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挣扎时,觉悟到他至少比她强壮十倍。他的胸毛扫过她身上,感觉像是生丝,这种触感委实奇怪得难以言喻。我不相信真的发生了这种事,若薇想道,浑身发僵。
"这简直大恶心了。"她哽咽道。他的嘴往上移至她下颚细致的线条,小心避免碰到她颈际的丝帕。
"这种评语实在很伤人;通常我的服务都可以得到较高的评价。"蓝道说道,微扬嘴角。她别过脸,绷紧全身的肌肉抗拒眼前发生的事。当他的手抚摸她小腹时,她一口气堵在喉咙喘不过来。"如果你放松的话,我相信对你来说会比较……容易忍受。"他柔声建议。若薇自觉将惊骇而死。这世界正在疯狂地旋转,使她脑中轰然作响。男性肌肤的气息和肥皂香味钻进她鼻孔。
"不要!"她哽咽道,但那作梦也想不到的奇异触摸仍然继续下去,她像冰块一样躺着。他加重力道抚摸她,同时好奇地注视她僵硬的表情。他一直持续到两颗屈辱的泪珠沿着她面颊滑落,不过他对她的反应似乎仍然不满意。"你什么时候才会住手?"她口中冒出这句话,使蓝道抿住了嘴唇。他不再努力取悦她了。
"你喜欢速战速决?我会尽力让你满意的。"他说道,她还来不及换口气他便已毫不留情地撕扯她的柔软。若薇痛得惊呼出声,立刻拱起身体。他停住不动,注视着她脸上狂乱的表情。蓝道低声说了句什么,口气中有一种无以名之的情绪。他捧起她的脸,但她既不愿迎向他的目光也不愿接受他嘴的碰触。她不想让他占有,也不想被他安慰。他耐心地等待她适应他。
若薇觉得体内好像有东西在焚烧。现在我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了,她呆滞地想道。正如玫蜜所说,充满了痛苦和尴尬,肉体的欲望是低贱的。她听说女人天生就是必须满足男人的需求,提供自己的身体供他们取乐。可是,若薇凄惨地想道,男人怎么会认为这种事是乐趣?现在她怀疑自己永远也不会心甘情愿地献身给某人了,这是一种侵犯,对她的贞操和尊严的一种侮辱。
谢天谢地,最后他终于吐了一口气。若薇有气无力,可怜兮兮地躺着,等他抽身退开以后,立刻便背过身子。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来回扫过自己的身体。蓝道瞥了床单一眼,看见其上鲜红的痕迹,轻轻摇摇头。即使有这么明显的证据,还是很难相信她原来竟是处女之身。截至目前为止,除了她以外他从未攫取过女性的童贞。二十八岁的蓝道已阅人无数,但从未有任何女人能够带给他像刚才那么强烈的快感。在占有她的过程中,不知何时他的肉欲已转变为对她的脆弱的认知。她是多么无助,和她的无邪相较之下,他的快乐显得无比残酷。他不该这样利用她,这种觉悟使他感到一阵羞愧,不过他还是用平常粗率无礼的态度将之掩饰起来。
"原来你说的是实话。"他不动声色地承认。若薇恨得全身哆嗦,不去看他。
"现在你可以放我走了。"她恨恨地低语。
"你到底要我放你到哪里去?"他问道,开始衡量她目前的处境。该死!现在他感觉自己该对她负起责任。
"回我雇主的寓所去。"
蓝道皱起眉头。他忆起曾和文氏夫妇有过一面之缘……他们小气、痴肥,对身分地位比自己高的人巴结得要命。他们是否会对一个已遭摧残的女仆存有怜悯之心,委实大有可虑。
"我正好认识文男爵夫妇,"最后他说道。"还有他们的女儿伊莎。"他记得她是个无聊的小东西,依照传统的标准看还算漂亮,不过实在乏味得可以。
"是伊莲。"若薇指正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想偷笑。她向来怀疑别人是否也和自己一样,觉得伊莲平凡无奇。现在她可知道了。
"我觉得他们似乎并不是很能体恤仆人的人。他们不会欢迎你回去,想接替你职位的应该也大有人在。"
若薇不知如何回答,她心中明白他说的没错。
"我不在乎能去哪里,我只想摆脱你。"她苦涩地低声说道。突然之间,蓝道一心只想拔腿开溜,他不喜欢面对自己做下的好事。可是如果让她走,这段记忆势必会一直折磨他。
"我不想看到你再被人欺负,"他说道。"不过我已经没时间处理这件事了。"她转过身张口欲言,他不让她有机会开口。"而且,我对你自保的能力也没有信心。"
"我才不——"
"我知道,我了解你的感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确实很同情。"
"是很难相信,"若薇恨声道。"除非你要自杀。"
蓝道骤然咧嘴一笑,她这么难缠使他的悔恨逐渐消褪。他不怪她想把自己杀了。事实上,他还很欣赏她这么快就又恢复过来与他对抗。在这种状况之下,很多女人都会从窗口跳下去自求了断,而不是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她一定会让旅途增色不少。他原打算给她一笔钱让她自谋生路。但为了某些使人困惑的理由,他不想让她沦入风尘,而像她这种地位的人,一旦失身以后没有几条路可走了。或许最有效的解决方法就是先保护她一阵子,至少等到她能够自立为止。
"已经发生的事,显然已经无可挽回。"他说道,密切注意她的反应。有其必要让她明白自己的处境。"更不幸的是,过去二十四小时以内所发生的事还导致了一些更严重的后果——比如说,你丢了工作。"她毫无反应,于是他又接着说下去。"我想,假设你已不能再回到文家是很合理的吧?"
