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南宫天一把拉住她,见何豆豆和柳湘君都已经各自回房了,才小声地说:「哥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麽事啊?明天再说不行吗?」南宫星星一脸不耐烦。
「不行!」南宫天拉著她在沙发上坐下,沈著脸说:「你说有三个男同学要报名参加『推理之旅』,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其中有一个男生还很帅耶!」
「我不准他们参加。」
「为什麽?」南宫星星叫了起来。「这是我们吸收社员的大好机会……」
南宫天连忙捣住她的嘴巴,冷冷地说:「我是男人,我当然知道这个年纪的小鬼在想些什麽;你是我妹妹,我不能让你置身在危险之中。」
「咦?你什麽时候这麽关心我这个妹妹了?」南宫星星瞅著他,格格直笑,贼贼地说:「对不起喽!虽然你这麽『关心』我,不过我可是『推理研究社』的一员,当然要为『推理研究社』的发展著想嘛!所以呢,哈!恕难从命。」
南宫天看著她,忽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昨天爸妈曾经打电话来,问我关於你的事情。」
「那、那又怎样?」南宫星星一惊。
「也没什麽,爸妈只是担心你,要你回去。」他脸上似笑非笑,悠悠地说。「不过我看你待在台湾挺开心的,所以……」
「所以怎样?」南宫星星急了。
「所以我就告诉爸妈,我会照顾你,要他们放心。」南宫天伸了伸懒腰,淡淡地说。「我和你不同,我说的话,爸妈向来不会驳回的。」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谢啦!改天我请你吃饭。」
「不过你这趟『推理之旅』,若是硬要让自己置身於『危险』之中,为了我在爸妈面前的信用,可就只好送你回去了。」南宫天忽然笑得像只老狐狸。
「你、你这大烂人!」南宫星星胀红了脸,气急败壤地说。「明明就是怕豆豆被别的男生追走,还说得这麽好听?卑鄙!下流!无耻!」
「随你怎麽说,你不答应就算了。」南宫天无所谓一笑,作势起身。
南宫星星垂头丧气地说:「好、好啦!我答应就是了。」
南宫天大喜,一把抱住她,笑嘻嘻地说:「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呢!」
「少恶心啦!」南宫星星推开他,没好气地说。「拜你之赐,我们这趟『推理之旅』就要变成尼姑进香团了。」
「放心啦!」南宫天摸了摸她的头,一本正经地说。「哥哥一定会帮你们找些老成持重又可靠的年轻人参加的。」
######
苏花公路临山靠海,婉蜒如蛇,但沿途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一台休旅车呼啸而过,车上,隐隐传出抱怨声--
「为什麽我们三个年轻貌美的美少女,得跟你们这种老头子一起出来玩?」南宫星星瞪著穆清晨,一脸不屑。
「说话客气点,谁是老头子了?」穆清晨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我今年二十七岁,开车的小郑也才二十五岁,别老头子、老头子的乱叫一通!你以为我爱来啊?我是误交损友,被逼著来的。」
「整天待在办公室里加班,可是会过劳死的,我这麽做全都是为你们设想呢!
」南宫天拍了拍穆清晨肩膀,笑说。「碧海蓝天,一望无际,你不觉得心胸开朗许多?」
「我现在只担心新产品的开发进度。」穆清晨看著开车的小郑,苦著脸说。「研发部经理兼第一高手被你叫来开车,你还真是会『运用』人才啊!」
「这小子什麽都好,就是太拚命了些,我可不希望他死在研究室里头。」南宫天耸了耸肩,犹似漫不经心地说:「小郑一个礼拜前才胃溃疡住院,你不会不知道吧?」
穆清晨一楞,良久,才缓缓地说:「是我的疏忽,我的确不知情。」
「那是因为你也是拚命三郎。」南宫天淡淡一笑,看著跪坐在椅子上看窗外景色的何豆豆,意味深长地说:「你实在应该放轻松一点,我的朋友不多,你要是挂了,我就少一个好朋友了。」
「你本来是个比我还拚命工作的人啊!」穆清晨顺著他的目光看去,莞尔一笑。「是什麽改变了你?是不是……」
「你们看!那个就是阴阳海啦!」何豆豆忽然兴奋地叫了起来。
柳湘君和南宫星星立刻转头看著窗外。「哇!真的耶!豆豆,这边的海怎麽会有两种颜色?」
「因为这里是阴阳交会,灵界和人界交流的地方。」何豆豆满脸庄容,摇头晃脑地说。「传说在每年农历中元的午夜十二点,阴阳海中央会出现一个漩涡,只要从那个漩涡进去,就可以直达幽冥,还可以穿越时空五百年呢!」
