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她的乐章更响地演奏,以它美丽的旋律抚弄着星光闪烁的天空。他觉出斯波兰达离云而升,他跟她一起。现在他们之下只有夜晚,在高高的天体中飘浮的经历是乔蒂安已知的最难以置信的一种。
"乔蒂安,"斯波兰达柔声叫道。
他感触她内在的肌体裹紧了他,挤压他,而他已有力地驶入高潮。她带着他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至一个感觉迷乱的世界。
而且他们一起在这布满星辰的天空中进入至乐。
"我的老天,斯波兰达,"乔蒂安喘息。他抬起前半身,看到整个天空闪烁着光之舞蹈。地球不过是个圆圆的、远距离的球体,月亮从他面前升起,无限大的白色宝珠,第一次令人敬畏、颤栗。
他疑惑他是否能伸手够着它凸凹不平的表面。
他决定一试。
他伸出胳膊。他身体绷紧,手指伸直、伸展。
他碰上它了,这荣耀的月亮。
他,一个人,抚摸到了月球。
一种奇怪的感觉覆盖了他,一种魔力的感受,而且他突然明白他作为一个孩子所梦想的许多事情都没什么了不起,完全没什么,他们无法与在夜半天空做爱和在手掌下感受月球相提并论。 而且这完全由于斯波兰达而发生。
"乔蒂安?"她的意识和身体被他而充满,斯波兰达尽她所能地紧紧拥抱他。"我希望我能够爱你,"她在他肩畔低语,"我知道如果我能够做到,我将爱你,如同你以前从未被爱。"
她的祈愿也是乔蒂安自己的。
而且此时此刻,他相信一个深刻的真实:一个单独的星辰从所有其它的之中分出来,承担他的祈愿,变得如此之亮,使所有其它星辰在天空中显得苍白。
第十八章
"什么?"哈莫妮喊起来,站在黄色寝室壁炉噼啪作响的火焰之中。"你准备去学习爱他,这是什么意思?"
斯波兰达无视她妹妹的吃惊,仍然用掌心抚弄蒂里舍斯的冰泠、多鳞的后背。
这条绿色石龙黑眼睛一闭,完全一副爬行动物的满足表情,尔后又变成一头大象宝宝。他蹒跚来到一张小桌前,上面放一瓷盆。把他的粗粗的灰白鼻子浸入其中,它吸进水,然后开始喷到自已身体上、地毯上、墙上。
冲她宠物的滑稽相摇摇头,斯波兰达把注意力转向哈莫妮。"我的确是这个意思,妹妹,我准备去发觉爱的秘密,而且我准备爱乔蒂安。这是我盼望感受和理解的情感。"
"但是为什么你要知道爱是什么?在霹雳卫郡我们从不需要它。"
斯波兰达挂念她的丈夫。"这里不是霹雳卫郡,这里是桦诗庄园,而且我在这里的时候,必须与人类的事情关联。爱是人类事情的一种,因此乔蒂安需要得到它。"
"谁关心这男人需要什么!斯波兰达,你在这里是怀他孩子的,不是给他什么精灵国所不知道的至诚情感。"
斯波兰达不能肯定自己是否知道使哈莫妮懂得她自己也很少懂得的事情的办法。"我依然在努力怀这个孩子,妹妹。我没忘记我对于霹雳卫郡责任。但是我在乎乔蒂安。如果我能使他幸福,我就会去做。"
"但是无论你如何艰苦努力,你总是没有能力去爱。"
斯波兰达漫步到窗下,看着三只麻雀排成一队,嬉戏于平台上。"爱威力巨大,哈莫妮。你是听见父亲这么说过的。如果它真是宇宙之间最有力量的,那么它的确能向我施展魔力。"
"那是胡扯。"一团黑烟升起,哈莫妮从壁炉里露出真相,然后变成人的样子。"父亲如果知道你的计划,他会大发其火的。他--"
"他怎会知道?"斯波兰达问,从窗下回转。
哈莫妮摇摇头。"你竟有如许多的伤感,使你一点脑子也没了吗?我会告诉他,当然!"
斯波兰达已经考虑到这种可能性。"如果你这么做,我应该告诉他你已经与你自己所有的一名人类频繁往来。你完全了解父母派我到乔蒂安这儿来的唯一原因是怀个孩子,你没被指派给任何人类,哈莫妮,而你已经--"
"我跟埃米尔只有三次!"
"三次?除了在乔蒂安庭院边的那次,你在其它什么地方跟埃米尔一起?"
哈莫妮的眼神扫视整个房间,在考虑是说实话还是不说。
"我能问埃米尔,"斯波兰达提醒她。
"他来访问特里尼特,在两天前,"哈莫妮招认,"他选择跟我呆在一起。我看见他出了马车。我叫他,他就跟我进了森林。他自愿跟我的,斯波兰达。我没用魔力示意他。"
"我明白。你跟他在森林里干了什么?"
