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死啦!叫那么大声。”记得提醒她下次和安筱琪出来时一定要戴面具,一方面顾全面子,一面顾全友谊。若不是不想沦为不义之辈,她沈姑娘老早就把这聒噪的女人一脚端到天边去,哪还容得了她在此放肆。
“我想她大概不需要我们的帮忙,我先走了。沈萱,你呢?”左心柔面无表情地提起背包,帅气地住背上一甩,站了起来。
“当然。我的脸皮还没当真厚到连子弹都穿不透的程度。”瞟了下四周,倒也不是挺在意别人的眼光,只是要诱出这个笨蛋赶快说出重点,否则她迟早会因她自己的好奇心无法满足而噎死。
“别走!”安筱琪只抓到沈萱背包上的浣熊吊饰,像弃妇般的哀求着。“我说便是。”说完,安筱琪还像古装剧中的人儿般,猛地头撇向一边,手背抵腮,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们是否在排戏呢!
“早说不就好了,也不必受那么多罪啦!”沈萱也极配合地淫笑,手指还不忘搓搓下巴,十成十奸臣样。
左心柔无奈地翻了翻白眼,重新坐回椅于上。
三个人都坐好后,安筱琪又重又长地数了口气,才一面比手划脚、一面把原委道完;也不管沈萱和左心柔听不听得懂,只管自己僻哩啪啦地连逗点、句号都省略地跳过说完。
“这样你们懂了吗?”安筱琪一口气从头说到尾,还真有点口渴,下过仍意犹未尽。第一次说话说得如此爽快呢!
沈萱浑浑噩噩,七拼八凑的,勉强还听是不懂。
“鬼才懂你在什么呢!”沈萱为了看她的“肢体语言”,差点没把头给甩掉,听倒是没听清楚她说什么,但是她居然看得懂她在比什么!真是奇迹,她想她是不是有手语天分呀?
看着一旁的左心柔在安筱琪语歇之后才幽幽地睁开眼,她不禁怀疑她是否真听得懂?
“心柔,你一定懂吧?”安筱琪满怀希望,直怪沈萱没天分,该去学学速听才对,害她说得口沫横飞,结果最后只落到“鸭子听雷”的惨状。
“你有何打算?”左心柔没有正面回答,但她的问题已表明她清楚她的窘境。
“嘎?佩服!佩服!”沈萱惊讶之余也对好友的好耳力敬佩不已,甘拜下风呀。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们是同一族人呀!揉揉发酸的颈项,她低声抱怨道,早知道就不听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哪!”安筱琪垮着一张脸。
“嘿!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女人想倒贴都没分,而你──居然还不要?说出来真让人笑掉大牙了。”沈萱除了整人为乐外,尚有另一优点,就是“贱”谈。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所以我更怕啦!哪天被人泼了硫酸毁了容,你们可别认不出我来。”安筱琪夸张地形容。这年头疯女人特别多,难保不会真有这么一天。
“呸、呸、呸,要不要顺便买付棺木啊?”沈萱瞪着安筱琪。真是想太多了,她怀疑她是不是被刺激过头了。
“你们不要再偏离主题,这样无意义地讨论,怕一世纪都求不出结果。”废话一堆,她可不是来听一些毫无建设性的话的。左心柔下耐地甩开披肩长发。
“这哪还需要讨论?结果不是早就出来了。”沈萱第一次觉得左心柔变笨了。想一些根本就不用想就有答案的问题干啥?
“你有办法?”安筱琪高兴了下,但随即又想到这个魔头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而左心柔则斜睨着沈萱,并不以为然。
“笨!当然是──嫁啦!”沈萱早有准备,还没等两人抗议之前就一溜烟地跑掉了。虽然这种行为是挺不够义气的,但船到桥头顶然直,担心那么多干嘛?
“沈萱──”又被耍了,害她以为她真是她最后的希望,早知早点绝望也好过现在。
“白痴。”左心柔望着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耗了半天,讲了等于没讲──全是白搭。
第三章
一大早,偌大的客厅全笼罩在金亮的晨光中,清新的空气藉着些许的微风渗透进来,吹落一夜的孤寂,带来重生的朝露。
八点,恼人的吵闹声发自那抖动不已的机器中,安筱琪翻来覆去地挣扎着仍不肯屈服,她现在终于能体会那时风群拓的心情。
按下闹钟,安筱琪又沉沉睡去,早把老妈的话丢到垃圾筒里去;哪管它现在是八点,还是二十点,她要把以前没睡够的全都补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落叶顽皮地落在安筱琪的脸颊上。有一点痒痒的,是什么东西呢?安筱琪睁开了眼,睡眼惺低地看看时钟,这才想起母亲昨晚交代的事。
“妈?妈……”奇怪了?安筱琪缓缓地步下楼梯。
屋子里半个人都没有,都跑哪去了?看了下手表,九点半──耸耸肩,安筱琪又摊在她专用的沙发上,顺手从背后的书柜抽出一本小说开始啃起来,没事看看别人编织的爱情故事也不错。
其实她并不是排斥婚姻,更不排斥风群磊,只是她要的是那种感觉──恋爱的感觉;体会那个过程,不用轰轰烈烈,只要平平淡淡也是很美,难道此生己无望?唉!
