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饶命……”刘公子跪在地上哭着哀求,但那年轻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把抓起他。
那年轻人拎着他走到窗边,刘公子看到自己的手下一个个叫得虽然大声,可是却都毫发无伤地站起来,四周还围了一群路人正在看热闹。
“你平常作威作福,今天被我遇着,少不得要让你受点教训,让你吃足十二个时辰的苦头,下次若再被我知道你又在欺压善良百姓,哼!后果我可不敢保证。”年轻人对他说完,随即朝他那些手下叫道:“你们少爷下去了,接住。”
随着年轻人这么一叫,那姓刘的手下们急急地闪在一边以免被压个正着。那年轻人瞧了不禁摇头叹息,他丢人都使上了巧劲,着地时就像被人轻轻放下一般,抓住那几个壮汉的同时也解了他们穴道,是他们自己吓个半死才叫得那么大声,但抓住这刘公子时却点上了他的穴道,让他浑身又痛又痒,难过十二个时辰后穴道自解以示惩罚;谁知他的手下们这么毫无情义,这虽是姓刘的咎由自取,却也不免令他感叹。
“好痒,好难过……痛死我了……”那刘公子在地上打滚,“快……快送我回去……”
“还不快将少爷抬回去?!”那个叫阿福的对其他人下令。
一行人抬了刘公子走了,围观的众人也逐渐散去。
年轻人神情自若的踱回位子上,燕儿朝他一揖,“多谢公子相救。”
那年轻人摇了摇头,拾起地上姓刘的留下的五十两银子递给他们,另外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作为自己的酒菜钱,说道:“这五十两就算是那姓刘的赏你们的钱,咱们就此别过,你们好自为之吧。”
燕儿祖孙俩知道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最好尽早走,但见到那年轻人举步便走,燕儿不禁情急地喊道:“不敢请问恩公大名。”
“那就别问啰。”那年轻人笑道。
燕儿闻言一怔,她的话原是请教姓名的客套语,怎知他竟如此回答,陆朗诤不由得又脸露微笑,这年轻人真有意思。
“这……可是……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
“那就别报啰。”
“公子……你……我……”燕儿好生心急,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这不算什么,小事一桩,你们就别放在心上了,我救过的人那么多,要是每个人都要对我的恩报上一报,那可真麻烦极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他这么一说,燕儿感觉恍如当头浇下冷水,浇减了一腔情意。那年轻人转身离去前,遇上了陆朗诤的目光,他深深地看了陆朗诤一眼,两人没有交换只字片语,那年轻人随即转身下楼。
陆朗诤凝视着他的背影,心中竟有千万个冲动想追上去,但他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怎可为了这个小插曲而受影响呢?!
四年前,他满怀壮志的下山要找仇人报仇雪恨,但段雷霆在他下山前两个月就已经死了,他顿觉人生失去重心。后来他得知接任雷霆山庄庄主之位的是他的徒弟石钧崇,且段雷霆还有一个女儿名叫段媛萱。朗诤便将恨意移转到这两个人身上,他不会一下子杀死他们的,他立志要摧毁雷霆山庄,使这两人在江湖中没有立足之地,成为众人的笑柄,然后才让他们死。
为了弄垮雷霆山庄,陆朗诤有计画、有组织的建立风云堡与雷霆山庄明争暗斗。江湖中有新势力出现是正常的,只是谁也没料到风云堡的堡主陆朗诤这谜样的人物竟是挟着报仇目的而来。
近日他策动雷霆山庄位于江浙的分堂内斗,原本可以彻底瓦解这支分堂的,但在半个月前却来了一位神秘人物稳住局势,结果虽只有四成的人出走至风云堡的分堂,但对于他们也已是元气大伤了。
而今日那俊美年轻人的出现震动了陆朗诤的心,使他想起、感觉到除了报仇以外的事。十七年来他时时提醒自己莫忘了灭门血仇,不断鞭策自己努力练功,但是他好累。不过快了,他快结束这一切了,成功已在眼前,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浮起一抹淡笑。
第二章
雷霆山庄。
庭院中,石钧崇手中挥舞着长剑,剑气游走,树梢枝叶都微微响动着。舞得正酣时,突然听见一人拍手叫好,石钧崇闻声,感到有些无奈,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敢在雷霆山庄庭院内自由来去并且打断他练功,朱瑞羽——他的心腹手下兼知心好友便是其中一个。他收起长剑,朱瑞羽笑昤吟地走过来。
石钧崇故意端起庄主的架子,“你最好有足够的理由说明你的举动。”
朱瑞羽眨眨眼,笑容仍是不变,“我是瞧见庄主的功夫太俊,所以才忍不住出声叫好,打扰之处还请庄主莫怪。”他的语气谦恭,但一脸促狭的表情,让石钧崇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哼!亏你还记得庄中的禁令。”以前段雷霆都在此传授徒弟武功,曾颁下禁令除了他、石钧崇及女儿外,谁也不准进人。但自从段雷霆死后,朱瑞羽就不将这禁令当一回事,石钧崇对此也不在意,只是近日他心绪纷乱,来此图个清静,偏偏朱瑞羽不放过他。
“属下有江浙分堂的最新消息要察报,既然庄主怪罪,那属下不说就是了。”
“什么消息?!快说!快说!”石钧崇登时急了。他这几日心神不宁便是在等这个消息,心中直后悔,就算萱儿有千万个理由,他也不该答应让她去的。
“可是,属下不该擅闯庭院……”朱瑞羽故意吊他胃口。
“你擅闯的次数不下百次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次。”
“那属下就更加该死了。”石钧崇越急,朱瑞羽就越想捉弄他。
“你……”他都快急死了,朱瑞羽还这么捉弄他、吊他胃口。一转念间,他便心平气和起来,“贤弟何罪之有呢?大家都是自己人嘛!江浙分堂的情况怎么样了?”
