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如此。」蒂洁用恍然大悟的语气说。「你以为你可以利用这件事来告诉我,我可以跟哪些人做朋友,和不可以跟哪些人做朋友。好吧!让我想想。如果我放弃玛茜,你可以放弃贾森。至于露娜……哦,寇特如何?至于晓蔷,这个嘛,如果我放弃晓蔷,你最起码得放弃世迪;但我向来不喜欢世迪,所以我认为你应该再加一个才算扯平。」
他瞪着她的表情好象她长出了两个头。他和郎世迪从初中起就是死党。「妳疯了!」他脱口而出。
「因为我要你放弃你的朋友?如果我必须放弃,你也得放弃。」
「用那张妳们认为谁是完美先生的愚蠢清单破坏我们婚姻的人不是我!」他吼道。
「不是『谁』,而是『什么』。」她纠正。「你知道的,比方说体贴及忠实。」她密切注意着他在她提到忠实时的反应,突然想到嘉朗这两年来的疏远是不是另有原因。
他匆匆移开视线。
蒂洁咬牙忍住一阵椎心刺痛。她把它塞进内心最深处,好让她能熬过接下来的几分钟、几天、几个星期。
「她是谁?」她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问,好象在问他有没有去拿送洗的衣物。
「谁是谁?什么她?」
「大名鼎鼎的另一个女人。你总是在心里拿来跟我比较的那个。」
他胀红了脸,把双手插进裤袋里面。「我没有对妳不忠实。」他咕哝。「妳只是想改变话题
「即使你没有肉体上的外遇,这一点我也不确定,你还是有精神上的外遇,不是吗?」
他的脸更红了。
蒂洁从柜子里拿出茶杯和茶袋。她把茶袋放进杯里,然后注入开水。一分钟后她说:「我认为你应该去住汽车旅馆。」
「蒂洁——」
她举起一只手,没有看他。「我不是在仓促做出离婚或分居的决定。我的意思是你今晚应该去住汽车旅馆,好让我能独自安静地思考。」
「那么那张该死的清单——」
她摆摆手。「清单并不重要。」
「不重要才怪!工厂里的每个人都在嘲笑我,妳有多么喜欢大老二——」
「你只需要说:对,都怪你把我宠坏了。」她不耐烦地说。「就算清单有点近乎淫秽,那又怎样?我认为它很滑稽,大部分的人显然也是如此。明天早晨我们要上『早安美国』。『时人』杂志也想采访我们。我们决定谁闲就跟谁谈,好让这场风波赶快平息。过几天就会有别的新闻出现,但在那之前,我们要玩个痛快。」
他瞪着她摇头。「妳不是我娶的那个女人。」他指责道。
「无所谓,因为你也不是我嫁的那个男人了。」
他转身离开厨房。蒂洁看着手中的那杯茶,眨眼忍回泪水。事情现在都讲开了,她早该看出是怎么回事。毕竟,谁会比她更了解嘉朗坠入情网时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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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茜到家时,大顿没有像往常一样在沙发上睡觉,但他的旧货卡停在车道上。她进入卧室,看到他正把衣服往行李袋里塞。
「要出远门吗?」她问。
「对。」他怒气冲冲地说。
她看着他收拾行李。他有种属于啤酒型男人的好相貌,过长的黑发,胡须未刮的下颚,粗犷的五官,总是穿著紧身牛仔裤、运动衫和磨损的皮靴。他比她年轻十岁,老是保不住饭碗,对于与运动无关的事漠不关心。面对事实吧,他不是本世纪最有价值的单身汉。谢天谢地,她没有爱上他。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爱上任何人了,她想要的只是性和有人陪伴。大顿提供了性,但他不是个好伴儿。
他拉上旅行袋的拉炼,拎起袋子的提把,从她身边擦过。
「你会回来吗?」她问。「还是我应该把你其余的东西寄去你要去的地方?」
他瞪着她。「妳问这个做什么?也许妳已经有人在排队等着取代我,对不对?某个有十吋老二的家伙,就像妳喜欢的那样。」
她翻个白眼。「天啊!」她咕哝。「我可受不了受伤的男性自尊。」
「妳不会了解的。」他说,令她惊讶的是,她在他粗嗄的声音中听到一丝伤心。
大顿冲出屋子进入他的货卡时,玛茜还站在原地眨着眼睛。他把车驶出车道时带起一堆砂砾。
她大吃一惊。大顿,伤心?谁会料想得到?
