理智,连跟这个常教他暴跳如雷的女孩做爱的可能性都拒绝考虑,然而他的肉体的每一个细胞却都渴望跟她做爱。
“天啊!噢,挚爱的上帝!”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粉碎了他的遐想。他冲向她。就在他快要跑到她身边时,她却开始奔向前头的一堆岩石。当圣提雅各看清楚她惊慌的原因时,他拔出他的枪。
“璐茜亚!”
在璐茜亚接近那堆岩石时,泪水潸潸地滑下她的脸颊。“甜心!”她对她的猫叫嚷。
圣提雅各赶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臂,强迫她停下来。“你疯了吗?那是一窝响尾蛇!”
她拼命想挣脱他,但是他牢牢地扣住她。
“噢,不然我该怎么做?”她对着他尖叫。“那些蛇会咬我的——”
‘待在这里别动,该死!’他把她推到他身后,然后开始谨慎的挪近那堆岩石。
当他发现尼尼文风不动的坐在那儿——仿佛是它的本能教它连一根胡须也别妄动,他稍稍松口气,并且举起他的枪瞄准目标。
火药的猛然爆炸声吓得璐茜亚跪到地上。那爆炸声似乎一直持续着,很快的,她便算不清圣提雅各究竟开了几枪。跪在泥地上的她双手捂着嘴,盯着尼尼所在的那片区域,然而除了被射得四溅的碎石、植物和浓雾般的沙尘之外,她什么也看不到。
然后,就像开始那样突然的,枪火停了。相信圣提雅各已经杀了尼尼的璐茜亚剧烈地颤抖。
圣提雅各扭过头来望向她。看到她的恐惧,他拉她站起,再独自朝他的马儿踱去。
璐茜亚的视线不曾离开那堆岩石。当她看着尘埃落定时,恐惧依旧紧掐住她。
一声微弱的“喵呜”传向她。
“宝贝!”当她看到那只灰色虎斑猫坐在一堆死掉的毒蛇中间时,她嚷道。
她飞扑向它,把它抱进怀里,将脸埋进它的灰色长毛里啜泣。“哦,妈妈最爱的小毛球!你可能会被咬死!你可能会被——”
缓缓地,她俯视地面,对着那看起来差不多有十条蛇的尸体扮个苦瓜脸。由于它们几乎都被射成了肉浆,所以她实在很难算清楚它们究竟有几条。
“看起来活像在悲鸣的鞋带。”她呓语道。
她转向伫立在大黑驹旁边替手枪填子弹的圣提雅各,尼尼仍旧依偎着她。
“你这个大白痴!你很可能会害死我的宝贝!你很可能会射偏的!”
“别再对我做人身攻击。”
“我爱怎样骂你就怎样骂你,你……你这个呆头鹅!”
他的下颚开始抽搐。没有人敢这样骂他!他瞪着她,决心要彻底的纠正她这种态度,但是在他能开口之前,他忽然被她的眼睛给吸引住。她的眼睛一只是蓝色的,另一只是深处散发着蓝光的绿色的。他这辈子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眼睛。
“你有两只颜色不同的眼睛。”
“真的?”她佯装吃惊状。“噢,我可能是一个巫婆!我不曾见过我自己的眼睛,当然也就不晓得它们的颜色不同!你透露了这样伟大的秘密给我,我该如何报答你呢?”
他冻住,然后一言不发的跨上马。一旦他坐到马鞍上,他注意到他的马的肩骨中间隆起的部位——就在马鞍角的正前方——躺着某种黑色的东西。
是那只黑色的大甲虫。圣捉雅各实在无法想像邪猫是如何爬上这匹神经过敏的大黑驹的背。他捡起那只死掉的甲虫,振臂将它抛得远远的,再驱策他的马儿慢跑起来。
璐茜亚目送他骑走。“乖乖,圣提雅各,你跟我真是耽搁了不少时间,对不对?”
她爬上她的货车。在把尼尼放到她身畔之后,她彻底的帮它检查了一番,却没有找到任何伤口。那只猫不但安然无恙,甚至还从喉咙深处发出“呼噜、呼噜”的满意叫声。
对于自己的过度反应感到有些愧疚的璐茜亚靠进椅背,思考圣提雅各所做的事。她这辈子从未开过枪,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认为要在不伤害尼尼的前提下射杀那一窝蛇是件容易的事,可是圣提雅各却使它看起来轻而易举。
此刻,她了解到圣提雅各的危险名声是靠他的实力赢来的。酒馆里的那些家伙所讲的故事或许夸张,但是他们并没有演染他的实力。她抬起头,眺望圣提雅各宽阔的背影。纵使相隔这样远,她也可以瞧见他的手枪所发出的森冷光芒。现在,她已经获得了他的确知道该如何使用那些枪的证明。
她的嘴角泛出一抹微笑。“渥特·艾佛力,”她喃喃自语。“不管你在哪儿,你最好开始祈祷。你——”
“要命,璐茜亚,快点跟上来啊!”圣提雅各边喊,边挥舞他的手臂。
她让货车动起来,她脸上的微笑转化为灿烂的笑靥。“没错,渥特,你这个老混球,”她开心地说道。“你就要遇到你的克星了!”