"亲吻。"哈莫妮供认,用两个手指抚弄双唇,同时记起了埃米尔的嘴巴让她感到有多么温柔。"我们今天早晨又来了一次。这次是靠近特里尼特领地边缘的石墙。"
"你也是碰巧在那里认出他的。"
哈莫妮摇摇头。"昨天在森林里,我告诉他到那里等我的。"
斯波兰达离开窗下,来到她妹妹站的地方。"你为何乐于和他在一起?"
"当我诉说你得到每件东西而我一无所获这样的事实的时候,他听着。他理解。"
斯波兰达慢慢点了一下头。"你憎恶人类。但在你回忆埃米尔时,你声音里一丝憎恨的迹象也没有。"
"我是憎恶他的。"哈莫妮心旌动摇,黄色小火苗映入她蓝眼睛。"但是我需要他的亲吻,以此感觉强壮,而且我喜欢向一个献出耳朵的人讲述。在霹雳卫郡,当我发怨言时,没有谁听见我说的一个词。但是即使这样,我也不喜欢埃米尔。我以星系里所有的激情憎恶他。我只不过利用他,因为他给我一些东西,为我做些事。"
哈莫妮正在撒谎,斯波兰达知道。"你认为他爱你吗?"
这个问题解除了哈莫妮的戒备。"爱是什么?"她想也不想地问道。"怎么能够辨别它?"
斯波兰达深深地长叹一声,飘荡到床上。在那里,她在缎子被罩上用手指尖划道道。"我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那么你准备如何去爱特里尼特?"
"等我发现了门道,我将告诉你。然后你能在埃米尔身上实践。"
哈莫妮回想她与乔蒂安表兄的最后一次会面。"你知道埃米尔今天早晨干了什么吗?我没留心自己的动作,离他的马太近了。埃米尔向我跃过来,把我抛开,而且惊吓了他的马,马踢中了他的肚子。他躺在地上,呼吸很轻,我想也许他死了。等我看他活了,我很恼火,因为他把我扔掉,就像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些垃圾。但是他让我看了他的马鞍,我看见上面全是铁,我明白他为什么把我扔出去了。"
斯波兰达思考着埃米尔搭救哈莫妮的美丽故事。"而马踢了他。埃米尔为你承受了痛苦,哈莫妮。我认为他必定爱你。"
哈莫妮笑颜顿开,但很快控制住自己。她这是怎么了?她生气地游荡着。如果她不小心在意,她很快会变得像她小姐姐一样傻笑!"我希望埃米尔爱我。是的,我希望他这么做。而且我会摈弃他的爱!把它扔回到他脸上,就像一块石头,打伤他,使他心痛。而且我将告诉父亲你正--"
"你跟埃米尔呆了三次。"斯波兰达道,勉强笑一笑。"父亲会明白三次太多了。"她暂停一下,让这些话进入哈莫妮不诚实的心灵。"我们达成协议怎么样,妹妹?我们应当保守对方的秘密。"
哈莫妮的长长金发化作黄色火柱,摇曳着她的躯体,向地毯挥洒火星。"如果你不是位精灵,我将把你关在月球寒冷的深处,永远不让你出来。"
"但是我是你的姐姐,所以你不会把我囚禁在月亮的冰里。我多么肯定你会这样保守我的秘密,就像我会保守你的一样。"
"你不能够爱特里尼特,斯波兰达,这不可能。他不可爱。他是个小气鬼。"
斯波兰达笑了。"你是个小气的精灵,我看上去你们两个应该相处很好。"
"你伤了我感情了,姐姐。与我相比,他比落入地狱还要可恨!"哈莫妮缩成霹雳卫郡时的样子,不是因为她不得不这么做,而是因为她想倚靠在一个放在梳妆台上的粉扑盒上。
粉扑盒里还有些粉,使得她连续四次打喷嚏。她用小手背揉揉鼻子,向上看着斯波兰达。"为什么你要想方设法满足这鬼男人对爱的需要?"
斯波兰达在梳妆台前一张天鹅绒面凳子上落了座。她用手指头沾了一点粉,向哈莫妮的微型躯体弹去。"因为我相信我的爱对他来说会像药一样。"
"他病了?"哈莫妮满怀希望地问,然后又打喷嚏。"停止向我弹这些粉,斯波兰达。"
斯波兰达把指头上的粉弄到拳头上。"他的心病了。"
"他的心?嗬!我每次见到你,你说话都更像个人类。"
"噢,哈莫妮,你真的认为这样?"
"我的批评针对一个事实,姐姐。"
但是对哈莫妮来说,这是个赞美。她正在开始像个人一样思考、说话。
她真的能学会爱。
斯波兰达不找乔蒂安学习爱的课程。她完全明白了他,知道现在他对她帮助很小,真的,在那个夜晚,他们在星辰之间做爱,他已经向她坦露了他的想法和他的回忆,但是她意识到,他还有一种徘徊不去的不情愿,一种犹豫不决,使他不肯再多显露一些。
然而紧接着的几周里,斯波兰达发现,在桦诗庄园里,有很多其他人,他们毫不迟疑地愿意谈论爱。她很快得知,弗劳利太太很喜欢爱这个话题。
"爱是保持我们这个世界活力的东西,"她在一个明亮的早晨说道,一边监督楼上的女仆干活。 "有活力?"斯波兰达问。"噢,弗劳利太太,你能把那可怕的动物拿走吗?"
