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年了吧,我早已忘了时间是怎么过的,这条瘸了的腿夺去了我的一切梦想。”
“国中毕业之后,你都在做些什么?"她开始跟他聊天,像在关心多年前的自己。
“还能做什么?干架、混帮派,我进了一个黑道帮派,吃饱了没事就是等着砍人。或是被砍,苦有命砍了几年没死.就有机会升上去当大哥,像我这种没被殁死又再也没机会当大哥的人,只有领一笔安家贫,回家等死的份了。你呢?看起来混得不错。”他的嘴角泛着冷笑,不自觉地回答她的话:大概是因为打从认识她以来;她会主动跟他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吧。
瑾沛耸耸肩,“还在读书,也没多好。”
“上大学?”曹琨豪眯起双眼,神情带着一丝嘲弄,”没想到我们朝阳国中居然还能出个女状无。”
瑾沛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要说任何话反讽回去很容易,可是她没有。
曹艰豪在她平静无波的眼神中看见了可怜。可笑又可悲的自己,他用愤怒掩饰失败的心,吼道:“你话问完了没?好奇心满足了没?还在这里做什么?滚啊!去当你的大学生,别再来找我”"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她问得那么淡然,出于连她自己也莫名所以的关心,不带一丝的怜悯同情,因他不需要那种东西。
“帮我?你这是在可怜我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同情心泛滥了”“是你在可怜你自己;不是我。”
曹琨豪因她这短短的一句话而怔愣住,呼吸变得浊重、困难。
“你要帮我是吗?好,那就嫁给我,不愿意的话就马上给我滚。”
瑾沛望着他片刻,缓缓他说:“如果我答应了才真的是在可怜你,而不是在帮你,如果你想要份稳定的工作,我可以请我爸在公司或工厂安排个职位给你,若你想再学些东西,我可以帮你报名延教班,让你学习一技之长,这才叫帮忙,不含一点同情。”
曹琨豪听完之后,突然觉得心平气和了,“夏瑾沛,你真的变了很多”“你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对他的评语;她不于置评。
他点点头,叹了口气,“还好我妈没有不要我这个儿子,虽然以前她总是又打又骂,威协着要把我这个顽劣儿子赶出家门。"他苦笑的说。
“那好,我安排看看,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跟你联络。”
曹琨豪怔怔地望着遭沛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冷漠的人居然有着一副古道热肠。
瑾沛回到家,舒舒服服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夏敖贤出国一个礼拜,今天已是第三天了,每次夏敖贤出差,君蔚大都得来夏家加班,一方面是这儿的档案资料比较齐全,另一方面是他还不大放心她,虽然她都已经成年了。
君蔚捧着一堆资料要到书房,经过沙发后方时瞥了她一眼,没空理她,所以继续低下头边看资料边走。
瑾沛知道君蔚从沙发后面经过,却连头也没回,正想着该怎么开口跟他说曹琨豪的事时,竟脱口说出这么一句:“今天有人跟我求婚。”
君蔚闻言,捧在手上的资料掉落在地,他飞奔过来坐到她身边,急急地问道:“是谁?你没答应吧?有没有搞错!你才二十二岁而已她!是哪个人脑筋秀逗说这种话?你怎么回答他?”
瑾沛被君蔚这连珠似的问话轰得猛眨眼,她很久没见他这么紧张过了。"我在考虑——”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他骤扬的音量给打断了。“有什么好考虑的,直接说‘不”不就成了?你若不好意思就由我来帮你说,那人是谁?”
“曹琨豪,”她不觉泛起一抹笑意,公难婆的反应很有意思,而且很符合他的绰号。
“曹琨豪?”不是彭霄磊吗?君蔚皱眉了,这曹琨豪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名字好熟……
“我今天在一间餐厅遇到他。五、六年没见了,他变了很多,很落魄,脚也跛了,我看餐厅那工作挺辛苦的,似乎不太适合他,而且也没什么发展性,我在考虑能帮他什么,他学识不足,过往纪录又不好,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找个适合的工作给他?”
君蔚皱着眉听她说完,原来那句“我在考虑”下面接的是这么一回事,他稍稍放了心,努力思索着这个曹琨豪是河方神圣,瞧瑾沛谈起他的样子好像他也该认得,五。六年没见……“啊,是你那个国中同学!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终于想起来了!瑾沛忍不住摇头,"参加黑社会组织,他砍别人,别人砍他,脚瘸了,就被黑社会放逐了,不过这样也好,命可以活得久一点。”
“要我帮忙找适合他的工作……能有什么工作适合他?"这可雄了。诚如瑾沛所言,学识不足、过往纪录又不好,就算他愿意给曹琨豪机会,能不能待得下去还是个问题,而且也不可能往别人的公司送啊!他的状况可不如顾瑶蓉。
“喂,公难婆,你刚刚可是答应过我要帮我去跟他说的哦。可不能反梅。”
他答应过她?可是刚刚他又不知道她要说的是这回事!他忽然有种上当的感觉,可若不是…他更不放心让小刺猬去想办法,况且那家伙还跟她求婚哩!
