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疲惫地瘫在她的身上,她则满足地带着这共创的美好经验进入梦乡……
***
有人说:半梦半醒之间的感觉最真实。
也有人说:下意识表现出的情感最为赤裸彻底。
不论这些话是不是真的,第二天近午,慢慢从浑沌状态恢复清醒的沈筱筱,乍见到自己赤裸的胴体「竟然」躺在一个同样光溜溜的身躯上时,倒是先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恐怖尖叫。
惊恐的她立即直起身拉起棉被,吓得缩到了一旁。在看清楚与她共枕眠的人是谁之後,她又发出另一道惊悚绝伦的绝望尖叫。
这第二声尖叫终於震醒了熟睡中的江朔其,但,他浑噩的思绪还未开始对焦,一颗枕头已毫不留情地砸中他的脸。
「你这个色狼、登徒子、卑鄙下流无耻到极点的浑蛋胚子,你……可恶!」一手拉着掩住身体的薄被,一手抓着枕头,沈筱筱像对付杀父仇人般,咬牙切齿地用力砸着对方。
这接连几下的重击,让江朔其想不「立即」清醒也难。虽不清楚这一下又一下的重击来自何处,但身体的防御机能让他立刻直起身,抓住了她的手。
「你这疯婆子,闹够了没有?」他恼怒地望着他,一下子没去思考「她」为何「衣衫不整」地出现在自己睡房的理由。
「你这个披着羊皮的狼、伪君子,竟敢侵犯我……」她瞪着他,声音有些哽咽颤抖。
虽不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是笨蛋,下体传来的微痛感让她明了,她已经失去了宝贵的第一次。
她微颤的声音倏地提醒了他这「不应该」的状况。他空洞的脑袋这时才开始运转,接着视线往下移,只见沈筱筱单手支撑着薄被,那若隐若现的乳沟让他的脑门在刹那间轰地一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我……」这状况让他茫然地张大了嘴巴。
「你明知故问!」
他故意装傻的态度让她一时激动地放开紧抓着被单的乎,想挥给他一巴掌,但,却被他摆在半空中。
这激动的挥舞,当然也让她身上的薄被落了下来,一具毫无遮掩的胴体立即呈现在他眼前。这白皙迷人的曲线勾起了昨晚那似曾相识的美好感觉,他一下呆怔在当地。
他痴呆的目光让沈筱筱立即意识到自己已毫无保留地摊在他面前,她再次尖叫一声後,挣开了他的手,拉起薄被迅速跳下了床,躲到最远的角落。
然,她没料到的是,卷走薄被後换来的,却是另一具一丝不挂的胴体,是以,她再次发出一道刺耳的尖叫。
「你这个色狼,出去、出去!」她用棉被蒙住了头,大吼道。
这惊呼震醒了他的恍惚,一声又一声的尖叫让他慌乱地抓起架上的运动裤,狼狈地退出了睡房。
他边穿边急急倒退,却因太急,撞到了沙发脚。
而几乎在他摔到地板上的同时,睡房的门也发出一道巨响,砰地一声被关上,由里头传出的劈啪声可知,门内之人心中慌乱的程度。
摔到地板上当然很痛,但,这些外在的痛感此刻都被心中的震慑压过。他呆坐在地板上,木然地望着阖拢的房门,脑袋乱成一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跟她……怎么会这样?昨晚……
一切还来不及理出一个头绪,睡房大门又被踢开,旋风般卷出脸色苍白的沈筱筱。
只见她一手挂着皮包,一手拎着高跟鞋,甩着一头四散的鬈发冲到大门,却又猛地煞在门前。
「江朔其,我警告你,你如果敢把这一切泄露出去半个字,我发誓一定会杀了你!」
狠厉地丢下话後,她转身扭开门把随即往外冲,却与正抬手按门铃的庄雪音差点撞满怀。
「你……」乍见到披头散发的她,庄雪音脸上的惊讶完全无法隐藏。
但沈筱筱望也没望她一眼,立刻冲下了楼梯。
第三章
沈筱筱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
直到此刻,她仍然不相信自己守了二十七年的清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没了……
此刻的她泡在浴缸中,懊恼地想着昨晚的种种。
回到家後,她已经洗了四次澡了,却似乎仍洗不掉他停留在她体内时的那种感觉。
她将脸整个埋进水中,想将昨晚那浑浑噩噩的片段赶出脑海。
其实,说她糊里糊涂地失去一切好像又不至於,虽然记忆只是零星片段,但他的喘息、伴随着那种紧密结合时的快感却时时充斥她的心,强烈的道德感令她羞赧。
虽然她的穿着一向大胆时髦,给人性感前卫的印象,但别人不知道的是,她在感情上一向有洁癖,对「性」尤其如此——她享受爱情,却不滥情。
守了二十七年的贞操,如此轻易地毁在那家伙手里,她不甘心!
