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瑞克离过两次婚,目前正在物色第三任妻子,所以寇子怀疑他在女人方面的忠告有任何价值。瑞克擅长吸引女人,却不擅长留住她们。但他是死党好友,所以寇子没有点破。“给我时间。”他平淡地说。
“拜托,都已经一年了!”
“也许我需要一年半。何况,我有约会。”
“但都没有结果。”瑞克嗤鼻道。
“我不想要有结果,我只要性。”他阴郁地凝视着咖啡。他当然想要性,问题出在如何获得。提供一夜情的女人不是他想要的那一型,水性杨花的女人对他向来毫无吸引力。真正吸引他的是天长地久型的女人,而天长地久并非他现在所需要的。
并不是他无法忘情莎侬。发现她与医生同事有染的那一刻起,他对她就死心断念了。但离婚的过程令人心寒;她什么都要争,好像要惩罚他胆敢不要她。他不了解女人,至少不了解莎侬那种女人。如果不是想离婚,她为什么要搞婚外情?难道她以为他不介意戴绿帽吗?他当然介意,所以在发现她红杏出墙时立刻挥剑斩情丝,而她的反应却是近乎疯狂的报复。
他尝试公平相待。他不是笨蛋;发现她有外遇后,他立刻把他们共同帐户里的存款提领出一半,到另一家银行开立他的个人帐户把钱存入。他还注销他替她办的所有信用卡附卡,那不会使她用钱不便,因为她有自己的信用卡。但她还是在发现时大发雷霆。他猜她是在被他撵走后,企图用他的附卡消费时发现的,所以注销动作是正确的。
他可以抢在她之前诉请离婚;但她反诉离婚和争取一切:房子、车子和家具,还要求他支付上述房子、车子和家具的帐单。尽管她在医院管理部工作的薪水比他的警察薪水多,她还是要求他支付赡养费。
莎侬聘请的离婚律师是以焦土策略出名的狠角色。不过,多亏请到一位精明的律师,和遇到一位更加精明的女性法官一眼看穿莎侬,寇子才没有全盘皆输。听说法官是女性时,寇子心想他死定了,但他的律师微笑向他保证这场官司会很好玩。
寇子绝不会以好玩来形容离婚诉讼,但就他而言,结果令人宽慰。由于他们没有子女,所以法官按收入比例来分配所有财产。他们两个都不想要房子,所以她裁定出售房子清偿贷款,若有剩余再分配给两人。由于莎侬的薪资是他的两倍,所以他所分得的剩余利润是她的两倍,因为她比较有能力购买另一栋房子。判决下来时,寇子看到莎侬气得满脸通红。裁决显然不符合她的期望。她开始气呼呼地跟她的律师低声说话,使得法官敲槌命令她闭嘴。
莎侬得到她的轿车,寇子得到他的货卡,家具则由两人均分。他不要床,因为他怀疑莎侬和她的医生在那张床上偷过情。但等搬入新买的房子时,他至少有椅子可坐、有桌子可吃饭、有碗盘可用、有电视可看,以及有一张新床可睡。在收到售屋所得后,他逐一汰换他和莎侬共同拥有过的一切,连一个杯子、一副刀叉或一条毛巾都没有留下。
他只希望不愉快的回忆跟那些物品一样容易摆脱。
最糟糕的后遗症是,莎侬使他怀疑自身的判断力。他爱她,想要和她白头到老。他们原本都已计划好了:虽然他在全州待遇最高的山溪镇警局有份好差事,但在她以惊人的速度取得医管学位和谋得高薪职位后,他们计划让他辞职到医学校就读。仔细回想起来,他不得不怀疑莎侬只是特别喜爱医生。他在军队里受过一些医学训练,也喜欢那种挑战,但在山溪镇警局工作两年后,他明白自己喜欢当警察胜过当医生。
也许莎侬就是在他改变抱负时开始变心。也许她渴望的是大把的钞票和炫丽的宴会,当他两者都无法给她时,她就毫不顾忌地到别处找寻。但他以为她爱他,无论他手里拿的是手术刀或警枪。他为什么没有看出事情不太对劲?万一他又犯相同的错误呢?他能够一眼看穿嫌犯的底细,却猜不透妻子在想什么。如今,他无法相信自己不会又挑中和莎侬同一类型的女人,不会直到绿帽再度罩顶才看清真相。
“你又在沉思了。”瑞克说。
“我擅长沉思。”寇子咕哝。
“熟能生巧。啊,难怪了,你连啤酒都没点一杯给自己。如果只能喝咖啡,我也会陷入沉思。”
“我等吃东西时再喝。我要开车,记得吗?”
“提到吃东西,我肚子好饿。”瑞克四下张望,看到一张空雅座。“我们移到那里去叫点东西来吃吧。”他带着他的啤酒滑下高脚凳。寇子拿起他的咖啡,比手势告诉酒保他们的去向,然后到雅座加入瑞克。
“你在哪里认识她的?”瑞克问。
“谁?”