"是的。"若薇低声说道。"我是说,我不会回去的。"
"而你的财务情况也显而易见。"她慢慢地点头。她可说是一文不名。
"你有亲人吗?"
"我母亲,"她承认,避开他的视线努力用被单裹住身体。"她也在文家工作,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若薇想起玫蜜,用手遮住眼睛,强忍住泪水使她的头隐隐作痛。"昨晚戏院失火的时候,我和她失散了。说不定这会儿她已经被赶到大街上去了。"
"你好像受过教育,"蓝道漫不经心地说道,对她的忧虑不予理会。他担心的是她,而不是一位应该可以照顾自己的母亲。"帮你找一份好工作应该不是难事。问题是今早我就要出发到法国去了。"
"我不用你帮我找工作。"
"除非你想让昨天晚上的事件重演,否则目前你需要我的保护。"
"你的保护?"若薇逼紧了喉咙喃喃说道。
"我必须把你一起带去,应该不超过几个礼拜。等回来以后,我再设法安顿你。"
"不要。"若薇怒目瞪他。他真不要脸!要她当他的情妇供他取乐,她不如去死。"我简直不能相信你居然敢提出这种建议。"她咬牙说道。"我情愿流落街头,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我不会对你做任何要求的,"他说道。"既没有经验又牙尖嘴利的女孩通常不合我的胃口。今天早上就算是……我一时软弱好了。"
"那么请你告诉我,如果你的一时软弱又发作了,而当时又找不到别的女人,那怎么办呢?到时候我还会那么不对你胃口吗?你那种'一时软弱'到底多久发作一次?"她说话的口气明白表示出她认为他和一条发情的公狗差不多。
"法国有得是女人。如果我需要女性的陪伴,有许多人选可以让我慢慢挑。所以你不必担心我行为失检。"蓝道说不再碰她,确实是真心话。他在她身上获得了很大的快乐,但随后而来的愧疚感却破坏了一切。心甘情愿的妓女要比怒气冲冲的处女可爱得多了——这点他很有把握。蓝道将内衣递给她,她忙不迭地套上蔽体。
"是吗?你以为我是白痴?"
"好了,其实不管你我倒还乐得轻松。我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里作口舌之争,所以你自己赶快做个决定。你要就此离开让我摆脱你呢……还是跟我走,我不会去烦你,更不会去想上你的床。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有罪恶感,你明白了没有?不过如果你选择了后者,在你找到工作以前,可以不愁吃住。"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若薇低声说道,她的自卫在他的强硬态度下瓦解。"可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她的天真无邪几乎把蓝道吓了一跳。他本该生气的,但不知怎地她却温柔地解除了他的武装。他几曾有过只想把一个女人拥入怀中安慰她的念头?蓝道忽然肯定自己一定是误入了歧途,因为他不仅想把她当个小女孩般抱住,也想和她在床上结合,教导她性爱的欢愉。他望着她,又感到一阵懊悔。
"你做个决定吧,小东西。"他含糊地说道,心中明白即使她决定离开,自己也必然会不顾一切地带她走。
"我想我也不能对你这种身分地位的人指望太多,"若薇苦涩地说道。"你以为只要让我吃好的住好的几天,就可以弥补你做的好事——我希望你受到良心的折磨,你亏欠我的你永远也还不清!"