哀悼了一天一夜,原以为自己可以将这件事驱逐到心中角落,不让它影响正常作息。谁知,隔天一早,例行的进度会议上,她强装不在乎的情绪便差点崩盘。
虽然自始自终她仍维持着「三不政策」,正眼也没瞧他一眼,但,她却可以感觉到那家伙老扫往她身上的那道若有似无的探索目光,那令她差点抓狂!
要不是会议室里还有其他同事在,她一定会将手上的笔丢向他。
由於无力还击与阻止,是以,开完会议之後,她便像逃难一样迫不及待地钻进自己的工作室中,并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来个眼不见为净!
她的反应,江朔其看在眼里,当然更明白在心里。他不是笨蛋,当然明白她的刻意躲避。
他相信此刻她的心情和他一样,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关系」弄得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因此,他没有主动点破这个假象的平衡,虽然他始终认为自己欠她一个道歉与解释。
就这样,两人在「王不见王」的诡谲气氛中,互相逃避了一个礼拜。
终於,强烈的道德感让江朔其首先发难,忍了一周後,他再也忍不下去地将她叫进了办公室。
「沈小姐,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她一进来,江朔其立刻开门见山地道。
明白他叫自己进来的目的後,沈筱筱沉下脸——
「是吗?我倒认为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那一晚是她永远不愿想起的错误……
「是吗?」江朔其走到她面前。「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怀孕——」
「不会的!」她打断他,但视线一与他接触,她立刻像烫到般立刻调开。
不会的,她才不会那么倒楣,第一次就中奖!
「没有这个可能吗?」视线接触的尴尬同样出现在江朔其脸上。「虽然那晚只是个不该发生的错误,但,我有必要为可能发生的後遗症负责。」
见他如此公事化地说着一切,沈筱筱心中一把无名火迅速地往上窜烧。
「江总,请问你想怎么负责?又能怎么负责?娶我吗?」
这咄咄逼人的话语让他气势顿地一窒。是的,他该怎么负责?又能怎么负责?
娶她……这是他从没想过的事!他美好璀璨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婚姻」这个遥远的名词根本不在他现阶段的规画内,更何况,眼前这个女人也不是他理想中的对象。
其实,说「负责」只是他一时口快而已,他根本未曾想过自己要「怎么负责」这个问题。
见自己的话堵到了他,沈筱筱更加冰冷地道:
「江先生,既然你负责不起,就没必要在我面前谈『负责』两个字,污辱自己也污辱我。」说完,她转身欲走。
江朔其却想也不想地抓住她的手,「那一晚,真的是你的第一次吗?」
虽然床单上斑斑的血迹已证明了一切,但他突然迫切地想亲耳听到她的证实。
很奇怪,那一晚,他虽然喝醉了,也不记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他与沈筱筱结合的刹那,那种契合的欢愉却一直萦绕在他脑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直到现在,虽已过了一个礼拜,但那种萦绕在脑中的欢愉却愈来愈鲜明,他发现自己竟然留恋那种感觉,这不正常的现象令他心惊!
那一晚,只不过是阴错阳差下所擦出的火花,他与沈筱筱根本是两个世界中的人,这种感觉不应该也不寻常,是不是?
虽一再告诉自己应该要忘掉那一晚、忘掉那种不该有的欢愉感觉……但,所有「应该」的理由只要一想起那一晚竟是沈筱筱的初夜後,他的道德良心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虽然,他一向看她不顺眼;虽然,他对她这个叛逆员工是一点好感也没有,但,他莫名其妙地占有了她的第一次是抹灭不掉的事实,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他不能任由事情这样不清不楚地拖下去!
「不关你的事!」沈筱筱甩开了他抓住自己的手。
江朔其却再次拦下她,眼中有抹复杂的神色,也有几分欲言又止的矛盾。
但,沈筱筱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似地,比他更快地开了口:
「江先生,你听好,就算那天晚上是我的第一次,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和负责,你不用担心我会拿这个要胁你,更别担心我会破坏你目前的生活,那一晚,只是个错误,一个需要时间来慢慢淡忘的错误,希望你不要再拿这件事来烦我!」
说完,她洒脱地出了门。
听到沈筱筱如此说,他应该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他应该没有负担了,不是吗?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了,不是吗?
然而,他却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他的一颗心反倒有种……有种说不出来的怅然!
***
那一晚——真能如此洒脱地淡忘?