第四章
在经历了这一生所碰到最漫长、最让人觉得挫败的一天之后,圣提雅各决定在一块照得到月光的空地上停下来扎营。璐茜亚尚未赶过来,不过他知道她就在不远处,他可以听到挂在她货车上那串该死的铃铛发出的“叮铃”声。他边升营火,边用西班牙语诅咒着。
“噢,也该是你决定要停下来的时候了!”璐茜亚拉住角角的缰绳,摘下自己的帽子后,悻悻地说道。“我还以为我们要整夜赶路呢!我的肚子都饿扁了!”她跳下货车,打量那堆营火。
“你不至于不等我就自己先吃饭了吧!是不是?”
他不理会她的埋怨,只顾上下打量她的身体。他打量得越久,想像力就飞驰得越远。
“圣提雅各?”
良久之后,他才能够将自己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他打开他的马鞍囊,取出一只平锅,把它搁到营火上。
“你一整天都在吃东西,璐茜亚。”他说,一些零星的遐思仍然徘徊在他的脑海。“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在移动的时候吃东西,可是每次我转回头,就看到你把食物塞进嘴巴。你怎么可能还会饿?”
她看着他把一点水倒进加热了的平锅,再把一大堆肉干放进去。烟熏牛肉的香味使得她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即使我的肚子填满了,我还是会觉得饿。”她盯着沸水里的肉干,说道。“如果你曾像我一样挨过那么多饿,你也会变得跟我一样。”
虽然她迅速撇过头去,圣提雅各还是瞧见了潜藏在她眼底的一丝悲哀。有一下子,他纳闷是什么使她悲哀。
“我可以吃一点肉吗?”她背对着他边问,边替角角解开缰辔。“我吃光了我所带来的每一样东西。我是想说既然我们的伙食由你负责,那样做应该没啥关系。”
“你的破锣嗓子把附近所有的动物都吓到别州去了。在这趟行程结束之前,我们搞不好就会饿死。”
她恨不得赏他一耳光。“我到底能下能吃一点肉?我觉得自己快要营养不娘了。”
他把一些红辣椒丢进平锅。就在这时,一道灵光闪过他的人脑,他又多投了几根辣椒进去,然后,他笑嘻嘻地说道,“是营养不‘良’;而且成,你爱吃多少肉就尽量吃。”
她转过身来,看到他的笑容。“哇,瞧瞧你在笑吔!你知道吗,你应该经常微笑。你那些雪白的牙齿跟黝黑的皮肤加在一起真的是很好看哦!
她又恭维他了,他想。就像以往一样,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种陌生的态度,也想不透她干嘛要恭维他。
他只知道他在肉汤里加了很多辣椒。
唔,该在乎这个喜欢威胁人的小丫头是否能吃它?她在一天里就狼吞虎咽下好几天的食物又不是他的错,而且他有权把他的晚餐烹调成他喜欢的滋味,不是吗?
他栘开平锅,把一片薄铁搁到营火上,等它烧热丫,再把玉蜀黍饼放在铁片上烘烤。
璐茜亚看着他撕下一块玉蜀黍饼。他着那块饼,把它浸到平锅里沾沾肉汤,夹起一片煮软的牛肉,再整个把它们塞进嘴巴咀嚼。
“你没听过有叉子这种东西吗?”她问。
他又撕下一块烤热的玉蜀黍。“这样吃比较痛快。”
她必须承认这种吃法是挺实际的。她坐到他旁边,撕下一块五蜀黍饼,再学他刚饼夹起一片牛肉,顺便浸上肉汁。
“你肯跟我分享实在太好了,圣捉雅各。”她把食物塞进嘴巴,并开始咀嚼。
他看着她的眼睛倏然睁大,并且变得泪汪汪的。她的脸颊涨红,痛苦之色掠过脸庞。当她设法把那口食物吞下去时,他简直无法相信她的勇气。
“你这个可恶的魔鬼!”她边骂,边张开辣烫的嘴巴,猛吸几口夜晚的凉空气。“你这个卑鄙下流、铁石心肠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