「真的?」柳湘君和南宫星星纷纷把头探出窗外,兴高采烈地说:「豆豆,那我们等到中元节时再来一趟好不好?说不定我们可以回到过去,还可以遇到白马王子耶!小说都是这样写的喔!」
「你别乱说了。她们要是信以为真跳到海里,那可就真的是直接见阎王、游地府去了。」南宫天莞尔一笑,坐到何豆豆身边,指著窗外的阴阳海说:「那是化学工厂的污染造成的,新闻不是有报导过吗?」
「是吗?」何豆豆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是这是住我家附近的阿伯告诉我的耶!他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柳湘君返身坐下,笑咪咪地说:「不过人家倒是觉得豆豆的说法比较有趣ㄋㄟ!」
「对啊!」南宫星星点了点头,愣愣地看著蓝色太平洋。「好山好水被污染了,听起来就让人伤心;这个传说就让人舒服多了,也有趣多了……」
「不切实际、逃避现实。」穆清晨冷哼一声。
南宫星星闻言,一怒转身。「喂!你想吵架是不是?,」
穆清晨瞥了她一眼,不屑地说:「我可没兴趣和小鬼斗嘴。」
「你……」南宫星星正要开骂,柳湘君忽然拉了她一下袖子,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南宫星星一听,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意,瞥了穆清晨一眼,悠悠地说:「君君,男生会找女生吵架,通常是什麽原因啊?」
「根据专家研究指出,那『绝对』是为了吸引那个女生注意。」柳湘君一本正经地说。
「可是,为什麽会想要吸引那个女孩子注意呢?」
「根据专家研究指出,那『肯定』是因为那个男生偷偷喜欢上那个女生了。」
「可是,这样做不是很幼稚吗?」
「没办法啊!他本来就很幼稚啊!」柳湘君和南宫星星已经笑成一团,异口同声地说:「要不然他怎麽会气到吹胡子瞪眼睛呢?」
穆清晨脸上阵青阵白,瞪著南宫星星说:「你以为我喜欢你啊?你少自以为是了。」
「那你干麽老是偷看我?」
「我没有……」
南宫星星打断他的话,得意洋洋地说:「事实胜於雄辩,有看到的举手。」
所有人都举手了,连坐在驾驶座的小郑也不例外。
「见鬼了,你们都串通起来陷害我。」穆清晨大窘,别过脸去,口中不停地「碎碎念」。「我看窗外总行了吧?明明没看,硬要说人家有看,我又不是想生针眼说……」
「这小子还真不老实。」南宫天忍不住好笑。
「你也很不老实啊!」何豆豆瞥了他一眼,轻声说。「为了不让男生参加我们的『推理之旅』,居然还威胁妹妹?你这种哥哥真是缺德。」
「你知道了?」南宫天尴尬地笑了笑。「是不是星星告诉你的?」
何豆豆点了点头,白了他一眼。「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会以『永久会员』的资格要求参加这趟『推理之旅』?真是有够白痴了。」
「可是我这麽处心积虑、用心计较,你总该知道是为了谁吧?」南宫天眨了眨眼睛,脸上似笑非笑。
「不知道。」何豆豆俏脸一红,装起傻来。
「你说谎。」南宫天悄悄握住她的手,低声说。「你要是不知道,为什麽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何豆豆赶紧捣住脸。「你、你乱说!」
「哇!好漂亮、好大的一片向日葵花田喔!」柳湘君和南宫星星忽然兴奋地大叫起来……
第九章
何豆豆家的房子,位於向日葵所形成的花海当中,红屋白墙,四面都攀满了牵牛花;门前一方空地,放置著两、三张椅子和一面方桌,桌上,则有残棋一盘、浊酒一壶。
夜已深,星渐稀,篱笆旁黄菊数丛,庭前秋桂飘香;何易笙和南宫天坐在椅子里,看著桌上残局,相视而笑。
「伯父棋艺精湛、出神入化,我是输得心服口服。」南宫天又替何易笙斟上一杯酒。「唉!下了五盘、连输五盘,可真是惭愧得很。这酒虽然不算好酒,毕竟是晚辈的一番心意,伯父请多喝几杯。」
「这壶酒要是不好,天底下就没有好酒了。」何易笙执起酒杯,一饮而尽,大笑道:「我的一手臭棋,连我那呆女儿都赢不了,说什麽也不可能赢得了南宫少爷……」
「伯父叫我小天就可以了。」南宫天又替他斟上一杯,脸上含笑,意态从容地说:「伯父大客气了,棋艺上我从来没服过任何人,今天却是输得心服口服。」
「棋盘上既然有胜负,就难免有意气之争,少爷却输得一派潇洒,可就更令我佩服了。」何易笙笑容突敛,双目如电,定定看著南宫天,缓缓地说:「十年前我有事相求,非赢少爷不可;今天少爷棋盘上连让五盘,只怕也是有些事情要吩咐我吧?」
「吩咐不敢,不过,我的确有事相求。」南宫天迎向何易笙目光,一脸诚挚地说:「伯父有明珠一颗,晚辈恳请伯父割爱。」
「明珠?」何易笙一愣。「我只是个乡下老头子,哪里会有什麽明珠美玉?就算有,少爷富甲天下,又怎麽入得了少爷法眼?」