朱瑞羽一笑,他既然让步就放他一马吧,玩笑适可而止就好。“段姑娘处理得很好。虽然还是约有四成的帮众出走,但异心分子离开倒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江浙分堂总算是保住了。”
“那萱儿人呢?”石钧崇最关心的还是她。
“在回程途中。庄主,你就放心吧,你的未婚妻人机灵、武功又好,不会有事的。”
石钧崇白了他一眼,但眉宇间的笑意却掩藏不住。“谁担心了?萱儿的本事我还不清楚吗?”
“那不知道这半个多月以来是谁尽在那里叹气、练剑的?嗯!大概是我眼花看错了吧。”
石钧祟脸一红,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又是雷霆山庄庄主竟为了一个女人牵肠挂肚、食不下咽的,传出去恐怕会让人笑死。“你是不是没事做?”他瞪着朱瑞羽。
朱瑞羽忍不住哈哈大笑,“早知道你会翻脸不认人我就该再吊吊你的胃口才是。算了,我这就去帮你筹备婚礼去了,喜帖还没发完呢,堂堂雷霆山庄庄主的婚礼怎可草率呢?偏偏庄主自己又不管事,唉!只得苦了我们这些做手下的了……”朱瑞羽摇头叹气地踱开。
石钧崇只有苦笑,真拿他没办法,但也幸好有他这个得力助手在,才得以在老庄主过世后权力顺利移转,且雷霆山庄的势力更加的壮大起来。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萱儿,她是另一个敢打断他所有正在进行中的事、甚至指责他练剑的女孩。唉!他真的好想她,一时之间,他陷人对段媛萱的回忆中……
在他俩都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就决心要照显她一辈子了。萱儿十岁时,由于机缘巧合拜了一位医术圣手、武林奇人为师,从此便随人称“回春手”的宋青浪迹江湖,直到八年后段雷霆病危时,已长成亭亭少女的她才赶回来。师父临终前执起萱儿及他的手,将她及雷霆山庄全都交给他,前年宋青老前辈也过世了,萱儿守孝三年,没多久前才答应完婚。
当时两人正为了江浙分堂的事而争执……
“风云堡企图瓦解咱们分堂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刚好总到你和朱大哥谈起,我还不知道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段媛萱埋怨地说。
“我不想让你担心。咱们山庄近年来扩张得很快,树大不免招风,因此风云堡会处处针对雷霆山庄,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所以我才没告诉你,只是没想到这次风云堡会做得这么过分,都怪我太过轻敌了。”石钧崇解释着。
“雷霆山庄是爹留下的,我身为他的女儿却从没为山庄做过什么事,这次的事就让我去解决吧!”
“不行!”石钧崇没等她说完就断然拒绝,“太危险了,我绝对不同意!”
“你是不相信我能解决?”
“当然不是。萱儿,这件事你就别管好不好?”
“石大哥,你让我去嘛!”她开始软语相求,“我曾经跟师父到那里行医过,认识好些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到时看看情况如何,我如果需要人帮忙,很多人会买我的帐的。庄中事务繁忙,你和朱大哥都抽不开身,只有我去最合适了,你就答应吧!”