他会回来就会回来,不会回来就不会回来。她耸耸肩,打开盒子拿出新买的录音机熟练地接上。大顿把原来的录音机扔到墙壁上砸烂了。即使他费心接了电话,情绪恶劣的他也不会替她记留言。
如果有重要的事,他们会再打来的,她心想。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她拿起话筒。「喂?」
「妳是哪一个?」一个鬼魅般声音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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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蔷睁开一只眼睛瞪着时钟,它正发出尖锐刺耳的哔哔声。她终于认出那是闹铃声,毕竟她从来没有在凌晨两点听它响过。她伸手按掉闹钟。卧室恢复寂静,她舒适地躺在床上,纳闷着闹钟为什么在这种不人道的时间闹响。
因为她把它设定在这种不人道的时间闹响,这就是为什么。
「我起不来。」她对黑漆漆的房间呻吟。「我上床才四个小时!」
但她还是起床了。幸好她在上床前把咖啡机的定时器设定在一点五十分。咖啡的香味吸引她跌跌撞撞地来到厨房。她打开电灯,白花花的灯光使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电视人都是外星生物,」她咕脓着伸手拿杯子。「真正的人类不会经常做这种事。」
一手拿着热咖啡,她勉强走到淋浴间。水喷到头顶上时,她才想起她没有打算要洗头。她在计算起床时间时没有把洗头和吹头发的时间算进去,所以她的进度正式宣告落后。她呻吟一声靠在墙上。「我做不到。」
一分钟后,她说服自己尝试。她以最快的速度洗头洗澡,三分钟后跳出淋浴间。手边摆着另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她吹干头发,用发胶驯服乱翘的发丝。太早起床的女人必须用化妆来掩饰脸上自动出现的惊骇和不敢置信。她迅速而大方地涂抹着化妆品,企图化出个艳光四射的宴会妆。不料结果却是一副宿醉未醒的德行,但她不打算浪费时间做徒劳的补救。
不要穿白色或黑色,电视台的小姐这么叮咛过;晓蔷穿上黑色的长窄裙,心想那位小姐指的是会被拍到的上半身最好不要穿那两种颜色。她穿上汤匙领、七分袖的红色针织衫来搭配黑裙,系上黑色腰带。戴上典雅的金耳环,套上正式的黑色浅口矮跟鞋。
她瞥一眼时钟。凌晨三点。该死,她还满在行的!
但打死她也不会承认。
好了,还有什么?「布布」的食物和饮水。那只猫躲得不见踪影。算牠聪明,她心想。
办完那件小事后,她在三点五分出门。隔壁的车道仍然空空荡荡,褐色的庞帝克不在那里,她也没有听到其它车辆在夜间驶入车道。山姆没有回家。
他可能有女朋友,她咬牙切齿地心想。啐!她觉得自己像白痴。他当然有女朋友。像山姆那样的男人总是有一个或两、三个女人黏着他。他因为她没有避孕而无法接近她,所以他就像蜜蜂一样去采下一朵花的花蜜了。
「混蛋!」她低声咒骂着进入她的汽车。她早该从过去的经验中得知别让自己太兴奋。她的理智显然被荷尔蒙淹没了。换言之,她只看了一眼他的裸体就发情了。
「赶快忘掉。」她喃喃自语地行驶在幽暗寂静的住宅区街道上。「不要去想。」是啊,好象她忘得掉他一丝不挂的模样似的。
想到她连试都没试过就得放弃那令人敬畏和垂涎的勃起,她就想哭,但自尊命令她非那样做不可。她不愿做一个男人心里,更不用说是床上的众多女友之一。
唯一能让她接受的理由只有他躺在某家医院里,身受重伤而无法打电话。她知道他没有中弹或诸如此类的;如果有警察受伤,新闻一定会报导的。如果他出了车祸,顾太太一定会告诉她。不,他在某个地方活得好好的。问题是在哪里。
她努力想使自己有一点点担心他,但努力了半天,她只想使他变成残废。
她不该笨到为一个男人失去理智,因为那样只会使自己受伤害。真是丢脸,三次解除婚约的教训还没有使她学乖。虽然山姆没有伤害她,但她差点犯下愚蠢的错误,她很不愿认为自己这么好骗。
该死的东西,他至少可以打个电话吧。
如果她有他的一绺头发,她就可以对他下咒。她特别想要诅咒他得到严重的阳痿。哈!到时看有多少女人会拜倒在他的脚下。
从另一方面来说,她或许是反应过度了。一个吻并不代表他们就是男女朋友。她没有权利视他、他的时间或他的勃起为禁向。
没有才怪!