“你没答应他的求婚吧?”怎么说他还是不放心。
“废话!"瑾沛好没气地回答,心里觉得君蔚会这么紧张在意实在很好笑,心头却又可耻地带着丝甜意。“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到底去不去跑一趟?”
“我还能说不吗?"他瞪了她-眼,无奈他说。
瑾沛喜上眉梢,忘形地投入他怀中,“谢谢你啦,公难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解决了心头一件大事:她顿时觉得很轻松,交给君蔚办的事,她相信他一定能办得妥妥当当。
君蔚想反拥她,可是却怎么也放不下心中那点顾忌,他全身僵硬地提醒自己:你配不上她的,程君蔚!你记住!你没有资格了!
瑾沛在他怀中待了片刻,贪婪地吸取那永远不会属于她的温暖与安全感。“公鸡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谢谢”?”她轻声地问他。“你说过了。”他的心再一次地受到震动了。
她抬起头望着他,“不是为别人道谢,是为我自己向你道谢。”
她不知道她的话让他多么感动、因为他知道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说这种话的人,而她更不知道他得费多大的力量才能克服自己不要吻她。“没有……”他哑着嗓子回答。
“那你现在听到了。”她架然一笑,随即抽身离开,君蔚有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瑾沛将他方才掉落在地上的资料收拾好,捧起来还给他。
“害你东西掉了一地,对不起啦,如果弄乱了,我也没办法了,需要我帮忙的话叫我一声,如果你不怕我越帮越忙的话。对了,等会儿我再拿曹琨豪的地址给你。”
君蔚接过资料,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好好休息吧,电视别看大多。"走进书房,在关上门之际又叮咛道:“对了,夏叔这几天不在,你一个人在家吃饭也挺闷的,有没有兴趣明天到我家吃晚餐?我妈的厨艺不错哦,她说明天有比平常丰盛的菜肴可吃,要不要来?”
“好啊!如果不麻烦的话。”
“有什么麻烦的?加副碗筷而已、我回去跟她说一声就行了。"他推了推眼镜,门自动关上。
瑾沛笑了,那眼镜是几站前她送给他的那一副,几年来他一直没换过,也不知是因为节俭还是珍惜。
隔天,程家客厅中,一时兄妹正兴致昂然地在斗嘴,你来我往地互不相让。
“你整天抱着那件外套不嫌累呀?那么可耻的事却被你当咸丰功伟业来说也不觉得不好意思,要不是刚好有人经过,而且这个人也刚好有能力救你,我看你现在还知不笑得出来!"君焕不屑地嘲讽妹妹。
“起码我就是有这个好运被救了,怎么样?人家一个女孩子可比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大男人有用多了,我就是崇拜她。不行吗?”
“行行行,只要别在我耳边唠叨就行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天你提这位英‘雌’的次数已经有近百次了,聋子都会被你吵死的,连人家名字也不知道,只会抱着人家的衣服膜拜有什么用?”
“这……我起码还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啊,而且她好酷哦,长得漂亮、又会功夫的大三女孩子不多吧?台北又没几间大学,我到处去问一问说不定就可以找到她了。”
“少在那边异想天开了,台北虽然没几间大学,但想找个人与大海捞针无异她会功夫会让每个人都知道吗?又漂亮又酷的女孩这条件也笼统了,我以前社团有个学妹肯定更符合这个资格。”
“再怎么样也绝对比不上我的偶像的。”
“一相情愿!"君焕简直懒得理她,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满不讲理的女人争吵。
“你们两个歇歇嘴休息一下吧!从小吵到大,吵了十几年还不够啊。君焕,你都上研究所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文翎。你也别笑,你忘了自己也大二了吗?天那件恐怖的事别再提了,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自己要小心点。君蔚今天要他带他以前那个家教学生来吃饭,别再吵嘴了,免得被人家笑话。"张芬芳将煮好的菜端出来,一边训斥道。
“那只小刺猬”君焕对哥哥的家教学生印象仅止于此。
“是哦,小心刺和你刺得满头包。”文翎朝他扮了个鬼脸。怕妈妈又骂人,赶紧跑到她身边乖巧地说:“妈,我帮你端菜。”
“你来吧,好过闲在客要跟你二哥斗嘴。”张芬芳无奈的说。
文翎只能陪笑着,“妈,我想学功夫。”
“你?为什么?”
“身为现代女性应该要学点功夫防身啊,男人是靠不往的,自己才可靠。”文翎跟着妈妈进进出出的,一面发表激昂的高论“那去学点女子防身术不就好了?”