这些,沈筱筱没去想,因为,她又开始了以往忙碌的日子,忙着工作、忙着约会。
最近,对她痴缠的那位宋公子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空档时间。每天下班钟声响起,他就像只报时鸟般,准时地站在公司门口,在美人出现的那一刻,献上鲜艳的红玫瑰。
看着沈筱筱风情万种地挽着宋育凯离去,办公室那群欧吉桑纷纷发出不鸣之声——
「这宋凯子除了有钱,没有一样人流的,真不知筱筱看上他哪一点?」小马首先发难。
「你没听过『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金钱关。』这句话吗?」老大哥杨世丰瞥了他一眼。
「我当然知道。」小马叹了一声。「我只是不相信筱筱会那么现实肤浅。」
「事实摆在眼前。」杨世丰又睨了他一眼。「没有女人可以逃得过金钱的诱惑。」
「小刘,看来你没得拚了……」小陈同情地望着小刘接着开口。「坦白说,你每一样都比那个宋凯子好,就一样比不上,但,缺了那一样……就死棋了!」
「筱筱不是那种肤浅的女孩,宋育凯只是我们公司的客户而已。」看来,小刘仍未死心。
当然,这种自欺欺人的话语只让在场人士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他们的感叹与不平,办公室中的江朔其也同样有。
由於他的办公桌正对着一大片玻璃,他可以将办公室外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当然,宋育凯眼中那股深深的迷恋,自然也没逃过他的眼。
坦白说,他对沈筱筱的眼光实在不敢恭维也不以为然。那个宋育凯是商场上出了名的浪荡子,靠着祖荫成天流连花丛、不学无术,不仅品性差,就连格调也差。他实在不懂,沈筱筱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以前,他先入为主地认定沈筱筱是个虚荣的拜金女郎,然而在发生了那错误的「第一次」後,很奇怪地,所有对她的反感好像减轻了许多。
他发现,以前对她的种种设定好像错了,她似乎不是那种肉慾至上、乱七八糟的女孩,因为,无论如何,一个到二十七岁还是「处女」的女孩子,私生活绝对不会糜烂到哪里去。
是以,对沈筱筱近日与宋育凯的密集约会,他开始胡思乱想——
她……会不会因失去第一次而开始自暴自弃?
她……会不会因失去第一次而开始滥交?
她……会不会因失去第一次而丧失理性、自甘堕落?
愈想,他愈坐立不安;愈坐立不安,所有道德良心又浮了上来。
不可以!他不能眼睁睁地看她沉沦……
突然,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去阻止她这种不理性的行为。
***
隔天,江朔其又将沈筱筱叫进了办公室。
自三个礼拜前,办公室那次谈话之後,他没有再单独和她说过话,就算在办公室中不小心照了面,他也只是尴尬地把眼神调开。
这一次的碰面,显然地,两人除了原有的尴尬之外,又多了一种类似紧张的不自在感觉。
不过,看得出来双方是力图镇定。
而自她一进来到现在,江朔其就只是审视着她不开口,因为,他还在考虑要如何开口讲出自己的顾虑。
见他只瞅着自己半天不说话,沈筱筱只好自己先开口道:
「总经理,有事请你快说可以吗?客户今天下午赶着要看设计图。」
终於,她的催促让他迸出了一句话——
「听说你最近和宋育凯走得很近?」
当然,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语让沈筱筱先怔了怔後立即沉下了脸。
「我似乎没有必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江朔其并不理会她不悦的脸,自顾自地继续道:
「宋育凯是个浪荡子,我希望你理性一点,不要自甘堕落误了自己。」
「自甘堕落」四个字,顿时又碍到沈筱筱的耳朵。
「对不起,江总,什么叫『自甘堕落』?请你说清楚、讲明白。」她的脸更寒。
江朔其拧着眉头,瞅了她好一会儿,才道:
「我不希望你因为失掉了『第一次』就自甘堕落,随便找些阿狗阿猫来往,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阿狗阿猫……什么跟什么……
闻言,沈筱筱气得七窍生烟,立刻自座位上跳起来。
「江朔其,你以为你是谁?区区一个『错误』就能让我『自甘堕落』?笑话!你未免太小看我沈筱筱了!」
面对她高昂的情绪,江朔其更加拧紧了眉头,再道:
「你真能这么洒脱?」
「当然!那一晚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个错误而已。」她特别强调「错误」这两个字,似乎想加深自己的信心。
其实,她根本是死鸭子嘴硬——她一点也洒脱不起来。
就是为了忘掉那种失去第一次的恐惧,她才勉强接受宋育凯的殷勤,企图淡化心中那种不正常的感觉。
但,两个礼拜下来,似乎没有进展,宋育凯对自己的迷恋,似乎仍化不开他留在她体内时那种愉悦的感觉,这太怪异,也不正常,更让她害怕!
她是个对「性」有洁癖的人不是吗?为什么那一晚的「错误」会让她不正常地迷恋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