“筱琪──赶快来帮我开门。”门后传来安母急促的呼叫声,将安筱琪从幻想中拉回。
跳下沙发,安筱琪踱着方步如龟行般朝门走去。
“你从美国来的吗?”打开门后,安母不悦地说。早从落地窗看见女儿有如波斯猫般佣懒地躺在沙发上。
“哇!”安筱琪原本半闭的眼在看见母亲后瞪大了三倍不止。“老妈,你打算开间超市吗?怎么买那么多东西!”
有如一座小山似的在安母身后高高隆起,这些东西怕是一个月也吃不完!
“傻丫头,老妈我还不是都为了你。”安母一扫疲倦,想到将有的婚礼,心里便喜孜孜的,再辛苦都值得。
“帮我减肥吗?”安筱琪皱起眉头,搬这么多东西没累死地,也累昏她。
“错!减什么肥?瘦得像排骨了还减,你妈我这回可真是用心良苦了。”安母得意地抬起下巴,为自己老谋深算而颇觉成就。
“哦?”安筱琪真是不以为然到了极点。暗忖,是打算先累昏她,再撑死她吗?嗯!这的确是用心良苦的计谋。
“我是打算把你训练成烹饪高手哪!首先,要抓住丈夫的心,就先要抓住他的胃,再来就是做个贤妻良母,这样才能得到公婆的疼爱,你懂不懂?以后即使你们夫妻俩吵架,公婆也才会站在你这边,更不怕以后有些什么狐狸精作祟了。”安母念起媳妇经。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说得好像我已经嫁过去似的。是不是觉得我烦了,想赶快把我踢出去啦?”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这种观念。女人不能永远都侍在厨房,更不该以夫为天,继而视外界为禁地;孝顺的方式很多,但不该埋没了自己。
“时间只是早晚的问题,反正这辈子你是嫁定风家了。除非是群磊不要你,否则我们安家绝不可能毁婚。”安母坚决的态度吓坏了安筱琪。
“妈,可是……”安筱琪还想做无谓的挣扎。
“哎呀!快十点啦?来不及了,快替我把这些东西搬进去。”安母没空跟女儿继续抬杠下去。
接着,两人便在厨房内忙成一团。
“妈呀,你忙够了没?中午就咱俩吃饭,你煮得那么起劲干啥?”安筱琪看着一盘盘的美食,她可不敢想这是她妈特地煮给她吃的。说要教授她厨技,却也像在自导自演,虽乱中有序,但她可看得眼花缭乱;十样菜的煮法,她可以削其精华将十合一,其余的一概还给她妈。
“你以为要煮给你吃的啊?”
“不然呢?”早知道不是了,所以也下必太伤心。安筱琪在心底自我安慰着。
“笨!当然是给你未来的老公喽。”盛起最后一道红烧排骨,终于大功告成。
“谁?”安筱琪一时会意不过。
“烈女不事二夫,你最好开始记清楚你现在的身分。”她可是中意极了这未来的女婿,这傻女儿竟还不积极点,被人抢了怎么办?因此安母下着最后通牒。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吗?怎么还有人有这么迂腐的观念?而且这个人还是她妈。
虽不提倡离婚,但婚前的爱情会消逝,若没有清楚对方的优缺点而贸然投入了婚姻的坟墓,日后的摩擦怕是会更大,最后的决裂也是必然的;若以此观念来说,只会令两人痛苦一生。
安筱琪不答话,因为那改变不了什么。她知道母亲是为了她好,就风群磊来说,他的确是每对父母眼中的好女婿人选,不论家世,他的品德更是有如圣人般高洁,从不乱搞男女关系,一派的温文儒雅;若说将来感情破裂,也不至于有家庭暴力出现吧!
唉!怎么一直往坏处想呢?从小到大他从没让人失望过,就冲着这一点,老爸、老妈也认定他会是疼老婆的好丈夫,且能家庭事业两兼顾,平稳恩爱到老,他们也就不必再为她这唯一的女儿担心了。
她懂,她真的都懂。
好吧!从今天起,她会努力去做好风群磊老婆角色该做的一切。这是最好的决定不是吗?人不都是该做对自己最好的选择?但对她──难道这真是最好的吗?