「天底下的明珠美玉加起来,又怎麽比得上豆豆的一颦一笑?」南宫天想起豆豆,脸上满是温柔,定定地说:「希望伯父成全,我一定会给豆豆幸福的。」
何易笙一口酒全喷了出来。「你、你说的明珠,是指豆豆那傻丫头?你没说错吧?」
南宫天淡淡地说:「我酒喝得虽多,脑筋还算清楚。」
「那丫头呆头呆脑的……」
「呆得够可爱。」
「那丫头除了煮泡面工夫一流,什麽菜都不会烧……」
「无所谓,我不介意天天吃泡面。」
「我记得豆豆还曾把你推到海里,为此,这十年来,我一直没脸再见少爷。」
「我还曾经被她用电击棒电成巴比Q过。」
何易笙张大了眼睛,差点说不出话来。「这、这样,你还想娶那傻丫头?」
「我或许有些被虐狂吧!」南宫天自我解嘲。「一物克一物、一物降一物;孙悟空遇到了如来佛,也只有乖乖举白旗投降了。」
「那傻丫头是如来佛?少爷太抬举她了。」何易笙闻言失笑。「豆豆活泼好动,片刻也静不下来,说她像孙悟空还比较恰当。」
南宫天一笑,缓缓地说:「豆豆天真爽朗,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小家碧玉可以比得上的。她的心思单纯,就像琉璃水晶般澄净透明,没有一丝二毫虚伪阴晦的地方。我认识很多女人,却从来不曾见过如此美好的女孩子。」
「豆豆听到有人这麽称赞她,肯定会开心得跳起来。」何易笙叹了口气,看著天边稀稀疏疏的星星,神色欣慰中带著一丝感伤。「豆豆的妈妈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我一个老粗带著一个女娃儿,又要躲避龙湖帮的追杀,一直担心没能将她教好,对不起她死去的妈妈。今天听了少爷一番话,我总算放心不少了。」
「龙湖帮後来没再找伯父麻烦了吧?」
「托少爷的福,那些人後来都不敢来了。」何易笙替他斟上一杯,举杯说:「我敬少爷一杯。我可以在这个地方安身立命,抚养女儿长大,全是少爷所赐。」
「伯父大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南宫天站起谦辞,不敢受这杯酒。
何易笙看著他,无奈摇头。「少爷是人中之龙,叱咤风云、睥睨天下,怎麽连一杯酒也这麽拘谨多礼?」
南宫天神色自若,淡淡地说:「作晚辈就要有作晚辈的规矩,即使是一杯酒,也是如此。」
何易笙苦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来少爷是一定非娶我女儿不可了?」
「还盼岳父成全。」南宫天一脸诚恳。
「有少爷这样的『女婿』,我是求之不得,只可惜--」何易笙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我也作不了主。」
南宫天一愣。「伯父作不了主,那还有谁作得了主?」
「那丫头自己。」何易笙从怀中拿出一样柬西,递给南宫天。「所以少爷的玉珮,我也一直不敢交给豆豆。」
南宫天接过玉珮,默然良久。「伯父知道这玉珮所代表的涵义?」
「知道。当日我们要离开擎天岛的时候,陈管家曾经提起过。」何易笙缓缓地说。「当我知道这块玉珮所代表的意义後,辞了又怕得罪南宫家,收了也怕断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
「你认为我不能给你女儿幸福?」南宫天面色一变。
「我当时只觉得,南宫家家大业大,一人侯门深似海;我女儿呆头呆脑的,只怕没本事应付。更何况……」
「更何况什麽?」
「南宫家虽然富可敌国,却未必买得来『幸福』二字。」
「是啊!万贯家财,也未必买得到幸福。」南宫天涩然一笑。「你实在是个好父亲,有你这样了不起的父亲,才会有豆豆这样出色的女儿。」
「少爷过奖了,我只不过希望我女儿幸福而已。」何易笙爽朗一笑,意有所指地说:「但是幸福是一种感觉,既看不到也摸不著,所以会不会觉得幸福,也只有我女儿自己才知道了。」
南宫天了然地说:「伯父说的没错,我会亲手将这块玉珮送给豆豆……」
「你要送什麽给我啊?」何豆豆清脆开朗的声音响起。
「咦?是你啊!你怎麽还没睡?」南宫天开玩笑地摸了摸何豆豆的头,展颜一笑。
「你不是也还没睡?」何豆豆随口回答,看著桌上残局,好奇地问:「谁赢了啊?怎麽下棋下到这麽晚?」
「伯父棋艺高超,当然是伯父赢了。」南宫天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不会吧?你连我爸爸也输?」何豆豆哈哈大笑,喘著气说。「我老爸是『独孤求胜』,求『一胜』而不可得,你居然还输我老爸?真是有够饭桶了。」
「你这丫头,说话愈来愈没规矩了。」何易笙敲了她一下脑袋,一本正经地说。「老爸以前下棋是让你,怕你输不起要赖,你倒把老爸给瞧扁了?真是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