“谁?”瑞克模仿他的口气。“靶场的那个女人。那个手里拿枪、细腰俏臀的女人。对了,那个包在牛仔裤里的俏臀看得我心跳差点停止。”
“她工作的那户人家上个星期遭窃贼闯入,我为她做笔录。”
“你上个星期才认识她?那么还有希望。你要约她出来见面吗?”
“不要。”
“为什么不要?”瑞克问,提高了嗓门。女服务生走过来,他突然住口,翻开菜单。寇子点了汉堡、薯条和啤酒。瑞克考虑再三后点了相同的东西。女服务生一离开,他就靠过去重复道:“为什么不要?”
“天啊!你简直像跳针的唱盘。”寇子不耐烦地说。
“你觉得她不够辣吗?”
他叹口气。“够辣。”事实上,他觉得她辣得要命。问题是,他已经在男女关系的战争中受到三度灼伤,没有多余的皮肤供下次战败使用。还没有。身为七情六欲的凡人,他迟早会长出足够的新皮肤再度冒险深入火海,但目前还没有。
“那就约她出来见面!她再狠也只能说不要。”
“她不是那种一夜情的女人。”
“那就两夜情好了。”
“一夜情没有牵绊。两夜情就成了男女朋友,那正是我不想要的。”
“未必,但那正是你需要的。跌下马时就该立刻回到马背上,千万不要多想。爬上马背,老弟,骑就是了。”
寇子呻吟一声。“闭嘴。”
“好嘛,好嘛。”瑞克用手指画过凝结在玻璃杯上的水珠,然后抬起头望向寇子。“不介意我约她吧?”
他想要用头撞桌子。“见鬼的,不介意。”他猜这就是瑞克真正的目的,想要确定路上没有障碍。
“好,我只是想确定一下。她叫什么名字?”
“席莎兰。”
“电话簿里有她的号码吗?你有没有她的号码?”
“不知道。没有。”
“你没有她的号码?我还以为你会需要把她的号码列入档案之类的。”
“她在雇主家有私人住处。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有私人号码,但很可能有。”
“她在谁家工作、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瑞克连珠炮似地问。
“她是总管,替一位退休的联邦法官工作。”
“什么总管?”
“手臂上挂着餐巾,在英国宅邸里主管酒饭的那种总管。”
“少盖。”瑞克惊愕地往后靠在椅背上。“我不知道我们阿拉巴马州有总管。等一下,我们说的是山溪镇。”
“对。”
“总管。有够酷。我不知道女人也能当总管。”瑞克话锋一转。“这么说来,我可以打这位老法官的电话找她。他叫什么名字?”
“罗洛威。”
“电话簿里有没有他的号码?”
“不知道。如果没有,不行,我不会翻档案查给你。”
“你这样算是哪门子的朋友?为什么不行?”
“因为没有列入电话簿就表示他不想让人知道,我不会害她惹上麻烦,擅自把号码给想打电话约她的男人。”
“啊哈!”
“啊哈什么?”
“你对她有兴趣!”
寇子瞠目而视。“你的脑波一定很恐怖。”女服务生把啤酒放在他们面前,他灌下一大口壮胆。
“那就是我对电脑很在行的原因,老弟,我跳出框框思考。”
“这里没有框框。”
“没有才怪。你觉得她辣,又不肯告诉我她的电话号码。证据确凿,检方停止辩论。”
“你休想逼我替你弄到电话号码。电话簿里说不定有,你连查都没查。”
“如果不能得到内幕消息,要个警察朋友有什么用?”
“在买了一把烂枪后叫他检查判定它是把烂枪。”
瑞克咧嘴而笑。“说得好,但别把话题扯远了,我在连连获胜中。你受这个女人吸引,即使知道她不是一夜情的女人,你还是过去跟她说话。老弟,你也许还不明白,但你已经踏上复原之路,你很快就会隔着早餐桌对她微笑了。”
“我不微笑。”寇子忍着笑意说。
“那你会隔着早餐桌对她皱眉头。那不是我的重点。”
寇子不再尝试说服瑞克。“好吧,算你说的对。她辣到我每次看到她都血脉偾张。”
“这才像话。”
“如果你打电话给她,当心我打断你的背、砍断你的腿。”
“好样的!”