弗劳利太太很快发现公爵夫人的惊慌,尔后看见番诺伊坐在走廊里一张天鹅绒面椅子上,他的黑尾巴摇晃着。"噢,这不过是爵爷的宠猫。但是这……我的上帝,它是如何逃出我的房间的?我记得今天早晨出来之前把它关在厨房里……"
"求您了,"斯波兰达小声道,她背冲着墙。"让它离开。"
弗劳利太太把这只暹罗猫"嘘"下了椅子,看着它"嘶嘶"地下了楼。"现在,它走了。今天晚上离开时我会把它带回我那儿。"
斯波兰达挤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番诺伊没有呆在弗劳利太太的房间,她知道了。看一眼这小东西的眼睛,她就知道,它一次又一次计划返回这主楼。
"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好不好?"弗劳利太太问。"爱对于人类,就像雨露和阳光对于花朵,我亲爱的,"她宣讲道,忘记那"亲爱的",小斯波兰达在这块领地上拥有一个很吃香的头衔。
"你在生活中有很多爱吗?"
"我的的确确有。我爱我的弗劳利先生四十六个年头了。我十六岁时跟他结婚,一年年过去,我们的爱在加深。他是位沉着的男人,弗劳利先生,但他不经常说话。我读到他的想法,就像读写在书上的字一样方便。"
她黄色丝质衣装轻轻飘动,斯波兰达跟从这位女管家进入一间客房,那里两位女仆正在掸尘、擦家具。"你是如何爱上你丈夫的,弗劳利太太?你得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才能感受对他的如此爱慕呢?"
弗劳利太太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她心里知道公爵夫人想要去爱公爵。这个想法让女管家满心欢喜。"我什么也没干,就落入了情网。它就这么发生了。"她停了一下,训诫了一位忘记了壁炉台上灰尘的年轻女仆。"我在我出生的村里认识了弗劳利,很快被他看好了。你不会看见过更美丽的微笑,当他第一次冲我这样微笑时,我被这礼物弄晕了。"
斯波兰达在想乔蒂安的微笑,想着看见它使她多么幸福。这幸福就是爱吗?
"弗劳利先生开始那样来劲地追求我,"弗劳利太太继续说,把床上的暗红床罩弄弄平。"噢,我们有多么惬意的时光啊。我们跳舞,我们野餐。我们手拉手遛弯,当我们不在一起时我就开始拼命想他。他有同样的感觉。这样我们明白我们走到一块儿来了。"
斯波兰达记起了她有多少次想念乔蒂安。甚至在她知道他是谁之前,在她没看见他出来之前她就已经在怀念他了。
"弗劳利先生和我因此不久就结婚了,第二年我们有了个儿子,"这位女管家如数家珍,"跟着是个女儿、然后是两个儿子。我们的孩子现在都已长大成人,有了他们自己的家庭,而且现在我有十一个外孙、孙子去爱。为什么,爱就是我不住在供给我一个可爱的房间,可是我怎么能够离开我那可爱的弗劳利先生?"
"但是你对于弗劳利先生的爱是什么?"斯波兰达追问。"它的感觉像什么?当它来的时候,你会怎么样?"
同情之波向弗劳利太太袭来。可怜,可怜的斯波兰达,她想。这小女孩从不知道什么是爱。 弗劳利太太强烈地希望,如果公爵夫人能够爱公爵,那么公爵阁下就能还之以爱。爱对于这位公爵来说不容易,因为他这个男人只知道这种情感的不幸的一面。
当然,希望公爵夫妇找到爱这一点儿也没错,而且弗劳利太太她圆滚滚的身体的每一丝一毫都希望如此。
"爱是对什么人的一种深深爱慕,小乖乖,"她温情地讲解。"它在你心中产生一种深深的关怀,对你爱的人的关怀。爱就是一同拥有笑声和眼泪,还有挣扎和着急,它把两个人团结在一起,度过好时光和坏时光。当你真的爱上什么人,这爱就比你有能力感觉的任何其它情感都强大,而且它支撑你面对愤怒、失望、悲伤,甚至恐惧。它是一种被珍惜和保存的礼物。"
"一种深深的关怀。"斯波兰达喃喃道,点点头。"一种粘合,共同拥有欢乐和悲伤。一种礼物。"
"是的。所有这些,还多,多得多。而且希望得到另一个四十六年的幸福同……同……"
当弗劳利太太的声音软了下来,尔后消失在一个害怕和忧伤的哭腔上时,斯波兰达抓住女管家的手。"出什么差错了么,弗劳利太太?"她问,随之注意到这妇人的眼睛泪珠盈盈。
弗劳利太太用浆得笔挺的围裙一角轻敷双眼。"他会好的,我肯定,弗劳利先生会的。但是他已经大病几乎一个月了。医生说他患了心脏病,而且对此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