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这种话。蓝道发觉自己被她激得火冒三丈,这小女孩竟能对他造成这种影响也使他火大。
"我有没有亏欠你还有待商榷的余地。"他不留情面地说道。"女人的童贞其价值要看她的地位而定。女仆的童贞通常都很容易失云,由此可见一定不值什么钱。如果你还有点脑筋的话,就应该在我收回这个提议以前接受我的保护。"
"我想,"若薇说道,气得浑身发抖。"你认为我还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我认为,"他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年纪还轻。你被占了便宜只是因为你运气不好。我认为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建议,决定一意孤行,在今天天黑以前你就会被摆平在街上或妓院里。为了某种我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的原因,我希望不要因为我而造成这种不幸。可是你一旦拒绝,我就觉得不管你有什么下场都和我无关。"
"你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若薇哽咽道,仰起头以免泪水决堤而出。蓝道再度感到一阵可恶的内疚。
"好了……既然事已至此,你还是跟我走吧!等我们回来以后,我会设法替你找份好差事。"
"我不信任你。"她颤巍巍地说道。
"恐怕你不信任也不行了。"
若薇觉得自己越来越无力,即将抵不住诱惑而屈从。她害怕独自面对世界,尤其是在伦敦市这种地方。她不要他保护,然而目前她也只好做对自己最有利的打算。就跟他一起去法国又怎么样呢?反正他也不能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了。她会有什么损失?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跟他去法国和流落伦敦街头又有多大不同?
"可是我要先告诉我妈一声……"
他觉得自己仿佛刚劫走了摇篮中的婴儿。"老天爷,你几岁了?"
"二十。"
"好吧!那你就写张字条,我会派人送去给她。
她穿好衣服,在桃花心木制的法式写字桌前坐下,取过一枝羽毛笔。蓝道也开始穿衣服,瞄瞄她僵直的背影。她似乎不知如何下笔。
"我对应付母亲没什么经验,"他说道。"不过我建议你最好写得有把握一点,否则她不知要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对应付母亲没什么经验?"她重复。"想必是你母亲不肯认你这个儿子。"
蓝道懒懒地一笑,系好腰带,将裤管塞入靴筒里。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可能真的是这样。"
"哦……我——"
"快点,没时间了。"
最亲爱的妈妈,若薇写道,心烦意乱地用羽毛笔尾端轻扫鼻头,努力思索如何措辞。请你放心.我很好也很安全。你一定会吓一跳,我要和一个男人到法国去了……她抬头看见柏蓝道正将手臂伸入一件手工精细的海军蓝外套。他穿上这种样式保守的衣服,看起来文明许多。她从未见过,也压根儿想不到竟会有这样的男人,乖戾、凶暴、冷漠、热情。他说得对:她鄙视他,但是可不怕他。他只不过是个男人,不是怪物,她原本也可能在别的男人身上得到同样的待遇。她体内的某种东西,或许是她的法国血统吧,使她站在实际的角度来考虑目前的情况。她打算把他亏欠她的-一讨回来。我要设法让你付出代价,柏蓝道,她在心中低语。他将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悔不当初。她急急低下头,害怕他会看穿她的心思。等我回来就去看你。我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妈妈,但是我仍然永远爱你。小薇。
她写好地址,默默将纸条交给他。
他们前往多佛,乘一艘四十吨的单桅帆船横渡英吉利海峡。那天下午海面有如玻璃一般光滑,若薇窝在蓝道船舱中一张大椅子里睡觉。次日早晨,她醒来时心情很不好,对自己的生活突起巨变感到迷惘。海上掀起巨浪,害若薇晕船晕得七晕八素。蓝道硬逼着她到甲板上来和他一起站了一小时,她从头到尾不停地诉苦,直到他忍无可忍为止。
"如果你闭上嘴,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说不定会觉得舒服一点。"他恼火地指出,若薇抬起苍白的脸,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她嫉妒他不会为晕船所苦。她已经吐了好几次,反胃的感觉竟仍旧持续不止,简直令人无法相信。
"要不是你——--"
"你早就死在暗巷里了。"
"请原谅我不知好歹-一"若薇尖酸地说道,却被他厉声打断了。
"你从前是个伴从,但我发现你缺乏陪伴别人的才能,小花儿。好,你可以回船舱里去。其实我是眼不见为净。"他别过睑,望向波涛汹涌的水面。老天爷!替她操心真是件烦人的事情。他早已习惯于只顾自己,他开始后悔当初把她一起带了。他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会做出这种事?
若薇如释重负地离开,心存独自躺下休息的指望。等她放开船栏,这才屈辱地了解到自己根本没法走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难受凄惨的一天,还要开口求他帮忙更加不是滋味。她勉强将手搭在他手臂上,在和头痛搏斗时,不自觉地抓得比想象中更紧。蓝道看看那只手,再看她的脸。她的脸色白得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