“好了,汉堡怎么这么久还没送来?”他转头张望,女服务生恰好在这时候端来两大盘香辣薯条。
瑞克凝视着他,然后悲哀地摇摇头。“你不可救药,医生。不可救药。”
“听说过了。”
☆☆☆☆☆
练完空手道回家时,莎兰感到疲倦又有活力。罗法官按照星期三的惯例在外晚餐,所以她不必像他在家时那样去看他有什么需要。她迅速巡视一遍屋子,确定门窗都关好了,然后准备上楼回她的住处。
法官把她的邮件放在楼梯门边的小桌子上,她在上楼时快速翻阅了一下:一本《消费者报告》杂志、两份目录和一封信。
她把邮件放在厨房的小餐桌上,倒了一杯水放进微波炉里,然后到卧室脱下衣服。她在运动后洗过澡,但衣服穿在身上仍然黏黏的。吊扇把凉风吹在她赤裸的肌肤上,她舒服地长叹一声。她今天辛苦运动了两回合,晚上准备好好宠爱自己。她打算敷脸和好好泡个澡。
她打开浴缸的水龙头,撕开一包浴盐洒进水里,然后穿上浴袍回到厨房,拿出一小袋绿茶浸入那杯热水里。她趁泡茶时翻阅邮购目录,看完后把它们扔进垃圾桶。她啜一口热茶,满足地叹息一声,然后坐下来拆信。
“亲爱的席小姐:
我想请你到我家工作,工作性质与你目前的相同。我的庄园很大,必能受益于你能干的管理,但我相信利益是相互的。不管你目前的薪水是多少,我都愿意多加一万美元。请打电话告诉我你的决定。”
嗯,这个有趣。她没有心动,但还是觉得有趣。她看了看寄件人的地址,那是山溪镇的一条街。从信上的日期看来,他一定是在看到电视访问后立刻寄出这封信。
她没有料到会有其他人提议给她工作。她感到受宠若惊,但无论对方出多高的薪水,她都不打算离开法官。
但这项提议应该立即得到处理,于是她拿起电话拨了信上的电话号码。铃声两响后答录机启动装置,一个温和的男性声音说,“这里是6785。请留言。”
莎兰犹豫着。她不喜欢留言,但开答录机的人通常希望它受到使用。“我是席莎兰。谢谢你的提议,但我很满意目前的职位,没有离职的打算。再次谢谢你。”
她挂断电话,拿起茶杯,接着想起她的洗澡水。她急忙走进浴室,发现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已经放了大半缸。她关上水龙头,打开音响,脱掉浴袍,跨进浴缸里,叹息着让水浸到她的下巴。在热水的浸泡下,她感觉到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轻柔的管弦乐在浴室里回荡,她啜一口热茶,靠回浴缸上闭起眼睛,感到快乐又满足。
☆☆☆☆☆
“我是席莎兰。”他停下录音带,按下重播键再度聆听。
“我是席莎兰。”
她的声音就像电视上一样低沉而富于感情。她留言时,他就站在答录机旁边聆听。
“我是席莎兰。”
他不敢相信她竟然回绝了他的提议。一万美元哪!但那证明了她的忠诚,而忠诚是难得的珍品。等她进入他家后,她对他也会同样忠心耿耿。
“我是席莎兰。”
使人改变心意和使事情如他所愿是他的专长。她没有离开现职的打算?他会想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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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莎兰在服侍罗法官吃早餐时说:“昨天我收到一封信提议要给我一份工作,他一定是看了电视访问。”
不知何故,法官满脸狐疑地盯着他的法国吐司。他戴上眼镜,倾身仔细端详。“这些红色的小点点是什么?”他问。
“肉桂。不然怎么叫肉桂法国吐司?”
“哼。医生说我的总胆固醇值降低了二十。改吃素培根不会使它降低那么多,所以我知道你在我的食物里动了手脚。”
“对法国吐司能动什么手脚?”她问。
“也许不是法国吐司,也许你是对其他的食物动手脚。”
她面带笑容地把一碗新鲜草莓放在他面前。“我没有动任何手脚。”她愉快地撒谎。
“哼。这个想要把你挖角走的、吃浮渣低等生物,知不知道他会引狼入室?”
她压抑住笑声。“吃浮渣低等生物?”法官是道地的老派绅士,她不会惊讶他以“卑鄙恶劣”来形容人。但听到他讲俚语,就像联邦最高法院法官,在国会大厦台阶上唱饶舌歌一样匪夷所思。
“外孙子女。”
“啊!”蓓若的两个孩子分别是十五岁和十九岁;这说明了一切。莎兰饶有兴味地想像着十五岁、穿眉环的晓蕾,教威严的老法官说青少年十大热门辱骂语。
“接下来你就会喂我豆腐。”他言归正传地抱怨,开始吃布满红点的法国吐司。
由于厨子已经喂他吃了几个月巧妙伪装的豆腐,所以莎兰不得不藏住笑容。
“豆腐到底是什么东西?”
“凝结的大豆浆汁。”
“听来很恶心。”他瞪着他的素培根。“我的培根不是用豆腐做的吧?”
“我想不是。”
“那就没关系。”
要不是违反她所受的训练,她就会亲吻他白发苍苍的头顶。他真是可爱,一边尽责地吃着素培根,一边严密提防豆腐的入侵。
“你怎么答覆那个低等生物?”
“谢谢他的提议,但表示我对目前的职位很满意。”
他在镜片后的眼睛一亮。“你说他在电视上看到你?”
“应该是,除非你的朋友把我的名字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