她说得是有道理,但……“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我和师父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江湖经验绝对足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再说,自从师父去世后,我一直没再出去走动过,一身医术、武功弃置不用,我自己也觉得可惜,因此这一趟让我去,岂不是一举数得?除非你是藐视我的能力,否则干嘛不让我去?”
石钧崇真说不过她。“我看你是在庄中闷久了,想出去透透气吧?”
段媛萱脸上一红,使得原就清丽动人的容颜更增几分娇媚,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她笑问:“好不好嘛?”
石钧崇心中一动,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柔荑,叹口气说:“你执意要去,我反对还有用吗?”
“这么说你是答应啰?”媛萱兴奋不已。看见她的表情,石钧崇只觉得就算她要他去死,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萱儿……”他握紧她的手,诚恳地说:“师父和宋老前辈已仙逝这么久了,我答应师父要照顾你一辈子,我想……等你从江浙分堂回来后,咱们就完婚吧!我是真心诚意请你与我共偕白首,答应我好吗?”
媛萱不由得垂下了头,一脸的娇羞,尽管她的个性爽朗,一遇上此事,也不免害羞起来。她心中对石钧崇的敬爱是打从很小的时候就存在了,长大后更是有增无减,对这门亲事她并无异议,只觉得再自然不过了。“一切由你作主就成了。”语声细若蚊呜,但却探探震撼着石钧崇,他只觉得一颗心似飞上云端般飘飘然的。
“你答应了?!”他犹自愣愣的看着她,心中喜不自胜,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媛萱不禁笑出声,气氛顿时恢复了自然。她回到原先的话题说:“现在江浙一带应是风光明媚吧?好些年没去了,不知景物是否依旧?那里的姑娘可美了,难怪人家总说江南多美女,的确没错。”
石钧崇满怀冲动的想抱抱她、亲亲她,但却没有付诸行动。对她,他只有敬她、爱她、疼惜她,从不敢有丝毫的亵渎,她带笑的话使他平息了冲动,只剩下满满的爱与幸福充斥在胸臆间,他突然发觉自己在她面前好像变笨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他的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笑意,仰望天边的云,他轻喃道:“萱儿……萱儿……你现在在做什么?可如我想你这般想着我?唉!快回来吧,我想你想得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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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媛萱四处闲逛了一阵,然后漫步走到林间,突然觉得有些累,便找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纵身一跃,斜倚在枝极间,闭上眼睛,掠风袭来,舒服得让人想睡觉。想起酒楼中自己所做的事,她不禁感到好笑。没错,她便是那女扮男装的年轻人。女扮男装的习惯是随师父行医时养成的,一穿上男装她就忘了自己是女儿身,这么多年来被女孩子倾慕早已习惯了,虽然她一直觉得既无奈、又有些好笑。但是那男子……想起他的目光、他的笑,她突然脸上一热,唉!想他做什么?她与他根本不相识。
就在她任由思绪四处游走时,一阵由远渐近的对话飘进媛萱的耳内。
“我不是叫你好好跟着他吗?如今人呢?”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透露着些许焦急。
“这……我明明瞧见他走人林中,便再也没出去过了,我守在这林子唯一的出口处,另一边是通往寨子的方向,照道理他应该还在林中才是啊。”另一个较年轻的男子解释道。
“可是现在却不见人影,你确定他没发觉你在跟踪他吗?”
“他年纪轻轻,如何能发觉我的跟踪?”年轻男子的口气颇为自负。“我真不懂,他有什么重要的?又长得一副娘娘腔、弱不禁风的样子,充其量也不过就是打赢几个壮汉而已,真不知道曾大叔干嘛那么紧张。”
媛萱原本还在奇怪他们说的是谁,听到后来才知道他们说的人便是自己。听到那较年轻的男子这样说自己,心里不禁冷哼一声,不过没发现被人跟踪倒是真的。唉!太久没行走江湖果然退步不少。她继续待在树上,听他们到底找她做什么。
“你别这么大声,若是被他听到可麻烦了。”曾大叔四处张望了一下,却不知道他们要找的人便在不远处的树上。“你可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瞧曾大叔这样子,他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唉!你这么孤陋寡闻怎么行走江湖啊?我问你,小李,你可知道天下第一名医人称回春手的是哪位前辈?”
“当然知道,就是宋青嘛,难道……他跟宋青有关系?”小李讶然地看着他。
“不错。这宋青不只是医术高超,就连武功也高人一等,想拜他为师的人不知有多少,可是他脾气古怪,一个个都打了回票,想拜师的这些人当中不乏王公贵族、武林世家之子呢。然而就在十几年前,他终于收了生平唯一的弟子,当时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