“这……好像不太一样……”
“正统武术你一定会半途而废的,就别妄想了。”
知女莫若母,可是文翎还是不服气,哪有人还没学就说学不会的!"哎呀!妈——”“好了啦!我好像听到开门声,你把这盘菜端出去,然后招呼一下客人,快去。”
文翎将莱端到餐桌上的同时;看到大哥开了门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女孩子,她瞪大眼睛想开口时却有人捷足先登了。
“夏瑾沛!?"君焕从沙发上跳起来,不敢置信地叫道。
“学长!"瑾沛也很惊讶,她从没将这位大自己两届的社团学长和公难婆联想在一起过。
在大家还来不及反应前,一个人影激动地冲向瑾沛,“学姊!”
瑾沛怔了怔,看清了眼前的女孩之后更加诧异居然是她向天前救的人。”咦,怎么是你?”
“不会吧!你们居然都认识她!小刺猬,你本事不小哦。”君蔚为眼前正在上演的奇事笑咧了嘴。
瑾沛也笑了,“我也觉得奇怪,发现原来这世界小得不可思议。”
文翎亲热地握往她的手,骄傲地对君焕说:“看吧,我就说有缘的人就算是连姓名都不知道还是能相见的,你偏要说是大海捞针”"原来我这笨妹妹的救命恩人是你,怎么没听你提过?”君蔚笑间道。
瑾沛看了他一眼,“揍人的事我可不想让你知道,省得又被你唠叨半天。”
“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救人是好事嘛,我一定会好好奖励你的。”君蔚夸张地说。
“喂,文翎,原来我们在说的又漂亮又酷的女孩子是同一个人。瑾沛,原来你会功夫啊?难怪手脚那么俐落。”君焕心情格外地好,因为欣赏她,连跟妹妹斗嘴也忘了。
瑾沛淡然地耸耸肩,“学过几年而已。”
“好酷哦,学姊,你能不能教我功夫?"文翎崇拜得眼睛都发亮了瑾沛忍不住想笑,“只要你不要再一个人走夜路,基本上是不需要花几年时间学功夫的,不符合经济效益嘛。”
所有的人都爆笑出声,文翎也只是讪汕地笑了。君焕大声赞道:“说得好,瑾沛!我们说十句也不如你说一句有用,居然能叫她这张嘴不反驳,了不起!”
这时张芬芳也正好忙完出来,她听到这群孩子的对话,同样咧嘴笑了。她走过来对他们说:“怎么一群人也不知道要请瑾沛坐呢?瑾沛,来,晚饭弄好了,过来吃吧,煮得不好,你多包涵啦!”
饭桌上有鱼有肉。有虾有蟹,当然还有清淡的炒莱,十分丰盛,瑾沛许久没享用这样的家常莱了,更没有和这么多人一起用餐过,而这些都是公鸡婆的家人,这一切让她有种家庭温馨的感觉,令她十分感动。’用餐中,瑾沛坐在君蔚与张芬芳之间,餐桌是圆的,所以文翎及君焕都坐在对面。
“瑾沛,我听说你大三之后便很少回社上了,最近在忙些什么?”君焕考上自己系上的研究所,是以出现在校园的机会很高,社团的事他还是满关心的。
“就是不想忙才不回去的,想乘机会多念点书。”
“打算考研究所?或是出国读书?”
“不一定。”她还没有仔细想过。
“那彭霄磊呢?他最近如问?对了,你们这时班对兼社对到底公开了没有?”
瑾沛正拔了螃蟹的一整只鳖脚肃着壳,听了君焕的问活忍不往瞪了他一眼。"谁跟他是班对兼社对了?别胡说。”
君蔚也停下正在剥虾壳的动作,看着对话中的两人。
君焕挑挑眉,“还说不是、若你们不是的话,就一定是你们全系加上全社团的人都误会了。”
言下之意就是认定了他们是,而她再怎么极力否认也是徒劳动了。
瑾沛只是淡淡一笑,“全系加上全社团?这也太夸张了,我看只有特别八卦和喜欢捕凤捉影的人才会这么认为吧!”
文翎不客气地爆笑出声,"哈哈,看来你深具'特别八卦'和‘喜欢捕风捉影’这两个特质了。”
君蔚和张芬芳也笑了,文翎这一箭之仇报得痛快。
至于君焕也只有跟着傻笑,居然被瑾沛几句话反击得灰头土脸,他又还能说什么?但随即他仿佛看到世界奇观般地瞪大眼睛"你喜欢吃的。”君蔚将剥好的虾子递给瑾沛。
“给你。”瑾沛将剥好的螫肉递给君蔚。两人的动作居然在同时发生。
两人相视一笑,瑾沛低头将虾子吃了,君蔚得空的手接过螫肉,他们的动作是如此自然,其他三人却看得发愣,尤其是君焕,大哥会照顾人不足为奇,可是他认识瑾沛有好一段时间了,她居然会帮人剥垦壳、会从别人手中接东西吃、这……实在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