好吧,她是不可理喻。现在她只能跟着感觉走。她对山姆的感觉远远偏离常轨,由几乎等量的愤怒和激情所组成。在她认识的男人之中,没有人比他更能激起她的怒气和欲望。他断言他们接吻的结果是裸裎相见时,并没有说得太离谱。如果他们不是站在她的车道上,她就不会及时恢复理智阻止他。
老实说,她和山姆的唇枪舌剑令她兴奋。面对她的三个未婚夫,事实上是面对大部分的人时,她在言词上都刻意收敛。她知道自己伶牙俐齿、心直口快;莎丽和大卫不厌其烦地告诉过她。妈妈也训练她约束自己的反应,但没有完全成功。学生时代,她努力保持缄默,因为她敏捷的思维使她的同学因跟不上而困惑。她也不想伤任何人的感情;她很快就发现心直口快也会伤人。
她珍惜她和蒂洁、玛茜、露娜的友谊。虽然她们四个人的个性各不相同,但她们三个并没有被她的伶牙俐齿吓跑。和山姆在一起也给她那种轻松自在的感觉,因为他和她一样心直口快、牙尖嘴利。
她也不想放弃那个。承认那点之后,她发现自己只有两条路可走:她可以一走了之,那是她最初的打算;或者她可以因他玩弄她的感情而教训他。她最不愿意被人玩弄的就是她的感情……和她的跑车。但是山姆……山姆值得她努力争取。如果他的心里和床上有别的女人,那么她只有费神费事地把她们赶走,然后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决定行动方针后,她觉得好多了。
她比预计中还要快抵达电视台,但话说回来,这种时候马路上的车子本来就不多。露娜已经到了,她看来精神饱满,好象现在是上午九点,而不是清晨四点不到。她穿的金色裹身式丝洋装使她看来容光焕发。
「阴森森的,对不对?」她间,和晓蔷按照指示走向电视台后门。
「是很诡异。」晓蔷附和。「在这种时候清醒地活动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不正常。」
露娜放声而笑。「路上的其它人想必都不是在干什么好事,不然这个时候为什么不在家睡觉?」
「毒贩和变态,每一个都是。」
「妓女。」
「抢银行的。」
「杀人凶手和打老婆的。」
「电视人物。」
玛茜开车抵达时,她们还在笑。她一加入她们就说:「妳们有没有看到路上那些怪人?他们一定是在午夜出来活动或诸如此类的。」
「我们已经讨论过那个了。」晓蔷咧嘴而笑地说。「我想我们都不是在凌晨爬回家的派对动物。」
「厌倦了手上都是鞋印时,我就爬完我的那分了。」她往左右瞧了瞧。「真不敢相信我这个迟到大王竟然比蒂洁早到。」
「也许嘉朗大发雷霆,不准她来。」露娜猜测。
「不,她不来一定会打电话。」晓蔷说。她看看表,差五分四点。「我们进去吧。他们也许有咖啡,我需要不断以咖啡来保持清醒。」
她们进入摄影棚后,一个身穿桃红色套装,面带职业性笑容的女人伸出手迎上前来。
「嗨,我叫毕茱莉。妳们想必就是清单小姐?」她自认风趣地笑着与她们握手。「等一下将由我来访问妳们。妳们不是四个人吗?」
晓蔷很想做出点人头的动作,然后说:「不,我想我们只有三个人。」但她照例忍住那种伶牙俐齿的话。
「蒂洁还没到。」玛茜解释。
「游蒂洁,对不对?」毕茱莉想证明她有做功课。「我知道妳是狄玛茜;我看过本地电视台的访问。」她以评估的眼神打量晓蔷。「妳是……」
「白晓蔷。」
「妳很上镜头。」毕茱莉说,然后面带笑容地转向露娜。「妳一定是许露娜了。有句话我非说不可,如果游小姐跟妳们三位一样迷人,这次访间一定会很轰动。妳们想必知道妳们的清单在纽约造成多大的骚动吧?」
「不知道。」露娜说。「引起这么大的注意令我们很惊讶。」
「录像时别忘了说那类的话。」毕茱莉交代。她看看表,眉头不悦地微微皱起。门在这时打开,蒂洁走了进来,她的头发和化妆都完美无瑕,宝蓝色洋装使她看来更加漂亮。
「抱歉我迟到了。」她说,加入其它三人。她没有找借口,只是道歉。晓蔷眼尖地看出她化妆下的疲惫。考虑到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们都有充分的理由面带倦容,但蒂洁还多了她们所没有的压力。
「洗手间在哪里?」晓蔷问。「我想补补妆。如果来得及,还想找杯咖啡。」
毕茱莉笑道:「电视台随时都有咖啡。洗手间在这边。」她指出方向。
洗手间的门一关,她们全部转向蒂洁。「妳没事吧?」晓蔷问。
「如果妳问的是嘉朗,是的,我没事。昨晚我叫他去住汽车旅馆。当然啦,他可能打电话叫他的女朋友去陪他,但那是他的事。」
「女朋友!」露娜重复,震惊得圆睁双眼。
「混蛋!」玛茜骂道。
晓蔷说:「现在他没有资格拿清单的事来找妳的碴了,对不对?」
蒂洁笑了笑。「对,而且他比谁都清楚。」她望向她们关切的面容。「嘿,我没事。如果他想离婚,我宁愿现在知道也不愿继续浪费时间去勉强维持。一旦做了那个决定,我就不再烦恼了
「他的外遇有多久了?」玛茜间。
「他死也不承认他有外遇,发誓说他没有在肉体上对我不忠实。问我相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