而她,也只能顺着这既定的一切去走了。
☆ ☆ ☆
安筱琪开着她那辆自用小房车穿梭在台北市繁荣的街道上。她的目的地很明显,因为那正是位在市中心黄金地段上一栋壮丽的大楼,而那儿让她却步。
站在大门外伫立了一会儿,安筱琪摘下墨镜。
今天的她是俏丽的,一件短式削肩、无领小背心配着复古色系的小直筒裤,紧裹住小而丰满的臀,整体既修长又匀称;一头秀发随意地扎成马尾,露出无瑕的颈项,令人忍不住多看一眼,但此刻的她脸上有着犹豫。
看了下表,又望了望手中的篮子。十二点半了,刚好是午休时间,他也许已经出去用餐了吧!但,又想到他那么忙,中午可能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一思及此,她觉得她不该再踌躇。
走到服务台前,安筱琪问清楚地点后,硬着头皮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开,安筱琪看见迎面而来的风群磊。这倒好,省了通报的手续。
“你要下楼吗?”她来得这么突然,也许他正有事呢!
“是呀。没想到你真的来了。”风群磊含笑,威严的眼中难得出现了笑意。
“我能不来吗?不过,你不用理我,我东西放下就走,不耽误你的时间。”安筱琪把手中的篮子递给他,不敢看他的脸。因某种关系的改变,两人似乎感觉疏远了许多。
“伯母刚打电话过来,说你马上就到,而我正打算下楼等你,没想到你已经上来了。”像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般,语气中没有特殊的喜怒。转身。“到我办公室来吧!休息一下再走。”语毕,风群磊迳自住回走,不等安筱琪推拒。
安筱琪只好默默在他身后跟着他走,而她也知道此举已引发办公室中一场不小的骚动,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猜测着她的身分,其中当然是贬多于褒喽!因为光这层办公室少说就有二十位以上的单身女性,而且早就对这位年轻有为的总经理觊觎已久,如今突然杀出了个程咬金,当然是先放下彼此的成见,同仇敌忾起来。
就在风群磊推开门的同时──
“总经理。”一位绝美的女性从办公椅上站起,在同时也瞥见了随后而来的安筱琪,脸色陡地一变,明显到连安筱琪这般迟钝的人都看得出。
她──康子墙,打滚商场多年,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此失态过,一向从容的态度,以及随机应变的精明很快地就让上级注意到她,进而快速的升迁;原本她该是一门的主任,可是她放弃了那个职务,甘愿屈就一总经理秘书之职,那都是为了他呀!
风群磊对她点一点头,表示收到。
安筱琪不明白他怎能拒绝得了她这种美女?连一向自认姿色还不差的她也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恨不得有个地洞可钻。
而他风群磊居然视若无睹!她真开始怀疑起他对女人的品味了。
“总经理──”康子嫱忍不住脱口叫唤,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心里的疑问是,这女人到底是谁?他从未带女人进办公室呀!
“有什么事吗?”风群磊冷着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
紧跟在后的安筱琪冷不防地撞进风群磊怀中。
真痛,他在衣服内放了钢板吗?子弹恐怕也射不穿吧!安筱琪在心里抱怨,并伸手揉揉发疼的额头。
“没……”康子嫱被他冷峻的表情慑住,一时间竟无法开口。
“没事就好,去休息吧!”风群磊一向公私分明,不该在办公室出现的话一律不出口,所以属下也必须跟随。是冷傲吧?可也省了不少麻烦。
康子嫱咬咬下唇,她怎能轻易放弃,将心爱的人拱手让人?尤其是这种发育不全的小女孩!
“她是谁?”在风群磊欲转身之际,她还是将疑问提出。这种情况从未有过,所以她心底有最坏的打算,只是她必须听他亲口说出让她更确定真相,她不能、也不会放弃,如今她只有改变和他的相处方式,她必须采取主动。
安筱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不禁钦佩起这女人。她比外头那些女人有勇气多了,她们顶多只敢私下讨论臆测,但绝不曾像她康子嫱──看见办公桌上的名牌,安筱琪知道了她的名字;名字很美,就像她的人一样。
空气有如凝结了般,沉默充斥著有如一世纪之久。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风群磊终于打破了冗长的尴尬,眼中出现不可忽视的寒冷。
“为了通报的方便,我想我有必要知道这位小姐的身分及重要性。”康子嫱毫不畏惧地迎向他冷测的目光。天知道此刻她的心正在淌血,他一向温文儒雅,更从末如此对待遇她,她一直以为他是有点喜欢她的。
风群磊不为所动,冷冷她望向她。“康秘书,我对你的能力从不怀疑,若是每个人的身分都向你报告,那我还需要你吗?”
“那就是她并不重要喽!”康子嫱大胆猜测并挑衅他的威严。他喜欢的人只能是她,她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她不仅有商业天才和无人可敬的美貌,还有一项没人知道的秘密;她会告诉他的,也许私底下,她要他知道娶到她等于是得到了一笔多大的财富。
“呃?”安筱琪不知她竟会如此无视于她的存在,至少等地不在时再说嘛!真是严重地伤了她的自尊。